【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www.zaxsw.org】 1、第一章:九曲天 ... 作者有话要说:小木新坑,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本文为架空背景,乡土风情多参考晚明时期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本应是一轮皓月当空照,家人团团圆圆的良辰吉日。谁知樊城大户宣家出了人命官司,府中二老爷宣正靖离奇落水身亡……      据城西打更的张大牛所言,那一夜城里城外,张灯结彩,扎着小辫的娃子们轻挑灯笼在胡同口放炮竹,震得人耳朵生疼。张大牛曾无意中抬头望望天,万里无云,白得晃眼的月亮顶在头上,照亮了巡逻的路。他只觉无需点蜡,这便一口气熄了灯,借着月光朝德盛门大街走去。      谁知走到半路,天突然阴沉下来,原本清亮的夜空笼罩上了一层黑纱,不知从哪儿刮来的邪风,吹得白杨树枝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张大牛的眼睛里吹进了沙子,突突往外冒着泪水。他一边用脏手揉着眼睛,一边急急加快步子。      大约是二更时候,他进了德盛门大街。眼里的沙粒闹得他不得不眯着眼儿,步履蹒跚艰难前行,夜深人静,他有气无力地喊着小心火烛。从幽深的胡同里突然窜出一只通体漆黑,没半点杂毛的大猫,支楞着绿莹莹的眼睛和他对视片刻,这便一抬腿窜上了房。      张大牛只觉晦气,啐了一声后,继续走着。快走到宣府大宅时,他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惨烈的猫叫,惊得他手一抖,纸灯笼滚落到宣府后门口。他小跑着弯腰凑上去捡,拾起灯笼,掸掸裤腿上的土,不由得低低地骂了句:“该天杀的死猫。”      “你听到猫叫声时,天可是阴的?”县太爷翘着二郎腿问道。      “那说不好,俺当时就想赶紧打完更,好回炕头歇着。”张大牛憨憨一笑,这便讲开了:“俺属耗子,天生和猫不对付。那晚俺一听到猫叫,就知道准没好事……”      “本官问你那晚的天气,你这儿东扯西扯作甚么?”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吓得张大牛扑通跪倒在地。      “阴的,阴的,俺肯定,太爷饶命。”张大牛说着用手抱住头,周身不住抖着。      县太爷见他一副讨打相,心知再问不出什么话来,便挥挥手,让他退下。      好端端的一个元宵节,也不得安生,县太爷心里头怨,但却又不得不提起精神。毕竟死的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而是樊城第一大户宣家的二老爷宣正靖。      关于元宵节后半夜的情况,宣府大少爷宣安的口供和更夫张大牛的颇有出入。      那一夜,大少爷宣安跑去城南麒麟坊赌钱,整整输了二十两银子后,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回家。      那时候已经快两更,月明如昼,照亮了半个天际。宣安怀抱着一坛女儿红,一边喝着一边自言自语道:“秦时明月汉时关,欠我钱财仍未还,今朝有酒今朝醉,郎才女貌把家还。”说罢他嘻嘻一笑。      踉踉跄跄快走到后门时,一阵急促的狗叫声传进宣安的耳朵里。他只觉后背发麻,自家养的大黄狗很少叫唤,他一度曾经怀疑那是一条哑巴狗。眼下万籁俱寂,月色溶溶,这惨烈的狗叫声听起来格外刺耳,特别是它声嘶力竭地嚷一声后,突然静了下来。      “这混账玩意,不叫则已,一叫惊人。”宣安抖抖肩膀,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说道、嘴上虽道如此,但却暗暗加快步伐,朝宣府奔去。      他赶到后门,却见门被反锁了,心道不妙,这便抬头望向高高的围墙,但见一只猫头鹰立在房檐上,正用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珠子打量他。宣安头皮发麻,默念一声佛号便一路小跑着朝前院正门奔去。      他远远便瞅见几盏橘色灯笼在宣府门口迎风晃悠着,这便甩开腿,谁成想没走两步,他只觉眼前一暗,昏昏然倒于地。待他幽幽转醒时,已身在宣府内温暖的榻上。      大少爷宣安一口咬定,那日月明千里,二老爷宣正靖不可能醉酒跌入水池。但若按照张大牛所言,那晚天空乌云密布,狂风阵阵,二老爷昏了眼,落水也不是不可能。      宣府后院子的莲花池,县太爷是见过的。那水深得没脖子,里面还净是些水草之类能缠住人的玩意儿,若是掉进去,十有八九没命可活。      偏偏宣家主事儿的大老爷宣正贤颇为喜爱这池子,他曾亲口告诉县太爷,这口池子已存了几百年。前朝时候有位姓崇的将军,告老还乡回到樊城,建了这座府邸。他有一房小妾,名叫青莲,人生得奇美,他为讨这位小妾欢心,便在院中造了这莲花池。      再后来,这位小妾怀胎十月,快到临盆时候耍性子硬要去院中赏莲。为了摘一朵青莲花,动了胎气,竟然在池边诞下了一男婴。将军十分喜爱这个男婴,取名为莲君。莲君二十岁之时,在自家后门巧遇到本朝开国皇帝,那时的天子不过是一个被追杀的逆臣之子。莲君和他一见如故,结拜成了兄弟,后来他随着逆臣之子建功立业,成就非凡。      宣正贤认为,这口池子是天赐吉祥之物,宣家之所以能成为樊城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全靠着这口池子的风水。他执意不愿清理池中的淤泥,更不准在池子四周围上木栏。没想到,阴差阳错,害了自家弟弟。      对于叔叔的死,宣家三少爷宣然表现的十分淡定。      他住的房间离后院不远,照理说应该能听到些动静。可他却轻描淡写道:“元宵节那日,我陪娘去城郊的观音庙烧香拜佛,傍晚才回府。因太过劳累,没有用晚膳便去歇息了。叔叔落水之时,想来我已睡熟,没听见甚么奇怪的响动。”      “什么也没听到?”县太爷追问道。      “嗯。”宣然应了一声,县太爷见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有些郁闷地端起茶盏,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口抿着。      宣然扭头欲走,临出门前,他像是想到什么,侧过身对县太爷说:“苏小姐住的房间离水池最近,太爷不妨问问她。”      就这样,苏辛词被带进了县衙。      这位苏辛词苏小姐并不是宣府中人,她是三日前乘着一顶藏青色小轿走东侧小门进的宣府。那时夕阳西斜,下人们三三两两聚在门口石墩旁闲谈打屁。      苏辛词在下人们的注视下,缓缓步出轿子。府中人全都扭过头,眼神发直,窃窃私语猜测这位面带些许倦容的女子来历。看她的样子,约莫十八九岁,粉白脂红,盈盈如柳,特别是那双又黑又亮的圆眼睛透着几分机灵。      但见她站在院中,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在她的脚边放着一个木制的大箱。这时管家吉正迎了出来,他微微一笑,一双狭长的眼睛飞快地扫过辛词的脸。      “这位便是苏小姐罢。”吉正随手提起木头箱子,不待苏辛词回话,便朝书房的方向走去。苏辛词跟在他身后,垂目低首,默默无语。      下人们纷纷交换眼色,各个面上浮现出暧昧笑容。一个身材丰满的年轻丫鬟弹弹用凤仙花染红的手指甲,懒洋洋地说道:“这等货色,也能入宣府的门?”话音刚落,周围的下人便都哈哈大笑起来。      “保不齐是给二老爷讨得小妾呢。”一个叫柱子的男仆冲适才说话的那个丫鬟挤挤眼。      丫鬟斜楞着眼睛白他一眼道:“就你多舌,保不齐是给你说得老婆。”      “那个丫头片子,不如梅子你一半美貌,我怎会舍了你而要她。”柱子再接再厉讨好着丫鬟梅子。      梅子的唇角泛起得意的笑容,她不经意地朝远处望了望,见那位苏小姐也正回过头瞧着她。她的目光里透着一丝寒意,令梅子感到有些心慌。      第二日,府中的下人便知道他们猜错了,这位苏小姐并不是新进府的姨太太,而是大老爷宣正贤结拜兄弟苏梁间的女儿苏辛词。      苏辛词幼年丧母,上个月末她爹爹苏梁间突染寒病一命呜呼。她与继母针离素来不合,苏梁间刚过世,针离便急着想把苏辛词嫁出去。      苏辛词本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名唤文宁。待苏梁间头七之后,文家便派人上门来提亲。谁知苏辛词死活不肯出嫁,当着媒婆的面儿,嚷嚷着说真心爱出家,自甘守淡,也不愿嫁给文宁。气得针离当众甩给她一个巴掌,扬言无论是捆是绑,俱要把她送进文家。      谁知苏辛词性子颇为倔强,她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利剪,照着胸前的乌黑大辫便要剪,幸而针离眼急手快夺下剪刀,免了一桩丑事。      事后文宁在苏辛词房外站了一夜,她却闭门不见。第二天清早,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文宁以为辛词回心转意,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苏辛词把一个小竹篮塞到他手上。待他掀开上面罩着的蓝布一瞧,里面均是些他曾赠与辛词的精巧玩意儿。      如此绝情寡意,令文宁大为恼怒,他扭头离了苏家,绝口不提这门婚事。针离以为辛词是贪图苏门的家产,这便心生一计,给住在邻近樊城的宣家大老爷写了封信。信的内容无外乎是苏门家道中落,长女又惨遭退婚,无法在沅城立足云云,核心目的是恳请宣正贤看在已故的苏梁间面子上收留苏辛词。      宣家大老爷顾及与苏梁间的旧情,一口应承下来。      于是,苏家小姐辛词便坐着一顶小轿子进了宣府。      谁知她进府不过三天,宣家便出了人命,而偏偏这人就死在她窗外几丈远的地方。她本想太太平平度日,可这些倒霉事儿,却一股脑地找上门。      “堂下何人?”县太爷明知故问道。      “苏辛词。”苏辛词施了礼,规矩地立在一侧。      “本官问你,元宵节那日夜里,你可感到有甚么奇怪之处吗?”      “回大人,有。”苏辛词干脆回道。      这正是千江有水千江月,邪风骤起迷人眼。    2 2、第一章:九曲天 ...   苏家在沅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虽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总归比马大,苏辛词身为长女,即便与继母针离不合,但在吃穿用度上,与城中富贵人家小姐相比,并未气短过什么。      但当她立于樊城西南角的宣府大门口时,举目四顾,心中不免幽幽惊叹一声。宣府大门虽为豪商乡绅所用的蛮子门,不比官宦出身的文家那气派的金柱大门,房门四周也未设任何花鸟鱼虫的装饰,但胜在这门的材质颇为罕见,乃价格昂贵的金丝柚原木。      待进了府,更让苏辛词觉大开眼界。巍巍画栋,曲曲雕栏,不必说那绕廊生长的奇珍异草,单是每间房檐下袅袅飘散的麝香,便令苏辛词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若不是管家吉正侧身唤了她一声,恐怕苏辛词会一直痴痴地望着宣府庭院。      苏辛词喘息定了,随手捋捋头发,便快步追到吉正身旁。她爹爹苏梁间虽与宣正贤为结拜兄弟,但两家从未走动过,只是在逢年过节时候,互送些礼品罢了。      她还是听在苏府待了半辈子的张妈偶然提及过,苏辛词的生母虞夕如与宣正贤自幼相识,还是夕如从中穿针引线,才使得宣正贤与苏梁间结拜成为异姓兄弟。      关于生母虞夕如,苏辛词并无太多美好回忆。那时她年幼懵懂,只隐隐约约记得从夕如房内传出来的浓重汤药味。有几次她曾好奇地在门口张望,却被随即赶来的嬷嬷拽离了。      她们说,夕如有病,那病是会传染的,若是染上,皮肤便会慢慢烂掉,头发一根根脱落到地上,比那些神鬼志异上写的还要可怕。到底娘亲是不是被那会传染的病夺掉性命的,辛词并不知晓,但她却永远记得,出现在窗棂边上的那张毫无血色,空洞可怕的面孔。      “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当年在我怀中咿呀学语的娃子,现在也出落得如此水灵。”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入辛词耳中,她忙回过神,乖巧地施了礼,便垂首立在一侧。她恪守礼节,并未抬眼去望那人。      这般小心谨慎的辛词引得男子一阵轻笑,他起身快步走到辛词面前,辛词甚至可以听到绸缎与空气摩擦发出的丝丝声。      “别见外,梁间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中年男子的这句话无疑说明了他的身份,他正是宣家的家主,在樊城说一不二响当当的宣正贤宣大老爷。      苏辛词轻抬起头,拿眼瞄着宣正贤。她本以为,这位宣家大老爷应与她所见过的乡绅无异,大腹便便,头发稀疏,满身酒气。谁知眼前人却是身材高大挺拔,相貌甚是俊雅,举手投足间透着从容与潇洒,倒让人猜不出他年纪几何。      若不是辛词事先已了解到,宣正贤与她爹爹年龄相仿,她定会误认为,眼前这个男子不过三十四五岁罢了。      许是见苏辛词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羡,宣正贤摸摸下巴,莞尔一笑。他这一笑,成功地化解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宣正贤望着苏辛词那张年轻稚气的脸庞,不禁想到夕如,他语气有些沉重地谈起夕如的早逝,以及梁间的病故。说道情深之处,他喉咙几度哽咽,而立在一旁的苏辛词,早已是泪流满面。      “孩儿,你就好好留在府中,生活琐碎无须操心,我定会代替梁间照顾你。”宣正贤猛地握住苏辛词素手,辛词一惊,下意识地想抽出来。但见宣正贤那不容拒绝的神情,她面上一红,把头一低,不再言语。      倒是那宣正贤,只握了片刻,便不露痕迹地放开辛词的手。他巧妙地转了话题,对辛词介绍起宣家来。虽只是寥寥几句,但辛词还是听出了些门道。      宣家一共有四位少爷,除二少爷早逝,剩下的三位俱以成长。其中,三少爷宣然已在宣家经营的金铺里当上了少东家。那小少爷宣夜身子有恙,需要静养,不轻易见人。      二老爷,也就是三日后落水身亡的宣正贤胞弟——宣正靖曾中过举人,但因仕途不顺,早早便辞官回到宣府。      大夫人年芮兰是三少爷宣然的生母,笃信佛教,现居于宣府后院尽头的家庙,整日烧香礼佛,不管俗世。在宣家实际做主的是小少爷的娘亲单莲,宣正贤告诉辛词,如若有甚需要,便不要客气向单莲开口,她定能一一满足。      苏辛词敏锐地发现,宣正贤在介绍宣家成员之时,故意漏掉大少爷宣安。对于宣安,苏辛词倒也有些耳闻。      这位庶出的大少爷玩世不恭,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整日和些三教九流之士鬼混在一起,人称‘浪子安。’现在宣正贤故意不提宣安,想来是积怨已久,这大宅门的隐蔽龌龊事,辛词焉能不知。      宣正贤又和苏辛词话了许久家常,见天色已晚,才笑着让管家领着辛词去沐浴更衣,祛祛乏气。      苏辛词对宣正贤行了礼,这才跟着吉正出了书房。但见一个身着翠色衫子,脚踩红绣面布鞋的姑娘正候在门口。见了辛词,那位姑娘嘻嘻一笑,伸手就要挽辛词的胳膊,却被辛词皱着眉闪躲开来。      只听管家吉正冷声道:“梅子,怎底如此没大没小,这位苏小姐是老爷结拜兄弟的女儿,是宣府请来的小姐,哪里容得你放肆,还不快带小姐去沐浴更衣。”      直到此时,苏辛词才恍然想起自己曾在宣府侧门外见到过这位身材丰满的女子,只是当时这女子带着一脸不屑,但现在却换上了讨好的笑容,这让苏辛词心生几分戒备。      这位叫梅子的丫鬟朝吉正暧昧地眨眨眼睛,这才带着辛词朝浴室的方向走去。她一边迈着步子,一边细声细语地对苏辛词道:“三夫人派我来伺候小姐,以后小姐有什么需要便吩咐我去办。”      辛词只是点点头,并未答话,这梅子倒是自来熟,噼里啪啦地说开了。每经过一处,她便如数家珍般给苏辛词介绍里面住着什么人,苏辛词被动地听着,而她的思绪却早已飘飘然飞到远方。      夕阳西下,梅子乜眼瞧着辛词,只觉眼前人双目清秀,眼波流晖,那一个俊秀风流的态度,好似画中人,梅子心中不免滋生几丝醋意。      辛词并不自觉,而是抬起素手,点点院中繁花,喃喃问道:“已是冬日,为何院中仍开着花儿?”      梅子立即回话道:“这些花儿都是三少爷按照花期精细安排种下,为得是让宣府整年洋溢花香。”      “哦。”辛词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她眯起眼睛,抬头望望天空。      梅子似是不满辛词反应,她提高嗓音补充道:“咱们府里的三少爷,无论是相貌还是学识,都是一等一的。樊城里不知多少贵家小姐想要嫁进来呢,只不过统统被三少爷婉言推拒罢了。要我说,那群胭脂俗粉哪里配得上三少爷,这三少爷,如玉似的一个人物儿……”梅子说罢便洋洋得意地望着苏辛词,但见辛词一副无动于衷的沉闷样子。梅子撇撇嘴,暗地里嘲笑这个外城来的小姐是个三脚踹不出屁的土包子。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黛青色石板路上,绕过抄手游廊,穿过一片小松林,这才到了浴室。      这间浴室由耳房改建而成,屋前有几丛牡丹,只是过了花期,光剩些枝叶罢了。      在弥漫着水汽的房内,梅子伺候着辛词褪下衣衫,辛词缓缓进了包银木质浴桶。梅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碟干花倒进水中,顿时,水面浮着五颜六色的花瓣。      水颇烫,辛词坐在木桶内,有些疲惫地对梅子说道:“你先去罢,待我洗弄妥了便唤你。”      梅子一怔,嘴里嘟囔一句掩门出了浴房。      辛词枕着木桶边缘,慢慢合上美目,袅袅热气熏红了她的周身,也令她放松下来,文宁的面孔就在此时跳入她的脑海中。      “辛词,你到底犯得甚么倔脾气?”文宁焦急地望着辛词:“你我青梅竹马,朝夕相处,我早已认定今生非你不娶,难道你不愿嫁与我?”      一想到文宁那愤怒神情,辛词就觉得又好笑又可气。      她早早便听旁人说过,男人全是口蜜腹剑,谎话连篇。辛词从未信过,每每她都举出反例:“也不尽其然,起码文宁文哥哥,便不是这般的人。”那些丫鬟们只是笑,并不反驳辛词。当时辛词以为,她们是说自己不过。但现在看来,自己那时是又可悲又可怜。竟会轻信男人言语,到头来……      辛词猛地起身站在木桶中央,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溅出点点水光,但见她胡乱用手背擦着脸,似是要抹去水珠,又像是在掩饰眼角溢出的泪水。      就在辛词沉溺于过往时,忽的一声鸟鸣唤回她的神思,她抬头瞥向窗子,见一个白影闪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急急跳出木桶,大声唤着梅子。      梅子跌跌撞撞跑进房,辛词一把夺过她怀中干净袍子,顾不得擦拭妥帖,这便速速穿戴齐整。      “小姐,怎底了?”梅子不解地望着辛词。      辛词本想遣梅子去院中打探一番,但她稍事思考,便决定闭紧唇齿,谨防祸从口出。梅子对于辛词这种一惊一乍的做法颇为不满,她嘴角抽抽,正欲追问,却听辛词哑着声音道:“我倦了,且回房歇息罢。”      梅子咬着牙恶狠狠地瞪了辛词一眼,这才扭身带她前去寝室。      辛词住的地方紧挨着莲花池,是宣府中风景最佳之地。房间早已收拾一新,内外两间屋子,外屋摆着一张檀木雕花八仙桌,桌上放着水晶制的鱼缸,有两条红色小鱼在里面游得正欢。      辛词定睛一看,只见墙角香炉内燃着线香,空气中充满了麝香浓郁的味道:“为何到处都点着麝香?”      梅子笑着道:“这些都是三少爷吩咐下的。”      辛词轻声道:“宣府倒是有些规矩。”      梅子吃不准苏辛词话中的含义,只是傻傻回了一笑。      “这间屋子以前住着宣府何人?”苏辛词冷不丁地问道。      “是……”梅子脸色一变,她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回道:“是已故的二夫人。”      苏辛词蹙蹙眉,正待继续发问,却见梅子一脸惶恐,只觉不便多言什么。她故意打了个哈欠,梅子见状便替辛词铺好锦被,伺候她躺下。      门窗俱已紧闭,但苏辛词仍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她,那人,多半就是傍晚沐浴时在窗外一闪而过的白影。这让辛词只觉忐忑不安,但许是这些日子操劳过度,辛词一边猜测着偷窥之人的身份,一边慢慢陷入梦乡。      就在她合上眼的那一刻,有人捅破纸糊的窗户,望进屋内。那人站在黑暗中,身着一袭白色的袍子,唇角挂着一丝诡秘微笑,片刻后,他转身奔出宣府,化作了一个小小的白点,到最后,彻底与夜色融为一体,再寻不见影踪。      “苏小姐,苏辛词,苏辛词!”县太爷不满地拍了一下惊堂木。      苏辛词这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猛地扬起头,有些慌乱地望向县太爷,二人对视好一会,她这才小声答道:“那晚我吹熄蜡烛,刚要入寝,便听到从莲花池处传来扑通一声。我被吓了一跳,披着袍子正要唤丫鬟梅子,却听见几声猫叫,似乎还掺杂着狗叫声,我记不太清。      这便当成是猫狗打架,我便重新躺回榻上。正在昏昏沉沉之际,又闻一声响动,惊出一身冷汗。我用被子将头蒙住,不敢再挪动丝毫,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直到天亮,才知二老爷落水身亡一事。”      “你确定,听到两声响动?”县太爷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辛词。      苏辛词沉思片刻,十分慎重地答道:“不确定,那时我已倦了,许是我搞错了也说不定。”      “你难道不好奇到底发生了何事吗?那莲花池距离你住的屋子不过几丈之遥,推开窗子便可窥见一二。”县太爷追问道。      “辛词并非好事之人。”苏辛词一字一顿道。      “那本官问你,当晚天气如何?是明月当空还是乌云密布?这你总该记得吧?”县太爷一挑眉,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这……”苏辛词秀眉微蹙,朱唇轻启,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我只记得第一次躺下时,月光如水,泻了一地。但第二次,我确是无甚印象。”      县太爷见从苏辛词口中再问不出什么,只得悻悻作罢,差人将苏辛词带了下去。      出了衙门,苏辛词远远望见宣家马车,她快步走上前去,早有小厮备好脚凳,她踩着凳子上了车。适才她对县太爷扯了谎。初时,她本想将自己那日所见所闻全盘托出,但话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思前想后,苏辛词觉得自己应明哲保身,假装懵懂无知。      仅仅三个晚上,便令苏辛词察觉到,笼罩于宣府上空那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比苏家更甚。正在她沉思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苏小姐果真是个美人。”      苏辛词只觉头皮发麻,她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但见一位白衣男子躲在阴处,一双墨色的眼睛正盯着她的脸细细瞧着,那目光颇像伺机扑倒小鹿的猎豹,令苏辛词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这正是仙女并无染尘意,金童不请幽幽来。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咱第一次写宅院戏,小紧张 关于每章标题皆取自苏轼和辛弃疾的词文 看看咱家女儿叫苏辛词,就知道咱现在的萌点是这两位大叔鸟 亲们不要大意地留言给小木哦,小木是相当轻软易推倒滴 —————— 不过请小心被偶反攻……嘿嘿 3 3、第二章:几样青 ...   白衣男子那一句轻佻暧昧的‘苏小姐果然是个美人’,令苏辛词生生打了个寒颤。      辛词本能地微微弯曲脊背,不动声色与那男子拉开距离。男子见状,不由得一挑剑眉,但见他双眸中流动着某种异样神采,这让苏辛词嗅到一丝危险气息。      “你是……”苏辛词警戒地望着男子,她隐约觉得自己与他似曾相识:“你是大少爷宣安?”      “哦?你记得我?”宣安冲苏辛词微微一笑,他欠欠身子,算是行过礼,随后一手托着下巴,神情颇为愉悦。      苏辛词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抬起头打量着车内的布置,猛地发现这并非是自己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这车子的外观与那辆并无二致,连色调布局也所差无几,但不同的是车内铺着的坐垫换成了昂贵的兽皮,角落处还放着一鼎掐丝琅琊香炉。辛词暗暗在心中怪自己粗心大意,竟然没看清楚便错上车子。      坐错车子本没甚么大碍,但是坐上大少爷的车,只怕会凭空惹来事端。      辛词入府三日,有两个人的名字反复出现在她耳边,一个是眉清目秀,俊逸出众,性情娴雅的三少爷宣然,另一位便是眼前这个被称为浪子安的大少爷宣安。      那些年轻的丫鬟们每每提到宣然,无不面染红云,娇喘连连,仿佛若是能和三少爷说上一句话,或是被他瞧上一眼,便是莫大的喜事。辛词完全理解丫鬟们的心态,久居深宅,整日里只能接触到府内几位少爷,春*情勃发,心生爱恋,幻想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自是寻常之事。况且宣府大宅中,三少爷宣然可谓锋芒毕现,嫡出之子,又机智聪颖,深受宣家老爷宣正贤的器重与宠爱。      辛词到宣府的第二日,便偶遇得宠的三少爷宣然。那时她正要前去三夫人房内请安,远远便望见三四个丫鬟同管家吉团团围绕在两个男子身边,其中一个穿着菊兰色长袍,与宣正贤身形相仿,只是看上去更高些。      不待辛词开口询问,便听梅子在她耳边大呼小叫道:“三少爷真是孝子,每年都赶在元宵节前回府,好陪大夫人去城郊拜佛祈福。瞧瞧,半月没见,三少爷似乎变得更俊了呢。”      辛词并未接话,她望着下人们走马灯似的搬运着三少爷的行李。辛词见梅子一副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凑到宣然身边的花痴样子,不由得轻蹙着眉。她故意咳嗽几声,唤回梅子的注意力:“小姐不过去和三少爷打个招呼?”      “不必。”苏辛词有些不耐烦地回道:“还是快些去三夫人哪儿罢,怎好让她久等。”      梅子耷拉着脸,磨蹭着迈开步子,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道:“真没眼力见,急个甚么。三夫人整日里呆在府内,这三少爷可是难得一见,竟然还不懂得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过去搭话。便是你没这个心思,却也不肯成全我……”      辛词假装没听到梅子窃窃私语之声,她虽与梅子相处不过一日,却从心底里喜欢不起来这个长舌喜好搬弄是非的女子。梅子就像是一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老家雀,东家长西家短,嘴里头就没一刻闲着过。不光如此,她还十分喜欢在辛词面前炫耀宣府的富贵荣华。      比如清晨,梅子进屋来伺候辛词洗漱,她拿着一支白玉长梳整理辛词秀发,一边弄,一边对辛词道:“这梳子是三夫人让人拿过来给小姐用,您瞧,这上面嵌着血胆玛瑙听说价值千金,可谓矜贵玩意儿,苏小姐有福了。”      苏辛词冷笑一声,反问道:“你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上面嵌着的是血胆玛瑙呢?”      梅子嘻嘻一笑,她并未察觉到苏辛词的不忒,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旁人都这么说,苏小姐也不用心疼这些物件,三夫人哪儿有的是贵重货儿,随便送小姐几个都成。”      苏辛词对于梅子这番褒此贬彼的话十分腻味,正所谓家有刁奴,说得恐怕就是梅子这样的丫鬟。只不过这里并不是苏府,寄人篱下,有些气不得不暂且受着。      面对苏辛词的沉默,梅子越发张狂起来。待到三夫人住的院子,苏辛词不禁长出一口气,她快步朝屋内走去,却见老爷宣正贤正要出来,二人打了一个照面,宣正贤冲辛词温和一笑,辛词赶紧欠身行礼。      “进去罢,单莲可盼着见你。”宣正贤说罢迈开步子,与苏辛词擦肩而过,辛词鬼使神差般突然转过头,却见到令她错愕的一幕。      宣正贤在跨过门槛的一刹那,一双大手竟在梅子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似乎那是再自然不过之事。苏辛词立马回想起昨日那双手还曾紧紧攥住她的,一种反胃感觉突突涌上她的喉咙,她赶紧甩甩头,清清嗓子这才进到内屋。      三夫人单莲热情地招呼着辛词,她让丫鬟果儿备下一桌精致小食,杏仁羹、豌豆黄、蜜汁话梅、还有一大包刚出炉的糖炒栗子。辛词还未坐下,单莲便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道:“适才听老爷说,苏姑娘生得国色天香,出类拔萃。我还不信,现在一见,果真如此,好似那戏文里唱的,目如秋水,脸似桃花,真是个可人意的标致姑娘。”说罢单莲呵呵一笑,倒弄得辛词有些局促不安。      她涨红面皮,轻声回道:“夫人过奖,还请夫人唤我为辛词罢。”      “好好。”单莲热情答应着,辛词只觉手腕一凉,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左手腕上多了一支翡翠镯子。      “夫人……”辛词不解地望着单莲。      单莲只是笑,她亲自将一碗杏仁羹布到辛词面前:“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你也无需客气甚么。来,尝尝这杏仁羹,樊城没有汉帝杏,这是老爷命人从千里之外的济南郡购回的。”      辛词不好拒绝,小口吃了起来。她素来不喜这些零嘴,但对于三夫人的热络,又不可不识抬举,只得硬着头皮食着。透过梅子那张喋喋不休的饶舌嘴巴,辛词对这位三夫人的过往算是略知一二。      三夫人单莲本是梨园行里唱花旦的名角儿,机缘巧合结识了宣正贤。一来二去,两人看对了眼,宣正贤用一顶棕色小轿趁着暮色把单莲接进府。据梅子所说,对于老爷在外养戏子一事,大夫人全然不知情。      直到一身红衣头戴凤冠的单莲勾着宣正贤的胳膊去见大夫人时,大夫人才暂且放下经文,打量起眼前这位媚态十足的女子,看了半响,大夫人轻吐一句:“你就代我好好照顾正贤罢。”说完这话,她便合上眼睛,振振有词地诵起经来。      自此,三夫人单莲成了宣府的女主子。单莲虽是戏子出身,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她五官清秀,只是那双杏核眼稍显不太搭调。辛词心知,这样的女子想讨得男人欢喜是轻而易举之事,饶是身为女人的自己,也对她产生了几丝亲近之意。      二人闲话家常,一直聊到正午才依依惜别。      这一天的晚些时候,苏辛词在饭桌旁见到了众星捧月般出场的三少爷宣然。宣正贤吩咐厨子备了一桌酒宴,说是给辛词接风。宣然正好坐在她对面,他冲辛词嫣然一笑,然后微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辛词也还给他一个浅浅笑容。      席间,辛词透过眼角余光暗中打量着宣然,她不得不承认,梅子对于宣然的评价还算中肯。眼前这个男子,俊俏挺拔,风流倜傥,言谈举止十分得体,并无一般富家公子的浮夸之气。      不仅如此,三少爷宣然还是个十分心细之人,他见辛词面前的那几碟菜几乎没动过筷子,便伸手招来丫鬟,小声吩咐几句,不一会工夫,丫鬟便端着一碗精致小粥放到辛词面前。      辛词不解地抬起头,正待询问,却听宣然说道:“爹爹每餐无辣不欢,这些菜恐怕不合苏小姐的胃口,这小粥是为我持戒的娘亲所熬,口感不免清淡,苏小姐如若不弃,便请随意取食。又或者,苏小姐想吃什么,直接吩咐下来,让厨子去备。”      “呃。”辛词一怔,赶忙回话道:“三少爷有心,辛词先谢过,这碗小粥足矣。”      “瞧我糊涂,忘了辛词从沅城来,沅城人并不喜辣椒。”单莲笑着插话道:“还是然儿想得周到。”      宣然并未说什么,而是莞尔一笑,端起茶小口抿起来。      苏辛词一边吃着粥,一边好奇地偷瞄着宣然。宣然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窥视。他神情自若,颇有大家公子的气度。晚膳一事令苏辛词对宣然刮目相看起来,她本以为这个宣然不过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万万没料到,宣然除了有张漂亮的脸蛋外,还是个颇有心计之人。      见过三少爷宣然,只隔一日的功夫,辛词就有幸遇到宣府里另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大少爷宣安。      “想你是从乱嚼舌根的丫鬟那儿听了些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宣安冲辛词挤挤眼睛,他的五官棱角分明,面如冠玉,一双美目,似笑非笑,献出与宣然截然不同的风流之态。      辛词沉默地望着宣安眼睛,宣安见辛词不说话,便猛地凑近到她身前,辛词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      “请大少爷自重。”辛词只觉心中扰乱,不由得别过脸去,冷声说道。      “自重?”宣安爆发出一阵爽朗笑声:“你难道不知,我是樊城里有名的浪荡公子,如果我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你错上我的马车,可是怕了?”      “嗯?”辛词不明白为何这位宣大少爷笑得如此灿烂,她摇摇头,伸手推开车门便要跳下去,却被宣安抓住手腕重新拉回到车内。      “你来时坐的那辆车子已经回府了,难不成你要从这里走着回去?而且……”他故意压低嗓音,暧昧说道:“从这儿走回府,可是要途径樊城最繁华之地——柳叶街,傍晚时分,那街上是脂粉成行,笙歌袅袅,特别是那璧月楼里的姑娘,就更是……咳咳,总之,你恐怕不愿踏着暮色途经那种地方吧?”      苏辛词一怔,随即涨红面皮。      她狠狠地瞪了宣安一眼,坐到角落处,双手抱在胸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宣安。辛词心中是不大看得起这种富家子弟的,好*色滥*淫,恃骄炫富,却自以为风流多情,无人匹敌。      记得文宁曾打趣说这种子弟是镀了金的泥娃娃,一盆水泼下来便显原形。现在回想起来,世家出身的文宁文大公子,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心却比乌鸦还黑,与这等花花公子相比,岂不更加无耻?!      眼前这位宣家大少爷,长得倒是颇为俊朗,身上也未带着宣家人特有的浓郁麝香味,反而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莲花香气……他用甚么熏香,干自己何事?!辛词忽的回过神,满脸戒备地瞅着宣安。      宣安见苏辛词一脸阴晴不定,眉眼间似乎包藏着隐隐怒气,不禁觉得十分逗趣,他一边那眼去挑辛词,一边轻快说道:“你还是同从前一样有趣。”      苏辛词蹙着眉,沉声问道:“大少爷如何认识我?”      宣安刚要回答,却听见小厮在外面轻声道:“大少爷,县太爷还在里面等着您呢。”宣安应了一声,他侧过头,朝辛词坏坏一笑,“想知道答案,便乖乖在这儿候着,待我回来。”说罢他纵身跳下马车,跟着那名小厮朝衙门里走去。      苏辛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自己在何时何地遇到过这个玩世不恭、放浪形骸的大少爷宣安。况他那张脸色,若是见过怎可忘怀。      接受继母针离的安排来到宣家,本是想图个清静安闲,清清淡淡过日子。谁知才到宣府三日,便遇上人命官司。苏辛词心中产生了一个极为不好的预感,未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      这正是风流少爷齐上阵,身在庐山窥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同时奉上两位不同款型的男银 不知亲们更喜欢那款? 咳咳,偶家儿子,个个都值得拥有滴 ———— 辛词女儿,偶还在找她的感觉,她身上,以及宣府身上都有太多的秘密和故事 咱想说的太多鸟……莫非这就是新文蜜月期的缘故? ———— 小木是个日更的好孩子,追过咱文的人都知道,保质保量 也请看文的大大们能多给咱留留言,别小看只字片语的力量,那会让咱充满了干劲。 ———— 周日放上《欢喜》的番外,嘿嘿,敬请期待哦 4 4、番外: ...   [本章节已被锁定,或为收费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为小木新晋完结的小说《欢喜》的番外,与少爷这个故事无关 对《欢喜》有兴趣的童鞋请移步到欢喜(古言bg 甜蜜温馨)点击直达 —————— 打扰大家阅读了,鞠躬……请大家自由地翻到下一章 ps如无意外,下周日会放上《欢喜》的番外二 5 5、第二章:几样青 ...   宣安跳下马车之时,还不忘朝苏辛词胡乱抛了几个媚眼,见辛词窘迫地蹙着眉,嘴唇似在微微抖动,宣安这才如偷到鱼腥儿的猫般心满意足地大步走进县衙门。      宣安跳下马车之时,还不忘朝苏辛词胡乱抛上几记媚眼,见辛词窘迫地垂下头,嘴唇似在微微抖动,宣安这才如偷到鱼腥儿的猫般心满意足地大步走进县衙门。      “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人正午时候才传唤过我,没想到只过了短短两个时辰,便又派人到府上传我。”宣安进到殿上,也不行礼,只是嘻嘻地笑着。      樊城县太爷丘齐一见宣安那玩世不恭的样子,只觉头痛不已,如不是这案子扑朔迷离,疑点倍出,众人又各执一词,他万万不愿再见这位樊城有名的混世魔王,人称浪子安的宣安。      本城县太爷姓丘,单字齐,又字辉之,登州栖霞人氏,父字岳峰,母吕氏。并非是巨富之家,父为私塾先生,尚算小康。岳峰中年得子,极为宠爱丘齐,这丘齐颇具慧根,十岁便可吟诗,十四岁所作之文章在登州广为流传。      少年成名,若是认真备考数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也不是遥不可及之事。要怪就怪岳峰太过宠爱丘齐,未曾好好约束他的行为,以至于他去国都应试途中惹下不大不小的麻烦,那麻烦直接导致丘齐名落孙山。      他向来心气极高,这下备受打击,之后多次应试皆没有如愿高中。直到二十八岁,才勉强中了个举人登科,但无出身。最后上下打点一番,这才到樊城走马上任,成为县太爷。      比起丘齐的故乡登州,樊城不过是芝麻粒大的小城,无足轻重,想要升官发迹是难上加难。好在丘齐的抱负志向本就不在官场,他倒也乐得清闲,优哉游哉地过起小日子。这是他上任后的第二年,也是他第一次受理死了人的案子,且与这案子密切相关的人物,是樊城里说一不二的宣家,这让丘齐徒然感到压力倍增。      “宣公子可否再回忆一下那日天气?”丘齐假装没有看到宣安嘴角泛起的轻蔑笑容,他好脾气地询问着。      “大人为何偏偏纠结于天气呢?”宣安双手抱在胸前,挑了挑眉毛问道。      丘齐没有吱声,他把胳膊撂在案几上托着下巴,陷入沉思。昨日是元宵佳节,他并未走上街头与百姓同乐,而是偷偷摸摸溜出府,跑到野外与人私会。待他回府之时已是天色发白,他草草洗过脸,便爬上床歇着。正在半睡半醒之际,衙役来报,说宣府出了大事,二老爷宣正靖落水身亡。      惊得他骨碌一声翻下床,顾不得吃些早点填肚,便叫人去传唤宣家人。其实,宣家并未报官,丘齐完全可以把此事当成意外事故。许是他因睡眠不足而头昏脑胀,不甚清醒,竟会擅自开堂审理这件没人递上状纸的案件。      其实,他传唤宣家三少爷宣然之时,心中便已是万分后悔,但现在全城皆知县太爷在审理此案,雪亮亮的眼睛都盯着他瞧,他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传唤一干人等。      再传宣府大少爷,自然不是他的本意,只因宣安无意中说了句,‘我去麒麟坊赌钱,玩到乏了,本想到二楼雅间歇歇,却被拦住说里面已经有了主儿。在这樊城,难道还有比我堂堂宣家大少爷更有头脸的人吗?我一赌气,再加上手头的银子早已输得精光,索性回家喝酒赏月。现在想想,若不是有人占着雅间,我也不会大半夜赶回宣府,更不会遇到这么晦气的事。’      一开始丘齐并未留意大少爷话语,直到宣安出了衙门,他才反应过来,那晚在麒麟坊二层雅间的人正是自己!他顿时冒出一阵冷汗,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宣安那话是否暗有所指。      比宣大少爷更有脸面的人,除了宣家家主宣正贤,恐怕就是身为父母官的自己。想到这儿,丘齐马上派人再度传唤宣安,他要好生试探宣安,看看他是不是知道自己肮脏的秘密。      “大人,元宵佳节,在外面赏月饮酒作乐的人恐怕不在少数,您大可以随意审问几人,看看到底后半夜天气是晴是阴。”宣安眼珠一转,揶揄道:“只不过大人要提高警惕,小心有人故弄玄虚,闪烁其词,当着大人的面耍花腔。”      “嗯?”丘齐的眉毛几乎拧在一起,他越来越觉得,宣安话里有所指代……丘齐故意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为自己壮胆:“大胆,你这是在和本官兜圈子?”      “岂敢。”宣安轻吐一句,脸上却仍带着狡黠笑容:“我想大人也对那晚发生的事情略知一二,我爹爹当时并不在府中,他中午用过膳便赶去省城打点铺子的生意,直到今日清晨才归,县城门口管事的衙役皆可为其作证。我弟弟宣然陪他娘亲去城郊上香,入夜才回,到府中便各自去休息,想来有丫鬟小厮可以证明。      再说我小弟弟宣夜,他身子有疾,根本没有作案能力。至于那个新进府的苏家小姐,恐怕与我叔叔只打过一个照面,连五官尚未记清,并无作案的理由,更何况她不过是一介女流,想要杀个男子并非易事。我那夜在麒麟坊玩到深夜,有一大票酒肉朋友可以作证。那么,整个宣府只一个人,最有嫌疑。”      “你是说单莲……三夫人?”丘齐一时情急,说漏了嘴,赶忙补救道:“这干三夫人什么事?她不过同苏家小姐一般,是个文弱女子罢……”丘齐并未把话说完,言谈举止间像是在遮掩什么。      “听大人这话音,似和三夫人相熟?”宣安阴沉问道,但见丘齐面露不忒,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大人请先屏退左右,我有事向大人单独禀告。”      丘齐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后背猛地抽动一下,他瞪着宣安眼睛,二人对峙片刻,丘齐这才一叹气,喝退左右衙役,大殿内顿时空荡荡了无声息。      宣安朝丘齐顽皮地吐吐舌头,这才快步走上前去,伏在他耳边细语一阵,丘齐只觉头皮发麻,本能地将脊背紧紧贴在椅背上。      待宣安说完,丘齐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不安与惶恐,他惊慌失措地胡乱挥舞着手:“你,你……”      “怎底,大人还要狡辩吗?”宣安洋洋得意地弹弹手指道:“大人,案子不妨就这样结了,否则待我爹爹出面,这事情会闹得难以收场,到时候不光宣家鸡犬不宁,您那顶乌纱小帽也底掉在地上沾尘染土。”      “你竟敢威胁本官?”丘齐虚张声势地吼道,但见他额头泛起层层冷汗,逗得宣安忍俊不禁。      “难道说,您想把事情搞大?”宣安憋它不住,笑将起来,他那爽朗笑声听进丘齐的耳朵里却是格外尖刺,似有无数条蚯蚓,在周身拱来拱去,又膈应又反胃。他强忍吐意,恶狠狠地乜眼瞪着宣安,半响,这才不情不愿点头应承下来。      就这样,樊城大户宣家的二老爷宣正靖之死画上了句号,这案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了结。没人注意到,几位证人供词中反复出现的猫和狗,自元宵节之后便不见踪影,人们只道它们性子野,不知跑到那个犄角旮旯玩去了,说不准几天后就能回来。只有苏辛词觉察到,摆在花园里的猫食盆不知被谁收了去。      这桩人命官司看似已然了结,殊不知这不过是一系列事情的开端,就好像一团杂乱的线球,这才找到源头,溯本求源,这帷幕刚刚拉开一角而已,当然这都是后话。      再说那苏辛词,面无表情端坐在马车内,思绪不知不觉飘回过去。她之所以愿意离开苏家而前来宣府,很大程度上是想要避开众人悠悠之口。      在老家沅城,几乎人人皆知,苏家的大小姐苏辛词未来是要嫁给文家少爷文宁的。天作之合也好,美满良缘也罢,总之她苏辛词的脸上,明明白白刻着四个大字‘文宁之妻’。      沅城苏氏乃国都洛阳苏氏的旁系一支,若说起来,苏辛词的爹爹苏梁间还是当朝重臣尚书右仆射苏畏无未出五服的侄子。只不过因疏于走动,所以这两家大多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到了苏梁间这一辈儿,就更是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派头,那苏氏本家地位显赫,自然不肯屈尊主动联络沅城苏氏,这血缘之亲自然也就慢慢淡了。      饶是如此,苏梁间身上仍保留着苏氏一族的特点。那特点说好听一点是独善其身,闲云野鹤,逍遥快活,世外散仙。但用苏辛词的话来说,她爹爹是吃饱了混天黑,从未对家中之事上过心。      苏辛词自幼便是被嬷嬷带大的,这位名义上的爹爹一个月能见一次便已是万幸。大多数时候,苏府内一片死寂。苏辛词的娘亲虞夕如过世得早,爹爹又鲜少回家,辛词自觉与孤儿无异。幸而在辛词五岁生辰之际,爹爹突然返家,并带着她出了苏府。那是苏辛词第一次离家,因时隔久远,她几乎记不得那日爹爹都带她去了什么地方,又见过什么人物。      只是在傍晚时候,苏辛词跟着爹爹进到一处气宇轩昂的府第,那里面住着的便是曾任正三品詹事府詹事的文启之文大人。      这位文大人相貌英俊,气度不凡,深得老太后的喜爱,就连文大人的婚事,也是老太后亲自挑选赐婚的。只不过老太后几年前病故,文大人与皇帝素有间隙,他见朝中风云变化莫测,索性直接辞官回乡,隐退山林。      文大人携其亲属搬回沅城不过半年,苏梁间便带着女儿找上门。文启之一听是苏家来人,马上换了套袍子迎将上去。他在国都任职期间,没少得苏家的照顾,是以不敢慢待。      谁知这苏梁间一见到文启之,便将辛词往他怀里一抛,转身要走。文启之不明所以,他抱着苏辛词,挡在苏梁间身前道:“苏家老爷这是何故?”      苏梁间扭头嘿嘿一笑:“文家老太爷在世时,曾与家父击掌立誓,定下娃娃亲。只不过各自的夫人诞下的皆为男婴,这件事便不了了之。现到你我这辈,正好圆了两位老太爷的誓言。你也不要嫌弃我这女儿笨手笨脚,辛词粗识几个字,这张脸也算生得周正。若觉配不上你家公子,不妨就让她做小好了。”      文启之惊讶地望着苏梁间,正欲开口,却见苏梁间一个闪身,急急奔出文府。文启之只得苦笑一声,低下头望着怀中辛词道:“你的名字是苏辛词?”      辛词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伸出小手推推文启之肩膀,示意要下到地上,启之顺势放了辛词,辛词如小大人般道:“老爷莫惊慌,请派人送我回苏府,适才我爹爹说的事情,不用当真。”      不待文启之回答,却听从外面飘进一阵笑声,片刻后,文家大夫人司徒氏领着儿子文宁飘飘然出现在辛词面前。      每每苏辛词回忆当初,只觉造化弄人,如果当时爹爹苏梁间没有发疯带她去文府,如果那时文宁没有走进来,也许一切就将全然不同。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辛词五岁,文宁七岁。苏辛词甚至记不清那日文宁穿着什么样子的衣衫。她只记得,文宁走到她面前,缓缓伸出一只手,他的声音像是叮叮咚咚流淌的溪水那般悦耳:“你喜欢吃姜汁饼吗?”      苏辛词不解其意,只是含混地点点头。文宁的手仍停在半空中,他友善地望着苏辛词,许久之后,辛词才小心翼翼地握上那只手。文宁抿嘴一笑,他牵着苏辛词去了灶房。在那里,苏辛词吃到了人生中第一块姜汁饼。明明那样的辣,那样的硬,但辛词却吃得很开心,仿佛那是她食过的最为香甜之物。      直到现在,苏辛词一想到那块姜汁饼,眼角仍不免溢出点点泪水。      从那以后,苏辛词便把文府当成另一个家,她与文宁几乎是同吃同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文启之似乎默认了这门亲事,文宁的娘亲司徒氏更是把辛词当成亲生闺女般疼爱。在文家,苏辛词找到了家的温暖。      若干年之后,应该说是在苏梁间过世后,辛词才幽幽明白,那时爹爹把她寄养在文家的目的,并不是出于厌烦,仅仅是为了让她能在和睦的文家健康成长。      苏辛词的悔婚,令整个沅城为之震惊,各种恣意的揣测充斥在大街小巷。辛词无法忘记,文启之那既痛心又不解的表情,司徒氏握着她的手,轻唤着她的名字,她的泪打在辛词的心间,让她痛不欲生。      饶是如此,她仍做出决定,哪怕要常伴古佛,也不愿再呆在文宁身边一刻。到底她和文宁之间发生了什么变故,这一直是沅城百姓最为好奇之事。苏辛词缄默其口,只草草收拾了些衣衫细软,连伺候她多年的嬷嬷也被其留在苏府。苏辛词如同一阵青烟,飞离沅城,飘落到樊城宣家。      宣家……一想到宣家,辛词不由得头皮一紧,她才进府三日,便遇上命案。案发现场距离她住的宅子不过几步之遥,想想便觉后怕。适才县太爷审问时,辛词说了谎,那第一声响动后,她并没有乖乖呆在屋内,而是缓步走到窗前,沾着唾沫捅破一个手指头大小的窟窿,把头凑了上去……      “在想何事?”宣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马车中,辛词左右四顾,不知何时宣大少爷已经上了马车,正坐在对面嬉皮笑脸地望着她。      辛词暗暗责怪自己太放松警惕,竟然走了神,没察觉到宣安已经回来。她赶紧正襟危坐,一字一顿道:“我是在想,何时何地曾与大少爷有过一面之缘?”      宣安故意揉揉额头,幽幽叹口气,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辛词还真是健忘,你我相见多次,怎就不记得呢?”      “多次?”辛词疑惑地望着宣安。      “是啊。”宣安肯定道:“那时你娇靥含情,低束罗裙,与我四目相视,不由得羞红脸,微微低首,自有万般柔美。正所谓佳 5、第二章:几样青 ...   人难得,特别是像辛词这般大家闺秀,能与我私会许见阶前,实在是我之荣幸。”      “你……”辛词已察觉到宣安话中的谐谑之意,她有些恼怒地侧过头,不再理会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宣家大少爷。      宣安倒是不以为意,他猛地探出身子贴近辛词,这令辛词越加气恼,正欲开口斥责他,却听宣安喃喃自语道:“只不过,都是些美好的梦儿罢了,徒劳伸出手,攥在掌心里的也不过是些空气。”      辛词实在是搞不懂宣安,刚才他故意调笑轻薄自己,这会儿却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为何要耍弄自己?!辛词心里不忒,间或还掺杂着一丝委屈。从小到大,她还未遇到过如此不知礼节的男人,更没有人敢对她说那些暧昧龌龊的言语。      “你恼我了?”宣安见辛词阴沉着脸,原本红润的双唇已经被她咬得泛了白。宣安下意识地伸手想握住辛词下巴,却被辛词灵敏躲闪开来:“休得放肆无礼!”辛词话音刚落,只觉马车在剧烈抖动着,好似散了架。      “别动。”宣安急急地吼了一句。      这正是往事如烟飘飘散,似梦似幻悠悠然。       作者有话要说:挠头,不知亲们感觉如何? 这是小木少有的不慢热开头…… 正如文中所说,宣家二老爷的死是这一系列事情的导火索 经由他的死,解开宣家和苏家的秘密哈 这个案子其实会贯穿始终,咱也会在每一章都抛出几个关于案子的线索 到最后,亲们就能还原出整个事情啦 ———— 嘿嘿,谁让咱萌拼图呢:) ———— 貌似最先登场的宣安…… 别急别急,稍后宣家三少爷和小少爷也会登场滴 都是性格迥异的美男啊…… 咱这文里,连npc都要帅……(被殴打) ———— 关于姜汁饼,貌似现在能买到的都是那种酷似于南瓜饼的,很软很辣的dd 但小木小时候曾吃过一种类似于饼干,却又不是饼干的姜汁饼,又辣又硬,却是一份很宝贵的回忆…… ———— 关于这文,小木酝酿了很久 希望能带给亲们不一样的感觉:) 要多多留言支持咱哦^_^ 咱可是开了学,熬夜每天写文的说,需要亲们很多很多的爱:) 6 6、第三章:欺芳草 ...   宣安眼急手快,一个侧身把苏辛词揽入怀中,他本将手挡在辛词的头顶,怕她因剧烈颠簸而撞上头,谁知辛词本能地想要躲闪,她猛地甩甩头,却好巧不巧碰上了宣安的唇,虽只是轻轻一扫而过,却令辛词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她卯足劲儿撞开了宣安的肩膀,只听砰的一声,宣安半个身子都贴在马车壁上,疼得他下意识地吸着凉气,饶是如此,他仍挤出一个坏笑:“辛词,你这可是始乱终弃哦。”      辛词气得双腮鼓鼓,她双手抱在前胸,忿忿地说道:“是你下流无耻……”她本想再多骂几句,却碍于那些字眼太不文雅而硬是咽了回去,只是一挑眉,死死地盯着宣安的脸。      这时只听马车外传来小厮带着愧疚与惶恐的声音:“大少爷,适才有个人突然跑到路中,小的躲闪不及,这才惊吓了您们二位,还请大少爷恕罪。”      宣安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愉快地说道:“无碍,本少爷还要感谢你呢,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窃到花蕊,殊不知,虽是寒冬时节,但这含苞欲放的花儿却是娇滴滴诱人心呢。”      小厮胡乱答应一声,想来是不明白宣大少爷话中的含义,但却见坐在车内的苏辛词满脸红云密布,眼里冒着突突火光。她和宣安的唇只轻轻擦过而已,但经宣安这么一说,变得旖旎十足,好似他们刚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休要口出诳语。”辛词冷声说道,但见宣安笑而不语,眼里含着一丝谐谑之意,辛词不由得怒从中来,她咬牙切齿地说:“我看你不是浪子安,而是、而是、而是……”辛词一连说了三个而是,那宣安朝她眨眨眼睛,似乎笃定她不敢说出些出格的话来。辛词一咬牙,开口道:“大少爷应该与潘家同族。”      辛词原是想说那潘金莲的潘家,谁知宣安不怒反喜,笑嘻嘻地拱拱手说道:“承蒙辛词妹妹夸奖,我与那潘安公子相较,自是不如他。但听辛词妹妹这般谬赞,虽心知不过是场面之话,但却仍不免喜上眉梢,”      “你……”辛词一时词穷,只能恨恨侧过头,不再搭理宣安。谁知那宣安不住地舔着双唇,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辛词瞥他一眼,他扬起头,粲然一笑说:“这花蕊真是甜入肌理,令人想要再品芳泽,只是怕这花儿被我吓得打了蔫,实乃罪过罪过。”      “村野陋花,恐入不得宣大公子的眼。”辛词瞪着宣安说道。      “非也非也。”宣安摇头晃脑,故意学老夫子状道:“此花是旷野奇葩,凡夫俗子自然无法欣赏个中玄妙。”      “那宣大少爷便是这世外高人了?”苏辛词反问道。      宣安轻轻捋捋耳边碎发,神情颇为怡然自得,特别是那双明亮的眼眸,透着几丝灵气。辛词觉得,这位宣安宣大少爷若是不开口说话,也算是颇为俊朗倜傥的一个人物,只是这一张嘴,便令人觉得头皮发麻。辛词认为自己还是说少和这个大少爷纠缠为妙,免得惹祸上身。      “我是不是世外高人,还要妹妹说了算。”宣安见苏辛词蹙着眉,面露不悦之色,他像是察觉到什么,轻声说道:“辛词不愿我唤你为妹妹?”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称呼我为苏姑娘。”苏辛词没好气地回话道。      “这个……”宣安故意一顿,见苏辛词冷眼瞧着他,这才幽幽说道:“恕难从命。我只能退一步,唤你为辛词,不过……你要称我为宣安,而不是什么大少爷。”      宣安说着侧目偷觑辛词,但见辛词那脸色早已由红转白,隐隐浮着一层青色,他自知彻底惹恼辛词,便一吐舌头,正要赔不是,却心思一动,故意吸吸鼻子说道:“辛词妹妹身上好臭。”说着宣安用手掩着鼻子,紧皱着眉。      辛词忍无可忍地提高嗓音,飞快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堪?!”      宣安嘟嘟嘴,摆出一副孩童状,可怜兮兮地望着辛词:“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辛词,那麝香还是别用得好,闻着令人作呕。”      他这话说得咋听之下,不过是调笑之语,但苏辛词却敏锐地捕捉到宣安眉角间藏着某种说不清楚的情感。辛词忽而想起,丫鬟梅子曾说过,在府中上下点燃麝香是三少爷的意思……这么看来,大少爷宣安似乎和三少爷宣然有过龌龊。辛词并不关心这个中曲折,她寄居在宣府,不过是想有个栖身之所罢了。这些大家族里的明争暗斗,辛词完全不想搅和进去。      二人沉默良久,那宣安只是盯着辛词的脸,他眼里流动着某种含混不清的东西,这让辛词徒然感到一阵害怕。      “那日元宵佳节,家家锣鼓,处处笙歌,为何宣府内却是寂静异常?也未准备花灯谜语之类的精巧玩意?”辛词不愿与宣安默默相对,怕眼前这个浪荡公子再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这说来话长。”宣安沉了片刻说道:“不仅是元宵节,春节之类的节日在宣府里也是不能过的,这是老头子定下的规矩,至于缘由,我也不知晓。不过明年元宵节,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街上逛逛,猜猜谜,赏赏灯,趁机向众人炫耀一下我身边这位面如桃花的小美人。”      辛词哼了一声,故意忽略掉宣安最后那句调笑之语。      宣安苦笑,本想再逗弄辛词几句,看看她那窘迫的模样,但见辛词单手扶额,似是倦了,不由心生爱怜,他默默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食盒,推到辛词面前:“这里面有一个雪梨,你若是渴了,便吃它润润喉肺。”      辛词将信将疑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有一小巧可人的梨子,她犹豫片刻,拾了起来,递到宣安面前:“不如分食了吧。”      宣安笑着摇头道:“我不愿与你分‘离’。”      辛词的脸瞬间又红了,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吃起来梨子。那甘甜清爽的味道充斥在她的唇齿之间,令她的心情渐渐有些转好。      宣安见辛词唇角沾着一滴梨子汁水,只觉心跳加速,手心冒着一层冷汗,他举起手,正想替辛词擦拭嘴角,却听赶车的小厮在外朗声说着:“大少爷,到府了。”      辛词正好抬起头,二人视线撞在一起,宣安只能用那高举的手挠了挠后脑勺,急促地说:“你先进府,我稍后再去。”      “嗯。”辛词说完便转身下了马车,只是在下车的一刹那间,她鬼使神差般转过头扫了宣安一眼,只见他的脸上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愁。      金乌西返,玉兔东升,已到掌灯时候,宣府大门早已挑起两盏烛灯,微弱的亮光落在宣安的眼眸上,令他看起来份外寂寥。辛词抿抿嘴,没说什么便踩着木凳下了车。      丫鬟梅子早就候在门外,只等着她归来。梅子扶着辛词的胳膊,嘀嘀咕咕地说:“小姐怎么乘大少爷的马车回来了?快点进去吧,老爷已经回府多时,刚还问起你呢。”      辛词点点头,并未把梅子的话听入耳中。直到进了府,走上游廊,她才幽幽叹气,朝着自己住的宅子走去。沿路经过三少爷宣然的宅子时,只听梅子惊讶地叫道:“三少爷。”      这时辛词才注意到一身素袍的宣然正立在游廊外,旁边有两个年轻的小厮掌灯伺候着。那宣然听到梅子的呼声,便从从容容地转过身,朝着辛词行了礼,辛词赶忙还礼,却听宣然轻道:“苏小姐还未用过晚膳吧?梅子,你去灶房做些简易的小食,直接送到小姐的房内罢。”      辛词正要道谢,那宣然忽的又说道:“不知苏小姐喜不喜猜谜?”      “猜谜?”苏辛词不解地重复道,但见宣然手上拿着一叠薛涛签,心中便猜到了大概,想来是某家小姐暗中赠给宣然,故意捉弄他的,便道:“只能一试。”      宣然听罢,微微一笑,他一拱手说道:“外面寒露微凝,苏小姐若是方便,可否同我到那边小亭歇息片刻?”      辛词想了想,但觉无妨,便一点头跟着宣然朝小亭走去。      一路上,辛词不禁在心中把宣家这两位公子加以比较一番,三少爷宣然谦谦有礼,年轻俊雅,英姿超俗,自是那信口雌黄只会调戏女子的大少爷宣安比不得的。      宣然宅子内的园亭倒真应了主人的性情,轩窗精洁,雕栏玉砌,饶是冬日,仍盛开着许多辛词叫不出名字的花儿,配上皎皎月光,真是幽雅非凡,好似仙境。      “这亭子不过是我闲来命人修建的,令苏小姐笑话了。”宣然像是猜出辛词所想,这让辛词脸一红,赶紧称赞道:“如此精巧的园亭,便知这主人是何等不凡的人物了。”      辛词这话令宣然噗哧一笑,他侧过头,温柔地说道:“苏小姐不用和我客套。你刚入府,我本该替爹爹好生招呼你,只因叔叔落水身亡,这府中上下乱成一团,我要安抚娘亲和三夫人,又要顾及生意,多有慢待,还请苏小姐谅解才是。”      辛词一笑,轻声说:“不知这谜面是什么?”      宣然见状,赶忙递上诗笺,辛词接过一看,微微一笑,朗声念道:“潘金莲嫌弃武大郎,打《诗经》中的一句。这……还真是有趣得很。”她凝神思索片刻,便答道:“不如叔也。”      语毕,辛词又笑起来,这次宣然也跟着呵呵笑着:“我这个好友,总是喜欢捉弄我,这叠便是他适才让小厮送到我这儿的。若说起来,苏小姐也曾见过他,就在前日,你去探望三夫人,远远我便瞧见你,本想上去和你打个招呼,却被琐事所绊,没逮到机会。那时跟在我身边的红衣男子,便是送来这谜语之人。他姓崇,名唤嘉南,若是有机会,定要为苏小姐引荐。”      辛词只是点点头,她和宣然坐在亭中,说着些不相干的言语,无外乎是吃住是否习惯之类的。      “你若是住在那间宅子里害怕,我便请爹爹给你换一处住所好了。”宣然轻声说道。      “无碍,那宅子四周清静,倒也衬我的心思。”苏辛词委婉地说。      宣然沉了半响,突然郑重其事地对辛词说:“今晚是哥哥送你回府的吧?我想,苏小姐还是少和他接触为妙,我这位哥哥……”      “你这位哥哥怎么了?”只听宣安的声音骤然在园亭中响起,苏辛词一惊,扭头望去,只见宣安正立在阶上,怒气冲冲地瞪着宣然。      “哥哥的脾性,难道还需做弟弟的说明吗?”宣然的声音冷了下来,他起身走到辛词面前,拱拱手说:“时候不早了,苏小姐也请回房歇息吧。”      辛词狐疑地点了一下头,她挪动步子正要与宣安擦肩而过,却觉手腕吃痛,只见自己的左手腕被宣安牢牢地钎住了。      “放手……”宣然和苏辛词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道。    作者有话要说:偶家的两个儿子 那都是……咱心头好啊…… 纨绔风格的宣安和君子风格的宣然 未来还会出现小少爷宣夜滴 ps请稍安勿躁,咱每篇文里的儿子们性格都不同 只是没展开罢了,而且人的性情是会改变的哦 ———————— 当然,现在只不过暧昧一下,调情一下罢了 真正的jq戏还未展开的说 女儿啊,你在狼窝里请保重 ———————— 呼唤留言,咱需要亲们给在打气啊 开学后,日更是件很艰巨的工作,抹泪 7 7、第三章:欺芳草 ...   时已夜深,西风悄然入耳,辛词却了无睡意,她和衣而卧,辗转反侧,寻思着刚刚在庭院中发生的那一幕。      适才宣安突然出现,攥住辛词的手腕,惊得她瞪圆眼睛,不解地望着宣安。没等辛词开口,宣然便一个箭步冲上前来,轻打一下宣安的手背,宣安这才沉着面松了手。辛词低头凝视手腕处,已经隐隐泛上红色,只觉十分疼痛。辛词咬咬嘴唇,不想再搭理宣安,却听宣然厉声说道:“哥哥这是作甚?还不快快给苏小姐道歉!”      “怎么,你要逞英雄打抱不平?”宣安坏坏一笑:“只怕美人不领情。”      “你不要太放肆了。”宣然面色清冷的瞅着宣安。      正在这时,宣家家主宣正贤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与辛词寒暄几句,便让宣然送辛词回房歇息。      宣安站定瞧着辛词的脸,辛词忙侧过头,不愿与他四目相视,只听宣安嘻嘻一笑,然后朗声说道:“有道是一种甜香谁领略,殷勤只合付檀郎。”      辛词身子一颤,焉能听不出他话中所指之意。明明不过是偶然唇齿相碰,却被这家伙说成男欢女爱之事。辛词死死咬着牙关,无端被人调戏轻薄,心中不免万分委屈。      正在这时,辛词忽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肩膀上,侧目一瞧净是一件青色斗篷盖在肩头,而那斗篷的主人宣然正立在一侧,温柔地瞅着她。辛词只觉一暖,她冲宣然感激地笑了笑,便朝宣正贤施了礼,转身朝自己住的宅子走去。那宣然也不说话,只是陪在她左右,不超过一步距离而已。      “你这逆子,整日里除了饮酒赌钱,便是流连花丛,今日那璧月楼的嬷嬷登门拜访,讨要银两,说是你吃了花酒却没付账。年前单莲便张罗着替你寻一户身世清白的姑娘,尽早成婚,也让你安定下来,你推三阻四,说什么大丈夫志在四方。我看,是大丈夫志在青楼吧。听那嬷嬷的话茬,你似乎对一位姑娘情有独钟,甚至想替她赎身?!真是逆子,逆子!      那些青楼歌姬,以色事人,只知谄媚逢迎之术。心里惦记的不过是如何掏光你荷包中的银两,偏偏你竟钟情那些强笑假欢。”      “爹爹此言差异。”宣安歪着脖子,缓缓说道:“想那红拂柳如是之类的姑娘,皆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比那久居深闺,只知绣花的小姐有情有义多了。爹爹为何如此轻蔑她们?想那三娘不也是戏园子里出来的伶人吗?但……”      不待宣安把话说完,宣正贤早已气得双目凸出,攥紧拳头照着宣安的脸蛋便挥了过去,宣安机敏地一闪躲开,临了他还不忘冲宣正贤吐吐舌头,飞似地奔出宣府。宣正贤双手按在胸口,只觉上气不接下气,这时一双芊芊玉手勾住宣正贤的胳膊,他扭头一看,来人正是三夫人单莲。      宣正贤想要开口,却被单莲用手指掩住唇,发不出声音。单莲浅浅一笑说道:“由他去吧,这孩子生性顽劣,你和他吵,只会气到自己。”说着单莲靠在宣正贤的肩膀上,幽幽说道,“若是气出个好歹,我岂不又要暗自掉眼泪。”      “唉。”宣正贤只得长长叹息一声,沉了片刻便与单莲携手回房歇息。      同一时间,辛词已经到了自己住的宅子,梅子早就踮着脚尖候在门口,但见三少爷宣然竟跟了过来,梅子又惊又喜。她赶紧闪身想请宣然进院子,却听苏辛词轻声说道:“时候已晚,不便请三少爷进屋喝茶,还请见谅。”说着辛词褪下一直披着的斗篷,递到宣然手上。      宣然浅浅一笑,这便辞去,却又想起什么,转过头说:“苏小姐以后唤我宣然便可。”说完这话,便走开了。      空留苏辛词和梅子这一主一仆立在原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梅子心觉奇怪,这三少爷宣然虽平时脸上总挂着笑,但与刚刚他朝苏辛词那一笑有些不同,梅子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有何不同。她只是觉得,宣然适才脸上似乎泛着一层红晕,两只眼睛也熠熠发光。梅子心里一紧,对苏辛词徒然生出了浓浓的醋意,连带着说起话来也像吃了枪药。      但见苏辛词面露不忒之色,梅子这又赶紧换上一副谄媚的样子,殊不知这越发令苏辛词讨厌她。      辛词坐在屋中吃粥,那梅子便立在一侧,直直地盯着她的脸。梅子觉得,这位苏小姐不过是生的白净些,眼珠子比寻常人大些,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罢了,也没有多漂亮出众,而且这位苏小姐似乎不太喜欢打扮。今日早上起来,她凑上前来伺候,随口问苏辛词要绾个什么髻,却听她说,‘越简单越好’。      梅子觉得十分奇怪,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个绾头发不花上一两个时辰的,别人不说,单说三夫人单莲,每次洗漱打扮就要花去整整两个时辰。这位苏小姐可好,不施粉黛,裙摆上连朵小花都未绣上,一点都没有大家小姐的派头。      今日趁辛词不在府中,梅子跑去和下人们聊天侃山,从一个叫翠姐的洗衣大嫂口中掏出了辛词的来历。梅子这才知道,这位辛词小姐是拒婚被后娘用轿子送来宣府的,想来辛词那个未婚夫婿定十分丑陋不堪,否则这个苏小姐为何连家产都不要了,提着一口破箱子来到宣家。想到这儿,梅子不禁暗笑几声,拔了毛的凤凰,还不如她这只小麻雀呢。      梅子瞧不起苏辛词,甚至还计划着找个机会给这苏辛词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这里是宣府,她一个没人要的破烂货只能乖乖守在房中,决不许勾引三少爷宣然!      “梅子,梅子?”但见梅子愣在一边,苏辛词有些不耐烦地唤道:“我问你话呢。”      “小姐问什么?”梅子赶忙回过神,低三下四地说。      “三少爷的生母是大夫人,小少爷的生母是三夫人,那大少爷呢?”辛词只得重复了一边问话。      “大少爷的生母是二夫人,就是曾住在这儿的二夫人……”梅子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苏辛词蹙蹙眉,继续问道:“那二夫人因何故去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梅子扭过脸,紧张兮兮地不停搓着手:“二夫人过世时,我还未进府。”      苏辛词见问不出什么,便一挥手差梅子下去。待梅子走远后,她才缓步踱到窗前,推开窗子,任夜风吹乱她披散在肩膀的头发。      白日在堂上时,她对县太爷丘齐撒了谎。当她听到第一声响动时,便披着袍子下地凑到窗前,捅破了一个小孔,往外望着。只见一个浑身蒙着黑纱的女人正快步朝侧门走去,许是她偶然踢到猫狗,才发出的响动声。一开始苏辛词以为不过是哪房的丫鬟趁着夜深人静跑出去会情郎,但她只觉那身影相当眼熟,轻盈飘逸的步伐,窈窕纤细的身材,辛词猛地想到了三夫人单莲。      她这么晚出去做什么?苏辛词自问道,莫非……一想到那些男女隐蔽龌龊之事,辛词便再无兴趣窥探究竟,她扭身躺在床上,却始终了无睡意。过了一会儿,便听咚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跌入了莲花池中。辛词一跃而下凑到那小孔张望着,却并未看到任何可疑之物。      她本以为,如此巨大的响动,定会有人起来检查,谁知,一直到天色发白,才听到早起打扫院子的丫鬟失声尖叫道:“有人落水啦!”      辛词这才联想到昨晚那声巨响,她赶紧推开房门,想要一探究竟,却被梅子挡在了屋内:“小姐还是别出去瞧得好,二老爷落水死了,恐会吓到你。”辛词一怔,随即点点头。      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先是几个年轻丫鬟的哭声,待过了一会,听到三夫人的说话声和几个小厮嘀咕声,许久之后,这院子外面才算安静下来,梅子也早不见了踪影。      辛词小心翼翼地走近那口池子,早已无任何可疑的迹象。她低头一看,但见那口池子似吞噬人心的深渊般,张牙舞爪,处处透着鬼魅邪行。辛词咽了口唾沫,快步返回到房中。      不知为何,她觉得二老爷的死并非意外,这宣府中隐藏了太多的秘密,说不准哪些秘密便是致命的。想到这儿,苏辛词长叹一声,宣家如此,难道她苏家就干净多少吗?      爹爹苏梁间于四年前突然娶了一房妾室,姓针,单字离。说是某大户人家的姑娘,因飞来横祸,全家人死于非命,只剩下这位针离小姐一人。苏梁间不顾众人反对,硬是把她娶进门,第二年还扶正让她成了夫人。      要说这位继母的容貌,的确是一等一,苏辛词自视甚高,遇到这位继母也不得不甘拜下风。针离肌肤胜雪,一笑一颦皆生百媚,别说是男人,就是苏辛词见了也不免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但这针离性子冷情,不喜与人交谈,不光如此,她无论见到谁都微微蹙眉,好似那病中西施,自是不必说苏梁间把她捧在掌心恩宠异常。单说去年年初,针离怀了孕,十月后产下一男婴,取名为冉听。      针离为苏梁间诞下独子,在府中便越发霸道。一开始辛词只是躲着她,不与她争执,谁知针离愈演愈烈,有几次故意当众让辛词难堪,若不是文宁在旁圆场,只怕苏辛词早就和针离吵嚷起来。      偏偏苏梁间不问青红皂白,便认定是辛词不对,以至辛词常常倍感委屈,却又无处发泄,只能一个人躲在房中抹泪,而第二日去见文宁,又要敷上厚厚的脂粉,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想到过往种种,辛词鼻子一酸,趴在案几上无声地掉起眼泪,待哭够之后,她竟枕着胳膊如孩童般朦胧睡去了。      辛词不知道的是,此时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悄然踱进房中,那白影先望了床榻一眼,见上面空空荡荡并无辛词,这才转身走进耳房。      他见辛词面颊微红,眼角还挂着淡淡的泪痕,一呼一吸之间似有万种风情,不禁又爱又怜。他踮起脚尖拿来一套袍子,覆在辛词身上,又定睛瞅了好一阵子,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只是在临走之前,那白影放在案几上一个白瓷瓶子,待他出了门,仍不住地回头张望着。      再说宣府主宅内,宣家家主宣正贤斜靠在床上,和单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事:“弟弟的丧事可准备妥帖了?”      “自然。”单莲幽幽说道:“那口池子,早就该弄个栅栏,可你……”      “别说了。”宣正贤面露不悦:“那不是你该管得事情。”      单莲抿抿嘴唇,她从丫鬟果儿手中接过木盆,放到宣正贤脚前,然后熟练地脱下宣正贤的鞋袜,并将他的脚放进盆中。只听宣正贤惊呼一声:“这水也太烫了。”      单莲按住他的脚,一边按摩着一边说道:“水热才能解乏气。”      宣正贤低头见单莲一副乖巧可人的样子,只觉一阵情*欲之火涌上心头,他一把拽起单莲的胳膊,就往怀里揽:“我的好夫人,我那弟弟本就福薄,死了也好,省得整日皱着眉头寻晦气。”      “唉,谁说不是呢。”单莲眼角溢出点点泪水,宣正贤见状便凑过去吻拭着:“好啦好啦,你就别再哭哭啼啼让我心烦了。”      单莲立马破涕为笑,她倚着宣正贤的肩膀,凑上去狠狠地亲着他的腮帮子,那股子风*骚劲一点都不似白日里端庄娴雅的三夫人。      那宣正贤却哈哈一笑,他起身就要抱单莲,却无意中打翻了木盆,洗脚水呼啦泻了一地。他赤着脚站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猛地撕开单莲的衫子,把手探进去把玩着。      单莲半睁半闭着眼睛,媚声唤道:“老爷,快别折腾莲儿了。”      “夫人这猩红色的肚兜可真是好看。”宣正贤说着从单莲的衫子里解下一丝绸小物,单莲羞红脸,却故意拽了一下裤子,露出那枣红色的亵裤,宣正贤早已难捺*欲*火,扑了上去。      解衣就寝,自有销魂之处。不作细言,单说那宣正贤尽兴之后,倒在香帏中唇角含笑昏昏睡去。单莲却挑起一盏银灯,阴沉沉地望着宣正贤,她脸上闪过一丝狠绝之色,但片刻之后,便又一切如常,吹熄了蜡烛,依偎在宣正贤身边。      明日定要寻个机会出去找他,只怕纸里包不住火,还是早些拿定主意得好……单莲暗自揣度道。    作者有话要说:咱是相当勤劳滴…… —————— ps这文秉承了人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之传统 眼见耳听不一定属实哈…… 总之是,人人都有个小秘密,而这些小秘密串在一起,变成了大秘密 嘿嘿,估计偶是解密类游戏最近玩多了……挠头 —————— 看在咱日更的份上,请上来聊聊天嘛,满地打滚 8 8、第四章:金缕唱 ...   光阴荏苒,白驹过隙。捻指一算,苏辛词住在宣府也已十日有余,      宣家三辈儿之前,不过是饶有些家资的走马贩子,后来到了宣正贤的爹爹这一代,便在樊城落户生根,于繁华的大栅栏街开了一家名为宣广居的金铺,专门贩卖制作精良、款式新颖的金饰。机缘巧合,宣爹爹手工制成的双翅坠玛瑙金凤凰发簪被呈送给了当今皇太后,颇受太后青睐,自此宣广居的字号算是打响了,客人络绎不绝,生意异常火爆。      民间流传一句顺口溜,恰恰可以说明宣家金饰的热销:“头插宣广金,脚踩内联升,身穿八大祥,腰缠四大恒。”老爷子病逝,宣广居便落到宣正贤手中,他并没有继承老爷子的手艺,但却在用人识人上颇为老辣。这宣广居的生意是蒸蒸日上,在四五个大城里都有分店。      经过宣正贤这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宣广居名气震天响。而这宣家也住进了七进院落,家中使唤的奴仆丫鬟有二十几人,马厩里养了七八头高大健壮的公马。与京城那些商贾巨富相比,自是算不得富贵,但在这小小的樊城,却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啧啧,幸好家里有三少爷宣然,若不然纵是有万贯家产,也要被那大少爷败坏尽了。”梅子一边磨牙嗑着瓜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苏辛词唠着家常:“小姐刚到府上没几天,自是不了解大少爷的脾性。他这人,不甚读书,整日里游手好闲,还总是上绣楼里拈花惹草,又喜欢推牌摸胡儿,要么人称浪子安呢。”      “老爷难道没有管教过他吗?”辛词随口问道。      “管过,怎么没管过。听说光竹板子就打断了四五条,但是这大少爷就是这么一个闲人,打也没用,反而招来一肚子闷气。后来老爷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大理睬大少爷了,只要他不太出圈儿,老爷就假装没看见,任得他和那些狐朋狗友去撒酒耍钱逍遥快活。      同为兄弟,这三少爷却恰恰相反,知书达理自是不必说,对待下人也是彬彬有礼,若是去京城考取功名,指不定就成状元郎呢。但三少爷孝顺,不愿离家,自成年后便跟着老爷东奔西跑,打点生意,真是百里挑一的好男儿。”梅子说着眼角含情,一张小脸红赛苹果。      辛词斜楞了一眼,便扭身望向窗外,静静地想着心事。自那日从县衙回府,她便再也没见到过老爷宣正贤和宣然,听说他们俩去外省顾看生意了,要月末才回来。至于声名狼藉的宣家大少宣安,听闻迷上了一个暗娼,正在情浓之时,这些日子全都呆在那女人的家中寸步不离,如胶似漆。这倒让辛词长出一口气,之前她还担心宣安会趁老爷不在府而来调戏自己。      某日,辛词正要进三夫人房里请安,却忽而听到有男声在三夫人房内响起,她转身欲走,却听那男人说:“三夫人,小少爷这病急不得,要慢慢调理才好。”      辛词顿时收住步子,她对三夫人所生的小少爷有几分好奇,在宣府这些日子,她从未见过小少爷宣夜。有时辛词故意套丫鬟梅子的话,却也打探不出关于这位小少爷的只字片语。      只知这位小少爷年龄不过十七八岁,因染隐疾,从未踏出过宅院半步,平日里只有一个叫书画的伶俐小厮伺候在旁。那小厮鲜少与众人厮混,是以众人并不了解这位近在咫尺却又难能谋面的宣夜少爷。唯独柱子曾偶然窥见过宣夜一次,据他所言,那位宣夜宣少爷貌似芙蓉,神如秋水,柔柔弱弱不似男儿郎,倒像美娇娥,全是些极尽调笑之词。      辛词去给三夫人请安的时候,也委婉地打探过这位小少爷的事情,却都被三夫人单莲搪塞过去。辛词见单莲不愿提及,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把这份好奇藏在心中罢了。      “急不得,急不得,总说这些来应付我。”单莲似乎动了气,连带着声音也有几分颤抖:“罢了,明日我便上山去找那慈娴老尼,再去求求她罢。”      “夫人……”男子似乎还要说什么,却猛地住了口,片刻之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辛词赶忙理理鬓角,一扬头,却见缓步走出之人正是管家吉正。辛词微微颔首,吉正只是弯腰草草行礼,分明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辛词正要唤他,却听从屋内传出一声:“是辛词吗?快些进来,我有话对你讲。”      “是辛词。”辛词匆匆应了一句,侧头要对吉正寒暄两句,但见他已经飞似的走远了,只能悻悻作罢。她低着头迈过门槛,进了屋。      单莲的贴身侍女果儿在木椅上放了一张鹿皮垫子,这才伸手请辛词坐下。待辛词坐定,三夫人单莲把手上的茶盏往案几一撂,朝辛词浅浅一笑道:“昨儿个蒋裁缝送来了几套衫子,都是很好的料子。只不过我穿太娇嫩些,正要让果儿收进箱子里,却想起府上还有一位花样年纪的姑娘。若不是天色已晚,我当即就让果儿唤你过来试试。现在你正好来了,不如看看中不中意?”说着单莲一挥手,果儿便从内屋捧出几套款式不一的衫子递在辛词面前。      辛词随手摸摸,只觉衣料十分光滑柔软,她接过一套比划一下,似乎长短胖瘦也很合适。单莲见状,继续说道:“你就留着穿吧,以后缺了什么物件,就差人告诉我,不用客气。老爷没有女儿,可是把你当亲生闺女疼呢。”      辛词施了礼,细声细语道:“多谢三夫人和老爷。”      二人又吃了些茶,这才散去。梅子抱着那几套衫子,一边走着,一边兴奋地说:“小姐真是受宠,这可是苏州的雪纺丝,听说宫里的娘娘们也穿这个呢。”      “你又认识几个宫里头的娘娘?就会在这儿信口开河。”辛词冷声说道。      梅子一怔,有些难堪地停住步子,嘟着嘴小声反驳道:“我没见过娘娘,你就见过了?”      “怎么,你还觉得委屈?”辛词一挑眉,不忒地说。      “不敢,梅子不过是个下人,怎么敢和小姐斗嘴?!”梅子特意强调了小姐这个字眼,试图激怒辛词。辛词刚要发火,但见梅子眼角闪过一丝狡诈之色,她心里暗骂一句,便扭头不再搭理梅子,径自回到住的小院。      进到屋内,辛词从床底下掏出她进府时带过来的竹编箱子,想拿出那日在桌上发现的陶瓷小瓶。她摸了半天,却始终没寻到那个瓶子,索性把所有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晾在床榻上,那小瓶子似凭空消失了般,不见踪影。辛词蹙着眉,沉默地倚着窗子。      梅子突然开口道:“小姐这是在找什么?”      辛词的眼皮动了一下,她并不知道那小瓶子为何会出现在自己桌上,更不知道是何人送来的。一开始,她直接扔掉了这来历不明的东西。      但过一会儿,辛词又鬼使神差般捡回来,打开盖子瞧瞧,竟是一瓶香膏。凑上闻了闻,一股淡淡的丁香味萦绕在她的鼻尖。辛词嫣然一笑,默默地把它收进竹箱中。      “没什么。”辛词盯着梅子的眼睛看了片刻,梅子好似心里有鬼般低下头,一扭身跑去点了香鸭,浓郁的麝香味瞬时充斥在房中。在薄薄青烟之间,辛词隐隐看到梅子的唇角向上翘着,洋溢着得胜后的喜悦之色。      她的表情令辛词恍然大悟,继而明白这小瓶子定是三位少爷之中的一位送来的,否则梅子也不会嫉妒得眼睛发红,趁人不备盗走瓷瓶。只不过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瓶子是谁送来的,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心生什么旖旎浪漫的想法。      辛词想要的,只是安安静静地呆在宣府过活而已,打听府内的事情,不过是为了更圆滑的做人,免得触到霉头横生事端。      大少爷浪荡要躲避,三少爷风流要回避,小少爷神秘要忌避,这便是辛词总结的宣府生存之道。至于和丫鬟置气,完全没有必要。辛词决定再过些日子,便以好清静不喜打扰为由,把梅子支走,眼不见为净,省得这位醋劲大的丫鬟有事没事总寻自己麻烦。      倒不是辛词性子懦弱,只是据她观察,丫鬟梅子似乎和老爷宣正贤背地里有一腿。大宅子里,老爷和丫鬟有苟且之事稀松平常,说不准万一梅子上了怀,产下男婴,许能母凭子贵成为妾室,这便是辛词一再忍让梅子的原因。      混混沌沌,又是一日。      转天风和日丽,三夫人单莲坐着马车出了门,随行的还有她的贴身丫鬟果儿,说是去山上尼姑庵里拜佛求签。管家吉正立在门口,目睹马车驶溅起一串灰尘之后,才示意门房合门。      三夫人刚出府,约莫一炷香后,老爷宣正贤便从侧门悄悄回了府,吉正早已恭候在侧,二人鬼鬼祟祟地溜进后院梅子住的小屋。吉正背对着门立在外面,提防有人误闯进来,而宣正贤则急不可耐地推门窜进房。      立马有人抱住宣正贤的头颅,撅着小嘴贴了上去,只听‘啧啧’许久,宣正贤才笑着推开怀中人:“你这小狐狸精,我才走不过六七日,你便这般心急火燎了。”      “老爷难道会放过我?”梅子谄媚地笑着说道。      “就算我想放过你,身下这个物件也不肯善罢甘休。”宣正贤说着把梅子拦腰抱住,按在床榻上,一只手替她解开亵裤。      梅子并未拒绝,反而是十分享受地合上眼睛,欢快地说:“老爷这话说得我都潮了。”      “有吗?”宣正贤咧嘴一笑:“我摸摸。”他的手一下子钻到梅子身下,左扣扣,右挖挖,折腾一阵之后,一股稀黄的液体从梅子身体中喷出来。梅子大喇喇地分开腿,女子最为隐蔽的部位全然暴露在宣正贤的视线之下,她弓着身子,发嗲地唤道:“老爷,来嘛,来嘛。”      梅子放*浪的动作令宣正贤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光*溜着身子跳上床,用那物件对准了梅子的口:“快,替我含着。”梅子依言品咂着宣正贤的宝贝玩意儿,经她逗弄舔咬后,那宝贝雄赳赳气昂昂地耸起头。宣正贤早已难耐心中的欲*火,扑到梅子身上,二话不说提起宝枪冲了进去。      梅子癫狂地配合着宣正贤的动作,她嘴里高声呼着:“干的卖力些嘛,老爷。”      “下作。”宣正贤嘴上骂,但腰却卯足劲儿不停地前后摇摆着,一进一退,响声倒也好听。      屋内,宣正贤和梅子干得是热火朝天,屋外,苏辛词听得是面红耳赤。      一上午她都躲在房内看书习字,直到略感饿意这才出声唤梅子,谁知连喊几声都不见梅子来应。辛词起身寻遍屋子,也没找到梅子。只得自己亲自跑去灶房,吩咐他们煮些小粥送到寝室。回来路上,她心思一动来到梅子住的小屋,忽闻从屋内传出男欢女爱的淫声荡语。      辛词觉得里面那个男声酷似老爷宣正贤,正在她迟疑之间,却见一道白影闪过,那白影似乎踢到花盆,只听‘咚’的一声响划破了宁静。      “什么人?”宣正贤严厉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木回归,开学之后……好累…… 关于宣府的肮脏小秘密,会慢慢揭晓滴 嘿嘿 儿子们会悉数登场,出来接客滴 所以请亲们不要大意地认领他们吧,无人要是很可怜的事情:) 9 9、第四章:金缕唱 ...   “门外何人?”宣正贤忽闻门外有响动,他蹙蹙眉,飞快起身披上袍子。      梅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她本能地胡乱抓着散落在地上的衣裤,一边往身上套着,一边紧张兮兮地盯着门外。      片刻之后,只听管家吉正的声音传进房内:“老爷莫急,不过是几只偷食的耗子罢了。”      听到这话,宣正贤才微微出了一口气。他扭头瞥了梅子一眼,但见她半个白腻的奶*子还露在空气中,上面起了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她正提着裤带可怜兮兮蜷缩在床上望着自己。宣正贤只觉有些反胃,那股子邪火来的时候,梅子在他眼中是娇滴滴柔生生的小狐狸精,他恨不得永远把头埋在梅子胸*前拱来拱去。      但等发泄过了,宣正贤又对梅子心生厌烦,她那成熟丰满的一身肉晃得宣正贤睁不开眼,空气中似乎都飘荡着那种男女欢好后的恶心气味。那梅子与宣正贤偷情也有些时日了,自是知晓宣正贤露出这种表情的意味,那事今儿个算到此为止。      “不要脸的小浪蹄子。”宣正贤突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才推门走了。      梅子见宣正贤和吉正走远,这才收敛笑容,换上一副不屑之色。梅子是樊城本地人,家住南城柳树胡同,她爹爹是一位剃头先生,娘亲平日里靠帮人缝缝补补赚些家用。梅子在家中排行老五,自幼便有些媚色,常常招引些市井无赖到她家门口徘徊。她非但不恼,还与那些地痞嬉笑打闹,颇失妇德。      梅子十六岁那年,被她爹爹以十两银子卖进宣府,因她出落得标致,便被派去伺候二老爷宣正靖。说是伺候,倒不如说是陪着宣正靖发疯。      这宣正靖是宣正贤的胞弟,人送诨号‘宣散仙’。他从辞官回家后,便过上了逍遥自在的日子。宣家的生意他从不过问,只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宣正贤对这个宝贝弟弟也是无可奈何。      眼瞅着宣正靖过了不惑之年,却仍未娶亲生子,身为哥哥的宣正贤不能说不着急。也正是源于此,宣正贤才让已经离开宣府的老管家蓝成买回几个容貌端正的年轻丫鬟伺候宣正靖。      进府第一日,有几分小聪明的梅子便从老管家的话中听出了些门道。只要把宣正靖哄上床,生个一男半女,就可在宣家立住脚,这等好机缘,梅子焉能放过。她是卯足了劲,恨不得天天光着滚上宣正靖的床榻。只是那宣正靖性子奇怪无比,嗜美酒而忌女色,还整日里请些白胡子老道在宣府里吃茶侃山。      他们说的话题,梅子自是不懂,但见宣正靖时常立在院子里发呆,手里头还攥着一支竹竿,说什么结幡招鹤。仙鹤没引来,鸟屎到泻了一身。入冬,大雪纷飞,这位二老爷喝得烂醉不说,还趁梅子不注意,一丝*不挂跑去莲花池,一身精光盘腿坐在池沿儿上,嘴上还振振有词,说得全都些之乎者也的酸腐玩意儿。      梅子一开始以为,二老爷不过是不擅男女之道,若是稍加引诱,令其吃到这个中滋味,她由丫鬟晋升为小妾就指日可待了。      谁知,那宣正靖只是伸手捏捏梅子胸前的笋尖,呵呵一笑说道:“小丫头,就别跟我这儿白费心思,我练的是马阴藏相之术,底下那活儿小得跟童子似的,别说是杵你了,就是挨着门儿,也塞不进去。你若不信自己摸摸好了。”      梅子狐疑地将手探进宣正靖的裤裆中,只觉一个跟小拇指差不多大的物件软趴趴地垂在宣正靖双腿之间,任凭她怎么揉搓,就是没有增大的迹象。梅子这才信了二老爷的话,只是她肚子里打的小算盘没甚可能了。      这一晃眼,梅子十九岁长成大姑娘,她一边在偏院里郁闷地伺候宣正靖,一边感慨自己命运多舛,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没有用武之地。谁曾想,这一年立秋,她时来运转,勾搭上了大老爷宣正贤。那日宣家人聚在一起,用过膳,贴了秋膘,便都各回各屋。宣正贤那日邪火旺盛,谁知正赶上三夫人单莲来月事没法行房。      宣正贤本想让管家吉正去青楼里请个姑娘过来耍耍,但却一抬眼,偶然瞥见正在院中溜达的梅子。他见梅子着一件桃红色衫子,媚眼如丝,胸前两团肉高高地耸着。宣正贤把吉正叫到耳边轻语几句,当晚他便摸黑钻进梅子的房中,干柴烈火,自是打得不可开交。      梅子本幻想着能一跃成为宣正贤的小妾,谁知宣正贤不过是把她从宣正靖身边调到了厅堂做侍女。梅子只怨过一次,便被宣正贤扇了几记耳光:“恁凭你这般轻贱东西,也敢跟我讲条件,不过是一块羊肉,喂嘴而已,少在这儿不知好歹。”      自此,梅子就不敢在宣正贤面前放肆胡言了,到厅堂上工后,她隐约察觉到宣正贤对三夫人单莲有几分敬畏,这让梅子十分不解。单莲不过是出身低微的一房小妾而已,为何大老爷对她似对待发妻一般呢?      这些问题只在梅子的脑海中转了一圈,便被忘在脑后。她更关心自己的未来,指着宣正贤是没戏了,这老东西贼精儿,每月必让吉正送来避免上怀的草药。起初梅子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她觉得若是万一生了男孩,宣正贤许就收了她。      管家吉正却早早便猜到她的心思,他双手抱在胸前,斜楞着眼睛说道:“我劝你还是醒醒吧,你要是有身孕,只能换来一碗落胎药而已。”      梅子又气又羞,捂着脸嗡嗡地哭着,至此她算是彻底明白,大老爷宣正贤指不上,只能蹭点碎银子,所以她把目光投到府中几位少爷身上,只是三个男子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梅子逮不到适合的机会下手罢了。现在她被安排伺候苏辛词,一开始她并不乐意,但那晚宣然送辛词回屋,让她看到一线曙光,也许能借着苏辛词这只鱼饵钓到大鱼也说不定。      特别是那个被苏辛词藏在竹箱内的白瓷小瓶,梅子将其偷出来后悄悄跑去琉璃厂,进了一户专收古玩字画的店铺。那位看铺的店家说,这是邢窑白瓷,曾是前朝的贡瓷,存世不多,有‘天下无贵贱而通之’的美誉。接着那店家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愿意买下这个巴掌大小的瓶子。梅子把小瓶揣进怀中,笑着离开了。      她虽不懂瓷器,但却颇为留意店家的讲解之词。这小瓶子产自邢洲,而宣府恰恰在邢洲有家铺子,前段日子三少爷便是去邢洲打点生意。早在苏辛词进府当日,梅子便细细翻过她的行李,并未见过这个小瓶。      这么一联想,梅子肯定这小瓶子是三少爷所赠。她是又嫉妒又羡慕,间或掺杂着些许恨意。这件事倒令她更加坚定,如果苏辛词那么一个土包子都能勾搭到三少爷,自己比她胸大屁*股大,拿下三少爷更不在话下。      这样想着,梅子不禁发出阴沉沉的笑声,她以为四下无人,殊不知苏辛词正躲在她房外那几棵松树后面,瞪着一双圆眼睛,惊恐地望着面前的那个白衣男子。      适才她听到宣正贤大声斥责,正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只觉手腕吃痛。她扭过头,正欲开口,却被那团白影掩住嘴,拖到松树后。待他们站定,便瞅见管家吉正从茅厕出来,提着裤带小跑到了门口,他一边低头系着结,一边回话道:“老爷莫急,不过是几只偷食的耗子罢了。”      辛词暗自庆幸这吉正出现的时机正好,化解了一场即将到来的尴尬,否则宣正贤若是推开门瞅见自己,自己又该说些什么。撞见老爷和丫鬟私会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只会令宣正贤心生芥蒂,保不齐再借故把自己撵出府,那可就真是悲从中来。      辛词只顾想着心事,却忘记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直到宣正贤推门走远,她才缓过神,有些紧张地望着来人。      只见这人约莫十六七岁,身穿轻服貂裘,足登粉底乌靴,肌如梨蕊,态似桃花,好一个俊俏的少年儿郎。辛词见他额头冒着一层细汗,脸上泛着淡淡红云,嘴唇微微开启,似乎要说什么。      辛词压低声音,窃窃问道:“可是三少爷宣夜?”      少年郎一惊,看了辛词半响这才点点头,辛词朝他微微一笑正欲离去,却被宣夜一侧身挡住了。      “嗯?”辛词一挑眉,不解地望着他。      宣夜涨红脸,姣面含愁,似有难言之隐,但却始终一言不发,他只是轻拉着辛词的袖口。辛词连连追问了几声,都不见他回应,不觉有些心急,她一甩胳膊,说道:“三少爷若是没其他的事情,辛词就先告辞了。”      宣夜突然蹲□子,随手拾起树枝在土地上比划起来,辛词弯腰一看,却见一行工整小字:“苏姑娘莫气,我幼年染疾,口不能言。”      辛词惊讶地望着宣夜,她万万没想到,宣府神秘莫测、鲜少露面的三少爷宣夜竟是个哑子。她面露一丝怜悯之情,却见宣夜只是淡然一笑,便又低头写了起来:“苏姑娘可否到我屋中小坐片刻。”      “这儿……”辛词有些为难的瞅着宣夜,宣夜朝辛词眨巴着眼睛,好似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辛词不忍拒绝,便轻点一下头,跟着宣夜抄小路走了。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走得颇为小心,待到宣夜住的宅子,早有伶俐小厮候在门口,关了门,辛词被请进了东侧的耳房。      辛词和宣夜自以为无人瞧见他们俩,殊不知,他们这番鬼鬼祟祟的举动全然落入到一个人的眼中。那人站在门口窥视许久,直到有人唤他的名,他才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呼唤留言君,如此勤奋日更的小木 大大们就不要霸王我了吧…… 这样很打击咱的积极性的…… 10 10、第五章:云横渡 ...   话说宣家小少爷宣夜引着苏辛词进了内室,早有小厮书画捧出香茶立在一侧:“还请苏小姐无怪,匆忙间不曾预备些精致小食,空了小姐。”      辛词默不作声地瞧了宣夜一眼,但见宣夜只是笑。      他一抬手,示意辛词上座,辛词迟疑片刻,没再推诿便坐了下来。刚一坐定,那小厮便麻利布上四个白瓷小碟,分别盛着果脯糕点。辛词接过茶,随意打量着房内布置,陈设雅致,桌椅整洁,墙角放着一盆金桔,青青绿色倒也颇为可爱。      “小少爷找我来有何事?”辛词猛地把目光投到坐在下首的宣夜身上。      宣夜的脸没来由地红了起来,他抿抿嘴,有些怯弱地低下头去。辛词被他这娇柔可人的模样弄得是目瞪口呆,要说起来,这宣家的男儿倒都生了一副好皮囊。      若以花为喻,老爷宣正靖是富丽牡丹,大少爷宣安是妖娆蔷薇,三少爷宣然是清雅水莲,而这小少爷宣夜,便是那梦回犹觉髻边香的茉莉。      但瞧他的脸蛋是粉妆玉琢,这身段是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眉眼间荡着一丝忧愁,非但不令人生厌,反而令人平添几分怜惜之情。这么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倒有些出乎苏辛词的意料。      她本以为这位被藏在深宅的小少爷定是生了骇人的病,导致宣正贤和单莲不愿让他出来,怕吓着旁人。现在这么一看,把宣夜藏起来也有几分道理,否则这么百媚千娇的一张面孔定会令人为之疯狂。辛词忽的想起晋人卫玠因太过丰神秀异,以至于观者如堵墙,活生生把卫公子累死的传说。眼前这位宣夜公子,单论容貌,恐怕不会逊于卫玠。      辛词只顾着想心事,殊不知她不错眼珠的注视令宣夜只觉难为情,他把头压得快贴上案几,那朵红云从耳根子一直布到脖颈。害羞归害羞,这位宣夜小少爷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辛词,这自然不是他第一次见辛词,但却是第一次与她面对面坐着吃茶。      宣夜不自在的扭扭身子,小厮书画见状,忙笑着拿出几片干橘皮加进茶水中,他一边用手帕擦着茶盏边沿儿的水渍,一边轻声说道:“苏小姐有所不知,我们这儿鲜少能有访客,平日里只有夫人和三少爷过来小坐。我家公子久未见人,有些认生,还请小姐见谅。”      辛词忙收回目光,假意咳嗽几声,借以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无碍,我只是有些不解,为何小少爷刚刚会出现在梅子的房外?”      宣夜朝书画比划了一刻,书画心领神会说道:“少爷说他不过是偶然路过罢了,并无他意。想来小姐也知道,少爷身子有恙,没有夫人的命令,少爷不可私自走出这间屋子。但有时候少爷觉得烦闷,就悄悄一个人溜出去他院子逛逛,少爷并无恶意,只是一个人呆久了,有些憋屈罢了。少爷不过是误打误撞闯进梅子住的地方,竟没想到会遇上那种事情,还真是令人羞愧难当。”      辛词不动声色地望着宣夜,误打误撞这四个字用的真是妙。若是误打误撞见到自己爹爹和侍女苟合,理应面露惊讶之色,但这小少爷是异常镇定。不光如此,还眼急手快把自己拉到树后躲避……辛词本想问问小少爷,还曾误打误撞遇到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她转念一想,宣府这些勾当与自己无关,何必搅和进这滩浑水里。      她随宣夜来到这里,主要是对这个神神秘秘的小少爷感到好奇,接触下来,辛词觉得他与宣府内其他人并无甚不同。反正每个人都有些肮脏的小秘密,任谁也不能说自己是白玉无瑕。唯一让辛词还有些牵挂的便是那白瓷小瓶,以及时常一闪而逝的白影。      难道说,那白影便是小少爷宣夜?辛词正欲开口询问,却猛地想起那团白影似曾偷窥过自己洗澡,她顿时住了口,只是那脸上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碴。      这时却又听那小厮朗声说道:“少爷说,小姐小长他三岁,他理应主动过去拜访,却因种种缘由,一直耽误着。今日有缘遇到小姐,实在是幸事,少爷有几样东西想送给小姐作为见面礼。”说着书画转身走进内屋,片刻后他托着一珐琅彩绘铜盘走到辛词身边,辛词斜眼一瞥,但见上面盖着一块绣花鸟鱼虫的锦帕。      宣夜探身撩开帕子,只见铜盘上盛着七八只金簪,各个都美不胜收。      辛词有些茫然地抬头望向宣夜,宣夜朝书画使了个眼色,书画噗哧一笑,轻快地说道:“想苏小姐也知道,宣家的金饰与内联升八大祥齐名,但太爷去世后,府中并无人擅长这些手工活,饶是三少爷宣然也只会经营,有头脑罢了。但我家少爷却不同,他做的金簪,堪比当年太爷的手艺,是宣家铺里的镇店之宝,只供给达官显贵家的夫人小姐,每一支都有千金之价。”      书画说得是越发得意,而辛词坐在一边,却听得是面色铁青,她银牙暗咬,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隐隐荡着怒气。还是宣夜瞅出端倪,他朝书画一阵比划,书画一怔,赶紧转了话音:“都怪我这笨舌,惹恼了苏小姐。小姐是诗礼人家,这些小物件不过是略表心意,还请小姐笑纳才是。”      辛词听罢,起身朝宣夜微微施礼道:“如此厚礼,辛词受之有愧,还请少爷收了罢,眼见时候已晚,辛词不便再过打扰,多谢少爷的茶水。”说着辛词迈步要走,宣夜涨红了面颊,抓起一只簪子就往辛词手中塞。      不想那金簪尖头太过锋利,划破辛词的手背,泛出点点血滴。辛词倒吸一口凉气,正要怪罪,却见宣夜泪眼婆娑,一脸担心地凝视着自己,辛词只得无奈地说道:“不过是擦破了皮而已。”      小厮书画早已奔入内屋,去取棉布药酒。一时房内只剩辛词和宣夜二人,宣夜因伤了辛词,颇感内疚,他双手交叉握在身前,一双杏眼却始终未离开辛词的手背。      辛词哑然失笑,她虽搞不懂宣夜为何会如此紧张自己,但她却对这个少年郎始终提不起戒备之心。明知言谈举止间他多有隐瞒,可当他露出一副受惊的兔子状时,实在是令人无法置之不理。      正在二人对视之时,只听门外传来三夫人单莲的声音:“夜儿。”      辛词和宣夜一惊,辛词决计不想让单莲看到自己在小少爷的屋中,这种事情一向说不清道不明,男未婚女未嫁,本是清清白白的两个人,只怕这唾沫星子压死人。辛词暗暗斥责自己不该太过随便地跟宣夜进屋,明明是想躲开事端,可所作所为却恰恰相反。      幸而宣夜脑筋灵光,他抬手指指衣橱,辛词见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她打开衣橱,跳了进去。那衣橱并不大,辛词只能半蹲在内,姿势颇为滑稽。      再说那三夫人单莲,清晨便乘着宣府的马车去城郊尼姑庵里上香,慈娴老尼前日便得到消息,早早合十恭候在观音殿的屋檐下,专等着迎接三夫人入庵。      樊城人人皆知,宣家是尼姑庵最大的香客,单不说那位在自家庙堂里礼佛参修的大夫人,只说这位三夫人单莲,每年便要捐给尼姑庵白银一千两。正因为这样,慈娴老尼才会亲自出门相迎,给足了宣家面子。      慈娴老尼是樊城里另一号神秘人物,与久居深宅从未露过面的宣家小少爷宣夜相比,这位慈娴倒是常常出现在众人眼前。据传说,她出家前的俗姓是谢,爹爹曾任护国将军。她一出生便有七彩祥云笼盖天际,生既能言,且说得都是佛法道理,令人拍案惊奇。      她爹爹早早将她送进尼姑庵,剃发修行,常伴古佛。这位慈娴老尼曾闭关三十年,修得一身卜算治病的本领。出关后,慈娴老尼来到樊城扎根落户,几年间,这尼姑庵的香火便是愈烧愈旺。      三夫人单莲此番前来,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至于她所求何事,慈娴老尼自是知道的。      此时,观音殿内一片静寂,单莲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笺,递到慈娴手上。      慈娴接过后,翻看一眼,便双手合十,喃喃说道:“夫人所求的这人八字,主运甚佳,乃明月中天之象。”慈娴见单莲徒然蹙起眉,她不以为意继续说:“只是他的两仪之数,乃混沌未定之象,为最大凶恶的暗示。想来那位能改变此人一生的人物已经出现了,夫人只等着瞧他辛苦一生,志望难达,破灭无常罢。”      “这样说来,我便可以放心了?”单莲沉声问道。      “夫人大可放心。”慈娴老尼点头道。      “多谢大师指点迷经。”单莲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元宝:“还有一事,关于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夫人请随老尼到内屋小坐,我已配好一瓶丹药,想来能对小少爷的失语之疾有所疗效。”      单莲嗯了一声,便跟着慈娴老尼进了内屋,约莫半个时辰后,她满面红光,春风得意地离开了尼姑庵。      只不过单莲并未乘着马车回府,而是待到一僻静之处,下车换乘一顶藏青小轿,只身一人去了麒麟坊二层。      “我的好官人,可真是想死奴家了。”单莲挑开门帘,迈着小莲步进了雅间。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正斜靠在床榻上,眯着眼睛望着门外,见单莲进屋,他只是嗯一声,并未起身来迎。      “官人?”单莲试探性地唤道。      “莲妹,你倒是说说看,为何大少爷宣安会知道你我私通一事?”男子一跃跳下床,直勾勾地盯着单莲。      这人正是樊城的县太爷丘齐。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题目取自于: 辛弃疾大人的玉楼春中的一句‘西风瞥起云横渡,忽见东南天一柱。’ —————— 宣家的故事,的确是错综复杂复杂……咳咳 女儿要在这里求生存,可是不易 嘿嘿 —————— 至此,三位少爷悉数登场:) ps 最初表现的性格不一定是真实的性格哦 —————— 本文秉承,人人都有一个肮脏的小秘密原则:) 11 11、第五章:云横渡 ...   宣家三夫人单莲,樊城人士,襁褓之时便丧了母,其父被人讹诈银子,竟弃单莲于家,逃窜不知去向。她自记事起便沿街乞讨,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一晃到九岁那年,她竟在街上凭空消失不见踪影。直到十几年前被宣正贤用一顶墨色小轿接进宣府,单莲这个人才重新回到樊城人的视线中。      据小道消息称,单莲跟着戏班前往京城,习学弹唱,成了京城响当当的名角儿。机缘巧合邂逅了在京城打点生意的宣正贤,二人眉来眼去,没过多久便勾搭成*奸。宣正贤爱单莲的窈窕身段与销魂嗓音,不日便将其纳进府。      大夫人年芮兰那时已不管俗事,一门心思礼佛,这三夫人单莲便成了宣府实际意义上的女主子。      世人皆道,天下女子最为轻*贱的便是娼、优、隶、足这四种。若是入了这些行当里的女子,便是万人骑、千人插的破鞋,饶是接回家,也仅仅比丫鬟侍女的地位高一点点罢了。单莲是做女旦的,为娼不足,又沾些优的边儿,一人便占两贱,这样的女人却在宣府做了主子,众人哪能不等着看笑话。      谁知伶人出身的单莲命里带贵,不仅有十分姿色,还有机灵的脑子。她在宣府是如鱼得水,把这府中上下打点得井井有条,连大夫人的亲生儿子宣然都恭敬地称她一声三娘,让人不得不佩服单莲的油滑手腕。正所谓鱼跃龙门便成龙,狗尾也能续成貂。      只不过三夫人单莲还没到人见人爱的地步,起码,大少爷宣安对单莲就鲜少理睬。以前,单莲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但现在听完县令丘齐咄咄逼人的问话,单莲这才恍然有所领悟。      二老爷宣正靖落水那晚,单莲曾悄悄溜出府与人私会,私会之人正是县令丘齐。要说起来,丘齐才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那年丘齐赴京赶考,闲时上戏园子里听戏,对唱花旦的单莲一见钟情,单莲对这位俊俏的考生也是芳心暗许。两情相悦,缔结私盟,本也算一段风流佳话。      那丘齐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摸黑爬上单莲的厢房,二人均是初试云雨,莺啼燕语,柳舞花翻自是销魂,不禁弄到天色发白,这才相携昏昏而睡。      自此,几乎夜夜二人都要缠绵悱恻一番。      本是才子配佳人的戏码,谁知就在发榜的前一天,丘齐跑去厢房,却见一矮胖男子压在单莲身上,卖力地动着腰。单莲双目微合,一双大白腿勾着男人的屁*股,嘴里头还不忘心肝宝贝叫个不停。      此情此景令丘齐顿时怒火攻心,随手抄起花瓶朝那男子砸去。殊不知,那男子正是负责科举的内阁大学士李尤,丘齐这一砸,不仅功名没了,连带着还吃上官司,整整坐满十天牢房。      刑满出狱,他并未去寻单莲,而是扛着行李忿忿回了乡。直到他来樊城走马上任,成为县太爷,才得知宣府的三夫人正是自己的旧情人老相好单莲。      一时间,万般感慨涌上心头,丘齐对单莲既恨又怨,间或还有几缕眷恋之情。他得知单莲每月都会去尼姑庵里烧香拜佛,便心思一动,滑稽地扮成小贩,趁人不备截住单莲。单莲乍见丘齐,不禁目瞪口呆,她眉头微蹙,眼里脉脉含情,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二个字:“官人。”      二人执手相看泪眼,片刻后竟吻作一团,只听唇齿碰撞发出啪啪的声响。就在丘齐把手伸进单莲裤中急于探究之时,单莲缓过神来,推开丘齐,但脸上却笑得如花般灿烂:“官人莫急,此地不便久留,不如找个僻静之所,咱们叙叙旧情。”      麒麟坊的管事儿大程与单莲相熟,他乐得行方便,巴结巴结本城县令,便把麒麟坊二层的雅间提供给这对男女鬼*混。丘齐自然没亏待管事儿,帮他免了上百担粮食的杂税。单莲便趁宣正贤和宣然去外省顾看买卖之时跑出府和丘齐姘会。      “我的小相公,你这是怎么了?脸阴得好似要打雷。”单莲紧贴着丘齐坐在床榻上,她眼含春*情,伸出纤纤玉手便要摸丘齐的脸,却被他一侧头躲开了。      “都什么时候,你还净想着那些事。”丘齐没好气地呵斥道:“那个浪子安已经知道你我私通一事,不光知道,他还知道宣正靖死的那晚,在麒麟坊二层雅间的人正是你我!”      “知道又能怎样?”单莲唇角泛起一丝鄙夷,但见丘齐脸色铁青,她这才讨好一笑,慢悠悠地回话道:“他若是想告诉老头子,早早便说了,何必再对你讲。”      单莲话音刚落,丘齐便抡圆手臂照着单莲的脸就是一拳:“你个小骚*货,当年害我名落孙山,现在又要害我丢官回家吗?”丘齐口不择言地胡乱骂着,单莲只是用手捂着被打的那半边脸,也不哭闹。待丘齐骂够了,她才重新拾起落在地上的发簪,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头发。      “瞧你这样子,人又不是你害的,你怕什么?”单莲冷笑一声,在她心中隐隐觉得,这丘齐并不是做大事可依托终身的料儿,虽生得俊俏,但却跟草包无异。      想到这儿,她的语气不免生硬起来:“宣安那小子说的话,连屁都不如,老头子根本不会信他。他就是知道老头子不信他,才去吓唬你,也就你会被区区一个浪子吓破胆,真是软泥扶不上墙。”      丘齐见单莲变了脸色,顿时心生悔意。暗暗埋怨自己太过莽撞,这个妖精是他的命门儿,明知道她浑身是毒,却仍忍不住想要凑上前来亲亲揉揉。丘齐也搞不懂,为何一闻到单莲身上那股子骚味,便六神无主,只想把她揣进怀中,怎么也吻不够。丘齐不是没睡过其他女子,比单莲妩媚妖娆的他也遇见过,可偏偏只有单莲能长久地驻扎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与她重逢,在丘齐看来,是命中注定的孽缘。      丘齐一手搂住单莲的腰,一手托起她的脸,柔情蜜意地说道:“我并非有意要打你骂你,只是一时情急罢了。我怕既然宣安已知晓你我的关系,保不齐用不了多久,宣正贤便会知道,到时候,你这些年来吃得苦岂不空打了水漂?”      “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一切我自有安排。”单莲见丘齐服了软,这才转怒为喜,扭头在情郎的脸上嘬了一口:“我们还是赶紧把那事儿办了,一会我还要回府呢。”说着单莲解开丘齐的裤带,把小脸凑上去。若是在平日,只消单莲舔*弄几下,那物件便已张牙舞爪,可今日许是因为丘齐有心事,那物件半硬不硬,歪歪斜斜地杵在那儿。      单莲套*弄半天,也不见它提起精神,不禁有些恼火地推开丘齐,她从怀中掏出一方绣帕,擦了擦嘴角便要拂袖离去。丘齐见状赶忙环住她的腰,怯怯弱弱地说:“莲儿莫走,我心里怕。”      “怕怕怕,就知道怕,事情败露,下猪笼乱石砸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单莲欲*求不满,对丘齐不免平生几分怨气。      她正要推开丘齐,却见丘齐如惊弓之鸟般望着自己,不觉心一软,反手扣住他的脖颈子,温柔地说:“宣正靖那案子结了也好,反正老头子也没几天活头儿。倒是宣然,不容易对付,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是不是全然抛在脑后了?”      “怎么会,我已经派人下去暗查那事,不日便会有结果。”丘齐忙说道。      单莲微微一笑,抱着丘齐的头啃了几口,便起身离开。丘齐目送走单莲,这才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      宣家二老爷之死,一直困扰在他心头,虽然单莲一再保证说宣正靖的死与她无关,可丘齐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的单莲,早已不是十几年前与他和歌饮酒,笑语开怀的单莲了。丘齐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木偶,被单莲提着丝线如同傀儡,偏偏他还心甘情愿。      那晚单莲虽与他在麒麟坊作乐,但却无法证明不是她设计让下人把宣正靖推进池子。丘齐蜷缩在床上,双手死死地抱住头,细细咂摸着单莲这个女人。揣度许久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单莲比他老练毒辣许多。      丘齐不知道的是,单莲也会心神不宁,也会胡思乱想。比如那夜宣正贤与她行房,她本想趁机打探宣正贤口风,看他对宣正靖之死有何看法。谁知宣正贤当场翻脸,弄得单莲好一阵后怕。      这几年,宣正贤在府的时候是越来越少,单莲不是不明白色衰爱驰的道理,看那大夫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只不过大夫人还有一个得意的儿子宣然在侧伺候,而自己的孩儿却……      叹息惆怅之间,单莲已到宣府。她先回房换了套鲜亮的长裙,重新洗过脸面,描眉画眼后,才和丫鬟前往宣夜住的院子。      果儿掌灯在前,单莲袅袅婷婷跟在后面,行至三少爷宣然的屋外,但见门口安着一支银质香鸭,香烟缕缕,令人心醉神驰。只有立在树上的倦鸟,间或轻鸣几句,却衬得宣府更加清幽。      三夫人单莲只顾想心事,哪有闲情逸致去赏景观星。她见宣然屋外点着线香,便知宣正贤和宣然业已回府。一想到等会儿还要去伺候宣正贤,单莲不觉暗暗叫苦。      那宣正贤本到了老而不举的年纪,可却仍像二十郎当岁的小子那般精力过剩。揉搓舔*弄,抽打啃咬样样精通,可真等到提枪而入,却又如霜打的柿子蔫了。这让单莲哭笑不得,看那宣正贤心满意足倒头就睡,可自己身上的火却还没泄。      幸而与丘齐重逢,单莲找到了泄*欲的出口,平常与丘齐私会,不大战个三百回合单莲誓不罢休。只是今天她未从丘齐那得到满足,晚上还要伺候宣正贤,单莲觉得待夜深人静之刻,恐怕要拿出檀木制的角先生解痒止渴。      无需吩咐,丫鬟便上前去叩宣夜的门环。      宣夜急急地朝小厮书画使了眼色,书画赶忙小步跑到门口。宣夜脸上挂着内疚的神情,弄得辛词不得不轻声道了一句:“别担心。”宣夜这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饶是硬挤出来的微笑,却仍美得令人窒息,辛词有些慌神地盯着宣夜。宣夜的脸一下子又泛起红云,他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着辛词。      书画见屋内这两个人仿佛入定般,一动不动,不禁轻咳嗽几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那种有些暧昧的气流。宣夜在关上衣橱木门的那一刻,有意无意地碰了碰辛词的手背,这简简单单的一碰,却令辛词面红耳赤。她把手放在胸口,眯着眼睛窥视着屋内。      待宣夜关上衣橱坐到窗边后,书画这才满脸堆笑推门迎了出去。      “夫人……”不待书画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书画只觉面颊一阵火辣辣的疼。三夫人今日在丘齐那儿受了气,正愁无处发泄,见书画开门有些迟,抬手便是一个巴掌。书画低着头,恭敬地行礼把单莲请进屋。      书画被打,宣夜的嘴角抽了抽,但随即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热络地挽住单莲的胳膊。      单莲侧头凝视着自己这个哑巴儿子,如此俊俏的脸蛋,就是做驸马也绰绰有余,可却不能言语……她的眼中不由得充满怜悯与柔情,只是一想到宣府这些曲曲弯弯的事情,单莲便觉头痛,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虚伪世故起来。      “夜儿,几日不见你,似乎又瘦了呢。”单莲说着捏捏宣夜的脸蛋,宣夜抿嘴微微一笑,单莲本想再说些贴己话,却斜眼瞥见小桌上放着两团棉花和一瓶药酒。她侧头瞪着书画喝道:“少爷怎底受了伤?”      书画惊恐地跪在地上,宣夜心道不好,他趁单莲不注意,拿起一支金簪,照着自己的小拇指刺了下去。十指连心,宣夜却顾不得疼痛,把受伤的手送到单莲眼前,然后又指指簪子,他故作委屈地嘟着嘴,像个乞求母爱的懵懂孩童。      单莲略带狐疑地看着他,片刻后,才铁青着脸,抬脚狠命地踢了踢书画的小腹道:“没用的废物,还不赶快替少爷包扎。夜儿,你也是,娘不是让你尽力而为嘛,你若是累出个好歹,娘可就彻底没指望了。”      宣夜乖巧地点点头,单莲一挥手,丫鬟果儿便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她小心翼翼地把丹药放在金叶子上,拿到火炉旁边去烤。宣夜注视着果儿的一举一动,他的身子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硬,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了。      单莲轻抚着宣夜的头顶,幽怨地说:“夜儿,娘亲都是为了你好,慈娴老尼说,不出三瓶,你便能出声。”      宣夜默默地点点头,单莲又叹口气,空气中飘荡着一种类似于毛皮烤焦的味道,宣夜别过头去,面露痛苦之色。      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泻到地上,一只猫头鹰立在树杈上,晦气地叫着。单莲生气地冲书画嚷道:“还不快把窗子合了。”      书画快步走去关闭窗户,顿时屋内陷入到一片朦朦胧胧的白雾中,只有那火炉里一闪一闪的光芒透着几分不详的鬼气。      辛词躲在衣橱内,用手捏住鼻子,但那扑面而来的臭气还是令她不住地干呕着。透过衣橱的雕花缝隙,她窥视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三夫人单莲,不再和蔼可亲,不再温柔娴淑,而是颐指气使,专横霸道。      适才宣夜灵机一动刺破手指时,辛词觉得自己的心好似也被刺了一下。她并不知道宣夜和单莲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她却知道,宣夜很紧张、很害怕他的娘亲。就在辛词沉思之时,果儿手中的药已经烤好,她把药举到宣夜面前,宣夜抽吸一口凉气,望着单莲。      “夜儿,听话。”单莲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味道。      宣夜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接过金叶子,那丹药早已被烤成粉末,散发着阵阵恶臭。宣夜扯开袍子,一闭眼睛,把那金叶子贴上了自己的喉咙。只听滋滋几声,人肉烤糊的味道立马盖过了药物的臭 11、第五章:云横渡 ...   味。剧烈的灼热感让宣夜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的牙齿上下撞击,嘴角上渗出一行血,那血染红了他的下巴。精心梳理过的发髻也已散开,乌黑的头发遮住了他半张脸。      单莲立在一边,并没有上前关切宣夜的意思,她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眼睛里带着一种坚定的光芒。      那一幕实在是太残忍,太匪夷所思了,辛词惊恐地睁大眼睛,呼吸急促起来。她死死望着宣夜,片刻后,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怒情绪涌上她的心底。      宣夜已经疼得瘫坐在地上,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几缕青烟从他的脖子飘散开去。辛词实在无法忍受那股味道,呕出声来。那声音虽轻,却还是被单莲捕捉得分明,她一挑眉,大吼道:“屋内藏着何人?果儿,去把那小贼给我拽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单莲大婶严格来说是咱文的女二号……噗……囧 她和丘齐,那就是激情燃烧的婚外恋……嘿嘿 —————— 貌似每个人的性格都小复杂,那样才有趣嘛 组成了宣府这道貌岸然的一家子 ____________ 三位儿子这算是都亮相过鸟 偶知道大家肯定有很多疑问,嘿嘿 欢迎留言给咱讨论剧情哦 那是相当有爱的事情:) 12 12、第六章:餐秀色 ...   自搬入宣府以来,苏辛词一直告诫自己要小心行事,低头做人,切不可卷入到宣府那团透不进光亮的乌云中。可就在一个时辰前,她竟如中邪般跟着宣夜来到这里,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辛词只觉头皮发麻。      眼瞅着果儿的手已经攀上衣橱的门,眨眼功夫,她便会暴露在三夫人的视线之下,宣夜食药这等隐蔽之事,定是三夫人的死穴,要不她也不会限制旁人来这院子。      辛词越想越觉自己之前的决定太过草率,但事已至此,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就在辛词干等着被从衣橱里拎出来的时候,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房内响起:“三娘这么晚了还没歇息?”      “然儿……几时归的?”单莲惊讶地侧过头,只见三少爷宣然立在门口,脸上一如既往的浮着浅浅笑容,单莲赶忙笑着迎上去:“我刚还和夜儿提起你,说你在外省跟着老爷跑生意十分辛苦,让他不要总任性地粘着你。”      “此时才到,让三娘惦记。”宣然温和地说道:“弟弟的身子好些吗?我特意差人寻了几株野参,一会就让小厮送过来。本该一回府就去向三娘请安,但听管家说三娘去上山拜佛,要晚上才能回府。我便想先来瞧瞧夜弟弟,没想到三娘已到府里。”      “还是然儿懂事,怪不得夜儿如此喜欢你。他一个人也怪冷冷清清的,平日里多亏你常来陪他,又时常买些小物逗他高兴,然儿真是有心。”单莲笑着牵起宣然的手,把他请进屋。      宣然也不客气,他径直走到宣夜面前,抬手轻抚着宣夜苍白的脸蛋,关切地说道:“弟弟要好生养病,别让三娘担心。”      宣夜被那贴金叶子弄得直冒冷汗,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宣然这番温柔话语弄得他嗡嗡地哭了出来。宣然见状,赶忙把他搂在怀中,一只手拍着宣夜的后背,兄弟俩别提多亲密。      单莲见状,微微蹙眉,略有不耐烦地摸了摸耳垂,说道:“亥时已过,我还要去老爷哪儿,你们两兄弟别闹得太晚。夜儿,你也懂事些,早放然儿去休息。”单莲张着嘴,似要再交代什么,但最终只是朝宣然点点头便带着果儿别去。      宣然恭敬地行礼目送单莲走远,这才叹口气唤道:“苏小姐还要在衣橱里呆多久?”      辛词一听这话,赶忙推开门,却见宣然正站在衣橱外,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颇为优雅的弧度。辛词窘迫地避开他的目光,有些笨拙地跳下衣橱,却不小心磕到膝盖。      宣然呵呵笑出了声,他把手递到辛词面前,一脸温柔地注视着辛词的双眼。辛词只觉心砰然狂跳,正犹豫该不该握住之时,宣夜摇摇晃晃凑上前来,像只落水小猫般可怜兮兮地凝视着辛词。辛词赶忙挺直脊梁,缓缓说道:“小少爷你还好吧?”说着辛词指了指宣夜那已经被烤红脱皮的脖颈。      宣夜的脸色苍白如雪,额头布满一层密汗,双颊上挂着晶莹的泪水,他吸吸鼻子,十分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望着他那娇若扶柳的样子,辛词只觉鼻子一酸,正要再询问几句,却听宣然轻声说道:“苏小姐还是早些回吧,只恐被人见到乱嚼舌头……弟弟也折腾得倦了,不好再耽搁他歇息……”      不待宣然说完,辛词便知他话中的含义,她朝宣夜点点头,便跟在宣然身后出了宅子。宣夜倚着窗台,怯怯弱弱地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他的脸上浮现着一种某名的伤感,许久后,才扭过头对小厮书画惨淡一笑。      再说宣然和辛词离了屋,一路上辛词心甚怅怅,总也忘记不了刚刚躲在衣橱内目睹的那一幕。宣然跟在她身边,二人上了游廊行至莲花池处,宣然蓦得停住步子,辛词措不及防,差点撞到他,忙不迭道歉。      宣然不言不语地盯着辛词的脸,瞧了许久,这才噗哧轻笑一声:“苏小姐这般失魂落魄,倒像呆人一般。我知你心中所想,夜弟弟的病也折腾了十几年,请的大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只是……”宣然唏嘘着说道,“再好的耐性,恐怕也被磨光了,三娘火气大些,也是情有可原,还请苏小姐莫往心里去得好。”      辛词瞥了宣然一眼,见他对于宣夜一事全无诚实气象,便收敛笑容,淡淡说道:“人各有命,辛词焉能不懂。三少爷多心了,三夫人对小少爷舐犊情深,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宣然没料到辛词会抛出这么两句不软不硬的答话来,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干笑两声,一转身坐在莲花池沿上,芊芊素手托着下巴,一双明亮的眼睛含笑注视着辛词。      辛词不解其意,只是立在宣然身前,挑眉回望着他:“三少爷?”      “早先便听闻苏家小姐伶牙俐齿,我偏不信,今日算是见识了。”宣然捋捋额前碎发,姿态十分潇洒:“我说不过小姐,只能甘拜下风,还请苏小姐以后口下留情。”      这位一向温文尔雅的宣家三少竟然也会说出这种俏皮的话来?辛词疑惑地往后退了半步,自三夫人变脸如翻书令辛词长了见识之后,待人接物之间,她不禁多了几分戒备,步步谨慎小心,唯恐引火上身。      “三少爷这是在打趣辛词?”辛词面露不忒之色。      “不敢。”宣然猛地起身站在辛词面前,二人只得半臂之距,辛词甚至可以看清宣然眉角那颗淡淡的红痣。这种距离令辛词颇感不适,此时的宣然依旧面带浅笑,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霸道,这让辛词想起了大少爷宣安,一种不安感瞬时笼罩在辛词心头。她有些慌乱地低头要走,却被宣然挡住去路。      “难道我长得令人生厌?为何苏小姐见我总是慌不择路呢。”宣然心思一动,出言相激,只等着看辛词面生红晕,露出那小女儿般的娇俏逗人样,他故作烦恼地甩甩头道:“那日我回府,远远便看到苏小姐,本满心欢喜以为小姐会与我说上几句,但小姐却疾步走了。后来家宴,小姐也表现得颇为沉默,令我不禁以为是不是曾无意中惹小姐不悦过。”      “三少爷为何在意辛词的想法?”辛词沉了片刻,反问道。      这话倒把宣然弄了一个大红脸,他低头沉思良久才缓缓说道:“我只是好奇。”      辛词耸耸肩膀,没有理会便一侧身闪过宣然,掉头进了屋,只留宣然一人立在屋外。      宣然望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那若有如无的环佩莲步之声,不觉嘴角泛起笑靥。适才辛词轻扬翠袖,翩翩离去之时,宣然竟想要去拉她的胳膊,虽然他马上意识到这种行为太过唐突而收住手,但心中却感到某种奇怪的悸动,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何种滋味。      三少爷宣然一回府便去探望宣夜,却不期然地撞到辛词和宣夜鬼鬼祟祟进了宅院。宣然直感诧异,随即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开了。待他听到三夫人回府的消息,猛然想起辛词可能还在宣夜的屋内,从不愿多管闲事的宣然披上一件斗篷,急匆匆地奔出房。幸而他及时赶到,化解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一想到辛词那一阵红一阵白的窘迫脸色,宣然就坏心眼地想放声大笑,他觉得有辛词在府上,以后的日子定不会太过无聊。      片晌,屋内一暗,宣然见辛词已入寝,这才惶惶然掉头离去。      直到宣然走远,辛词才忽的起身,披上件袍子坐在床边发愣。正在这时,她隐隐听到从门口传来一阵响动,猛地想起似乎忘了下门闩。辛词赶忙趿拉着绣鞋奔向房门,却见宣家大少爷宣安正靠在门框上,颊晕红潮,眼神迷离,浑身散着酒气。      辛词蹙着眉,冷声对来人说:“大少爷恐是醉了,这是辛词住的宅子,还请大少爷速速离去。”      宣安朝辛词眨眨眼睛,踉跄着逼近辛词:“今宵已醉,恐不能行,不知妹妹这里是否有现成的空榻?若是没有,我便和妹妹挤在一席上假寐一宿。”      话音刚落,辛词便被气得涨红脸,怒斥道:“休要胡言乱语,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这不是大少爷寻欢作乐的烟柳之巷,还请大少爷自重,马上离开,否则我就喊人了。”      宣安定睛上下打量着辛词,但见辛词眼含秋波,樱桃小口一张一合,又低头瞥见一双雪白的足儿露于袍外,不觉心神意乱。      他一把拽住辛词的肩膀,不待辛词有所反应,便将头倚在她的脖颈处:“我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能让我唤妹妹的,也只有你苏辛词一人而已。你莫叫嚷,招来老爷夫人,你便是有一千张利嘴也说不清。孤男寡女,黑灯瞎火,不让人想歪都难。能迎娶到妹妹这般的妙人,我是满心欢喜,就怕妹妹瞧不上我这个浪子。”      苏辛词被宣安钳住肩膀,根本动弹不得,又听他说这些靡靡之语,真是又气又恼。辛词不得不承认,宣然说得没错,现在这场景若是让老爷夫人瞅见,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肯定会被当场按住头拜堂成亲。      “大少爷心明如镜,为何要在辛词面前装醉?”苏辛词恶狠狠地瞪着宣安,咬着牙挣了一句。      “真醉假醉何必说得太清楚,我若说一见到辛词妹妹便醉了,你信不信?”宣安暧昧说道:“那日一吻,宣安实在是无法忘怀,只盼着能再来一次,还请妹妹成全。”      苏辛词听得反胃,她情愿半夜叫门的是鬼而不是这位相貌英俊但满口*淫言秽语的宣安:“你到底想做什么?”辛词一边说着,一边环视房内摆设,试图寻一个顺手的物件把大少爷打出门。      “我想做的,你难道会不知晓?辛词。”宣安这一句辛词唤得是极尽温存,他抬起手,试抚辛词的朱唇,却感到辛词的肩膀在微微抖动着,虽仍瞪圆眼睛,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内心却还是害怕,只是硬撑着不让自己小瞧罢了。      想到这儿,宣然收回手,松开辛词:“妹妹好不识趣,真令人扫兴。”宣安说着坐到木椅上,翘着二郎腿,嬉皮笑脸地凝视着辛词。      “那白瓷小瓶可是你赠的?”辛词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宣安一怔,放低声音问道:“原来除了我,这府上还有人惦记妹妹。”      辛词没有理会他话中的戏谑之意,而是转身站到门口:“大少爷这酒看样子也醒了,不如回吧。”      宣安弹弹手指,呵呵一笑踱着步子走到门口,他朝辛词抛了个媚眼说道:“孤枕难眠,不如我留下陪妹妹可好?”      苏辛词咬着牙,极力维持自己的情绪,怕稍不留意冒出诸如‘滚’之类的字眼:“慢走不送。”      宣安惋惜地撇撇嘴,依依不舍地跨过门槛,一边走,一边嘴里还振振有词道:“妹妹一人独住,凡事要小心。这府里的人,各个都蛇蝎心肠,特别是那种只会傻乐装好人的,妹妹一定加以要提防。”      只听砰的一声,辛词重重地撞上房门,并在门口处抵上两把木椅。宣安听到屋内丁丁当当的声响,只觉好笑,他一摸下巴,嘟囔道:“我有这么可怕吗?好似防范洪水猛兽般。当真是有趣,有趣。笼中之鸟,拘得你身,更拘得你心。”       作者有话要说:挠头,宣安儿子真是……轻浮的一孩子……但是……身为娘的偶很爱…… 宣然儿子也是咱喜欢的,宣夜也是……omg……偶晕鸟…… 女儿啊,乃想要哪个? ———————— 感情戏和家族pk戏持续上演,吼吼 13 13、第六章:餐秀色 ...   时光易逝,转眼便到二月中旬,这大半个月来,辛词算是安然度过。宣然与老爷远行经商,宣夜依旧守在小院,只是间或托小厮书画送来些手工制的玩意儿,但大多只是泥捏纸折,并无初见时那般阔绰。倒是这些哄孩子的小物颇讨得辛词欢喜,她常常爱不释手地把玩观赏。      梅子只道那些兔爷兔奶奶是辛词托管家买的,并未太过留意,偶尔还曾出言暗嘲辛词的幼稚:“这兔爷做得倒也栩栩如生,难怪小姐如此喜爱。”      大多数时候,辛词都对梅子的话都充耳不闻。自那日她窥视到梅子与宣正贤的龌龊之事后,她便一直小心提防这位老爷的枕边人,除此之外,辛词的日子过得倒也逍遥。      一日,三夫人单莲为了解闷唤来樊城梨园行有名的几位坤角儿进府吃茶闲聊,其中一位叫周青的旦角一边往嘴里塞着蜜饯,一边娇嗔地说道:“听说府内搬进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不知姐妹几个有没有那个福分结识一下这位苏小姐?”      也就是因周青这一句话,苏辛词被请到廊亭陪坐。一进廊亭,几个红衣翠衫的年轻姑娘便将她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轻挽起辛词的胳膊,笑意盈盈道:“这位便是苏小姐吧,常听夫人提起你,说你天真烂漫,娇俏可人,今日一见便知夫人所言不虚。真是娇添杏靥三分晕,态异桃花万种春,把我们姐妹生生比下去了呢。”      “就凭你也想和苏小姐比?”一个绾着高髻,斜插金步摇的女子凑到苏辛词面前:“苏小姐是人淡素妆宜,我看你是人丑浓妆涂。”      “你这丫头,总说些恼人话……”这两人调笑着坐到单莲身旁,其中一个快嘴说道:“我看用不了多久,这求亲的就要踏破宣府门槛,到时候有得夫人忙呢。”      “何必落得旁人,这府内就有三位器宇轩昂的贵公子。”另一个女子插话道。      三夫人单莲抿嘴一笑,侧过头问道:“辛词觉得,三个孩子中谁最称心呢?”      苏辛词一怔,忙摇头道:“几位少爷都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只不过辛词并无此意,还请夫人莫要羞煞辛词。”      “我怎不知自己是风流人物呢。”宣然的声音忽的在辛词身后响起,辛词微微叹一口气,无奈地撇撇嘴,这位三少爷不是随宣正贤出远门嘛,怎么才过半个多月便归了?      “苏小姐可是在撇嘴暗叹?”宣然轻快地说道:“看来,是我唐突出现,惹得几位扫了兴致,我还是就此退去得好。”      “说甚傻话。”见到宣然,单莲已是笑得合不拢嘴,她招手唤着宣然。坐在右侧的姑娘早已机灵地让开位置,宣然快步走到单莲身边,先是对那位姑娘作揖道谢,然后才紧挨着单莲坐下:“我刚进府,就听管家说三娘在廊亭与几位姑娘吃酒玩乐,我衣衫也未换过便前来向三娘问安,不知我出门这些日子,三娘和弟弟的身子可好?”      “还是那般。”单莲轻描淡写地说道:“前几日还收到老爷寄来的信,说你们要月底才回,怎底提前了?”      “只是我一人归来,爹爹还留在京城打点。”宣然彬彬有礼地答道:“爹爹十分记挂三娘,差我早点回来帮忙,三娘持家太过辛劳,爹爹心疼不已。”      “你这孩子嘴真甜,净挑我爱听的说。”单莲说着假意捏捏宣然的面颊,宣然也不躲闪,只是浅笑不语。      “前几日崇家二少还亲自送来两只桃子,说是生于玉岭植霜园的寒桃,霜下结花,本应隆熟采摘,但今年却奇了,竟是数伏开花,冬日结果。崇老爷得了八只,便差嘉南送来两只,可惜你和老爷不在府中,那桃子又不能久搁,我便差人呈给大夫人一只,自己日啖了一只。带你去找他时,切记帮我问候崇老爷和夫人。”      “孩儿自是记得。”宣然点头称是。      宣然举止高雅,言谈爽朗,人又生得白皙俊俏,长身玉立,此等风流人物。自是惹得姑娘们芳心暗许,无不借这个机会和三少爷宣然攀谈起来。饶是脂粉飘香,红袖拂面,宣然仍从容应对,并不觉与伶人戏子谈天有失身份。      这倒令辛词有些惊讶,她一直认为,商贾人家出身的男儿女儿莫不带着几分小家子气,喜摆富逞阔,对赏戏品茶这等文雅之事并不真正感兴趣,不过是画虎类犬罢了。      无怪乎辛词会产生这种想法,她在宣府的这些日子,触目所及皆是铺张显摆,什么千里送果子,又什么前朝官窑细瓷。总之,这宣府就像是个蹩脚的杂货铺,奇珍异玩,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暗自惊叹,但稍作思考,便能对主人的脾性略知一二。      说话间,美酒佳肴已布上桌。辛词故意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她见宣然和单莲聊得起兴,不觉松一口气。      谁知那单莲突然说道:“辛词,到我这儿来,宣然是自家人,无需多礼见外。”辛词听罢,只得硬着头皮坐到单莲身旁。      宣然见辛词眉锁春山,目含秋水,微微抿嘴间,便可见到粉嘟嘟的面颊上那两个小巧的酒窝,别提多娇嗔动人。宣然不禁嫣然一笑,辛词只觉似有冷风飘过,她低头拽拽衣角,假意抚平裙褶。      “三娘就别再挤兑苏小姐了。”宣然在旁凑趣低语道,辛词很想抬头瞪他几眼,但转念想到三夫人在侧,还是夹起尾巴做人得好,不过是口舌之争,忍忍罢了。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闷头夹菜,借以掩饰自己的不安与气愤。      宣然斜眼瞥见辛词只是胡乱挑弄着碗中的青菜,真正入口的却不多。他欠欠身子,朝辛词的碗中递了半个金丝蜜枣小饼:“苏小姐多食些,不过半月未见,便觉你瘦了许多。”      他这话引来围坐的姑娘们一阵窃笑,辛词更觉窘迫,这一桌子美味佳肴,都不合她胃口。她素喜清食,大鱼大肉只令她恶心,只有那蜜枣饼颇称她的心意。但因距离有些远,她不便起身去拿,没想到宣然瞬息之间便洞察到她心中所想。      辛词虽与文宁青梅竹马长大,却一直是懵懵懂懂。自辛词及笄之后,与文宁相见身边总会跟着丫鬟,而文宁亦会带着小厮,基本上他们二人的交往是在文家老爷夫人的注目下进行的。      别说是打情骂俏,就是轻勾小指这等事情也自长大后便再也没发生过。偶尔相视一笑,心便已涨得满满盈盈。但自从入了宣府,苏辛词才恍然明白,有些男人是很可怕的。比如那个拈花惹草风流不羁的宣安,又比如眼前这个笑里藏刀的宣然……总之,宣府的男人各个都有让辛词举手无措、心跳加快的本事。      宣然细细地打量着辛词,但见她时而蹙眉,时而撇嘴,像是在思考什么玄之又玄的事。 若不是此地还有旁人,宣然很想捏捏辛词的面颊,看看是不是能掐出些水珠来。倒不是宣然轻浮,只是他觉眼前这个姑娘实在是有趣至极,不似平日遇到的那些牛皮膏药。辛词越是冷淡,宣然就越想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辛词和宣然这种无声的角力自是看在三夫人单莲眼中,她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揶揄道:“然儿总是这般心细,连辛词喜欢吃的东西也记得清清楚楚。”      “我还记得三娘最喜松鼠桂鱼,这桂鱼要刚刚越冬,天气转暖时从河中捞起才可。并且烹饪之时要取肚剔骨,烧出吱吱声,且入口既化,不知然儿记得可否有误?”说着宣然用白玉筷子往单莲的碗中加了一片鱼肉:“三娘多食些,要不爹爹定会怪罪于我。”      “你啊……”单莲笑着说道。      饭毕,那几位请来的戏子清清嗓子,唱了一出贵妃醉酒。这是三夫人平日里最喜欢的剧目,她一边听,一边跟着浅唱。戏到一半的时候,单莲的贴身丫鬟果儿端着一只银壶走上前来,单莲住了口,冷冷地接过银壶,打开壶盖深深瞧了一眼,这才吩咐道:“去送到小少爷屋内,让他趁热服用。”      辛词一听那是给宣夜的药,不由得想起那次躲在衣橱偷窥到的一幕。她不无担心地盯着果儿手中的银壶,幽幽地叹着气。忽感有人对着她的耳朵轻语,待她扭过头,却听宣然用几不可闻的音量说:“不用担心,那是鹿血。”      辛词睁大眼睛,她自是知道鹿血的用途,古书有云,鹿血补气补肾,是非常值钱的玩意,平常不见得能寻到。但她暗暗觉得,宣夜的病,三分在身,七分在心,但这话她决计不敢说出口。      “然儿在和辛词说甚悄悄话,不如也说出来让三娘听听。”单莲飘了辛词一眼,辛词不敢吭气,只是低着头。      倒是宣然呵呵一笑,朗声说:“三娘这么一闹,恐怕苏小姐不会再搭理我了呢。适才我问她愿不愿明日与我出游踏青,还未得她回音,您便插*进话来……”宣然小声抱怨着,但见单莲和其他姑娘全都笑得前仰后合,他这才起身站到辛词面前,深深作揖道:“不知苏小姐意下如何?”      辛词扬起头,盯着宣然的眼睛,宣然低颦浅笑,一脸温柔,辛词只得无奈地应承下来。      “既然苏小姐应了,三少爷该吃杯酒。”一个戏子插话进来。      宣然也没拒绝,接过酒盏一饮而尽。众人见状全都朝辛词挤眉弄眼,辛词被羞得是面红耳赤。宣然见辛词不自在地咬着嘴唇,眼里藏着一丝怒气,心知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失了分寸,他赶忙说道:“苏小姐恐是乏了,不如我送小姐回屋。”      辛词只想逃离眼前这种窘境,她随声附和道:“辛词有些发晕,不能再陪三夫人,扫了夫人的雅兴,还请夫人恕罪。”      “什么话?辛词不必多礼,就让然儿护送你去歇息吧。”单莲和颜悦色地说着。      辛词和宣然施了礼,这才并肩翩翩离去。      “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个戏子喃喃道。      “谁说不是呢。”单莲面无表情地揉揉眉头:“我也倦了,你们早些回吧。”      再说辛词和宣然,他们出了单莲的宅子,辛词就止住步,眯起眼睛死死瞪着宣然:“三少爷在三夫人面前唱得这是哪出戏?意欲何为?”      “只是单纯地想带苏小姐出去走散心。”宣然有些委屈地望着辛词。      “承蒙关照,但我看还是不必叨扰罢。”辛词冷声拒绝道。      “苏小姐好强的戒备之心。”宣然粲然一笑:“明日是宣家一年一次的礼佛日,府中上下女眷皆要着素衣在佛堂诵经,可是要从早上跪到晚上的。苏小姐难道愿意跪上一整天,而不愿和我去城郊踏青赏景吗?”      “这……”经宣然的提醒,苏辛词想起几日前梅子似乎说过快到宣府的礼佛日了,只是辛词并未挂在心上。一想到要跪上整整一日,辛词便觉吃不消,但她仍警觉地瞅着宣然:“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看来,苏小姐是被我哥哥宣安吓怕了。”宣然耸耸肩膀:“罢了,如若小姐不愿,宣然也不勉强。明日辰时,我在西侧小门恭候小姐,一炷香后,未见小姐我便自行离去。”说完这话,宣然转头便走。      辛词呆呆地立在原地,适才宣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似是在责怪自己不识抬举。辛词轻叹一声,不知是否该赴约。      辛词不知道的是,宣然转身之际,脸上浮现着一丝若有如无的笑容,他在心中暗暗笃定辛词明日会准时出现。      约她踏青不假,但宣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询问辛词,他迫切地想了解,二老爷宣正靖死的那晚,辛词到底看见了什么,他相信辛词在堂上做的口供并不全然属实。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只是宣然,还有樊城县令丘齐。      这几日他悄悄翻出宣正靖之死的卷宗,一开始丘齐只想证明三夫人单莲并未参与行凶,谁知疑点层出不穷。毕竟是人命官司,如此草率结案,丘齐只觉后怕。      当他得知省城要派官员下来调查他这两年的功过得失之时,他只觉心慌意乱,噩梦连连。为了能保住项上乌纱,更为了睡一个问心无愧的安稳觉,丘齐瞒着单莲重新开始调查此案。      苏辛词这个名字,首当其中列在了名单的第一位。       作者有话要说:小说明,辛词和文宁成长于官家,而宣家不过是有钱的商家 所以,性格差异还是有滴 ———————— 熬夜写文……已经累得不行了…… 大家体谅一下小木又要上学,又要写文,多上来留留言嘛 咱觉得,很寂寞…… 14 14、第七章:望娇姿 ...   与宣然分别后,辛词慢悠悠地回到自己住的小屋,刚到门口,便听见梅子细碎的说话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她迟疑片刻,并未推开门,而是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你家小姐怎还未归啊?这都夜里了。”辛词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男人蹲在地上,朝梅子傻乐着。他一笑,便露出满口黄牙,上面还粘着几丝翠绿色的菜叶。      “吵死了吵死了。”梅子没好气冲他啐了一口:“哼,指不定跑去勾引哪个野男人了呢,这外面来的女人轻*贱得很。府里明明就有洗澡的地方,非臭讲究要在自个儿屋洗,就跟有谁多爱看她那麻杆身子似的。倒是你这木头柱子,怎底被打发到水房干活?”      “水房活省劲儿,每天往炉膛里加柴火,坐等着锅里冒气。”这个叫柱子的男仆一边用小指剔牙,一边凑到梅子身边,谄媚地说道:“她自然不能和梅子你相比,瞧瞧你这腰,这胸*脯……”      “呸呸。”梅子照着柱子的腰窝狠掐一把:“就凭你也配跟老娘我动手动脚?!也不瞧瞧,老娘我……”      “你怎地着?”柱子嬉皮笑脸地伸手环住梅子的腰,一把将她放倒在地上。      梅子哪里肯让他称心,她不停地蹬腿踹柱子的膝盖,嘴里还骂个不停:“龟*儿子,竟敢对姑奶奶我动手动脚……”      “这会儿叫我龟*儿子,待会就让你舒服地喊哥哥叫爹爹。”柱子手脚麻利地解开梅子的盘扣,退去她的绣鞋,横跨在梅子腰间。      梅子挣得有气无力,话也软了下来:“柱子,别在这儿,一会儿小姐回来撞到就惨了。”      “你也有怕的时候?!小贱*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花园里、马厩里、甚至还有茅厕里做的好事?浪*叫得震天响,全府上下谁人不知,恐怕就是宣家的骡马猫狗也杵过你。不过你莫怕,哥哥的家伙准比老爷的结实,要不你伸手摸摸?保准解了你的痒,让你搂着它喊亲亲宝贝小心肝。”      柱子一挺身,隔着亵裤,梅子感到有一热乎乎的圆棍抵在下*身,她无奈地抖抖身子。      事已至此,她根本挣脱不得,更何况老爷走了大半个月,她早就浑身胀痛,燥得很,巴不得有人来揉揉捏捏。人都说食髓知味,她破身时,疼得满床打滚,清晨起床一瘸一拐,连弯腰都吃力。但后来那痛感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痒感,恨不得天天搂着男人睡才好。      老爷出远门时,她寂寞难耐,常故意去勾*引府内长得俊俏的下人。鸳鸯欢好间,梅子觉得满心舒爽,她喜欢听那些男人唤她为亲妹妹好姐姐,赞她身材好似灵蛇,脸蛋恰如杏花。      事毕,那些男人提裤而去,梅子便会对着他们的背影啐上一口浓痰,小声咒骂道:“平日里装得人五人六,一沾枕头,不过是胯*下多了根木棍的傻子。”      梅子嫌弃柱子五大三粗,身子又常散着怪味,从未与他偷*情过。但当她的手不情愿地抚上柱子那根小柱子时,竟爱不释手,不忍放下,只能双眼假意含怒凭他摆弄。柱子自是知道梅子是何等浪*货,他撩开梅子上衣,一张臭口咬住梅子那圆滚滚的奶*子,大力揉*弄着。      大宅院里,丫鬟和小厮勾*搭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如此明目张胆,寡廉鲜耻还是让辛词直冒冷汗。一开始她以为柱子要用强的,正要破门而入加以制止时,却听梅子低呼道:“我的好哥哥,你那把长枪磨得我浑身淌水,你休要再玩弄妹妹了,快些入吧,不上不下弄得我心烦。”      “我尝尝这水甜不甜……怎么有股子骚*狐狸味?”柱子淫*笑道。      辛词立在门外,涨红了面皮,上次窥到宣正贤与梅子私*通,这次又撞见梅子和小厮鬼*混……如此轻*贱的女人,真是……辛词皱着眉,转身欲走,却撞进一人怀中。她一惊,抬起头细看,来人正是宣家大少爷宣安。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宣安附在辛词耳边轻声道:“我一回府便来找辛词妹妹,没曾想赶上如此精彩的一幕。”宣安说着将手搭在辛词肩上,辛词只觉一阵寒意直达心底,宣安身上有股子说不清的香味,令辛词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想要逃开。      屋内梅子淫*声浪*语,屋外又被宣安挟制住动弹不得。辛词暗暗在心中感慨,自己和着宣府八字不合,否则怎么人人都称赞宣府家教甚严,堪比官宦人家,而她所见所闻却是这等景象。      “放手。”辛词恼着脸,压低声音呵斥道。      “不舍得放开。”宣安嘻嘻一笑,他嘴上说不放,但那双修长的手却迅速地移走了。      适才他本想开辛词玩笑,逗她脸红。      他刚进府,便听闻辛词一下午都与单莲和宣然吃酒赏戏,这会儿刚散去。宣安略有担心,换了套轻便的素袍便来到辛词住的小院。但见辛词立在门外,又闻屋内莺声浪语,便知定是丫鬟梅子趁主人不在而行那好事。      宣安侧目瞥见辛词云鬓半偏,柳眉轻蹙,只觉心神荡漾,下意识伸出手去。谁知一搂上辛词的玉肩,他便嗅到一股似兰非兰,似蕙非蕙的异香。并不似府中丫头身上那种令人呕吐的麝香味,而是一种清清淡淡却令人全身麻嗖嗖的香气。明明辛词身上裹着厚厚的锦袍,但宣安却觉手下一片柔滑,不觉有些失魂。      “恐怕他们还要闹腾一会,我们去随意走走罢。或者,辛词妹妹还没赏够院内春光?”宣安故意说些令人难为情的话,果不其然,辛词羞红脸,怒视着宣安。宣安只觉心中涌上万般柔情,不觉轻声念道:“襄王定是思前梦,独抱娘子卧红楼。”      如此轻浮的诗词,听得辛词脸色铁青,她暗暗攥紧拳头,想照着宣安那张俏脸挥舞过去,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许勉强能解心头之恨。白日里被宣然捉弄,晚上又被宣安调*戏,辛词不明白,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会惹来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翩翩公子’。      “辛词妹妹在腹诽心谤我吧。”宣安眨眨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辛词蹙着眉,假装没听到他的话,大步径直走向前院。宣安跟在辛词身后,一边微笑,一边轻摇着头,只是眼中布满了怜惜宠溺之情。      前院廊檐下挂着两只大红色的灯笼,忽闪忽闪的烛火映照着廊柱上雕刻着的两只仙鹤,仙鹤本是一般富贵人家用来讨喜气才会请工匠刻上去的。可廊柱上的这两只仙鹤,却带着几丝鬼气,特别在烛火之下,像是张牙舞爪随时会取人性命的怪鸟,令辛词颇感不适。      宣安像是猜到辛词心中所想,他不动声色地挡在廊柱前,脸上仍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多日不见,辛词妹妹想我了吗?”      “我和公子……不熟。”辛词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句话。      谁知那宣安听罢,立刻做西子捧心状,偏因他容貌太过俊秀,饶是皱眉撇嘴也未能削减他的美貌,反而平添一丝生动活泼之感。      “我的心碎了一地……”宣安故作深情地说道。辛词不耐烦地扭过头,索性不再搭理这个樊城有名的混世魔王。      宣安自己嘀咕半天,却不见辛词回应,只得气鼓鼓地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望天。      辛词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可以清晰地听到宣安微微的叹息声。      一种奇怪的感觉冲上辛词的脑海,一连串的疑问此起彼伏的在她眼前闪动,比如这宣安到底是浪*荡公子还是心机颇深之人?又比如宣然并非三夫人单莲所生,为何他们看起来更像母子俩,而单莲对亲儿子宣夜却颇为严厉冷淡?      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二老爷死的那晚,宣安说他因醉酒晕倒在府外。联系那日辛词窥到的情景,估摸着宣安知晓那偷偷溜出府之人的身份。那人很有可能与二老爷落水有关,也就是说,宣安也许在晕倒一事上撒了谎,难道说,他为了保护那个人?      这也说不通,据辛词这些日子在宣府的见闻,她几乎可以断定,那蒙着黑纱的女人便是单莲。不过单莲和宣安似乎是面和心更不合,宣安没理由会为单莲扯谎……莫非单莲抓住了宣安的把柄?      辛词觉得脑子里像有千百只蜜蜂在嗡嗡作响,她素来不是好管闲事之人,但这宣府可以说是机关重重,令人晕头转向,总觉稍不留意便可能死于非命。她只求自保,但却莫名其妙的和府中的三位少爷扯上了关系。      她并未自作多情地认为三位少爷均对她有意,相反,辛词对这三人以不同方式的接近,感到异常紧张与恐惧。在偌大的宣府中,她就像是一只迷路的小鹿,随时可能踩上陷阱,成为猎人的盘中美餐。      “害怕了?”宣安突然侧过头,一脸柔情地问道。      辛词稍稍怔了一下,她垂首不语,似是在暗暗揣度如何发问,须臾,她轻言道:“你害怕吗?”      宣安自是知她所指之事,他微微开口,正要答话,却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假山后传出。他一甩头,哈哈大笑着:“从来都是人怕我,何时有过我怕人?别说是人,就是那恶鬼见了我,也要诚惶诚恐地退避三舍,定不敢来犯。”      “你是那十殿阎罗王?”辛词冷笑道。      “若我是十殿阎王,定要把辛词妹妹的名字从上抹去,这么一个颜色如花、仪容绝世的俏小姐,死了可惜,若能长生不老岂不美哉。”宣安起身走到辛词身边,抬手指指夜空道:“你瞧,那颗星子多亮,真想取下来送给妹妹。”      “你以为我是那孙猴子不成?”辛词实在是受不宣安这些肉麻言语,她拂袖要走,却被宣安一抬胳膊拦住去路:“明日好好在府里呆着,别出去乱跑。”      “何故?”辛词一挑眉,望着宣安,宣安没料到辛词会反问他,一时间他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答话。      辛词绕过宣安,一个人走上游廊。这一次宣安并未追上来,他只是轻叹一声,目送辛词走远,这才背着手,大步奔到假山后面,沉声道:“你还要窥视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杯具的开学…… 从这周开始,咱更新时间为:周一至周五,早八点 周六日要被抓去当壮丁……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写文,请亲们谅解:) ———————— 梅子这人,就典型的封建丫鬟性格…… 至于宣安儿子……乃这种油嘴滑舌的调调,真是…… 至于辛词会不会出府,她若是出府会发生何事?她若是不出府,又会发生何事? 总之是很多事……被殴打…… 敬请期待周一的更新哦 15 15、第七章:望娇姿 ...   辛词作别宣安,一个人返回居住的小院,推门而入之前她特意候在外面细细听辨了一番,确认并无那翻云覆雨之声后,这才轻喘口气,跨过门槛,径直走向内屋。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闪现出一副奇怪的画面,夜阑花影,清月斜悬,梅子身无寸缕,一头青丝披散开来,笑靥淫靡,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杏黄色尾巴,那尾巴扑来闪去,煞是可爱,但辛词却觉毛骨悚然。      大千世界,看似纷乱芜杂,却始终逃不脱四个字——‘财、色、权、酒’。沽名钓誉者有之,贪杯误事者有之,淫*人*妻女者有之,见利忘义者更有之。殊不知到头来,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待终老那一刻,便是跌入十八层地狱受那烈火焚烤之时。      辛词不是不知,丫鬟侍女们所遭受的不公。还在苏家时,她便常常塞给身边的丫鬟们些碎银子,有时还会劝那些姑娘早早寻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嫁去过小日子。可被选入府的丫鬟们,大都有几分颜色,她们无不期盼着可以通过自己年轻的脸蛋、婀娜的身姿去交换更好的生活。      唾天咒地,必堕于自身,持刀伤人,必割自家手指,而像梅子这种自甘轻贱的,必被世人所弃。如此骄夸浮躁的女子,辛词只想寻个名头把她支开,眼不见为净。只不过这梅子是宣正贤特意留在自己身边的,莫非另有他用?无怪辛词疑心,只因这宣府中的一干人等全都怪里怪气,令人防不胜防。      一进屋,但见案几上搁着一盏即将燃尽的小灯,丫鬟梅子许是乏了,正衣不遮体地瘫坐在交椅上,歪头痴睡,借着羸弱火光,辛词瞥见梅子胸前那圆尖处似闪着水光,不觉恶心反胃。她故意重重咳嗽几声,那梅子只是换了姿势,并未惊醒。      辛词见状,快步走到窗前,推了窗儿,夜晚的冷风嗖嗖地窜进屋中,梅子被这霸道的风吹得打了个喷嚏,这才幽幽转醒。她抬眼见辛词立于面前,又见窗户打开,便有些不忒地说道:“小姐怎底这个时辰才归?这都后半夜了,也不怕遇到邪门歪道拐了去。”      “邪门歪道没遇着,路过假山时,倒是见一公一母两条狗儿躲在那风流快活,叫的人心烦意乱。”辛词见梅子出言不逊,不禁有些气恼,连带着声音也硬气许多。      梅子一怔,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辛词话中所指,她恼羞成怒地起身说道:“那小姐还开甚窗子,不怕那两条狗儿窜进来惹祸?”      “不怕,屋里不是还有你嘛。”辛词见梅子咄咄逼人,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只想上前赏她几个巴掌。但这不是苏府,梅子也不是她的贴身丫鬟,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口气,辛词不得不忍下。只是辛词觉得,她越退让,梅子便越得寸进尺。      “我可驱不了狗儿,莫不是去唤三少爷过来陪小姐罢。”梅子一想到辛词可以和三少爷宣然厮混一下午,便觉怒不可遏。自从她进府那一日开始,心里头便住进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儿,那便是被众人交口称赞的宣然。在梅子心中,宣然是近乎于神仙的完美人物,怎能容得像苏辛词这样落魄人家的女子去玷污?!      更何况,梅子还藏着一个美梦,也许有朝一日,宣然能发现她的美貌,收了她,即使不收她,能颠鸾倒凤一夜也够梅子回味一生的了。抱着这样的目的,她绝对不允许任何女人接近宣然,府外的她管不了,但是府内的,比如眼前这个苏辛词,她定是要加以阻挠。      自从跟了宣正贤之后,梅子的胆子渐渐大起来,她几乎快把自己的当成这宣府里的四夫人。平日里好吃懒做,还常常摆出一副少奶奶的嘴脸呵斥其他下人。那些人都知她和大老爷的奸*情,不敢去招惹她,没想到众人的退让却让梅子更加张狂。      “好大的口气,那三少爷也是你唤得动的。”辛词见梅子的脸色由白转青,一双圆眼似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她不愿再费口舌,只挥挥手,示意梅子先行退去。      梅子恶狠狠地瞪了辛词一眼后,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走开。待她合了门,辛词如释重负般松口气,简单洗洗身子便倒去歇息了。      躺在黄梨木罗汉雕花床上,辛词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宣然的明日之约着实让她感到为难。宣府三位少爷她皆打过交道,常言道兄弟如手足,本该相亲相爱,但这三位少爷之间似有龌龊。到底是为一分家产亦或内有更多隐情,辛词无甚兴趣了解。      大少爷宣安的不羁做派辛词是看不大起的,小少爷宣夜虽生得宛若仙人,但他身上似乎有太多的秘密,辛词不愿与之走得太近。细细想想,倒是这位三少爷宣然从始至终都对她客套有礼,偶有调笑之意,也是他先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辛词觉得,也许这位三少爷值得结交,她在宣府中没有一个朋友,保不齐未来还有用到宣然的地方。反正只是出游踏青,且三夫人单莲也点头允了,想来不会发生什么难以收场的事情。不过是赏景散步罢了……辛词猛然想起每年初春时节,都会和文宁乘车去郊外放风筝,两小无猜,嘻嘻笑笑一整日,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心一阵刺痛。      无论如何,这觉是睡不着了。辛词索性起身取来笔砚纸墨,写下稼轩先生的一句‘忆得旧时携手处,如今水远山长。罗巾浥泪别残妆。旧欢新梦里,闲处却思量。’写毕,她又轻吟几遍,这才把它揉成一团扔到墙角,扭身上床去了。      这夜辛词忽得一梦,梦中文宁对她说:“辛词真是好狠的心,十几年的牵绊,竟然被你轻易斩断,留我一人暗自神伤。”      “当断则断,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唱大戏给外人瞧。”辛词这般答道。      “果真是最狠莫过妇人,离了我,你便又找个其他男人。我倒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瞅瞅,看它是黑是白。”说着文宁面露狰狞之色,探身向前扣住辛词的肩膀,似要把辛词吃掉一般。辛词只觉肩膀处传来咔嚓一声,便晕了过去。      次日醒来,辛词已是满头冷汗,撩开亵衣,但见左右肩膀处又红又肿,轻碰一下竟痛不可忍。辛词擦擦脸上的汗水,不禁忿忿低骂道:“连梦中也不放过我,文宁啊文宁,你倒是恶人先告状……”      辛词抬眼瞧见窗户一夜未合,便知自己不过是寒气入体,吹伤肩膀。但见时候不早了,若是再不起床恐会误了约会,辛词赶忙出声唤着梅子的名。一连叫了三四声,梅子这才揉着睡眼走进屋。      “小姐,今日我来了葵水,肚子疼得很。”梅子脸色发白,眼里净是红血丝。      辛词一怔,并未回梅子的话,而是走到面盆前,凑合着用隔夜的凉水洗了脸,又坐在铜镜前梳洗打扮一番。待她临出门前,才侧过头对梅子说:“既然不舒服,就回屋歇着吧。”      “小姐这是要去哪?”梅子双手按着肚子,有气无力地说道:“今天是礼佛之日,若是没有三夫人允许,女眷是不得出府的。”      辛词嫣然一笑,并未答话便迈着轻快的莲步出了屋。适才她新妆初罢,抬头瞥见窗外旭日东升,想来会是晴朗天气,便换上了一套鹅黄色春衫。      过了曲廊,待到西侧偏门,辛词一眼便瞅见一袭番木色袍子的宣然。      宣然见到辛词,眼前一亮。他只是浅笑,并不招唤辛词,那神情似在说,我知你定会前来。辛词被他的笑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觉放慢步子。      马车上挂的软帘突然被掀起,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从车内探出头,呵呵笑着说道:“苏小姐可算是来了。”那男子说完这话,一跃跳下马车,走到辛词面前,也不行礼,反而顽皮地朝她吐吐舌头。      辛词定睛瞧了一眼这位衣衫富贵的陌生男子后,便侧过头不解地望向宣然。      宣然微微蹙着眉,轻声说道:“这位便我的好友崇家公子嘉南,你们……”      “我们自是有一面之缘,只怕小姐贵人多忘事,记不得了。”崇嘉南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碰碰宣然:“适才过了约定的时间,仍不见小姐倩影,我这位老友可是急得踮脚四处张望呢。”      “莫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宣然的面皮上微微染了一层红晕:“怕是你贪玩,想要赶快启程才对。”      崇嘉南也不否认,一双俏目上下打量着苏辛词:“上次不过匆匆一瞥,并未瞧得真切。今日这么一看,苏小姐真是个妙人,怪不得宣然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提起我?”辛词眼里快速闪过一丝笑意。      “他说……”崇嘉南刚要张口,却被宣然断了话茬:“你若是再耽搁下去,就要错过船会了。”      崇嘉南这才悻悻作罢,他朝辛词摊摊手,跳进马车。      宣然立在辛词身边,正要搀辛词上车,却见辛词轻盈地跃入马车内,并不假借他之手。宣然先是愣了愣,这才抿嘴一笑,随着进了车子。      待三人坐定,崇嘉南一脸坏笑着说开了:“苏小姐为何不让宣然搀你入车?”      “呃?”辛词不知崇嘉南话中何意,没有贸然回答,却听崇嘉南又说道:“平日里那些小姐们可都巴不得贴在宣然身上呢,但见小姐并不留恋顾盼宣然的美色,倒真不似寻常女子。”      “要不然,我下马车重新来过?免得坏了三少爷的规矩。”辛词噗哧一笑打趣道。      “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苏小姐破了旧规矩,自是有了新规矩。”崇嘉南若有所指的说道。      “会吗?”辛词眯起眼睛反问道,不知为何,她对这位崇家少爷始终提不起戒备之心。但见他生得唇红齿白,说起话又天真烂漫,好似粉瓷做的小弟弟。辛词脸上那具假面就在这你问我答之间渐渐剥去了,展露出她略带俏皮的真实性情。      崇嘉南久闻苏辛词大名,知道她是沅城数一数二的美人,早就有结交之意。现在辛词搬入宣家,倒给了他亲近的机会。倒不是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嘉南素喜交际,越是才子佳人,他便越想与之成为朋友。在这樊城里,嘉南是无人不知晓的爽利人物。      此时,苏辛词和崇嘉南两人一唱一和,说得颇为投机,坐在一旁的宣然只能苦笑着抚额道:“苏小姐可是在因昨日之事而加以报复?若是如此,宣然在这儿先给小姐赔不是,还请小姐莫要再同嘉南打趣我了。”      “昨日发生了何事?为何适才没听你提及?”崇嘉南好奇地问道。      辛词和宣然凝眸一望,颇有默契地轻叹口气,并没有要为崇嘉南讲解的意思,那崇嘉南孩儿脾气,追着问了大半天,偏生这两人守口如瓶,令他心里越发痒痒。      正在三人闲聊之际,管家吉正在车外朗声说道:“请少爷小姐坐稳。”      辛词只觉身子一晃,不偏不倚正好倒在宣然的肩膀上,宣然赶忙扶正辛词的身子。二人竟都闹了一个红脸,看得坐在对面的崇嘉南是心花怒放,满脸荡着了然于心的笑容。他这么一笑,辛词更觉窘迫,连带着心跳加速,垂首不再言语。      宣然偷瞄着辛词,见她髻挽祥云,面生红霞,目含水波,那套鹅黄色春衫衬得她肤凝瑞雪,真是光彩夺目。宣然不觉心思一动,温温柔柔地说道:“苏小姐没甚大碍吧?”      辛词只是点头,那双眼睛却怎么也不敢和宣然的对上。宣然自是不会勉强,只是那唇角高高扬起,不经意地泄露出他此刻颇为愉悦的心情。      “苏小姐,我有一事十分好奇,不知小姐愿不愿回答。”崇嘉南像是想到什么,飞快地问道,不等苏辛词反应,他又说道:“我曾远远见过与你有媒妁之言的文家公子,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为何苏小姐会悔婚呢?”      他话音刚落,这马车内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便荡然无存了。辛词蹙着眉,别过脸去望向窗外,却听宣然朗声说道:“缘尽何须多言,嘉南打探这事作甚。”辛词没有料到宣然会替自己打圆场,她转过脸,朝宣然点了一下头,算是答谢。      崇嘉南见自己说错话惹得辛词不悦,这便赶紧转移话题,聊起了自己生活中的窘迫之事。辛词虽也跟着干笑几声,但却再无刚开始时那般放松。宣然敏锐地察觉到,辛词的后背僵硬地挺直着,一双素手交叉缠在一起,每说一句话便要停下来思考一阵,这让宣然心中没来由地抽了抽。      关于苏辛词和文宁的婚事,宣然自是有耳闻。他并非不想知道为何辛词会抗婚,只是不愿勉强打探她的隐私之事罢了。与辛词几次交谈下来,宣然对她是七分好奇,二分警惕,还有一分宣然却怎么也想不出如何形容。但每次与辛词见面,都令他十分舒服,似乎脸上的笑容也比往日里多了不少。      如果有可能,宣然并不排斥与苏辛词成为朋友。当然,在那之前,宣然希望能先了解到二老爷死的那晚,辛词到底看到什么,这才是他约辛词踏青的目的之所在。只不过,想要知道那一夜到底发生何事的人又岂止宣然。      辛词只道是出游赏春景,殊不知,春景恼人,春风弄人,春意撩人,春情醉人,这次出行,势必要发生些匪夷所思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大哭,关门时右手被碾了,掉了一大块肉,只能单手打字 勉强打完这章,如果虫子,请亲们帮忙挑出来 ———————— 欢喜的第二篇番外,如果本周手能痊愈,会写好在周日放上 16 16、第八章:惊新绿 ...   初春时节,冻了三个月的镜湖经阳光一晒,便都淅淅地化成一潭碧水。樊城人素喜初春游湖踏青,常是三五个好友聚在一起,租一支小船,挂上帘子在船内吃吃甜酒,赏赏风景,优哉游哉的度上整日。      话说宣然一行人乘着马车来到湖边,早有船家恭候在岸,宣然走上前去与船家寒暄,辛词则立在一边好奇地望着湖面上飘着的游赏船只。      “怎样,够热闹吧?”嘉南得意洋洋地说道:“不知苏小姐喜欢听清唱还是丝管,一会上了船,便叫他们划过来唱给你听。”      辛词只是笑笑,并未应承下来,      这艘小船装潢得颇为富丽,正中放着一张八仙圆桌,上面铺着猩红色绒毡子,几盆洗净的青苹果摆在上头,红绿相称,煞是好看。船家见他们三人坐定,便点了香鸭,拱拱手哼着小曲出了屋。      嘉南突然朝宣然眨眨眼睛,一脸堆笑,狡猾地说道:“今日出门大意,腰中不曾带得银两,幸而宣然荷包鼓鼓,定不会在乎这几个小钱,恐怕要劳你破费了,改日回请罢。”      宣然自是知道嘉南在和他打趣逗贫,他轻弹一下嘉南的手背,忍着笑说道:“哪一次不是我破费,你吃酒的,休要说这些诨话,莫让苏小姐看了笑话。”      “苏小姐看我出糗耍宝卖乖,这不正反衬三少爷多金倜傥嘛。”嘉南笑吟吟地说道。      在辛词眼中,嘉南的玩世不恭态度与宣安不甚相同,前者一看便知是含着金汤勺、娇生惯养长大的,而后者身上则时而飘散出一股莫名的戾气。正源于此,辛词对宣安颇为忌惮。      言谈间,船家公端着托盘进了舱,送上一壶烫好的刘伶醉,又摆了四五碟小菜,这才行礼退出去。   嘉南自顾自地连饮了三杯,这才啧啧称赞道:“真是世间难得的美酒。”      “饮此美酒,无思无虑,其乐陶陶。”辛词低吟道。      偏生嘉南耳尖,听到后一把攥住辛词的素手,连叫了三声知己,但见宣然略带不满地挑挑眉,这才松开手,挠挠下巴,孩子气地撒娇道:“碰到女子懂酒真令人欣喜,一时失态,还请苏小姐见谅。想当初伯伦先生大醉三载,是何等逍遥自得!”      宣然耸耸肩膀,伶俐地接话道:“这酒你隔几日便要痛饮上一回,怎底就变成世间难得了?”      嘉南嘟囔着嘴,假意嗔怒道:“这酒稀不稀罕自在人心,但陪坐之人,也应了这句世间难得一见呢。一个是郎才,一个是女貌,凑在一起,正好组成一个活脱脱的‘好’字。见惯了大肚汉纳娶美娇娥,麻子脸下嫁少年郎,像你们二人这等般配的人物儿,赏心悦目,值得我多喝几杯。”      辛词双手托腮,也不出口反驳,只是微微笑着听嘉南诌说。透过眼角的余光,辛词看到嘉南的胳膊肘轻轻地戳了宣然一下,带着几分玩笑揶揄之意。      倒是宣然语出惊人来了一句:“若我和苏小姐组成的是‘好’字,你便和那盘月盛斋的酱牛肉组成了大肚腩的‘腩’字,倒也是一盘美味。”      嘉南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道:“我本就是有肉有酒万事足之人,这比喻真是恰如其分。”      几杯下肚,嘉南算是把话匣子打开了,他怀揣着不少趣闻杂见,多为荒诞不经稀奇古怪的天话,但辛词却听得是津津有味,喜笑颜开。嘉南见有人来应,不由得更加卖力,逗得辛词笑声连连。宣然侧着头,眼含温情凝视着辛词。      在宣府时,辛词总如小刺猬般张开满身的刺,弄得旁人无法近身,一出府,却恢复了女儿家的性情。宣然暗道,这次出门算是出对了,让他有机会看到辛词的另一面。      嘉南说到口干舌燥,端起杯子自斟自饮,这酒喝得太急,上了脑。他再张口,只觉喉头打架,舌头似短了一大截子,一句话翻来倒去说了七八遍,仍是不明不白。宣然见状,皱眉苦笑道:“这个嘉南,恐是醉了。”      “你和他性子南辕北辙,竟是好友,倒真出人意料。”辛词把玩着手中的酒盅说道。      “幼时曾一起去过学堂,这便相熟起来。”宣然不动声色地将一片酱牛肉夹进辛词碗中:“想来你还未用过早饭,这牛肉滑而不腻,并无腥气,你稍食几口。待一会儿船靠岸,再寻个干净的馆子点几道素菜罢。”      “不用客气。”辛词开玩笑道:“我不是出家的尼姑,牛肉羊肉自是啖得。”      “尼姑?哪里有尼姑?”嘉南瞪圆眼睛插话道:“莫不是来咱们的船上化缘?长得俏不俏?”      他这话引来辛词和宣然一阵笑声,二人目光不经意地对到一起,许久后,才又都慌忙地别过脸。但彼此的心,却都如小鹿乱蹦,怎么也静不下来。少顷,宣然有些紧张地开口道:“你现在又不怕我了?”      “我从未说过害怕你,是你多想罢了。”辛词想也没想便回话道,待话音刚落,就发现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她虽滴酒未沾,但这脸色却比喝醉的嘉南还红,大有酒不醉人人自醉之势。      宣然莞尔一笑,这便转了话题,他伸手指着远处的风景道:“对岸有一处凉亭,建的颇为精巧。秋日时候,我若是得了空便和嘉南去那儿临窗而坐,伴着葱翠山色,嗅着阵阵桂花香,浅酌美酒,闲谈一日,倒也逍遥自在。只是近两年我接手府中生意,越来越忙了,那样的闲趣生活渐渐变得遥不可及。想来在苏小姐眼中,我不过是个散着铜臭味的商人罢了。”      “三少爷恪守孝道,协助宣老爷打点生意,辛词又怎会看轻少爷?”辛词衷心地称赞道。      宣然眼睛一亮,他唇角微微扬起,一双眼睛里好似含着万种柔情,那如春风般的笑容令辛词呆了呆,这才窘迫地咳嗽几声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宣然并未趁机讨她笑话,而是体贴地倒了一杯茶水,送到辛词面前。      辛词接过后朝宣然感激一笑,眼波流转间,竟令宣然瞧得有些痴了。他并非是那种未见过佳人才女的傻小子,但像辛词这般体态若仙的女子,却是第一回遇着。莫怪乎嘉南一听闻苏辛词住在宣府,就急着想让他代为引荐,这等美貌可爱的人,就连他也心生亲近爱惜之意。      “苏小姐在宣府住的可还习惯?”宣然问道。      “承蒙老爷和夫人不弃,留我在府,已是辛词修来的福分。”辛词圆滑地回答着宣然的提问。她瞥见嘉南已经倒在茶几上睡熟了,便猜到三少爷宣然定要打探那晚发生的事情。      事实正如辛词所料,宣然果真又问道:“那一夜,我是说叔叔过世的那晚,苏小姐真的没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二老爷一案不是已结了吗?难道三少爷怀疑二老爷不是醉酒落水而亡?”辛词反问道。      宣然讪讪一笑说道:“案子是结了,但疑点仍在。比如那晚的天气,又比如,苏小姐曾在衙门里对县太爷说,那夜听到两声响动,难道苏小姐一点都不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曾对县太爷说,自己并不是好事之人,现在这话原封不动再对三少爷说上一遍,辛词并不是好管闲事的人。”辛词说完这话,索性扭头望向窗外,假意赏景观湖。      “有些事情,苏小姐有所不知。”宣然的面色有些阴郁,他舒了一口长气,似是鼓起勇气,才敢把藏在心底深处不愿示人的秘密说出口:“叔叔去世那日,正是宣安生母的忌日。”      “什么?”宣然这话成功的令辛词转过头来,她震惊地望着宣然,嘴唇不自觉地蠕动了几下,吞吞吐吐地问道:“并未有人告诉过我……”      “那是自然。”宣然惨淡一笑,犹豫片刻道:“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那时三娘还未入府。我只有三岁,而宣安也不过六岁,到底发生了何事我记不太清。只知道二夫人行为不检,被爹爹抓*奸在床,一时羞愧自尽而死。”      “自尽?她是落水而死?”辛词颤着声音喃喃问道。      “别怕,二夫人是在左耳房上吊死的。”宣然忙解释道:“许是我想多了,大概只是巧合罢了。”      “二夫人和二老爷的关系……”辛词本想问他们二人是否有些暧昧的帐,但觉这话题不是自己该打探的,便住了口。      偏那宣然猜到她心之所想,幽幽答道:“他们二人并无那些旖旎之事,相反,听闻叔叔十分厌烦二夫人,曾多次当众令她难堪。”      三少爷难道怀疑,是大少爷下的毒手?辛词暗自揣度道。      正在二人默然之际,船靠了岸。宣然喂嘉南吃了几杯浓茶,解他的酒气,又付了租船和酒菜的账头,这才扶着嘉南上岸。辛词跟在他们身后,若有所思地盯着宣然的背影。      宣然猛地一回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口吻对辛词说道:“我并不是想吓你,只是觉得你该知道些宣府里的掌故,免得轻信旁人,害了自己。”      辛词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大少爷宣安在她心中虽然形象欠佳,但无论如何也没法将他同杀人狂徒联系到一起。      但关于那一夜,宣安的晕倒一说的确令人生疑。莫非那晚三夫人溜出府,是为宣安开启侧门,神不知鬼不觉的放他进来,好让他借机将醉酒的二老爷宣正靖推下水,然后宣安再悄悄出府,假装晕倒在后街?      毕竟关于宣安晕倒的时间,并无确实的说法。辛词只觉心乱如麻,这事本与她无关,但与杀人凶手同住一个屋檐下,她这颗心却是怎么也安稳不下来。      辛词一行刚出门,宣家老爷宣正贤便乘着马车回到府中。他进府之时,一干女眷正在三夫人单莲的带领下拜佛诵经,单莲瞥见宣正贤靠着门框,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芒,她赶紧抛下经文,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宣正贤此次出门虽打着跑生意的旗号,但却是另有曲折。每到冬春换季,他下*身那根铁棍就似生了锈,瘙痒得很,若是伸手挠,总会刮掉些白不拉机的粉末,用清水冲洗也无济于事。      但一到夏天便会痊愈。这怪病周而复始跟着宣正贤不少时日,他也看了许多大夫,内服外用了多副草药,却都不起效。二月二龙抬头,这病就跟着来了,一到三月三生轩辕,这病又忽的消失个无影无踪,要多邪乎有多邪乎。      这次他去省城,主要是拜访一位专治疑难杂症的道士。      要说起来,这山野道士还真行。几服药下去,宣正贤那根宝贝玩意竟然不痒不掉粉儿,活脱脱像是童子身上挂着的光亮物件。喜得他原地蹦三蹦,见那道士捋着一撮山羊小胡冲他笑,他脸一红,对那道士拜了又拜,还用大红绸子布包了整整五十两白银塞进道士袖中。      那道士嘴上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但一双枯干老鹰抓却死死攥着红布:“宣大老爷,这病虽然除去,但根却烙下了,以后老爷行房时,还请留些气力,不要弄到干枯流尽才好。”      宣正贤点头称是,但一坐上马车便把道士嘱咐的话抛到九霄云外、正所谓色胆包天,他禁*欲了将近一个月,这满腹邪火,急需拉来几个肉嘟嘟的姑娘好好纾解一番才行。      这不,一回府,他便急急跑来寻三夫人单莲。单莲见宣正贤一脸喜气,便知这病十有八九治愈了。她扬起头,柔声唤道:“老爷。”      宣正贤见一屋子的丫鬟侍女,也不好就这么挽着单莲回房歇息。他正正神色,点头道:“你且忙着,我还有正事要办。”说完这话,宣正贤便拂袖出了厅堂。      单莲应声目送宣正贤离去后,这才挥挥手,将贴身侍女果儿唤到耳边:“跟上去,看看他是不是又去找那条小狐狸精。总有一天,我要好好治治他。”      果儿心领神会,一低头便从侧门溜了出去,那单莲又拿起佛经,假模假式地朗诵起来,下人们好似没看到这一幕,全都恭恭敬敬地随着三夫人单莲高呼佛号。      再说宣正贤宣老爷,踱着四方步,满面红光地奔向后院。适才他在厅堂中并未寻见梅子,又听守门的下人说辛词和宣然清早便乘马车出去游玩,梅子并未随行,这倒给了宣正贤淫她的机会。      虽说梅子无论是身段还是相貌,都不如单莲,但有句古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偷来的恩爱,总觉更有趣,也更刺激。单莲生得花容月貌,但却不及梅子年轻风*骚,宣正贤初识单莲,被她那兰花指丹凤眼弄得是五迷三道,急不可耐地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妙人纳进府。      谁知这人不可光看皮肉之相,单莲由伶人变成夫人后,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摆起臭架子,把自己当成一品夫人。在床上不似以往那么热情,让她做些出格的姿势她也百般不情愿。一开始,宣正贤爱单莲那身细皮嫩肉,顺着她的性子,谁曾想太过惯着她,以至于她处处以嫡夫人自居。      这还不算,每夜入寝后,做完那事,她便喋喋不休地说起府中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令宣正贤不胜其烦。一来二去,在他眼中单莲便由一朵红莲花变成了苦莲子,再新鲜的妙物也有吃厌的一日。宣正贤要的是知情趣的小妾,而不是惹人厌的正妻。他虽仍时不时地睡在单莲房内,但多只是草草了事。真正要尽兴,还是要去找梅子或是外面的妓儿。      宣正贤兴冲冲冲进梅子住的偏房,一进门便开始解裤带,却见梅子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双手抚着肚子,嘴里‘哎呦哎呦’的呻*吟着。他顿时兴致全无,斜楞着眼说道:“你这是来了葵水?”      梅子一听宣正贤的声音,起身要拜,却不小心撞到床帮。她疼得是呲牙咧嘴,但仍不忘挤出笑容道:“老爷,今日我身子不便,不如用嘴给您含出来罢。”      宣正贤瞪了 16、第八章:惊新绿 ...   梅子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脏着身,碰了晦气。”说完这话,他一扭头离开偏房,但那团欲*火始终聚在小腹,若是不泄出来恐怕会憋出个好歹来。想到这,他快步朝马厩走去,本想骑上一匹快马奔去柳叶街寻个姐儿解乏,谁知一抬眼,竟无意中瞥见单莲的贴身丫鬟果儿。宣正贤心思一动,淫*笑几声便大步奔向果儿。      果儿愣在原地,待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宣正贤压在身下,动弹不得,那套素净的袍子也被褪去了一大半,雪白的胸*脯暴露在空气中。果儿吓得正要尖叫,那宣正贤老道地咬住她的唇,一只手死死按住果儿的肩头,另一只手急急地攻进果儿的裤头中。      这一厢果儿被宣正贤强上,是叫天天不应,那一厢苏辛词遭遇‘旧相识’,是喊地地不灵。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迟又遇打头风,只是不知这阵急急风,会吹出何种花样,又会吹掉谁的假面。       作者有话要说:独手码字小木……呜呜呜 整整被碾掉小指甲盖大小的肉,又沾了水,彻底流脓了…… ———— 辛词那句:饮此美酒,无思无虑,其乐陶陶 引自刘伶的《酒德颂》 17 17、第八章:惊新绿 ...   宣家小少爷宣夜,单字锦,年方十七,乃三夫人单莲所出,因幼时染疾,致使口不能言。他天资聪颖,生得是仪容秀雅,又为弱子,令宣正贤十分疼惜,不啻于掌上明珠。他失声后,宣正贤曾当众落泪,一整年未顾得生意,带着宣夜四处拜访名医,但都无功而返。      日复一日,烧纸服药,宣夜都无转好的迹象。宣正贤对宣夜这父子情分也就慢慢淡了许多,到后来索性另辟一处独门独院,让宣夜搬进去,眼不见为净免得神伤。那单莲怕触及宣正贤伤心之事,鲜少关心宣夜,宣夜成长这些年,可以算是备受冷落。      外人只道宣正贤不愿宣夜出来见人,怕因他是哑子而折了面子。殊不知,这其中另有蹊跷,只是当下按住不表。      再说那宣夜,一天到晚身边只有个小厮书画伺候着,说不寂寞自是虚假之言。单莲有令,不许他擅自离开小院,只是这宣夜虽是哑子,但却有手有脚,这腿长在他身上,自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书画虽是单莲安插在宣夜身边的眼线,但他和宣夜朝夕相处多年,这一主一仆早就成为默契朋友。平日里宣夜偷溜出院子乱跑,书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向单莲禀报。这也就给了宣夜窥视府中隐蔽之事的机会,他那颗绝顶聪明的脑袋瓜里,几乎装满了家中上上下下的小秘密,但他只是冷眼旁观,并无甚意思想要搅和进去。      但最近宣夜流年不利,先是偷窥长兄宣安调*戏辛词,被宣安逮个正着痛骂一顿不说,还被他借此机会狠狠地敲了一笔竹杠。对这位声名狼藉的大哥,宣夜向来是避恐不及,生怕招惹上他。在他眼中,宣安是个神秘莫测之人。殊不知,在宣安眼中,他宣夜也是个令人难以搞懂的对象。      这次被宣安当场擒住肩膀,宣夜是欲哭无泪。他心中暗暗腹诽,但脸上却如受了惊吓的白兔般飞快地眨着眼睛,硬生生挤出几滴晶莹的泪珠来,银牙轻咬着朱唇,身子还微微晃动着,俨然一副娇滴滴的病美人样。饶是铁石心肠的单莲见宣夜露出这副表情,都会放低声音,温柔地把他揽入怀中。      可偏偏这位大少爷宣安不吃这套把戏,他一挑眉,漆黑的眼珠子将宣夜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这才坏笑着说:“我道是哪个没眼力见的小贼蹲在假山后瞧乐子,原来是弟弟夜儿。若说起来,上次你我相见还是在叔叔落水后的第二日,你躲在爹爹院子里那口空的水缸中,记得那时你穿了套靛蓝色的袍子,别慌别慌,只得我一人瞅见罢了。弟弟喜欢到处寻快活,这事与我无关,但偷看我和辛词妹妹可就不对了。”      宣夜只是猛摇着头,眼里的泪越积越多,大有潸然而下的趋势。但见宣安轻挑起他的下巴,出神地凝视着他的脸。宣夜只觉面如火烧,他试图弹开宣安的手,却被他顺势按住双肩,宣夜的后背摩挲着假山,不一刻便感到生疼,那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也随之落下来,打在宣安的手背上。      任谁看着这副场景,都会心生怜爱之意,正所谓梨花带雨惹人怜,娇柔柳腰招人疼。只不过大少爷宣安全然没有怜香惜玉之情,他毫不犹豫地将手背上的泪水蹭到宣夜脖颈上,冷冷说道:“这些戏码,你还是留着耍弄爹爹和你娘。宣夜,莫说我这个做兄长的不懂得体恤弟弟,我奉劝你一句话‘纸里包不住火,你若硬要往上凑,引燃自己,可没人出手救你。’” 说罢这话,宣安便拂袖离去,宣夜一手掩在前*胸,急促地喘着气。      只不过,宣夜并未把宣然的话听进耳中。礼佛这一日,他便又悄悄溜出小院,随意在府中行走。也不知他走得什么邪门儿运,竟碰上爹爹宣正贤强淫丫鬟果儿,他进退维谷,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难道要他窜到宣正贤面前加以阻止?但这样一来,岂不就暴露他常常溜出来闲逛一事?但若袖手旁观,只怕果儿的清白就此毁了……      就在宣夜左右为难之际,一个熟悉的笑声传入他耳中。那宣正贤听到笑声,手上不觉松了些力,果儿赶忙护着前*胸朝一侧滚开。      “你怎会在府中?”宣正贤面有不忒地瞥着宣安:“怎底没去赌钱撒泼,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宣安嘻嘻一笑,他一屁股坐到果儿身边,眯着眼睛对宣正贤说道:“爹爹怎知我没去赌坊?!我是赌输了回府来拿钱,没想到误打误撞了爹爹的好事。爹爹有眼光,这果儿虽是个结巴壳子,但小脸算是周正,体态也有几分撩人之处。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爹爹不介意我横插一脚吧?”      “放肆!你这个混账!”宣正贤听罢,不禁破口大骂道:“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爹,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有本事别用我的银两去吃喝嫖*赌。”      宣安忽的起身朝宣正贤弯腰作揖:“一日为父,终身为父,孝悌之道做儿子的焉能不懂。三个儿子,一个帮你打点生意,一个好似笼中鸟被你关在房中把玩,这花银子的美差,岂不落到我头上了?若是没个败家子,怎能显出宣家的富贵呢。”      “你,你……”宣正贤还要骂,却被宣安抢了话茬道:“爹爹莫气,这不是刚寻医开方治好身子嘛,若是被我气出个好歹,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这宣府可不能没了爹爹,若……”不待宣安说完,他便觉面颊吃痛,那宣正贤挥手便赏了自家儿子一个巴掌。      “孽子。”宣正贤恶狠狠地瞪着宣安一眼,他再无寻花问柳的闲情,索性哼了一声掉头走掉了。      待他走远,果儿才低着头凑到宣安面前正要拜,却被宣安一闪躲过:“你拜我作甚,莫不是想让我纳你为妾?若是早些时候说不准我就半推半就应了你,只不过现在我有了辛词妹妹,劝你还是省省心,别惦念不忘我罢。”      说完这话,宣安便从袖口掏出一方绣帕,擦擦被打过的那半边脸,哼着小曲心情颇为愉悦地奔出宣府。他在经过宣夜藏身之处时,特意咳嗽一声,吓得宣夜不敢喘气。宣夜以为又被宣安发现,他等了大半天,也没听到宣安顽劣的笑声。宣夜只得小心翼翼探出头,哪里还有宣安的影子,连果儿也不知所踪。      宣夜突然觉得,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宣安,即使他们是亲兄弟。      丫鬟果儿躲过一劫,但在城内游玩的苏辛词却没这么好命。      他们上了岸,经小风一吹,崇嘉南这酒醒了大半,他拽着宣然的胳膊,叫嚷着说肚子饿,要去祭五脏庙。宣然侧头望着辛词,似在询问她的意思,但见辛词点头浅笑着,这才无奈地说道:“嘉南,你何时才能长大些,让周遭的人少为你操心捏汗。”      崇嘉南孩子气地冲宣然摊摊手,假装没听见他的话语。嘉南一跃跳上马车,辛词和宣然也跟着他上了车,一行人快快乐乐地奔向樊城最繁华的大栅栏,要前去大栅栏煤市街路西的致美斋吃上一顿姑苏美食。      致美斋建于前朝,专门烧制卤味菜点,掌勺的几位大厨手艺精湛,颇受樊城当地乡绅喜爱。平常便是宾客云集,门庭若市,今日正赶上城中的小姐少爷们出来踏青,午间饥了,自然相携来到致美斋大快朵颐一番。致美斋门口这会儿已经停满了马车,有几位穿着体面的少爷正在和一位酷似掌柜的男子交谈着。      辛词抬头朝饭馆里张望一下,见早已人满为患:“恐怕要等等才有空位。”      “这件事苏小姐不必担心。”嘉南侧过头,朝辛词挤眉弄眼地说道:“宣家三少自有法子。”      宣然瞪了嘉南一眼,扭头便朝门口走去,那位男子见到宣然,立马喜笑颜开,一边作揖一边把他迎了进去,辛词和嘉南紧随其后。三人从大堂一直走上二楼,推开雕漆朱门,进到一间装潢雅致的房间。房内以青砖铺地,设有一套红木桌椅,桌上摆着的碗筷皆为象牙所制,古韵十足。      他们三人坐定后,那掌柜便笑着掩门而出。辛词略带不解地望向宣然:“不用点餐?”      “自是不用的。”嘉南笑嘻嘻地接过话去:“致美斋的菜点上百种,但真正叫绝的不过七八种,咱们宣少爷挑嘴得厉害,每每前来都只点那八样,一来二去,掌柜子也便记住了。下次再来,不用吩咐就会端上这几道菜。”      “原来如此。”辛词点头道:“因为是熟客,所以不用等位便可进雅间?”      “至于这件事,你还是让宣然亲自讲给你听罢了。”崇嘉南的脸上闪过一丝揶揄的笑容,宣然刚要出声,却见苏辛词正一脸凝重地盯着窗外。宣然好奇地随着辛词的视线望去,但见外面密密麻麻地挤了许多人,一辆囚车正夹在人群中,缓缓驶向菜市口。      宣然这才想起,前几日樊城和临近的薛城联合逮捕了一伙到处流窜的劫匪,他们连杀三户人家,甚至于裹在襁褓内的婴孩也不肯放过,罪大恶极,省城下令不用等到秋后再行处置,直接拉到菜市口问斩行刑,以平民愤。      只是宣然不知道,行刑之日定在了今天。      但见本城县令丘齐和薛城县令张自勇亲自出马监刑,随着囚车向菜市口走去。百姓们最喜围观杀人砍头,仿佛是去旁观什么精彩的剧目,他们叽叽喳喳绘声绘色地讲述着那些狂徒所犯下的罪孽,时不时地传来骂街声和叫好声。      “我去把窗子合了罢。”宣然见苏辛词一脸惨白,以为她是怕这种血腥之事。他刚要起身,却被苏辛词猛地拽住袖口,她眼神迷离,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我的继母就在队伍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难得一章里三个儿子加老爸都出现啊…… 再次重申,宣府人人都有小秘密,看似杂乱无章,其实都被一条暗线串着 吼吼 —————— 大宅门的隐蔽事,一直是在想写的dd ps 本周末奉上欢喜的番外,炎原篇,刚熬夜写好了……偶去睡了 祝各位今天海皮:) 18 18、番外: ...   炎原视角:      我叫炎原,小时候娘亲曾对我说,我出生的那一日,千里之外的草原燃起了熊熊烈火,那火来势汹汹,似有席卷国都之势。但就在娘亲诞下我的那一刻,一场及时雨化解了危机。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他们在雨中唱着跳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令他们的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      在雨落下的那一瞬间,我来到了世上。      我曾好奇地问过娘亲,为何我不叫荫泽,而要叫炎原呢?母亲只是笑着,那笑容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如花般美好。她把我搂在怀中,轻轻地说道:“人这一生,若是能燃烧一刻,哪怕随后化为粉末,也算没有白来人间走一遭。”      那时候我不懂娘亲的话,直到若干年之后,暮然回首,我才发现,一切的一切,都在出生时刻既已注定。我的人生,亦如我的名字,曾轰轰烈烈的燃烧过那么一次,随即便陷入到永恒的沉寂中。      我爱过,很深很深的爱过一个女人,也许你曾听说过她的名字——欢喜。      欢喜,欢喜,她就那样飘然地闯入我的生命中,我该怎么形容心中那难以描述的感觉呢。属于我和她的回忆少之又少,大多数时候,我只是站在一旁,远远地凝视着她的侧脸,那张脸上总带着浅之又浅,却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也许就是那种笑容,让我无法自拔。一场小小的绑架,我付出了自己的真心,再无赎回的一日。这就是爱情吗?记得她躺在床榻上,眼睛里散发着坚定的光芒,明明她才是人质,为何我却感到既慌乱又害怕。      细微的碰触,我的脸不受控制地泛上红晕,令我惊讶的是,她竟然也羞红脸。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她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讨厌我呢?      乐泉常常对我说,就是从那一刻起,我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先心动的那个人,便要甘愿一人承受这心动所带来的酸涩与失落。      我不聪明,也不强壮,更没有权势,可我也是个人,一个有感情的人。我从不认为在欢喜身边,我是渺小的。相反,我知道,因为我的存在,令她感到安心。她有时会透过层层人群冲我点点头,那便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她的出现,令我活得有尊严,我不再是依附于任何人的炎原,不再是躲在乐泉身后那个木讷的侍卫。      欢喜身上有种无法言说的力量,可以带给她身边的人勇气和信心。她从不怨天尤人,从不自暴自弃,相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从未放弃过希望。这样的女子,我不能不爱。      我想你会指着我的鼻尖,说我痴心妄想,说我自不量力。可我又能怎么办呢,爱了便是爱了,我没法去管束自己的心,傻也好,痴也好,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从未后悔。      即使她爱着的人是尔夏,即使她孩子的父亲并不是我,这些都不重要。或者说,在我眼中,这些都不算什么。我曾对她说过,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这个约定,至死不渝。      别替我感到惋惜或是委屈,其实我过得很快乐。关于快乐的定义有些玄妙,太傅子寻说,快乐是可以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听念竹抚琴。皇帝尔夏说,快乐的定义是可以牵着欢喜的手一觉睡到天明。我无意中问过欢喜,她对快乐的定义是什么。      欢喜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活着,自由地活着。”      不知为何,听了她的话,我感到鼻子发酸。她从未跟任何人提及过她曾遭受过的虐待与折磨,那些或深或浅的伤口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些无法抹去的记忆而已。这种感觉我懂得,一路孤独走来,只求可以自由地呼吸,可以为自己而活。      曾经,我没有勇气为自己而活,我情愿躲在安全的壳子里,因为欢喜,我才能走出那片方寸之地,自由自在地遨游于天地之间。      我对她的爱,在很久之前,便化成一种更深刻的感情。依旧为她而心动,为她而满心欢喜,但却不会再嫉妒吃醋,不会再因为她和尔夏之间的亲密举动而感到失落。      前几日,念竹曾特意跑来对我说:“炎原叔叔,父皇身边有母后陪着,子寻身边有我陪着,那么你呢,你不会感到寂寞吗?”      “寂寞啊……”我抚摸着念竹的头发,笑着回答她道:“如果我说,只要每天都能见到你们,我便不会寂寞,念竹信不信呢?”      念竹似懂非懂地望着我:“父皇说,每个人都该去寻找生命中遗失的那个部分。”      “叔叔遗失的那个部分,已经找到了。”我朝她点头保证道。      “我不信,在哪里?”念竹拽着我的胳膊,嘟着嘴问道。      我指了指心的位置:“在这里,念竹。我从未感到如此满足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的遇到那个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很多时候只是一句美好的愿景。”      “炎原叔叔。”念竹体贴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安慰道:“我想,娘亲并不是不喜欢你。”      “我明白,只是不像喜欢你爹爹那样喜欢我罢了。”我把念竹抱到膝盖上,注视着她那张酷似欢喜的面容:“念竹,叔叔不会讲那些大道理,或是用之乎者也敷衍你,我喜欢你娘亲,一直喜欢着,这就足够了。能找到放下心房投入去爱的人已属不易,我无法去奢求更多。”      我想,陌生的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转身而去,还是留在原地?无论哪种选择,已经沉沦的心再也收不回来。子寻选择把那种感情转移给念竹,但我却做不到。      所以,大家才都说我是根木头,一根执拗任性的木头。      若干年后,当我们渐渐老去,当欢喜的眼角悄悄爬上皱纹,我想我仍会站在殿外,保护着她,哪怕那时我已经无法举起腰间的利剑。在我心中,她永远都是那个清清冷冷的女子,她会偶尔展露一个笑容,而我,愿意为那个笑容付出一生。      如果真的有来世,如果孟婆汤没有抹去我的记忆,我想下辈子能先遇到她,能先吻上她的额头,能在她心底里烙上一个印记。也许我会带着她去那梦中的草原,烤全羊吃奶酪,并肩而立,一起眺望天边如火的晚霞,她的头会枕在我的肩膀上,她的双唇会轻吟着我的名,那便是我全部的幸福。      而现在,真实的现在,我愿意做一名尽职尽责的侍卫,守护她所有的愿望,我已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大人,很抱歉今日放上的是《欢喜》的番外 ———————————— 小木把写着《少爷家也没余粮》的笔记本落在了学校,直到回家才发现…… 所以今日没法放上少爷的新章,十分对不起大家 明日会继续少爷的连载,再次感到抱歉,泪奔…… ———————————— 《欢喜》的番外部分至此连载结束 算是给每个孩子一个交代,希望大大们能满意 炎原这个儿子,真让人心疼……叹气…… 19 19、第九章:为谁容 ...   天地阴阳生五行,五行化生万物,可谓无穷无尽变化莫测。世人常常讲究个命数,就好像春生而秋成,阴阳合体而繁衍子孙,明大衍之数,业已确立,万事万物又岂能逃其数哉?但因世人皆希望可以预测命运,趋吉避凶,这便有了术数家,市井小民称这群人为算命先生。      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不分*身份,不分男女,出生后总要请来的先生批批八字,算算未来,那批好的黄纸也不能随意丢弃,要放入檀木盒中,妥善保管,待长大后到了适婚年龄还要拿它出来。      苏家小姐辛词也不例外,只是她的命理相较于一般妇人来说,颇为奇特。算命老先生说辛词是夫招嫁不定之命。夫招嫁不定何也?用大白话解释一下,便是夫盛旺夫,夫弱克夫之命,也就是说如果未来的丈夫命带荣华,迎娶辛词便能更上层楼,若是未来的丈夫命中败衰,迎娶辛词后就会克身伤气,不日便呜呼亡命。      贵者随夫而贵,贫者随夫而贫,这便是先生对苏辛词命格的批注。对于这些神乎其神的诳话,苏辛词从未真正上过心。在她看来,那不过是江湖老千们用来骗钱耍乖的把戏罢了。      此刻,她坐在致美斋二层雅座,不经意地瞥见继母针离,但见她里怀中抱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冉听,艰难地挤在队伍中,朝菜市口街涌去。      不过数月未见,针离似变了一个人。她神情憔悴,原本红润的面颊早已凹陷下去,一身墨色旧长袍,再无往日那般趾高气昂的嚣张态度。她怀中的冉听面如青皮,一双凸眼中布满血丝,双手死死抓着针离的衣襟,嘴里不知在叨念些什么。      “苏小姐认识那位大嫂?”嘉南好奇地问道。      辛词点点头,并未解释什么,而是起身走到窗前,探出半个身子,不错眼珠地追随着针离的身影。      “那位便是苏夫人和小少爷吧。”宣然走到辛词身侧,轻声问道。      “嗯。”辛词乍见针离,只觉心烦意乱,只是胡乱应承着宣然的问话,她万万没想到会再见针离,辛词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了四年前初见针离的那一日。      苏氏本家极力劝阻苏梁间,切莫贪图美色而把针离纳娶进府。      这个女子是沅城里有名的克夫伤子相,若是把她迎进门,只恐会夫子皆亡。最好的证据便是针家被一夜灭门,死状惨怖,唯独针离幸免遇难。坊间早就有传闻,说这场飞来横祸,皆因针离而起。      她在端午节赛舟那一日和丫鬟上街游玩,偶遇一位姓李的标致小倌,不知怎的看对了眼,一颗芳心托明月,奈何这月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那位李小哥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绰号花中仙,但却并无甚真本事,结交的都是些狐朋鼠友,专门做些小偷小摸的不法勾当。观端午节赛舟会的小姐姑娘颇多,针离夹在人群中并不打眼。偏生不知哪里吹来的一阵阴风,迷了她的俏眼,害她一头撞到李小哥的后背上,这一撞便成就了一段孽缘。      针家家底殷实,在沅城饶有声望。这针离自幼便许配给临城的吴家,只待她长成之后寻个良辰吉时拜堂成亲。这位针离小姐生性凉薄,是远近为名的冷美人,鲜少见她露出过笑容。但这一次她却鬼迷了心窍,抬起头朝李小哥微微一笑,这一笑可谓是春山带秀,秋水盈眸。      李小哥被迷得魂不附体,赶忙作揖行礼,针离察觉失态,收敛笑容便拂袖离开。跟她出门的丫鬟见李小哥一脸茫然,便掩面笑着打趣道:“官人莫寻了。”她嘴上这么说,但却悄悄伸出手,在李小哥的手背上写了一个‘针’字。      这李小哥顿时心领神会,笑得合不拢嘴,当夜便潜入针府私会针离。到底李小哥有没有占尽针离的便宜虽不得而知,但他趁这个机会摸清了针府上下的门道却是事实。      他把针家的景况添油加醋讲给了混门儿的弟兄,那些人动了歹心,竟要行凶。李小哥得知后,非但没有出面制止,反而和那伙人里应外合,一夜之间针家上下二十一条人命皆成刀下冤鬼。      唯独那晚针离偷偷溜出府去和李小哥幽会,躲开一劫,但终究因为她引狼入室,害了亲人,为世人所不齿。待她回府之时,惨剧业已酿成,再寻李小哥,却早已不知所踪,行凶之人也未逮捕归来,成了一件无头公案。      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任凭她生得国色天香,也不可纳娶进门。吴家听说这个消息后,当机立断解除婚约,针家的远亲近邻无人愿意伸出手拉持针离。      也就是在这时候,一向疯癫的苏梁间上门提亲,大跌众人眼球。苏氏旁支几位相熟的亲戚三番四次劝说苏梁间小心行事,切莫一时兴起导致不可挽回的局面。那苏梁间根本听不进众人的劝阻,不光如此,他还大摆筵席,将这位克死父母的不孝女娶进门。      苏辛词记得那年她十五岁,一年鲜少见到爹爹几面,爹爹要纳娶针离进府并未知会与她。辛词本不太在意此事,下人们窃窃私语议论着针离的旧事,若是说得过火了,辛词还会责怪上两句。在她心中,对这位小妈倒有几分同情,遇人不淑,又遭灭门,任她有千般不是,也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谁知那针离进府当日,便给了苏辛词一个下马威。那一日天空飘着雪花,辛词带着府内的下人候在中堂,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苏梁间才挽着针离姗姗来迟。      见了针离,辛词便道一声万福。谁知针离冷着面皮,并未还礼,只是用眼角瞥了一眼辛词,便转身坐下了。辛词不解其意,她侧过头递给苏梁间一个询问的眼神,谁知那苏梁间却假装没看到这一幕。他一挥手,不耐烦地示意辛词等人先行退下。      辛词沉了沉,没说话扭身要走,这时却听针离开口道:“这苏府好没规矩,今日我成亲,你却穿红戴绿,生是要夺我风头。罢了,后娘难为。”她说完这话,便轻叹口气,垂下眼睑假装看着青石地板。      辛词皱着眉刚要驳话,却见苏梁间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扯下她脖子上系着的桃红色绸带,蹙着眉低声说道:“辛词,你怎如此不懂礼数。”      “我……”辛词惊讶地望着苏梁间,须臾间,她恍然有所得,冷言答道:“女儿自比不得针府大家的千金小姐……”      不待辛词说完,苏梁间便面露凶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给我回房去,没我命令,任谁也不许给她送水递饭。”      在辛词离开中堂之时,她用眼角的余光扫见针离的脸上浮着一层冰冷刺骨的笑容。苏辛词心下得出结论,针离恨着她,但为何针离会恨她,辛词却不知晓。      随后的日子,针离屡屡给辛词穿小鞋,在苏梁间面前说辛词的坏话,故意生事撵走辛词的奶妈和贴身丫鬟,总之是坏事做尽。      苏府上下对她是怨声载道,唯独苏家家主苏梁间把她捧在掌心。特别是去年年初针离诞下弱子冉听之后,苏梁间对她更是百般宠爱,千般呵护,辛词彻底沦为苏家可有可无的人物。      苏梁间中年得子,不禁喜上眉梢,巴不得冉听快快长大继承衣钵才好。只不过天不遂人愿,冉听自出生一个多月后,便常常身子发热,脑后还生出两个骇人的小包。请大夫过来一看,竟是痨病,这病治不好,只有干等着咽气。      苏辛词对这个弟弟并无太深的感情,但人非草木,她见苏梁间和针离整日里郁郁寡欢,长吁短叹,便想主动承担些府中的杂事。她本是一片好意,却被当成了驴肝肺。针离当着苏梁间的面,指责辛词想趁冉听生病之际预谋苏家家产,那苏梁间竟不问青红皂白便将辛词一顿臭骂。辛词只觉心灰意冷,再也不愿多管闲事。      她本就和苏梁间无甚情意,针离的出现更是弄得父女二人形同陌路。直到苏梁间过世,他们也没再说上过话。离开苏府,对于辛词来说绝对是解脱,那些家宅良田她本就不甚在意,针离不愿给,她也不稀罕要,只是提着一口小箱上轿来到宣家。      真正伤了辛词的人,并不是针离,而是那个青梅竹马无话不谈的文宁。饶是现在回想起来辛词仍觉得心中隐隐作痛,她曾一度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但事实证明,人活在世,离了谁也一样吃饭喘气。      “那些歹人犯的是何罪?”辛词正正神色,突然问道。      “听闻那伙人入室行凶,身上背着多条人命。”宣然见辛词双唇紧咬,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对苏门的纷纷扰扰略知一二,当下便猜出辛词心中所想,他本想轻言慰藉几句,但见辛词双手攥在身前,不住地揉搓着。      宣然心生怜惜之情,他大胆地拉住辛词的手,只觉一股寒气自指尖流淌到心底,他微微加重手上的力道,将辛词的手攥在掌心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它。      若是放在平常时候,辛词定会抽手怒视来人,但今日因那些前尘往事忽的涌上心头,牢牢占据辛词的脑海,令她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那些人,恐怕就是杀害针氏一门的凶手……”辛词喃喃说道。      “苏夫人从沅城赶到这里亲眼目睹杀父仇人被砍头,也是合情合理之事。”宣然压低声音说:“你若是不愿见她,我们合了窗子坐下来吃吃酒罢。”      “她来并不只是为了观行刑。”辛词的声音有些沙涩,宣然不解其意,正要询问,却见辛词别过头,似是不愿再开口。宣然也不勉强,他立在辛词身侧,那双手始终未有松开。      行刑处已聚集了将近百人,午时一到,便听县太爷丘齐一声令下,扛着屠刀的行刑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执刑台。台下早已鸦雀无声,众人伸长脖子,直直地瞪着台上,很难说清楚他们的心情,激动?兴奋?恐惧?亦或漠然?      行刑人的脸上抹了一层浓重的鸡血,灿烂的阳光射在他的脸上,令人产生了些许恍惚之感。当那一句悠长的‘时辰到’响起之时,行刑人接过屠刀,高高举起,围观的人全都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毁了这份死寂。      那几个歹人早就被用棉布缠住嘴,绳索捆住身,他们此刻乞求的不是突临大赦,而是行刑人可以将其一刀毙命,切莫再受更多的苦痛。行刑人没有让他们失望,几乎是转瞬之间,七八个人头便咕噜咕噜滚下台。      这时从看客们中间爆发了巨大的喝彩声与咒骂声,他们争相恐后朝台上挤着,都想把那些无头尸身看个仔细。针离夹在人群中间,她奋力地从两个精壮汉子的腋下挤到前排,她一手护着冉听,一手从怀中掏出两个白面馒头,小心地将它们泡进尸血中。      那一幕太过骇然,苏辛词勉强忍住反胃之感。宣然见状,温柔地揽住辛词的肩膀,他凝视着辛词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便是苏夫人要办之事?”      “嗯。”辛词惨淡一笑,她微微抖抖肩,甩下宣然的臂膀,这才转身背对着窗台,似要把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彻底遗忘掉,但针离手中紧握着的血馒头却怎么也挥之不去:“没想到,弟弟的病越发严重,竟令她那么一个高傲的人抛头露面去沾血馒头。”      嘉南立在他们面前,适才他越过辛词的肩头,把外面的事儿瞧了个一清二楚。      他对苏家之事并无甚了解,但见辛词面露凄然之色,不觉收敛笑意,想要安慰她几句。却又怕自己笨嘴蠢舌徒添烦恼,这便噤声凑上前来,从袖中掏出一粒方糖,送到辛词嘴边。      辛词本欲拒绝,嘉南执意如此,辛词只好张开嘴将那粒糖果儿压在舌下含着。许是甜味化解了辛词心头的苦涩,她抬起头,冲嘉南投去感激的一笑。      嘉南见状,伸手挠挠后脑。宣然忙不迭地拉辛词入座,三人闭口不提刚才所见之事,推杯换盏,借酒消愁。      席间,嘉南突然想到适才行刑之后,有一个青衣男子冲上前去拉住针离的胳膊,二人似在争吵什么,但那时辛词和宣然皆背对窗台,并未看到这一幕。嘉南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提为妙。      宣然知辛词心情不忒,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化解,恐怕只有大醉方能酣睡一晚,暂且忘记心中愁苦。想到这儿,他拿起瓷壶,巧妙地劝着酒,辛词正有此意,也不推拒只是闷头吃着。      崇嘉南并不知晓,他刚刚看到的那个男子,正是曾与苏辛词有过婚约的文家少爷文宁,正所谓思往事,梦中泪,今宵有酒需尽醉。       作者有话要说:小木曾在第三章欺芳草里简略提到过针离的身世,那是说她是‘说是某大户人家的姑娘,因飞来横祸,全家人死于非命,只剩下这位针离小姐一人。’ 这章小小展开一下她的过往,并非闲笔,因何辛词的过去有关哈 —————— 宣然儿子,乃这可算乘人之危,牵小手已经是出格之举,搭肩搂背,乃以为偶家姑娘那么容易搞定否? —————— 关于辛词命格,嘿嘿,这个也和后文有关…… 写着文写得亢奋了,伏笔神马的,真是尤物啊 —————— 关于血馒头,貌似是雷点……咳咳 咱想说得是,其实早在鲁迅大人写这个之前,医书里就有记载鸟 20 20、第九章:为谁容 ...   偶见继母针离去沾那人血馒头,辛词吃了一场惊恐,虽归位坐定,却仍心神不宁,只是闷头往口中灌酒,连筷子也未见其动上一动。宣然看在眼中,欲往辛词碗中布些小菜,免得她空腹痛饮伤了肠胃。但又觉此番举动未免太过暧昧不清,若是惹辛词生了恼意,两相尴尬。      更何况事出有因,并非三杯两盏便可化解,辛词与继母针离之间到底有何曲折,恐怕就是拉开天窗发问,辛词也未见得会跟他们这种不算相熟的人一一道出。但见她情兴迷离,神魂恍惚,是只呆坐饮酒,那副样子令宣然徒然生了些许怜悯之情。      适才他轻握辛词素手,心中早已是小鹿乱撞,一张俏脸涨红到耳根,宛若情窦初开的小子一般,恨不得握得再紧些才好。但那辛词一转身,飞快地将手抽回缩进袖中。宣然倍感失落,连带着那双眸子也变得暗淡许多。      陪坐在一旁的崇嘉南一手托腮,他鲜少瞧见好兄弟宣然摆出如此低的姿态去照顾一个女子。固然辛词生有倾国倾城之貌,但那宣然也不输她。二人并肩而坐,好似用狼毫小笔勾勒出的工笔细密画。正所谓风流俏丽好年华,女貌郎才正相宜。      这崇嘉南孩儿性情,转瞬便忘了适才瞅见的骇人一幕。      此刻他眼里含笑,只把宣然和辛词从头到脚瞧个遍。他越看心越欢喜,只觉他们二人是天作之合。樊城中爱慕宣然少爷的适龄贵小姐自然不少,但都没有一个能入崇嘉南的眼。      那些小姐若是缠得久了,不待宣然开口,立在他身边的崇嘉南便会冷嘲热讽几句。大多是什么‘莫道美人恩,更恐效颦女’这种不合韵脚却令贵小姐们大变脸色的粗鄙之言。崇嘉南贪玩好动,虽上了几年私塾,却是囫囵吞枣,空有一张白瓷面,腹中并无圣贤书,但这些边边角角的掌故倒是背得颇熟。      有句俗话说得好,皇帝不急太监急,宣然对男女之事远不及嘉南上心。嘉南总觉只有洛水仙女那般的人物才配得上他的至交好友宣然,在他心底里,宣然不仅是好友,更是宛如大哥般的重要存在。      天上掉下个苏妹妹,好似芙蓉刚出水,苏辛词相貌身段学识家境都与宣然十分相称,佳偶天成,嘉南喜得合不拢嘴,好像用不了几日,他便可改口唤辛词一声嫂嫂似的。      宣然瞥见嘉南朝他挤眉弄眼,神色颇为猥琐,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认识嘉南多年,不用他开口,宣然便能猜中他心所想。自今晨嘉南见到辛词后,便常露出这副猴子抓痒般的傻样儿,宣然自是懂得嘉南的暗示。他并非不善于和女子打交道,但一遇到苏辛词,他却倍感无力。      那嘉南起了急,猛地开口说道:“这酒水也不多了,不如我去唤掌柜再烫些端来,你们二人且坐坐,我去去就回。”说罢,不待辛词反应,他便一溜烟窜出屋。      辛词若有所思地朝门口望着,片刻后,但听她轻笑一声。宣然不解其意,忙侧头注视辛词。辛词亦回望着宣然,二人目光撞到一起,这一次辛词却未躲闪,而是直直地凝视着宣然的眼睛。      宣然先是一怔,随即两颊浮起红云,似是为了掩盖尴尬之情,他舔舔嘴唇,开口道:“我脸上莫不是沾了脏东西,为何苏小姐将我好一阵打量?”      辛词一挑眉,并不应他,但那双圆眼珠也未因此而错开,这下弄得宣然更加忐忑不安。他不知辛词是喜他,还是烦他,只好硬着头皮又说道:“你不答我,可是怪我不该带你出府,让你瞧见那一幕?”      听完这话,辛词才幽幽叹气,心下徘徊,不愿谈及酸楚往事,但又怕宣然误会自己太过冷漠,这便支支吾吾,欲说还休,索性起身要为宣然布菜示好。      谁知宣然见她不肯开口,误会她在生闷气。宣然不知如何解释,竟也想为她拣菜缓解紧张氛围。二人执着的玉箸碰到一起,只听噼里啪啦几声,玉箸落在地上。      辛词噗哧一笑,宣然也跟着浅笑,二人同时俯身要去拾筷子,好巧不巧头撞头。这一撞还不轻,辛词当下吸口凉气。      宣然见状,顾不得自己的头也被撞得生疼,而是一伸胳膊,将辛词带入他怀中。他屏气垂首痴痴望着辛词那有些红肿的额头,鬼使神差般托起辛词的下颌,将脸凑了上去。      “你……”辛词朱唇微启,明知该果断推开宣然,但身子似不受控制般变得软弱无骨。她斜靠在宣然怀中,轻嗅着他身上的麝香味,只觉安心。适才观砍头,她觉恶心反胃,浑身打冷颤,多亏宣然握住她的手,那阵阵暖流顺着指尖流淌进辛词全身各处。      自离了苏府之后,她过活得越发艰难,连宣府内一个小小的侍女都敢骑在她脖子上耀武扬威。宣正贤待她十分客套,但毕竟隔着辈分,他愿意收留自己已属难能可贵,辛词自是不敢将心底话讲出口。万一惹得宣正贤不悦,要将她送回苏家她又如何是好。      三夫人单莲对她倒是热络,但辛词却对她始终放心不下。那日她强迫宣夜敷药的场面深深烙在辛词脑海中,一个对自己儿子尚且能下狠手的女子,怎会对毫无血缘关系的自己付出真心。辛词不抗拒与单莲吃茶品戏,做些闲事打发时间,但交心决计是万万不可。      自是不用提大少爷宣安,神神叨叨,还常常出言不逊,辛词巴不得躲他远远的。宣夜又是个哑子,更何况单莲对他看管甚严,上次侥幸未让单莲察觉,否则定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想来想去,唯独三少爷宣然对她颇为友善。宣然心思细腻,客套有礼,几次接触下来,并无纨绔子弟那套刁蛮习气,倒是个可以结交之人。      辛词虽与文宁自幼定亲,但只是在初识那次勾过小手指。严格来说,这是苏辛词第一次被成年男子攥住手,当时她过分沉溺于偶遇针离这件事上,并未察觉不妥。待她发现之时,只觉心脏快要爆裂开来,窘迫地想要钻进地缝中才好。      让辛词大为不解的是,她竟然没有反感厌恶之意,紧张不假,但似乎还有一丝心动。随即,辛词便在心中暗骂自己太过轻浮,但那被宣然碰触过的地方却泛起一股奇怪的麻酥之感。      现在被宣然擒住下巴,辛词彻底傻了眼,她咬着嘴唇,眼睛瞪得溜圆。这副有些呆的表情令宣然莞尔一笑,他轻轻扶正辛词发髻上的金簪,但见辛词并未反抗,只觉心下一喜。      宣然并不是那种只巴望着占女子便宜的登徒子,初见辛词,他的确吃了一惊。颦蹙远山,秋水凝眸,确是名不虚传的绝色佳人。宣然以为,这等相貌的女子必定高傲自满,但接触之下却发现辛词性情淡然,对人虽有戒心,却无骄娇二气。只不过这种性情的女子颇多,并未引起宣然的注意。      让他真正对苏辛词这个人提起兴趣的是那晚她闯到宣夜房内,他救她出来,她不感激,反而拿话讥他。打个比方,就好像一只通体洁白的小猫,平日里温温驯驯躺在角落里,无意中逗她一下,她却伸出猫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人手背,说疼不疼,反而有种奇异的快*感。宣然觉得苏辛词便是那小猫,不闹不叫,却有撩人的本事。      屋内,一男一女姿势暧昧,屋外,崇嘉南掩嘴窃窃偷笑。但见宣然轻叹一声说道:“你这样瞧我,倒让我一时没了主意。”他一边说着,一边动情地朝辛词被撞肿的地方吹着凉气。      “我该如何瞧你?”辛词红着脸,逞强般反问道。      “总不好弄得我害羞起来。”宣然脱口而出,却听门外传来一阵笑声。那崇嘉南被宣然这句撒娇戏言逗得是哈哈大笑,几近岔气,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真是没想到,宣然啊宣然,你一世英名,竟也会说出如同痴心小儿般傻傻的话。害羞……害羞……”崇嘉南见自己偷窥已被识破,索性大步走到宣然面前,指着他的鼻尖嘲笑道:“常见那些贵小姐为你拈酸吃醋,羞红面皮。今日竟然能有幸目睹你涨红两腮,好似大姑娘上轿,当真有趣,这还真是要多谢苏小姐才是。”崇嘉南说着朝辛词深深一拜。      适才听到笑声,苏辛词便迅速起身拉开和宣然的距离。宣然的手臂愣愣地举在半空,好一会才慌乱地垂下来藏到腰后。      “让崇公子见笑了。”辛词朗声说道:“适才出了点意外,三少爷不过在检查辛词是否受伤罢了,还请崇公子切莫多想。”      崇嘉南朝宣然吐吐舌头,正要说话,却听宣然压低声音道:“检查受伤不假,被苏小姐打趣也是真。”      正在他们斗嘴之际,掌柜端着烫好的甜酒进了屋。三人便都沉默坐好,共酌几杯。嘉南嫌闷,便唤来两个在大堂唱曲儿的艺人进雅间表演。      那两位艺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老一小,一个弹琴,一个唱曲儿。嘉南随口点了一出白蛇传,那位年幼的小哥便清清嗓子唱开了。      唱到‘曾记得游湖借伞百般恩爱,曾记得红罗帐下会鸳鸯’这两句时,嘉南促狭地瞥了宣然一眼。果不其然,但见宣然神情愈加窘迫,倒是那苏辛词无甚表情,只是安静地听戏。      一曲唱毕,天色已晚,崇嘉南便散了些碎银子给那两个艺人,正要打发他们离去。却见那位眉清目秀的小哥走到辛词跟前,施礼便拜:“小姐别来无恙,上次见小姐,还是在……”      “你拜我作甚,我又没见过你,想来你是认错人。”苏辛词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翳,她咽了口唾沫,冷声说道:“既拿了赏钱,就快快离去罢。”      那小哥诧异地抬头望着辛词,片刻后,忙屏息改口道:“是小的唐突,定是记混了,还请小姐莫怪。”      辛词没再说话,只是别过头去。那小哥又朝宣然和崇嘉南讪讪笑了几声,这才提起琴跟着那老者走了。      崇嘉南和宣然飞快地对视一眼,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觉得,苏辛词撒了谎,她定认识那位小哥。      宣然朝崇嘉南使个眼色,崇嘉南心领神会道:“眼瞅日落西山,今日便散了吧,改日我再去宣府拜访苏小姐。”嘉南说罢,又吃了一大杯酒,这才起身作别。      待崇嘉南走远,辛词扭过脸对宣然道:“我们也回吧。”      宣然依言径自去付酒钱,这便和辛词上了马车。      清晨出门时候,管家吉正本与他们同行,但游湖之后却不见踪影,宣然问赶车的活计才知吉正先行一步回了府。他并未往心里去,脑子里想的全是刚刚辛词与那唱戏小哥的对白。      聪慧如辛词,焉能不知宣然心中的猜测与怀疑,只是她贪杯多饮那甜酒,谁知现在酒劲儿上脑,喉头打架,头晕脑胀,只想闭目休息。马车一动,便见她摇摇晃晃,那头好几次差点撞到车板。      宣然微微一笑,一侧身搂住辛词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辛词嘟嘟囔囔说了几句,宣然听得明白,是让他放开自己。但他却假装未听见,反而耍赖将辛词搂得更紧了。      一个是真醉,一个是装傻,辛词胡乱推了几把后,便失了力气,反而如小猫般蜷缩在宣然怀中。宣然见她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近在咫尺,只觉热血上涌,情不自禁低头欲吻。但转念一想,自己这种趁人之危的做法未免太下作。这便强忍住心中渴望,附在辛词耳边轻言道:“遇到你这只小猫,恐怕未来还有我出糗的时候。这笔账先行记下,不日定朝你讨要回来。”      辛词在睡梦中叮咛一声,似是答话,宣然笑得是灿烂若花。他这一生从容沉稳惯了,从未纵情恣意过。遇上辛词,似乎一切都不同往日,这让他既期待又有些许紧张。      就在宣然怀抱辛词,沉溺于脉脉温情之时,宣府的管家吉正却揉着被打肿的脸蛋,一脸委屈地望着宣正贤。      “这县太爷真是好能能耐,连宣府的人也敢打。”宣正贤轻蔑地说道:“不过是个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你且别慌,慢慢与我道来,我倒要瞧瞧,区区一个小县令,能有什么本事。”      “老爷。”吉正眼眶一红,扑倒在地上,抽吸道:“小的被打并无甚要紧,但今日小的透过县令的问话推断出一事,必须向老爷禀报。”      “说。”宣正贤抽手扶起吉正。      “二老爷死的那晚,大少爷说醉酒昏倒在后街,并不是事实。”吉正结结巴巴地回话道。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辛词和宣然的对手戏,不知亲们还满意否? 两个孩子就像小蜗牛一般,碰碰触角,又赶快收缩回去…… 窃以为,这样的感觉最萌鸟……咳咳,老王卖瓜中…… 孤男寡女,迸发一下jq是很正常滴 咳咳 —————— 呃……小暧昧过后,是大暧昧和小阴谋…… 小小的说明一下,针离和文宁并不是男女关系…… —————— 熬夜写文写的偶快成熊猫大哥鸟…… 大大们请不要吝啬爱地支持咱嘛,被霸王到口口无力了…… 这很打击咱的写作士气…… 21 21、第十章:芰荷衣 ...   话不絮烦,且说辛词和宣然乘着马车回到宣府,一路上二人相依相偎。词喝得烂醉,间或还说些无甚意义的傻话,小女儿的娇憨性情展露无疑。若说今日出门前,宣然对辛词不过只有一分好感,经这一天功夫,竟有了三四分。      宣然一边宠溺地捋着怀中人散落在额前的几缕碎发,一边轻嗅着从她身上传来的阵阵脂粉花香,不觉心动情动,但又碍于规矩不敢逾礼。只是把辛词深深看上一眼,见她似睡非睡,便试探性地偷偷摸着她的手背。      等了片刻,宣然见辛词并未出言呵斥,便知她睡得沉。这才大胆起来,将脸凑上去,用鼻尖蹭着她的面颊。宣然本是抱着玩闹之心,谁知肌*肤相碰之下,他竟再也坐不住,挨着辛词的身子,颤颤悠悠地伸出手去碰触她的双唇。      睡梦中,辛词以为脸上爬了一只小虫,挥挥手想驱它,却被宣然顺势咬住指尖,孩子气地吮*吸着。      宣然明知这种做法非君子所为,但无奈身子不理会主人,情窦初开,只盼着能与辛词更加亲近。他自幼便被教导男女授受不亲,虽蒙樊城贵小姐们厚爱,但却始终洁身自好,从未有过什么旖旎遭遇。      遇上辛词,宣然这根情窍才被点透。      倒也说不上有多喜欢,但若辛词望着他,他便不争气的脸红起来,想说几句讨巧的话逗逗她,可却每每被辛词伶牙俐齿的反击一番,倒弄得自己面上羞窘,只是心里头暗自笑开了花。      他非但没有记恨辛词,反而想听她再讥讽自己几句。宣然暗暗叹气,他自觉似乎神智不太清醒,否则怎会被人嘲笑不气不恼反而倍感舒畅呢?      回到宣府,下了马车,宣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辛词朝宅院而去。头顶一轮满月,身披点点清光,衬得这二人宛若仙子。连守门的小厮也看呆了,狠狠地掐着自己大腿根儿的嫩肉,生怕眨眼间错过这般美景。      行走间,宣然不经意瞥到辛词粉嫩雪白的脖颈,只觉情动难以自制。心中不免痴想着适才二人坐于车内,他却被那些礼数束缚没有偷尝香吻,现在竟有些后悔。      这么一想,宣然只觉浑身燥热,不禁与辛词贴得更近,短短几步路,楞然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到了门口,他垂首凝视辛词许久,这才依依不舍地轻声唤道:“辛词,要不要我送你进去?”他这句话说得又轻又柔,似在引*诱辛词点头应许。      只不过经冷风一吹,辛词幽幽转醒,虽仍四肢乏力,头痛欲裂,却也大体分得是非。她倚门而立,朦胧着星眼,娇声细语道:“多谢三少爷,夜已深,也请回去歇息罢,今日辛词多有失礼,明日再行赔罪。”说罢辛词歪歪扭扭施了一礼,推门进屋。      宣然怕她会跌跤,本想跟过去,但见屋中亮着烛火,以为梅子在内,这便打消念头,嘴角含笑着别了出门。      再说辛词东倒西歪晃悠着进了房,一头倒在床上,也顾不得褪去衣衫这便睡了。      辛词并不知道,这屋内确有旁人,但不是丫鬟梅子,而是宣家大少爷宣安。      今日早些时候,宣安穿戴整齐去寻辛词,却得知她随宣然出府踏青,心中不免闷闷不乐。没想到又撞上宣正贤强要果儿,他这股子怒气没出撒,逮到这等丑事,焉能放过。这便和宣正贤针尖对麦芒,搅和了他的好事,郁闷的心情才略有纾解。      夕阳西沉,宣安先用香汤洗净身子,又换了一套轻盈的素袍,这便寻思着潜入辛词房内候着,好似要捉奸在床的莽撞夫君一般。      宣安径直到院外,见大门闭着,便轻轻一推,发现未插门闩。他挨身而入,随手轻掩上门,冉冉朝卧房走去。      谁曾想丫鬟梅子竟然与小厮柱子在辛词床榻上行那好事。      宣安候在门外,听到淫*声*浪*语,只觉恶心想吐,正要扭头走开,却听那柱子鬼叫着说道:“我的俏心肝,你好会舔,再用力些,你舌头刮得我快要泄了。”      “你这根子火热生硬得很,弄得我嘴酸舌麻,歇会再来。”梅子喘着粗气说道:“今日那老头子摸门来寻我,见我带着葵水,竟嫌我脏。哼,竟有脸说我,他自己那物件还不是玩不了百下便一泻千里,只靠着春*药勉强折腾一回。”      “比我的如何?”柱子大笑着问道。      “自是比不得,你这大家伙昂健得很,入得我心花俱开,便身蒸麻,好不舒服。他那个玩意逗起痒,却总也解不了馋,每次弄得我不上不下,却还要假装心满意足,真是烦人透了。”只听啧啧几声,宣安便知他们在互咂唇舌,不由得脸一红。      “为何不在你房里行事,偏生要跑到小姐房中,若是让她瞧出端倪可怎底是好?”柱子嗔怪道。      “怕什么,她又不是老爷所生的小姐,一个外来户,不敢嚼舌根说闲话。我就是要在她屋内做这好事,凭什么她好命鸠占鹊巢,而我却要卑躬屈膝地伺候她?”梅子尖声说道。      “老爷不是应许要纳你为妾吗?怎底后来反了悔?”柱子一边拱着梅子的前*胸一边问道。      梅子冷笑一声,并未答话。这件事撂在她心里已久,早就成了难解的疙瘩。      那日她失身于宣正贤,情浓之时,宣正贤确是答应择日迎娶她。      谁知就在当晚,宣府里一个姓刘的瘸腿马夫闯进屋,二话不说扯下她的衣裤,直捣花心,疼得她死去活来。她又踢又踹,却怎底也搬不倒马夫,只得双眼紧闭,盼着这一切快快过去。      就在她被人奸*污之际,三夫人单莲带着府中几位壮妇闯了进来。梅子赶忙用棉被捂住身子,朝单莲不住地哭诉着。      三夫人听罢,只是抿嘴轻笑一声道:“你莫哭,我看瘸腿刘人品不错,定是太过爱慕你才会如此这般。倒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把你给他做老婆,如何?”      梅子赶忙跪在床上磕头:“还请夫人怜我,瘸腿刘年过四十,比我爹爹……”      不待梅子说完,三夫人便冷声说道:“瘸腿刘你先退下,我有些私话要对梅子说。”      屏退下人后,单莲一把扯开棉被,狠命捏着梅子的腰眼:“小浪*蹄*子,竟敢媚*惑老爷,让他纳你为妾,现在你身子脏了,老爷也不会纳你。你若是安分点,我便留你在府。否则,你就等着做瘸腿刘的老婆罢。”      直到此时,梅子才恍然明白,这一切都是三夫人单莲设下的局。      老爷宣正贤依旧找她发泄,但当她每次小心翼翼地提到纳妾一事,宣正贤都会鄙夷地骂她是千人骑的贱*货。梅子便知,三夫人单莲早将那晚的丑事透露给宣正贤。      一计不成,梅子只能另寻他法,她本想通过怀孕来获得小妾之位。偏偏那宣正贤生了隐疾,行房多次都未珠胎暗结。      “梅子梅子。”柱子扯着梅子的耳朵唤道。      梅子一惊,这才回过神来,骂道:“死相,叫什么叫。”      “我对你说二老爷死后的邪门儿事,你却发呆。”柱子有些委屈地辩解道。      “什么事啊?”梅子搂住柱子的脖子,笑着问道:“莫不是他托梦给你,让你替他报仇?”      柱子伏在梅子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响。      宣安立在门外,竖起耳朵却也听不分明,依稀只闻得几个词‘大黄狗’、‘毒死’、‘李子树’,这便心下猜出大概。二老爷过世后,宣府里养着的那条大黄狗以及几只常来府中觅食的野猫全不见踪影。旁人虽心有疑惑,却没人敢提这个话茬触老爷的霉头。      宣安沉下一想,便觉那大黄狗已不在人世,定是被幕后凶手给除了去,但因未找到尸体,不敢肯定。今日礼佛后,宣正贤吩咐小厮们去打扫花园,柱子也在其列,想来他是在替园中那棵李子树松土之时发现的黄狗尸体。      这柱子胆小,定是悄悄又把它掩埋起生怕被人发现,既然大黄狗死于非命,毒死勒死倒也皆有可能。宣安拿定主意,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再去挖它出来,看看它到底中了何种毒。      “我去尿尿,一会便归。”柱子说着推门而出。宣安怕他发现自己,但见左耳房敞着窗子,急促间他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待柱子出门时,大少爷已安然无恙地躲在左耳房中。这间房一直闲置,里头堆着十几支木头箱子,皆是用来存放二夫人的生前之物。那些箱子上落满了尘土,显然是疏于打扫。宣安幼年时候常瞒着下人来这里玩耍,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得知了宣府惊天的秘密。      他轻叹口气,若有所思伸手摸着那些大箱子。不知何时,梅子同柱子携手走了,宣安这才进到辛词卧房,翘着二郎腿斜坐在木椅上。他从袖中掏出一本闲书,不停地翻着,但那眼神却飘到门口,哪里瞧得进这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忽闻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忙闪身躲到屏风后,慌乱中将那书落在了案几上。      自家弟弟那句软软绵绵的“辛词,要不要我送你进去?”听得宣安火冒三丈,心中早就把那宣然骂上了几百遍。没想到宣然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却是豺狼之心,竟然敢言语挑*逗辛词。      宣安当即决定,若是宣然敢跟进屋,他就挥舞老拳伺候,定要把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打得头破血流,满地找牙。但听辛词委婉拒绝,这才忍住怒意,斜着眼见辛词亦步亦趋进了屋,径直躺倒在床上,又闻空气中荡着酒气,便知辛词醉了。      辛词和宣然出去游玩一事令宣安吃醋不已,现在她醉酒归来,宣安恨不得褪去辛词亵裤,照着她的屁股打上几巴掌,狠狠教训一番。姑娘家怎能同单身男子去吃酒,还弄到夜深才归,实在该打。      宣安脑海中瞬时闪现出他抱着辛词纤腰的场景,幻想着辛词口内微喏,四肢娇软地躺在他怀中撒娇讨饶。宣安噗哧一笑,这气竟消了大半。      他一抬头,瞥见辛词侧卧在床,一张小脸似涂了芍药脂粉,红扑扑煞是可爱。娥眉微蹙,唇角上扬,俨然一件妙品。引得宣安心潮澎湃,索性褪掉鞋子,紧贴着辛词躺下,那双长臂早就不老实地扣住辛词的蛮腰,恨不得掀翻锦被,偷尝个中滋味。      温香软玉在怀,宣安并非圣人,怎可把持得住。睡梦中辛词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这便伸手推了推。宣安见状,嘟着嘴不满地说道:“醉得这样紧,却还晓得躲我。”只是那声音透着几分俏软,并无恼意。      “你这磨人精,为何偏偏忘记我?”宣安面色微红,喃喃低语道:“难道是我生得不够俊俏?”      “忘记什么?”辛词猛地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宣安问道。适才她半睡半醒,只觉有人似乎把手搭在她的腰间,她推推以为是梦,却忽闻一阵异香,那香气她自是熟悉的。整个宣府,只有混世魔王宣安的身上沾着莲花香!      辛词被吓得香汗浸出,这酒早已醒了。眼见宣安竟与自己并肩而卧,两体偎贴,不觉颊红气急,恨不得提刀怒砍这偷香窃玉的贼人。      宣安一挑眉,坏坏地说道:“你若是从了我,我便告诉你。”说着他一翻身将辛词压在身下。      正所谓韶光飘荡,飞絮沾襟,蜂蝶侵花,欲心转炽,却是恼人时节。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关心,小木现在感觉好很多 无论别人说什么,小木都不会弃坑 写文不仅仅是为自己写,更是为了追文的亲们写 —————— 一个是情窦初开,一个是强攻猛进 辛词女儿,乃要哪个? —————— 依旧是埋了些伏笔在这章:-D ps这是宣安第二次暗示辛词,为何忘记他哦 坏笑中 至于梅子和单莲,呃……不做过多评价鸟  22 22、第十章:芰荷衣 ...   绣幌低垂,罗衾优展,一男一女坐于床榻间,本该互道衷肠,说那山盟海誓,享那云情雨意,做一对枕边交颈鸳鸯,才不枉费春宵一刻。只不过宣府里这一对却不是天边鸾凤共效于飞,他们一个是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俏公子,另一个是花容失色紧咬双唇靓娇娥。      “你若是从了我,我便告诉你。”宣安说着搂住辛词,轻抚弄她的后背,自他掌心传出的滚滚热浪令辛词难以招架。但见他眼里含情,笑容可掬,似要把辛词掰碎揉烂吞入腹中才能慰藉相思之苦。      辛词羞涩满面,攒眉嚼齿,一双美目瞪得溜圆:“你快快放手。”      “我若偏不放,你又奈我何?”宣安逗她道:“昨日我明明告诫你,千万别同宣然出门,你却充耳未闻,还是随他去了,该罚!可惜我不舍得罚你,只想把你捧在掌心,嘘寒问暖百般宠爱。可你却硬着心肠装看不见,偏要和宣然鬼*混在一起。罢了,你既伤我心,我本该挥泪忍痛斩断情丝,但终是不舍……你若,你若肯亲我一下,我便考虑原谅你。”说着宣安嘟起嘴,似是在邀吻。      辛词只觉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她勉强起身,紧靠着墙壁,死死攥住衾被,怒视着宣安:“大少爷,你这戏唱得不赖,以后可以在宣府门口撂挑子演个媒婆老*鸨,定能镇住场面,讨得三五枚铜板换几个棒子面窝窝头。你适才说我把你忘记,敢问大少爷,你我何时见过面?你三番四次加以纠缠,到底意欲何为?”      “自你我初见时,我便告诉过你,你逃不掉躲不开,还是早早认命罢。你越是抗拒我,我越要与你亲近,这便是定数。”宣安语气坚定地答道。      辛词以为宣安在拿话轻薄她,不觉备受羞辱,未作多想提手照着宣安的俊脸挥了过去。只听‘啪啪’几声,辛词诧异地望着宣安,她动作不快,宣安明明可以躲闪开,但他却一动不动地领了巴掌。      “你……”辛词轻咬嘴唇,不知如何是好:“为何不躲?”      宣安见辛词面露愧色,心肠一软,故作轻松地说道:“打是亲骂是爱,你对我又打又骂,可见爱我深入骨髓,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躲?你既要打我,我便转过脸让你打。打过了,想来你的气也消了,量浅就不要多喝,酒醉伤身的道理怎底不懂。罢了,下次你若想喝,便唤我来,我们吃吃小酒,牵牵小手,最后亲亲小嘴,岂不快哉。”      辛词咬牙切齿地说道:“请大少爷自重,离了辛词的床榻。”      那宣安只是努努嘴,似要激怒辛词般在床上打着滚,只听床中席儿上悉悉索索的响了几声。他这才起身,猛地坐到辛词对面。但见他身上的素袍已经敞开,露出大半个肩膀,肤如羊脂,发如乌云,嫣然一笑,百媚俱生。      宣安见辛词看呆了,心下一喜,故意用手撩拨着发丝,压低声音暧昧地说道:“妹妹的床好香,妹妹身上更是香气馥郁,令我……”      “住嘴。”辛词实在是忍无可忍地朝宣安吼道:“你速速将袍子系好,滚出我房间,这般巧言美语留着对你那些姘*头说去。”      “你这是拈酸吃醋?”宣安呵呵一笑,一只手摸着下颚,故意噤着嘴,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道:“今日你会不胜酒力,给宣然可乘之机,恐怕皆因你们到菜市口看行刑而起。前几日我偶然得知你的继母带着小儿来到樊城,本不想告诉你这事,唯恐害你伤心涕泪。没成想该来的躲也躲不掉,还是让你撞上她,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你怎底认识她?又是怎底知道我弟弟有那痨病?”辛词惊讶地问道。      “我自是知道,可偏偏不与你说。”宣安拿话逗着辛词,但见辛词阴沉脸色,便知自己闹过了火,赶紧补充道:“我也只是偶然机会听人提过便暗自记下罢了。”      辛词自是不信宣安的说辞,但见他摆出一副打死也不说实话的表情,不由得泄气道:“也罢,辛词不想多问,还请大少爷自重,切莫再做纠缠。”      宣安只是笑,并未依言离去。他起身走到案几前,倒了一杯清水递到辛词面前,殷勤地说道:“润润嗓子罢,瞧你嘴唇干得起了皮。”      辛词迟疑片刻,接过杯盏,只是攥在手中,却不吃它。宣安也不勉强,随手拾起落在桌上的小册子,自顾自地翻开读起来。      “你若要读书,回自个房中去,留在我这儿作甚。”辛词轻声道。      “妹妹可读过这本书?”宣安说着将那书摊在膝盖上,辛词不解探头望了一眼,瞬时脸涨得通红。敢情是一本淫*书,她瞧的那页上画着一男一女赤*身做丑事。      辛词忙转过头,嘴里忿忿骂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恬不知耻。”      “男欢女爱,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何耻之有?倒是那些唤作空门的,夜夜不空,不分色性,才叫恬不知耻。”      辛词听他话里有话,这便联想到今日是宣府的礼佛之日,宣安这一席话若有所指。她思考片刻,喃喃道:“你这话似有深意,只不过这些俗事与我无干,你也别用话搪我。”      “妹妹生得玲珑心,只不过假装懵懂无知罢了。宣家这趟浑水,你既已淌入,便再无脱身之日。宣安只求妹妹可以把眼睛放亮些,有些人虚情假意,口有蜜,腹有剑,不得不小心提防,切莫被他花言巧语骗了去。”宣安笑吟吟地说道。      “论起花言巧语,还有谁能比过大少爷?!”辛词冷言讥讽道。      “妹妹这张利嘴,真是令我又爱又恨。”宣安伸个懒腰。      他知辛词怕羞,索性褪去衣衫,只着薄薄亵衣疾步冲到床头,不待辛词反应便将她凌空抱起。辛词又气又恼,却又不敢攥拳捶打宣安,只怕碰了他的肌*肤,被他趁机讨得嘴上便宜。      宣安笃定辛词胆小,便附在辛词耳畔,轻轻往里吹气道:“妹妹对我并非无感,否则你那张玉脸为何布满红云,手心还直冒凉汗?”      “无耻。”辛词忿忿道,他们二人身子紧紧相贴,辛词甚至可以感觉到宣安那精赤的身躯在悄然发生着某种变化:“你,你……快放开我……”      “这可不怪我,谁让妹妹你在我怀中乱动,惊动了那件宝贝呢。”宣安这话说得虽然放*荡,只是他的脸一直红到耳根,但又不想被辛词看出自己的窘迫,便说这些混账话掩饰真实情绪。      宣安春*情荡漾,哪里熬得住,这便一不做二不休,低头欲吻辛词的唇。      辛词自是百般躲闪,这宣安任性起来,婴孩似的探出舌头执意要舔她双唇,辛词极力挣扎未果。当宣安的舌尖触到她的上唇时,辛词委屈地落了泪。      宣安心中的爱*火,瞬间被辛词这一行清泪浇熄了。      他默默地将辛词放回到翠榻之上,但见辛词别过脸去,只是那泪不住地掉落下来,弄得宣安心中十分难受。他张开口,似要说什么,但犹豫片刻,只是轻叹叹气,转身欲走。      待到门口,却又折返回来,摸摸辛词的头,小声说道:“适才恐怕是吓了你,我虽懊恼,却不会道歉,真心喜欢一个人,亲她搂她又有什么错?”      说罢,宣安扭头便走,辛词鬼使神差般拽住他的袖口,哽咽着问道:“为何是我?”      宣安瞥了辛词一眼,他几次想对辛词道出实情,却又都生生咽了回去:“为何不是你?苏辛词,你听好,我宣安要的人只有你,哪怕要强取豪夺,与所有人为敌,我也不会改变初衷。”      辛词擦干脸上泪水,凝视着宣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宣安,你也听好,我苏辛词就是要常伴古佛,孤老一生,也绝不会和你扯上半点关系。”      “哦?”宣安见辛词恢复朝气,不由得噗哧一笑。      他朝辛词眨眨眼睛说道:“我拭目以待,看看你这只小猫怎么跳出我的掌心。”这便潇洒地挥挥手,算是作别。      目送走宣安,辛词也无甚睡意。      一直以来,她都在勉强自己适应所处的环境,在苏家要忍耐继母的刁难,到了宣府又被逼与几位少爷纠缠。辛词总是暗暗告诫自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咬咬牙一跺脚什么天大的难关都能挺过去。但刚刚宣安的非*礼,却真真正正伤了她。      擦干脸上的泪痕,坚强起来面对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这便是苏辛词。适才有那么一瞬,辛词被宣安的强势表白所吸引,她但随即清醒地认识到,那样的誓言也曾经听过,信过,到头来,不过是徒增心尖的伤口罢了。      辛词心下徘徊,浮躁难安,为了打发时间,索性收拾起屋子,谁知不经意间发现脏衣竹篮里放着一席床单。她拿起一看,上面竟沾着许多豆大的红点,还有些白色的液体凝在其中。不觉一怔,随即明白那是何物,这便一个箭步直冲到房外,哇哇地干呕起来,她一边吐着一边在心中暗骂梅子不知廉耻。      辛词吐干净回到屋中,静坐在窗前。      许久后,她拿定主意,必须要给梅子点颜色瞧瞧。她一再忍让,梅子却得寸进尺,现在竟敢跑到自己房内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若是再忍耐下去,指不定梅子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辛词故意不去想帮她换好床单之人是谁,或者说,其实她心中已有答案,只是不愿提到那人名字,亦如她不愿回想适才那人的怀抱有多么炙热,唇舌有多温柔。      就当是被狗舔了一口……苏辛词这般劝慰自己。      夜已三更时候,书房仍点着灯。宣家老爷宣正贤并未就寝,而是端坐在方桌前,目光炯炯地望着吉正。      今日午时在菜市口大街处决犯人,街上聚了不少百姓围观,其中就有宣府的管家吉正。他办完正事,见时间还早便在前门大栅栏等地溜溜达达闲逛,没想到正赶上县太爷亲自坐镇行刑砍人。      他百无聊赖之际挤进人群里垫脚张望,待看行刑人手起刀落,利落地送那些罪犯去西天之后,便嗑着瓜子随着人群往回走。戏瞧完了,也该回府交差。      好巧不巧,县太爷丘齐在人群中一眼便瞧见穿着藏蓝色大褂的吉正。他心思一动,令人停了轿,唤住吉正。      近日省城派下要员来调查他为官两年的功过得失,他因草草了结宣正靖一案而提心吊胆,生怕折了乌纱。没成想皇天佑他,竟给他送来这伙匪徒,之前那些忧虑这便烟消云散。只不过宣正靖一案,并未从他的心中抹去,好似生根发芽般,牢牢驻扎下来。      吉正乍见丘齐,不免一惊,但随即便恭敬施礼。丘齐一抬手,吩咐吉正登入马车,他有话要问。吉正不敢不从,只得脚下拌蒜进了车厢。      “不知大人唤小的所为何事?”吉正强装镇定地问道。      他那副贼眉鼠眼的表情逗得丘齐轻笑一声,幸而他马上察觉失态,收敛笑容,故意掸了掸官袍,冷声问道:“你这刁钻的奴才,竟敢反问本官为何叫你?你在衙门口里做了假口供,欺瞒本官,你可知罪?”      丘齐不由分说便赏了吉正两个耳光,吉正捂着脸,吓得张大嘴巴,喘着粗气俯首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不敢?你怎底不敢!”丘齐提高嗓音,神情威严道:“你说那一夜宣安醉酒昏倒在后巷,是你将抬他进屋,这明明就是谎言。打更的说下半夜无星无月,你又怎地瞧见卧在墙角的宣安?你可知捏造事实是何等罪状?与那犯罪者无异!这是命案,想你刚才也见了本官在菜市口监督行刑,你倒是掂量掂量究竟有多少个脑袋够砍呢?还不快快给本官一五一十的招来。”      “小人确是抬大少爷入府,并无虚假之言。”吉正焦急地舔着嘴唇说道:“只是那晚的天气状况小人真没在意,到底是几时将大少爷扶回来的,小人无法确定。只是记得把大少爷安置好后,邻家养的公鸡便打起了鸣。”吉正哆哆嗦嗦地回着话,从他口中传出牙齿打颤的声音令丘齐的心情颇为愉悦。      丘齐冷眼瞅着他,并未应声。刚刚他不过是灵机一动信口开河吓唬吉正,没想到竟套出些之前遗漏的细节。      宣府上下一口咬定宣安醉酒被抬回府中,但却没人说得清他到底是何时回的宣家。照吉正的话来看,宣安离开麒麟坊回到宣府,中间起码空了一个半时辰。除去路上行走花费的半个时辰,竟然有足足一个时辰的空档,无人知道宣安的行踪。      他极有可能利用这一个时辰溜回宣府,杀了二老爷宣正贤,然后再跑出来假装宿醉。这样一来,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而且听闻他与二老爷宣正靖素有间隙,一个樊城有名的浪荡小子,因一时龌龊动了杀心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见吉正已经被吓得直打哆嗦,再问下去恐怕会大小便失禁在车内出糗。这种情形下审问他,想来他招的定是真话。如果吉正的言辞属实,那宣安便有相当大的嫌疑,即便他没有杀人,但他终究是撒了谎。      事关重大,宣安应该不会视作儿戏而拿自己的性命胡闹吧?      虽说宣正靖一案已盖棺定论,不该再提。可这件事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丘齐心中,搬不动,移不开,弄得他午夜梦回,时常惊醒,第二日起床后浑身提不起劲儿,连做那事的心气儿都没了。      丘齐一方面想调查清楚宣正靖的死因,另一方面他又害怕将自己卷起去。踌躇片刻后,他长叹口气,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之道,暂且打消了再传宣安的念头。      再看吉正,早就跪倒在丘齐脚边,额头紧贴着地板,大气也不敢出。      丘齐轻言:“坐着回话。”      吉正战战兢兢地坐在一侧,低着头,一双小腿肚子不停 22、第十章:芰荷衣 ...   地抖动着。丘齐猛地将手搭在吉正肩上,缓缓说道:“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切勿对他人提及。”      吉正赶紧点头道:“小的自是懂得。”      丘齐这才一挥手,打发吉正下车。      吉正钻出马车,一溜烟朝宣府奔去。他气喘吁吁进了门,得知宣正靖正在和刚从外回来的宣然聊着生意经,不好打扰。这便一直等到宣然离去,他才冲进书房,将县令问话一事全盘告诉给大老爷。      宣正贤听罢,蹙着眉低声道:“他怀疑是宣安?”      吉正怯怯地望着宣正贤:“似乎是的,老爷,会不会有事发生?”      “能有什么事,一块烂泥,还真以为他是包拯转世?!”宣正贤面露鄙夷地说道:“到是我让你去查的事儿,你办得如何?”      “回老爷。”吉正飞快地说道:“小的今日去麒麟坊,寻着大少爷那几位酒肉朋友。据他们所说,二老爷过世那晚大少爷确实喝了不少,但却没有超过他平日里的酒量,更不可能酩酊大醉,找不着东南西北。老爷,难道说二老爷的死和大少爷有关……”      不待吉正把话说完,宣正贤便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刁奴,谁许你胡乱猜测乱嚼舌根?那个逆子没胆量杀正靖,我让你去麒麟坊打听,并不是为了调查落水一事。罢了罢了,此事休要再提,你且去吧。”      话虽如此,但宣正贤的脸上始终泛着一层青色,似在忍耐什么。      再说那宣安出了辛词的宅院,径自来到花园那株李子树下,不知他从来找来一把铁锹,闷头挖了起来。      夜深人静之时,自是没人会来花园。宣安干得起劲儿,没用多久,便将府中那条莫名失踪的大黄狗挖了出来,他直起腰,擦擦额上汗渍,冷冷一笑。      正所谓结下冤家必聚头,聚头定会惹风流。       作者有话要说:祝亲爱滴们中秋节快乐哦:) 小木没有假期,仍在奋斗中……杯具…… 这章有5000字,码到手软,就算是咱送给亲们的节日礼物:) 大家吃好喝好,玩好乐好 ———————————— 宣安这孩子……呃……挠头,咱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他灰常任性,但绝不是故意想伤害辛词 咋说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宣安童鞋,乃要控制,控制啊 —————————— 一方面,宣安挖出大黄狗 另一方面,辛词要惩治梅子 关于那个床单,大家看得好细,赞 嘿嘿,咱家儿子怎么可能让女儿躺在那么脏的单子上呢 这孩子,是默默地 害羞地 换滴 因为是一个伏笔,所以昨天没交代 咱要给女儿一个机会去和梅子pk的说 ps 有爱的提示 文宁和针离仍在樊城哦,所以才说是冤家必聚头 吼吼 —————————— 没有月饼吃的小木 万分渴望能被评论君搂在怀中抚慰温存一番:) 23 23、第十一章:凭谁诉 ...   苏辛词一夜未眠,挑起残灯,亲自动手将寝室收拾得干净整洁。她本是想打发光景,谁知却发现自己房中凭空少了许多精致的小玩意。有头上插得足金嵌珍珠簪,有腰间坠的翡翠雕凤佩,甚至还丢了一双红色的鸳鸯绣鞋。她一向心细,那些物件码放的位置皆记在脑中,没想到只出去一日功夫,竟然被贼儿盗了。      要说这贼儿是谁,辛词自是心中有数。她倒也未太过气恼,只不过心里头早就开始盘算如何整治这个刁蛮的丫头。定要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长了记性下次不敢再犯才行。      待到金鸡唱晓,梅子端着一盆清水打着哈欠进屋伺候。她径直将铜盆放到桌上,也不行礼这便斜靠窗边低头扣着手指缝里的灰泥。      辛词蹙蹙眉,端坐在铜镜前,唤了梅子两声,她这才不情愿地凑上来帮辛词梳头。      “小姐今儿个想弄什么髻?”梅子有气无力地问道。      辛词抬头瞥了梅子一眼,语气轻快地说:“今儿绾个花样,你且去拿过冬时用的暖炉和火筷子来。”      “这是做甚?”梅子嘀咕一句,扭身从木柜中取来暖炉,又按照辛词的吩咐生了火。但见辛词持着铜筷,放在炉上烤,烧热后拿下来凉着。待筷子降到可以用手碰触的温度时,将头发缠在上面,片刻后解下来。原本顺滑的直发变得弯弯曲曲,甚是可爱。      梅子候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只觉十分新鲜有趣:“这是什么法子,竟然能令头发打弯?”      辛词抿嘴一笑,并未解释,只是对梅子招手说道:“你且帮我将头发绑成两个辫子垂在身后。”      “辫子?”梅子不解地瞪着辛词:“只有夷地的女子才梳那种又傻又笨的辫子。”      “叫你弄便弄,何须多言。”辛词略带不忒地说道。      被辛词呼来唤去,梅子心里头是一百八十个不乐意,但终还是抄起木梳,忙活起来。      辛词偶然瞅见案几上放着一本小册子,她探身拿过来随手翻着,只看一页,便忙合上扔到墙角。那本书正是宣安遗忘未带走的淫*书,一想起昨晚发生的龌龊事,辛词只觉怒从中来,恨不得将这本书砸到宣安头上,害他破相,毁了他那张俏脸才算出口恶气。      但终究只是想想罢了,若是真害那浪荡安受伤,保不齐他会借此机会缠上自己。辛词自始至终都搞不懂,为何这位宣家大少死巴着她不放。      梅子不明白辛词为何会将那小册子丢到墙角,她斜眼瞧着铜镜中的辛词道:“小姐这是怎底,为何扔了那书?”      辛词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告诉梅子,那是一本讲男女之事的淫*书。      这种书辛词只在陪读丫鬟房内瞧见过,记得她刚翻几页,便见上面画着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一前一后伏在桌上,好似妖精打架。辛词那时懵懂无知,好奇地将那书收入袖中,拿去给文宁瞧。      文宁一看书名,便夺下那书直接扔进火炉,也不解释,而是径直跑去苏家,赏了那丫鬟一顿鞭子,便将她赶出府。辛词拽着文宁要问个明白,文宁被她烦得紧了,无可奈何地说:“那是本经书,看了之后你便要修仙飞天,离我而去。”      辛词赶忙摇头道:“不会不会,我怎会离开你而独活。”      在辛词初潮后,一位老嬷嬷便将男女之事偷偷讲给了她听,她这才明白那日烧掉的是本淫*书。现在回想起来,辛词只觉当时傻得过头,年少无知竟能说出什么绝不离开你独活这样的蠢话。      “小姐,那是本什么书啊?”梅子提高嗓音道。      辛词侧过头,朝她笑笑道:“不过是本唬人的经书。”      “那为何小姐要扔它?”梅子不解地反问道。      “人间虽充满疾苦,但又有谁能确定,仙界就会是歌舞升平呢?”辛词冷笑一声答道:“罢了,我与你说这些作甚。”      “小姐此言差矣。”梅子见辛词面露轻蔑之色,便没好气地回嘴道:“佛家度人,只要积功德,便能免那六道轮回之苦。”      “功德?”辛词撇嘴道:“别人有甚功德我不知,但你,我看是尼姑生来头皮光,拖了和尚夜夜忙。”      梅子愣了半响,这才反应过来辛词话中的讥讽之意,不觉恼羞成怒,恨不得扑上前去撕烂辛词的嘴巴。只不过她怕辛词会到三夫人处乱告状,这便心生一计。      她朝辛词嫣然一笑,道:“说了这么多闲话,想来小姐定是口干,我去沏壶茶罢。”话音刚落,她便蹦跶蹦跶地出了屋。      须臾片刻,梅子端着一壶热茶快步走到辛词身边。她毕恭毕敬地倒了一盏递到辛词手上,辛词并未接过,而是浅笑着说:“我不渴,不如这杯茶赏你,你且喝了罢。”      梅子一惊,有些慌张地望着辛词:“奴婢不敢,还是小姐喝罢。”      适才她因辛词出言讽刺自己不知羞耻而心生愤懑之情,这便往茶中掺了些尿水赃物。      这种招数梅子时常用来对付不听话的丫鬟,每每发现有丫鬟试图勾引宣正贤之时,她便往茶水中吐痰撒尿,然后逼着丫鬟们喝下,作为惩戒之法。这些宣正贤也略有所知,但他似乎并不想阻止,只是暗示梅子切不可玩出人命。      梅子似领了圣旨般,在这宣府中越发横行霸道。她虽不敢去招惹三夫人单莲,但凡遇到略有几分姿色的丫鬟侍女,便给人家穿小鞋,下阴招。那些丫鬟侍女吃了亏,无诉苦之地,只能夜里躲被窝悄悄涕泪。      只不过苏辛词并不是宣府里的丫鬟侍女,梅子这一次算是找错人。只见辛词将茶杯掷到地板上,随后一把抢过梅子手中的茶壶,将里面的茶水全部倒进脸盆中。      辛词指着浮在水面上的污秽之物,厉声问道:“你倒是说说,这是什么?”      梅子未料到会被辛词察觉,她支支吾吾,无话可说,只是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你既然不愿开口,我便去唤三夫人来,让她瞧瞧这宣府茶水里都搀着什么恶心的脏东西。”辛词说着拂袖要走,梅子见状赶忙扯住她的衣袖。      辛词愤怒地一甩胳膊,梅子没站稳,一头跌倒在地上。她怕事情败露三夫人会送她出府,这便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径直抱住辛词小腿,呜呜地哭开了:“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也不知这茶水怎底出了问题。还请小姐千万别去告诉三夫人,三夫人定会打断我的腿。”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辛词毫不留情地抬脚踹开梅子,那梅子哪里肯放辛词去告状,她如同癞皮狗般趴在门口,死命缠着辛词的脚脖子,辛词只觉脚腕的皮肤似被梅子抓破挠出了血。      “你这贱婢,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在茶水里撒尿吐痰来害我。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明日我定会死在你手上。”辛词喘着气吼道。      梅子忙不迭地磕头道:“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辛词突然钳住梅子肩膀,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今日之事,若让我瞒着夫人也不是不可,但你要把这脸盆里的水喝个干净。”      “小姐……”梅子惊恐地望着辛词:“别,别……”她见苏辛词一脸坚定,冰冷的目光中绝无一丝商量回旋的余地。她这便绝望地闭上眼睛,将头扎进脸盆中,咕噜咕噜地牛饮起来。      她喝干脸盆中最后一滴脏水后,头也不回地冲到门外呕吐。      辛词这才轻叹口气,径自离开小院。她暗自揣度,无论如何不能留这个梅子在身边,她虽然心眼浅,但出手毒辣,若是稍有闪失,就可能被她害死,还是寻个理由遣走她罢。      辛词一边想着一边朝三夫人单莲住的院落走去,因她过分想着心事,竟没发现三少爷宣然正立在凉亭中眼里含笑望着她。      “苏小姐。”宣然柔声唤道。      “三少爷。”辛词抬头见宣然朝她挥手,她犹豫片刻,这才笑着步入凉亭:“三少爷好兴致,清晨便来院中赏景。昨日辛词多有失态,还请少爷见谅。”说着辛词朝宣然施了一礼。      “苏小姐切莫与我客套,昨日与小姐出游,颇为愉悦,只盼着下次能有机会再约小姐赏花观景。”宣然客气地说道:“倒是小姐,怎底未多睡片刻?今晚爹爹要在中厅办场家宴,想来这会儿已经派果儿去知会众人。”      “多谢三公子,辛词谨记于心,定不会误时辰。”辛词恭敬地说道。      “苏小姐……”宣然有些无奈地苦笑着:“你我有必要还以小姐少爷相称吗?我以为,自昨日之行后,你我算是相熟,不如直呼对方姓名罢。”      “这……”辛词不好拂宣然的意思,脸一红,小声唤道:“宣然。”      宣然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他一伸手,邀辛词同坐吃些果脯点心。      辛词并未推拒,既然今晚有家宴,恐三夫人正忙着,梅子一事还是等家宴结束后再寻个机会对她讲罢。      宣然偶遇辛词,只觉心情大好,他驱散服侍在侧的两位小厮,这便起身为辛词斟茶倒水,又给她添了一副碗筷。      “这是刚送来的地桃,我啖了几粒,倒也有些甜头,你吃吃看。”宣然说着夹起一粒放入辛词碗中,辛词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低着头,也不道谢,只是出神地凝视着地桃。      宣然并不知晓,这小小一粒地桃竟唤起了苏辛词的伤心往事。      去年的这个时节,辛词还和文宁并肩坐在文家的花园中。文宁读书,辛词端着洗净的地桃送到文宁眼前。      文宁放下书本,朝辛词嫣然一笑,伸手指指盘中那红丹丹的地桃。辛词心领神会,拾起一粒递到文宁嘴边,文宁孩子气地一口吞进地桃,这便傻笑着对辛词说:“很甜。”      清脆爽朗的笑声似乎现在还回荡在耳边,那笑声顺着春日里明媚的阳光泄了一地,温暖着辛词的心。      往事如烟,回想起只会徒增感伤,辛词随手将一粒地桃送入口中,却怎么也尝不出一丝甜味。      宣然侧脸凝视着辛词,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崇嘉南便跑来宣府寻他,说是昨晚找到了那位唱曲的小倌。      旁敲侧击打探之下,得知那小倌曾在苏辛词的爹爹苏梁间过世前三四天的时候,在一家戏园表演,偶然遇见过苏辛词,因她身边并未跟着女眷,人又生得太过貌美,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      谁知这戏没听完,便有一个眉清目秀、身材挺拔的年轻公子冲进来。他焦急地凑到辛词耳边说着什么,辛词并未理睬他,那个公子只得垂头丧气掩面离开。      “你可知那位公子是谁吗?”嘉南神神秘秘地问道。      “莫不是……文宁?”宣然若有所思地说道,崇嘉南重重地点点头,认同了宣然的猜测。      正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苏辛词和文宁之间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实不足外人道也。       作者有话要说:吃坏了肚子的小木……杯具…… 偶只是吃了一根香蕉……而已…… —————— 辛词和梅子的第一次pk,貌似辛词是不是太温和了?叹气,可惜她不是王熙凤,学不来锥子银针那一套……咳咳…… —————————— 不成……偶要昏倒去了……肚子太不爽…… 如有bug,请亲们告知……偶去也…… 24 24、第十一章:凭谁诉 ...   正所谓但看欲尽花经眼,安乐窝中垂钓侣。      宣然本欲正午请人邀辛词来凉亭中赏花饮茶,谁知她不请自来,宣然心下乐不可言,眼梢上翘,嘴角含着浅笑,话虽不多,但那双美目却始终未从辛词脸上移开。      辛词被他瞧得有些难为情,这便轻声言道:“打扰少爷,已自不安,还请……”她见宣然一挑眉,忙急着改口,“宣然不用特意招呼,这反倒令人倍感拘谨。”      宣然笑吟吟地答道:“清茶何劳致谢,我是怕招呼不周,惹你怪罪,日后不再理我,我岂不……”宣然越说声音越小,不待辛词回应,他倒先脸红起来,一边局促地揉搓着双手,一边起身朝亭外走去。      辛词不解其意,正要跟去,却听宣然温柔地说:“你且坐着,我瞧他们在捋槐树花,这去要些来。”辛词这才发现,院中的槐树早已开花,白色的小花如雪般装饰在树梢上。      府中几个小厮在细长的竹竿顶端绑上弯刀,将高处的槐树花割下来,全都放入竹篮内。他们瞅见宣然,便都忙不迭地行礼。宣然朝他们说了几句,这便拿着一只盛满了槐树花的竹篮回到凉亭。      “三娘叫他们摘几篮槐花,准备晚上亲自下厨做槐花清蒸鱼。”宣然笑容可掬的将一朵白花递到辛词嘴边,辛词伸手正要接过,却见宣然微微一躲,有些窘迫地说道:“府里的槐树花特别甜,你且张嘴,我喂你罢,免得弄湿手。”      辛词先是一怔,但见宣然面露羞怯,一只手举在半空,似在微微颤抖。她不觉心中涌上一阵莫名的暖意,那白花上面虽凝着些许露水,但并未如宣然表现得那般夸张。宣然那紧张急切的样子令辛词噗哧一笑,她犹豫片刻,这便微微张开嘴,顺从了宣然的意思。      宣然见状又惊又喜,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朵槐树花放入辛词口中,这便立定凝视着辛词的脸,如等待夫子问话的学童般期待着她的反应。      辛词故意板着脸,娇眉微蹙,须臾片刻后,这才舒展眉心,扬起笑容道:“记得古人曾写过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昨日我们泛舟湖上,碧波荡漾,今日又共食花蜜,真是惬意。”      宣然被辛词那突如其来的狡黠笑容弄得局促不安,心中像打鼓似的‘咚咚咚’响个不停。他一向沉稳干练,遇到女子也鲜少会失态、但不知为何,面对辛词,他总觉像长草一般,静不下心来。      总想要当着辛词的面说些逗趣的话,博得美人一笑,好好表现。但却适得其反,每每出糗都被辛词掩嘴笑话,宣然有些赌气地托腮望向远处。      辛词瞥了宣然一眼,她对这位性格幽闲,态度清雅的三少爷自是有些许好感。      昨日观刑一事,更是拉近了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辛词动了心情,忍不住偷偷打量宣然,宣然不经意侧过头,二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相视而望,却是最为缠绵的一次。      宣然小心地凑到辛词身边,二人的膝盖间或碰触几下,便又迅速分开。只是二人的脸上都荡着红云,惹得一旁伺候的两位小厮捂嘴偷笑着。      就在二人对饮谈天之际,三夫人单莲偶然经过,见他们聊得起兴,这便上前来打个照面。辛词和宣然一见三夫人,赶忙作揖施礼,三夫人浅笑着回礼。辛词自觉尴尬,正要避去,却被三夫人挽住胳膊,并肩坐下。      “都是自家人,切莫太过拘束。”单莲说着将手压在辛词的手背上,宛若慈母般朝辛词和蔼地说道:“老远就闻见槐花香,走近一瞧,这花下还坐着一对璧人,愣是比这花儿更娇艳可人呢。”      辛词涨红脸,低着头沉默不语,倒是宣然接过话去:“三娘,辛词面皮薄,你若再打趣她,她恼了不肯理我,我可怎底是好。”      “瞧瞧,这话说得。”单莲碰了碰辛词的胳膊,揶揄道:“几日不见,你们便熟到互称姓名了?看来昨日让你们出游算是出对了。别怕,我不是迂腐守旧的妇人,见不得儿女承欢。但见你们二人如此般配,我可是盼着能吃上喜酒,早早抱个胖孙。”      “三娘,你这话可是越说越……”宣然假意嗔怒道,只是那喜悦的神情泄露了他真实的心情:“我和辛词只是朋友,让三娘这么一闹,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怎么会,三娘替你做主。”单莲见辛词因羞涩而更显甜美,十分堪爱,不觉柔声问道:“不知辛词青春几多?然儿秋天生日,虚岁二十二。”      “辛词腊月生日,已满二十岁。”苏辛词抬起头,轻轻答道:“还请夫人切莫折杀辛词,三少爷俊雅超群,美哉蕴藉,岂容辛词这等粗鄙女子高攀。更何况,辛词惯于独活,待到年岁长了便寻一处陋室,吃斋念佛,终老一生。”      “这孩子说甚傻话,看你正值花样年华,饶是被那没眼力的男子负了心,也不该自暴自弃。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你别笑话三娘言语粗鄙,女人这辈子,最终的归宿便是嫁个好男人,衣食无忧,恩恩爱爱。      切不可再生什么独活的念想。你和然儿初识不久,感情不深,三娘自是不会逼你。但然儿性情纯良,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正所谓日久见人心,辛词且认真瞧着。”单莲这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弄得辛词一时半刻不知如何接话,只能不尴不尬地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茶。      “三娘,这些事孩儿自有分寸。”宣然害羞地挠挠头,正想要说些不相干的话,却忽的闻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倒是哪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定睛一看,原来是三夫人在这里悠哉玩乐。”      来人正是大少爷宣安,他昨夜从辛词寝室离开后,便到院中把那条大黄狗的尸体挖了出来。又趁着夜色用布单裹住,送到城西相熟的刘大夫家,央他瞧瞧这狗儿因何而死,那刘大夫一口应承下来,只说让他隔日再来。宣安大喜过望,塞了一锭银子与他,这便哼着小曲回到宣府。      他担心辛词宿酒乏力,没有胃口,回来的路上还去前门外观音寺的稻香村老店打了一盒白糖雪饼,兴冲冲地奔进辛词居住的小院。他推门而入,但见梅子七扭八歪地瘫坐在屋内,空气中飘着一股子怪味。宣安不觉掩鼻皱眉,冷声问道:“你主子呢?”      “那个贱……主子朝花园方向去了。”梅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宣安转身欲走,却似想到什么。他吊儿郎当走到梅子身前,抬手便扇了她一巴掌:“贱这个字,莫不是再说自己?!你别瞪我,瞪我也没用,天生贱种,又不知羞耻,满口喷粪,想来是被辛词教训过了。      我早看你不忒,但碍于男女有别,不愿和你计较,但你若是敢出言辱骂辛词,自是另当别论。你且记着,我不是那道貌岸然的宣然。对付女人,我法子多着呢,弄花你的小脸,或是把你扔进茅坑,看我那个好爹爹还会不会宠着你!”      但见梅子面如死灰,她跪在青石板上,磕着头道:“刚才是奴婢一时失言,还请大少爷千万别跟我这种贱*人计较。”梅子猛地直起身子,挥手自抽嘴巴。她知这位大少爷心肠狠毒,他若是要整治自己,自己不死也会被扒层皮,当下赶紧讨饶。      只不过梅子将今日这笔账,连同刚刚喝下去的尿水,一同算在了辛词头上,并暗暗发誓定要让辛词血债血偿。      宣安哼了一声,没有搭理梅子,这便提着点心朝凉亭方向走去。      他远远便瞅见辛词与单莲在亭中闲坐品茶,只见辛词着玄色绿纱裙,头发别出心裁的编成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娇俏中带着一丝顽皮。宣安坏坏一笑,正要开口唤辛词的名字,却见宣然立在一旁。适才被凉亭中的圆柱挡了视线,待走近之后,宣安才发现宣然。      “原来是安儿啊。”单莲乍见宣安,立马收敛笑容,冷眼望着他说道:“这时辰你竟然在府中,真是难得。莫不是昨晚输了钱,今晨回府摸些东西去当吧。昨儿个你爹爹还问起摆在书房的红木嵌瓷板印泥盒到哪去了,只怕早换成银子被你赌了去。”      “不过是小钱,三夫人倒还真上心。”宣安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道:“听说今晚上有家宴,怎底没人知会我呢?不过我这人脸皮厚,即使不请我,我也定会到场,还请三夫人到时候别吹胡子瞪眼才好。      对了,晚上有甚小菜吃吃?听说最近城中富人家流行炖食狗肉,多日不见咱家那条大黄狗,莫不是被夫人蒸着啖食了?要说起来,那还真是一条好狗,看门护院,遇到生人便狂吠不止,忠心耿耿,可比这府里那些伪君子假菩萨真诚多了。”      “你……”单莲杏眼含怒,指着宣安的鼻尖刚要张口,却见宣安疾步朝辛词走来。宣然趁宣安不备,悄悄抬腿,别了宣安一下。      宣安走得急,未曾察觉到宣然的小动作,这便吃了闷亏,一交绊倒,跌了个合扑。单莲看在眼中,面露得意之色,不顾形象地咯咯笑起来。      “哥哥真是太不小心了,来人,扶哥哥下去瞧瞧可有受伤。”宣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宣安从地上爬起,一身上好的锦缎绣袍上沾着尘土,他怒不可谒地冲到宣然面前,攥紧拳头照着宣然的俏脸而去。      这正是槐花香满园,醋意自横生。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小宣安还是很精明能干滴 虽然嘴上比较不靠谱吧 宣然这小哥其实挺容易害羞滴 至于这兄弟俩的pk 敬请期待下周一的更新哦:) ps 美剧秋季档开播啦,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偶喜欢的邪恶力量和犯罪心理 真是幸福的十月:) 25 25、第十二章:同君酌 ...   有句老话说得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兄弟阋墙,家破人亡。宣府这三位少爷,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暂不说那小少爷宣夜,单来表一表大少爷宣安和三少爷宣然。      大少爷宣安,表字恭,年满二十五,不幸六岁丧母,致使性情大变,整日里跑去市井街巷与闲人厮混,染得一身恶习,人称浪子安。因常常顶撞大老爷宣正贤,故被其厌恶,遂成为宣府中可有可无的闲散人物。      宣府中人皆以宣安为耻,饶是他生得一表人才,美如冠玉。众人只道他是绣花枕头,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再加上他好赌贪杯,油嘴滑舌,是坊间有名的‘散财童子’,众人自是离他远远的,生怕和他走得太近而得罪宣正贤宣大老爷。      据小道消息称,宣安不得宠,一方面是因他自己混沌浪荡,另一方面便是他生母况如雪被捉*奸在床一事。据闻宣正贤破门而入,亲眼目睹自己的小妾在其他男人身下辗转承欢,不禁怒发冲冠,恨不得磨刀霍霍斩了那对奸夫淫*妇。外人虽不知当时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听说光宣正贤那一日发脾气砸坏的器皿古玩,便有千金之多。      二夫人况如雪自惭形愧,上吊自尽也未换得宣正贤的谅解。她死后被用一席竹帘裹着葬到城西的乱坟岗子,只草草立了一块无字碑,并未埋进宣氏家坟,由此可见宣正贤对况如雪是恨到骨髓,之后他不待见宣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宣府里的下人是墙头草,随风倒,大老爷宣正贤不喜宣安,他们自然也不会待见这位名义上的大少爷,所以宣安在府中并无甚可以交心之人。幸而他不以为意,仍旧是吃喝玩乐,美哉美哉度日。对于宣正贤的责骂,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未往心里去过,做人做到如此‘大彻大悟’,也实属难得。      与大少爷宣安不同的是,三少爷宣然是含着金汤勺出生、货真价实的嫡子。      宣然虚岁二十二,乃宣正贤发妻年芮兰所生,自幼便颖悟过人,做的文章篇篇锦绣,字字珠玑,十四岁便领了樊城县学的批首。只可惜他十六岁便辞学跟着宣正贤经营店铺,若不然,一心准备科考,飞出樊城一跃高枝进入官场也不是难事。      对于从商一事,宣然的解释是相当简单,爹爹宣正贤虽在盛年,但终是一人繁忙,身为亲子,理应为父分担解忧。既读了圣贤书,便知千经万典,孝悌为先,不可忘本乎。此言一出,便叫了个满堂彩,樊城县人人皆道,宣家出了个深明礼义的大孝子,实乃家门之幸。      那宣然本就生得清润如珠,姿容堪比卫玠,风采不输谢安,现在又添了锦绣心肠,城中适龄女子,哪个不钟情于他,又有哪个不做着嫁入宣家的美梦?只是这位三少爷洁身自好,对待主动示好的女子皆维持风度,并未有任何逾礼之举。      遇美色而自持不动,如此正人君子,更令年轻女子芳心暗许。每年来往宣家说亲撮合的媒婆姑子没有半百也有四十,其中有些条件倒也般配,却都被宣家实际上的女主子单莲婉拒了。她给出的理由是,像宣然这等青年才俊,自是要找个花无俗气的女子为妻,一般的胭脂俗粉自是入目不得。      何为花无俗气,单莲并未做过多的解释,那些未婚小姐们不甘心被草草拒绝,间或耍了不少心计,想令宣然就范。可偏偏这位宣家三少手段了得,无论多旖旎悱恻的场面,都有办法安然度过,这是闲话,按住不表。      宣然虽不是三夫人所生,但却胜似亲生,想那三夫人入府去拜过大夫人年芮兰之后,便取而代之,打点管理宣府的诸项事宜。在外人看来,这宣然理应和三夫人势不两立才对,可他们二人却相处得颇为和睦,令众人大感不解。      还是宣然一句道破:“三夫人也罢,我娘亲也罢,都是爹爹的妻妾,我一个做儿子的,焉能去议论长辈是非?更何况我娘亲早早便教育我要孝敬长辈,切不可在家中滋事,惹得爹爹不悦,落下个不孝大罪。”如此深明大义,胸襟豁达的一位美男子,自然深得宣正贤喜爱。      若说起来,这两兄弟虽都姓宣,但成长之路却有天壤之别。宣安自幼便知,他和宣然不同,一个庶出,一个嫡出,一个荡*妇之子,一个贞妇之子。二人虽同居一处,却无甚交集。直到宣安十岁那年,发生一事,导致这对兄弟由形如陌路变成永世仇人。      自二夫人况如雪过世后,宣安便由一位姓袁的丫鬟照顾其日常起居,那位袁姓丫鬟性情温顺,生得一双大脚,俗称袁大脚。她对宣安是疼爱有加,是宣安最为信任之人。      袁大脚年岁不小,只因幼时未裹足而寻不着婆家,这便留在宣府中做丫鬟。她善于绣鞋,府中所有夫人的鞋子均是她所作,因为人和善,在宣家有些人缘。不知怎底,袁大脚与前任管家蓝成看对了眼,他们经常趁人不备在府中各处偷情。      谁知有一次恰被宣然撞见,这种下人幽会之事在宣府中是绝对禁止的,宣然没多想便把这件事告诉给了三夫人单莲。单莲带着府内几个壮妇直接闯入宣安住的宅子,当着宣安的面儿,好生教训了袁大脚一顿,并让她卷铺盖滚蛋。那是宣安唯一一次给单莲下跪,求她收回成命,别赶走袁大脚。      单莲冷笑一声命人将宣安架开,当夜,袁大脚就被送出宣府。没隔几日,那管家蓝成也被遣走了。宣安几经打听,终于得知袁大脚的下落。他怀揣着碎银偷溜出府,去寻袁大脚,可却晚了一步。那袁大脚自被送回家后整日里只是闷头哭,架不住人言可畏,竟一头触墙而死。      这笔血账,宣安自是记在宣然头上,他一回府便直冲进宣然寝室和他扭打起来。没打多久,就有小厮通风报信,宣正贤亲自出面制止,并将宣安吊在柴房里。整整吊了三天,滴水未进,直到他奄奄一息时,才命人将其放下。      宣正贤当着府内亲眷的面,指着宣安的鼻子说:“孽子,若不是然儿替你求情,我这就打死你,省去块儿心病,免得你日后兴风作浪。果真是什么娘养出什么儿,这次我姑且饶你,你若是再敢欺负弟弟,我定要你好看。”      宣安被送回房后,害了一场大病,足足躺了一个冬天才痊愈。此后,他与宣然相见,虽再未动过手,但心中仇恨却是日益加深。      大多数时候,宣然对于宣安的故意挑衅是充耳不闻,任由宣安冷嘲热讽。但这一次,宣安当着苏辛词的面出言讥讽三夫人单莲,并且指桑骂槐说这宣府里净是些伪君子假菩萨,令宣然觉得忍无可忍。家丑不可外扬,饶是苏辛词住在府上,也不该让她瞧去笑话。      适才宣然故意伸腿一绊,就是想令宣安当众出丑,谁让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现在越发张狂。宣安一不留神,着了宣然的道儿,跌了跤,起身便冲到宣然面前,双拳紧攥朝自家弟弟那张俊脸挥了过去。      眼见事态紧急,三夫人单莲吓得闭上眼睛,娇喘着粗气,竟忘了让下人快快过来架开宣安。那宣然也未料到宣安会以老拳相向,他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宣安。      就在宣安的拳头要落下之际,辛词突然浅笑着说道:“人都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大少爷这一跌,可真是值钱呢。”辛词说完这话,便走到宣安身边,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玩笑之意。      本是剑拔弩张的局面,却因辛词这一句话,变了味道。宣安迅速放开宣然,脸上挂满了坏笑道:“我这一跤,竟能博得辛词妹妹一笑,也算值得。世人道美人一笑值千金,像辛词妹妹这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怎么着也值万金。”      “辛词不敢当。”辛词颔首退回到单莲身后,只是唇角仍向上扬着,似讥似笑,令人猜不透。      宣安并非混人,焉能不知辛词为何突然插话。适才他出拳之时,心中已有几分后悔,若是这么莽撞地和宣然厮打起来,保不齐会坏了晚上的正事。幸而辛词突然开口,四两拨千斤般化解了危机,并给了宣安一个台阶下。宣安这便趁机收回手,换上吊儿郎当的混账模样,和辛词搭话起来。      “妹妹笑得如此开怀,看得我是心旷神怡,其乐陶陶。”宣安朝辛词挤挤眼,朗声说道:“妹妹将头发编起来,还真好看好看,正所谓深闺美人,珠玉容颜惹人爱。”      “我看哥哥是城中纨绔,无赖手段最高强。”宣然挡在辛词身前,冷冰冰地说道:“莫要让辛词笑话了咱们家的男儿不懂规矩,哥哥若是无事,我这便送三娘和辛词回房罢。”      宣然说着扭身要走,却听宣安懒洋洋地说道:“弟弟送三夫人罢,我来送辛词妹妹。”      “不用劳烦。”辛词回绝道:“三夫人,今晚家宴辛词会准时出席,如若夫人有需要帮忙之处,还请吩咐下来,辛词尽力而为。”说着辛词朝单莲施了礼。      单莲自宣安提起府中养的大黄狗失踪一事起,便心烦意乱,无心顾及其他。她朝辛词勉强点点头,轻声说道:“无需多礼,辛词先回房歇着罢。然儿,我头有些晕,你送我回屋。”单莲话音刚落,便见宣然快步走上前去,十分关切地护在单莲左右。      二人这便离了凉亭,渐渐远去。      辛词见状,自觉不宜久留,可又不愿回房去瞧梅子那张晦气脸色,正在踌躇之际,却听耳边传来宣安的暧昧话语:“适才妹妹故意逗笑,避免了一场风波,我该如何谢谢妹妹?”      “与我何干。”      辛词瞪了宣安一眼转身欲走,却被宣安钳住手腕道:“我知妹妹心底里担心我,怕我打不过宣然吃了亏,只是妹妹有所不知,别说一个宣然,就是十个八个,打起来也不在话下。”      “那你刚刚为何收手?”辛词没好气地问道。      “时机未到。”宣安理直气壮地说:“我刚刚若是头脑发热打了他,估计会坏了我的大事。”      “大事?”辛词眯起眼睛凝视着宣安。      “对啊,大事。”宣安呵呵一笑说道:“对我宣安来说,人世间最重要的大事是如何让辛词妹妹迷上我,正如同那风流雅致的卓文君迷上英俊潇洒的司马相如,修成百年同好。”      “他们一个是寡妇,一个是结巴,大少爷这比喻还真令人不敢恭维。”辛词口角尖酸地讥讽道:“你的事也罢,宣府的事情也罢,都与我无干系,想你是误会了。我适才不过只是想嘲笑你跌得难看而已。”      “果真如此?为何我不信呢。”宣安笑得愈发灿烂,他十分温柔地牵起辛词的手,趁辛词不备,快速地俯身印上一吻,这才放手。待他抬起头,只见辛词涨红面皮,正怒视着他。宣安顽皮地咂摸滋味道:“妹妹的手柔若无骨,香气四溢。”      “你……”辛词突然觉得,刚才她不该心肠一软插话进去,就应该看着他们兄弟二人挥拳相向,最好宣然将宣安打得鼻青脸肿才能消解心头之恨。      “莫要在心中腹诽我。”宣安像是猜到辛词所想,柔声说道:“时候还早,想你也不愿回去与梅子枯坐,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必了。”辛词皱着眉,用手帕狠狠擦拭着被宣安吻过的地方。      “哦,那太遗憾了,我本想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既然不愿意听,我也不勉强。”宣安故意拿话引辛词。      谁知辛词并不上当,而是快步下了凉亭,奔着后院而去。      宣安无法,只得叹口气不情愿地说道:“你难道不好奇,为何我爹爹会留你住下?又或者你相信,我爹爹关于什么结拜兄弟之女便是自己女儿的鬼话?要知道,他连自己的亲兄弟死了都没掉上一滴眼泪,为何会对一个鲜少来往的结拜弟兄之女上心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辛词缓缓转过头,放慢语速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呃……应该有十万字了…… 偶杯具的卡文……需要动力…… 26 26、第十二章:同君酌 ...   三月初旬,季春时节,莲花池旁栽种的牡丹花争奇斗艳,馥郁芬芳,大有压倒其他花朵之势。特别是今年牡丹花开,似比往年更盛几分。人言道,牡丹多开富贵家,倾国姿容胜万花。好景好色,本该邀朋唤友,置酒庆赏,吟诗作赋,好不有趣。又或者花前月下,有情人卿卿我我,欲说还休,也倒是一段佳话。      只不过眼下这赏花之人各怀鬼胎,起码不是单单纯纯赏景观色。      适才三少爷宣然和三夫人单莲远去之后,大少爷宣安适时地抛给辛词一团红线,引诱着她落入圈套。事关自己的爹娘,辛词不得不依从宣安,跟在他身后不情不愿地移步挪到后院莲花池旁。      他们二人并肩而立,距离不过一臂。梳着麻花辫的辛词双手抱胸,满面警戒。一身月牙白色长袍的宣安双手背后,一脸无辜。如果忽略二人脸上的表情,倒是一副春日才子佳人相携的美色图画。      “大少爷,你若是再不开口,辛词这便告辞了。”辛词率先沉不住气,打破了悠长的寂静。      “辛词。”宣安莞尔一笑,调皮地眨着眼睛,似是在告诉辛词,就知你会先开口。但见辛词唇角微微抽搐,他这才收敛笑容,轻轻说道:“那些闲话,我也是听旁人说来的,做不得准,还是不告诉你罢。”      “那好。”辛词说着转身欲走,宣安本以为辛词会追问下去,但见她要离开,这才有些慌乱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辛词急欲挣脱开,却听宣安伏在她耳边悄悄说道:“别动,我就抱一下,你也不吃亏。隔墙有耳,万一我说的话落入有心人耳中,露了马脚,岂不麻烦。”      “那也用不着这种姿势!”辛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的确不用。”宣安急促地笑了一声道:“我不过是先讨个赏钱,免得告诉你之后,你翻脸无情,留我独自黯然神伤。”      “你……”辛词忿忿地打断宣安的言语:“要说便说,休提这些废话。”      “好个性情火爆的小娘子,在宣然面前温婉娇艳,在我这儿就变成一串小红炮竹了。”宣安故意停顿片刻,见辛词秀眉紧蹙,眼里冒着火光,这才心满意足地说:“不过我就是好吃辣椒,越辣越好,而且,见你因我而烧得通红,我整个人啊,都怕要犯浑起来,一口将你吃了呢。正所谓情思不堪,但求一吻开怀。      好啦,你也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我若是心疼定要亲亲揉揉你,你又要生气,周而复始,岂不没完没了。虽然我是很乐意,但怕你会怪罪,气了身子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一一道来可好?”      辛词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宣安不以为意,反而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想来妹妹也听说过武后借春三日百花齐放的掌故,自古花有花期,岂能一年两次开花?那武后是一朝帝王,自能驱使花神,但若是凡人,就是再一念至诚,恐怕也难灵验。”      “你说的莫非是……”辛词咽了口唾沫,小心地组织措辞道:“我早年听自家下人议论过,宣老爷和我爹爹结拜,有一大半是因我娘亲的缘故,你是在暗指他们俩……”      “既然花期已过,就是拜奠再多次也不过是无用之功。只是那赏花人念念不忘,却不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道理。”宣安指了指已经过了花季的梅树,若有所失地接话道。      辛词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宣安不过小小的加以暗示,她便明白了大概。宣正贤早于爹爹苏梁间遇到娘亲虞夕如这件事她自是知道,如果事情果真如宣安所言,那么宣正贤曾经喜欢过娘亲,也许还有追求之意。      但不知何故,娘亲嫁给了后认识的苏梁间,令宣正贤抱憾终生。这样一来,也便解释了初见宣正贤时,他谈到苏梁间和夕如的病故会几度哽咽,眼角闪着泪光。如果说他为苏梁间伤心难过还情有可原,但娘亲夕如过世多年,宣正贤一提到她的名字,情绪仍起伏得厉害,这就不能不说有些奇怪了。      只是当时辛词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没有留意罢了。正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经宣安捅破这层窗户纸后,辛词这才勉强搞懂为何宣正贤对她十分热络,甚至比对府中三位亲生儿子更加和蔼可亲。      “那……赏花人可否采摘过花儿?”辛词沉吟半响,略有尴尬地问道。      适才她脑子中晃过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宣正贤和娘亲之间曾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她该不会是宣正贤的骨肉吧?辛词随即暗笑自己想得太过复杂,但那颗心,却吊在半空中,忐忑不安。若直接发问,未免显得太过粗鄙,只能迂回的借花问事。      “花枝已空,哪里还采得到。只不过临轩一赏,遂钟情一生,因误了花期,只好轻薄其他花儿。”宣安心中怏怏,连带着声音也有些沙哑。      宣安素与宣正贤不合,无论宣安作甚事情,宣正贤只会一味责骂。若是宣安反驳两句,便会讨得一顿好打,这对父子好似世仇一般。      几年前,宣正贤在府中设宴邀了些生意场上的人吃酒联络感情,正在他们高谈阔论、把酒言欢之际,单莲的贴身侍女果儿匆匆赶来,只说单莲害了急病,请老爷过去瞧瞧。      谁知那宣正贤捧着酒杯,摇头晃脑地说:“妻妾之言自是不必理会,她们与我虽属夫妻,按理说不必分甚么你我,但终是异姓。且妇人家家,只讲究吃穿,哪里懂什么利害道理,只会给人穿小鞋,议人是非,挑拨男人,枕边之言,听听便可,不足取信。害病之类的,自是去唤大夫,找我作甚,我又不会号脉抓药。这女人,宠不得,一宠便要蹬鼻子上脸。你还愣在这儿作甚,还不麻利的出去找大夫?”      这番话听得宣安只觉恶心反胃,他正想找个借口离席,却听到坐在下首处的谢顶男子说:“女人如衣袍,想换便换一件,只要爷怀里揣着银子,还怕找不到标致姑娘。要我说,放眼樊城,哪一家的姑娘不盼着念着嫁进宣府啊。”      “那是自然,若说起来,能配得上宣大老爷的女子,恐怕也只有沅城苏家早亡的夕如夫人。”一个大肚男人插话道。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宣安将这个名字记于心中,第二日便悄悄去查这位夕如夫人的身份,没想到正是苏辛词生母的小名。宣安不得不暗自感慨,他和苏辛词之间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只不过这些联系只他一人明白。      对于宣安来说,最难回首便是童年时光,轻则被骂,重则被打。那日他去查夕如夫人一事,归家晚了,正赶上宣正贤醉酒,冷眼瞅见宣安后,二话不说,命人取来竹板,没有缘由地打了宣安几板子。宣安不服,争吵中提到夕如这个名字,宣正贤恼羞成怒,自是少不得另一番教训。      宣正贤固然常常殴打宣安,但却从未像那一回般,拼上全身力气似要把宣安打死才行出气。宣安被打得口吐鲜血,当场昏厥,他一度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但待他恢复清明,却见自己正躺在床榻上,身上包裹了厚厚的棉布,只有一个小厮立在侧伺候。      那次被打,犹如一块巨石,压在宣安心头,令他呼吸困难,即使现在回想起来,周身仍疼痛得厉害。      就在宣安陷入回忆之时,辛词敏锐地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双胳膊在微微颤抖着。辛词虽不解为何宣安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但她还是心一软,轻轻抚着宣安的手背,拔转话来道:“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既然过去了,何必再提。今日多谢你,帮我解疑答惑,让我心安不少。”      宣安舔舔嘴唇,似要再说什么,却忽的换上一副谐谑神气道:“怀抱妹妹,只觉心跳加速,羞得我两腮发热,有道是秀色可疗饥,以前我还不信,今日与妹妹亲近后,只觉腹中似有一团紫气,自上而下,贯穿在体内……”      “大少爷,五行散不可多吃,小心烧心灼肺,适得其反。”辛词趁宣安不备,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蹦跳出了三四丈。      宣安抿嘴笑道:“多谢妹妹关心,只是这五行散并不能令我上瘾,反而是妹妹一笑一颦,让我神魂颠倒。适才侥幸拥妹妹入怀,只觉分外香艳,巴不得将妹妹放在心尖,好生疼爱,礼拜若观音娘娘,望妹妹俯就成全。”      辛词听他越说越没正行,不愿再搭理他,正要离去,却偶然瞥见莲花池旁假山后有一人影闪过,不觉吃了一惊。这才明白为何宣安突然插科打诨,装疯卖傻,原来有人在暗中偷窥。      “你早就瞧见那人?”辛词缓缓问道。      “只是几条忠于主子的癞皮狗罢了。”宣安耸耸肩膀道:“不过她没有妹妹聪敏,那些话儿在她听来不过是调情暧昧之语,妹妹放心才好。”      辛词点点头,这便微微施礼转身要走。宣安并未阻拦,而是跟在她身后,笑嘻嘻地说道:“不过我最后说的那几句可是发自肺腑,妹妹若是假装没听懂,我可不依。”      “你就不能不在我儿讨嘴上便宜吗?”辛词把宣安看上一眼,忍无可忍地吼道。      “哦?妹妹的意思是,嘴上便宜不可,但其他便宜一律准许?”宣安十分得意,欢欢喜喜地凑到辛词身边,谄媚地问道,倒没有动手动脚。      “你这人真是无可救药。”辛词揉着眉心,郁闷地低语道。      “的确。”宣安推了推辛词的肩膀,轻快地说:“我的救命良药只你一人而已,你偏偏藏着不肯给我,我自是无药可救。瞧你这副样子,便知一夜未睡,速速回房歇息,至于那个梅子……暂且不要太过与她为难,自有收拾她的一日。”      辛词本想反问宣安,凭甚要自己听从他的话,又怕他会顺势说些更过分的出来,这便不再与他纠缠,一步步走将回房。短短几步路,却因宣安的灼灼注视而走了许久。辛词心里头一方面骂宣安是色中饿狼,一方面却又回想起适才那个温暖宽厚的拥抱,以及宣安身上淡淡的香气。      那一切令辛词感到迷惑的同时,又无法控制的心跳加速。如果说,与宣然谈天时感到羞怯是出于小女儿心态,那么被宣安抱定时那种血脉喷张,几近窒息的感觉,辛词确是捉摸不透。      踱到门前,辛词猛地回首一望,但见宣安仍面带邪笑地瞧着自己,眼波而俏,唇红齿白,若是不了解宣安为人,定会认为他是位姿容绝色的风流公子。      到底是该把宣安当成朋友还是敌人呢?这个问题辛词思考许久,仍无答案。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思考,顺其自然。      她推门而入,但见梅子并不在房内,便自取水洗了一番,又草草收捡了房内的杂物,主要是将宣安留下的那本淫*书收入木箱中,免得瞅见心烦,最后和衣而卧,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宣安躲在窗户外,捅破了窗户纸偷瞧着,见辛词合眼睡着,这才放心地走开。若不是还有要紧事需要处理,宣安定会跃入房内,抱着辛词闭目假寐。他直觉上认为,辛词似乎并没有入府时那般讨厌自己,比如刚刚那一抱,辛词的心跳声可谓震耳欲聋,脸也红得像秋后树上结的苹果一样,可爱至极。      “倔嘴的姑娘,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乖乖地唤我一声好哥哥。”宣安喃喃说道:“你能抵挡一时,却抵挡不了一世,谁让你竟敢忘记我呢。”      有道是世事纷杂乱如麻,心中无鬼慢赏花。    作者有话要说:呃……仍在卡文……简直是挤牙膏一样的……呃……杯具…… —————— 窃以为,辛词和宣安谈论父母的私事,不会直接说破,迂回一下比较符合大家庭的作风哈…… 宣正贤这位大叔,据宣安调查,是暗恋过苏辛词的生母滴…… ps 本文绝对没有乱*伦情节,咱绝对不走那个禁忌调调…… ——————— 弱弱地呼唤一下潜在深海的各位孩子,天冷鸟,上来喝杯茶暖和暖和吧,招手:) 27 27、第十三章:桃花水 ...   古人云好色伤身,且常常惹来奸*淫之祸,若能清心寡欲,则可祛病延年。只是这色并非说戒便可戒掉,正如猫偷腥,一旦沾上肉味,整日里只想着做那些男女苟合的风月事儿。      宣家家底殷实,宣正贤上过几年私塾,粗通文墨,也算是半文半俗的一个土财主,常拽文撒墨戴块白巾假充斯文人。宣府藏书甚多,但宣正贤真正翻开读过的却没几本。      除了《论语》《礼记》之外,宣正贤熟读千遍的便是《青楼韵语》,民间俗称为《嫖经》。那经上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      这经读得滚瓜烂熟,但那时的宣正贤,对男女之事虽万分好奇,却懵懵懂懂,并未如寻常公子哥去妓坊寻个窑姐开肉荤。他心里惦记着一个人,那人便是苏辛词的生母虞夕如,这件事情宣安猜得八九不离十。      宣正贤和虞夕如同年同月生,宣家和虞家贴临而居,时常走动,一来二去,宣正贤便和虞夕如相熟起来。那夕如刚落地便与沅城的苏家结了娃娃亲,这点宣正贤自是知晓。少年时期的宣正贤胆子颇小,碍于虞家家规甚严,他从未逮到机会对夕如表露心机。      混混沌沌,蹉蹉跎跎,一晃便到了夕如及笄,那一日夕如的未婚夫婿苏梁间也从沅城带着贵重的礼物前来观礼。      宣正贤本以为自己会十分厌恶苏梁间,谁知恰恰相反,他与苏梁间虽说不上一见如故,但也相谈甚欢。推杯换盏,聊到起兴,二人竟相携跑去城东的玉皇庙寻了个道官,打点些碎银,又命下人备好酒菜牲礼,这便点燃香烛在玉皇大帝座前交拜了八次,结成了异姓弟兄。      又过两三年,夕如出嫁,宣正贤还笑呵呵地帮衬,没人知道宣正贤曾经暗恋过虞夕如一事。到底出于何种原因致使宣正贤放弃夕如,恐怕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      但有两件旁事,需提上一提。夕如离阁后,虞府出了一家大事。      虞家的家主、虞夕如的爹爹虞扬之贵爱小友,偷养着一个标致的小倌。那小倌年方十六,生得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着实令人生爱。一逮到空闲,虞扬之便跑去和他吃酒闲耍,戏弄□。      有一日夜里,虞扬之摸黑进了小倌房内,扯了裤儿大开其股,恣意云雨起来,待他耍弄够了这便起身要走。那小倌不依,二人拉扯之际猛然发现院中起了火,慌乱间顾不得穿衣提裤,赤着身子跑上街头。性命无忧,可这脸算丢尽了,成为樊城一大笑柄。      虞扬之自惭形愧,偷偷摸摸带着一家老小搬离了樊城,自此再无踪迹可循,连他的亲生女儿虞夕如过世,虞扬之都未露过面。      至于那把无名火,是偶然还是人为,却是无人能说得清楚。      还有一件旁事,便是宣正贤大摇大摆走进青楼,一连三日,醉卧红粉绣榻。据传闻他夜御三女,久立不倒,那些姐儿被弄得是鬓乱钗横,津水四溢,鸾颠凤倒,好不快活。放纵了一两年,他便迎娶了比自己大五岁的年家长女年芮兰。      从此之后,宣正贤收敛脾性,用心经营打理宣家的买卖,烟柳之地鲜少光顾。他虽不再去寻那些姐儿,却把家中妾婢,皆纳入怀中。府中有几分颜色的女子畏于他的威势,又贪他的英俊相貌,与其说不敢不从,倒不如说半推半就。      半年后,宣正贤收了年芮兰的贴身丫鬟况如雪为妾,况如雪正是大少爷宣安的生母。据宣府中人透露,大夫人年芮兰对于丈夫与贴身丫鬟偷情一事,非但没恼羞成怒,反而满面堆笑,亲自操办起喜事。      到底大夫人是强装笑靥把苦水咽进肚里,还是她故意献上丫鬟借以讨好宣正贤,自是不得而知。      随着时间的增长,宣正贤的邪火并没有消退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若是一日不行房,便火烧火燎如坐针毡,非要弄上一弄纾解才好。      只是府中的两位夫人,大夫人老珠黄,整日里吃斋念佛,神神叨叨,见了便心烦,怎可能提起兴致舞弄。三夫人单莲倒是细皮嫩肉,且又老道识趣,但总弄她一人,自是不过瘾。      至于府中的丫鬟们,不是大脚便是年岁太老,梅子虽生得妩媚,但玩久了也觉腻味。宣正贤这双贼眼转来转去,便转到单莲的贴身丫鬟果儿身上。      果儿年方十八,肌*肤白净,眉清目秀,身段窈窕,美中不足是个结巴,她怕被人笑话口吃,平常鲜少开口,不解内情之人都以为她是个哑子。      那日宣正贤试图强*暴她,幸而宣安突然出现化解危机。果儿本不想告诉单莲此事,但她唯恐宣正贤再行不轨,这便趁伺候单莲品茶休闲之际委婉地提及此事。      单莲听罢,气得扭身扇了果儿几个巴掌,一边打,嘴里还骂个不停:“小贱婢,你同我说这作甚,莫不是想让我许了你,扶你做小?”      果儿没料到单莲会翻脸,她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      须臾片刻,单莲止了骂,猛地抱住果儿的肩膀,也跟着哭上了:“果儿啊,我并非要骂你,自你跟我之后,我便把你当亲妹子一样疼爱,胭脂水粉从未少过你什么。对外我是你主子,但平常在房里,我们何时分过尊卑?!那个老畜*生的性情你不是不知道,他盯上的姑娘,焉有脱口的时候?不过你也别慌,一会儿晚上家宴,我倒是有个法子,许能帮你脱身。”      果儿已经哭得跟泪人似的,嘴里只是不住地唤着:“多谢……主子……”      在果儿眼中,三夫人单莲能耐通天入地,如果她出面,定能摆平此事。但果儿忽略掉,单莲这人并不是什么活菩萨,一个戏场里出来的伶人,讲的是人不为己天地诛。与其说是替果儿出头,倒不如说她是想护住自己在宣府的地位。      对于单莲来说,这一日十分难熬。      清晨十分,她透过管家吉正得知,大老爷宣正贤这一夜并未睡在梅子那儿,而是偷偷溜进前院洗衣大嫂翠姐房内,大战了三百回合这才偃旗息鼓。翠姐是个寡妇,早在单莲未过门时便在宣家做工。      一日宣正贤经过前院,瞅见翠姐,闲来无事便与她扯话,二人眼角传情,这便调得火热,趁人不备,躲在晾晒的被单后面行那好事。      翠姐相貌平平,胜在性情温和,从不争风吃醋。单莲进府后曾试探过她几次,见她并无争宠之意,这便放下心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宣正贤胡闹。      单莲忙活完家事,便和果儿去院中赏花散心,没想到偶遇宣安,被他好一通奚落。听他提起大黄狗,心下一惊。单莲搞不懂为何宣安会提到黄狗,如果他知道那黄狗是如何死的,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宣正靖落水一事也摸清楚?单莲觉得,她有必要出府一趟,去寻冤家丘齐,这件事拖不得,纸里包不住火,查来查去万一查到她头上可就大大的不妙。      适才宣然送她回房,二人在门□谈几句,那几句话令单莲更为烦躁。      “也不知宣安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今儿晚上的家宴老爷颇为重视,若是横生枝节,只怕会招他不悦。”单莲嗔怒道:“宣安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说,现在竟敢打家里人的主意。我看辛词涉世未深,切莫被他哄骗了去。”      “三娘不用担心,辛词年纪虽轻,但识人待物并不稚嫩,她定能分清善恶。”宣然轻声道:“其实我也很好奇那条黄狗的下落,它虽平日里叫个不停惹人生厌,但就这么没了,还真让人有些挂念。”说完这话,宣然便施礼去了。      单莲没吱声,而是吩咐果儿沏壶毛尖,独坐在屋内吃茶沉思。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是大黄狗,又是果儿,总之没一件让单莲觉得顺心的事情。她这干火儿一上来,定要挫一挫才行。只不过今日宣正贤在府内,她无法脱身去找丘齐,远水解不了近火,但又觉浑身上下都痒得很。      索性关了大门,烧热水泡洗下*身,仍是不如意,这便唤人去请宣正贤。      片刻功夫,宣正贤迈着四方步进了屋,但见单莲横躺在床榻上,身上只盖薄薄一方红纱。单莲听见脚步声,一跃而起,凑到宣正贤面前,垫脚先亲了嘴,便拽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下搁。      “你这是怎底?”宣正贤笑着说道。      “痒了,想老爷那把长枪。”单莲妩媚地说道:“这块地多日不垦,只怕荒了,还请老爷别吝啬撒些雨露才好。”单莲说着将手探到宣正贤裤中,见仍软趴趴没有竖起之势,这便偷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赤色丹丸于手,就着温酒送进宣正贤的嘴里。      宣正贤久经风花雪月,心知那是春方药。他并不拒绝,只因昨晚与翠姐闹得太凶,今日提不起兴致,可单莲这副德行,若是不满足她定会被她埋怨。不容宣正贤多想,单莲便将他推倒在床,解开裤带,一股压了上去。      要说起来这新配的春方药确有疗效,宣正贤那物件瞬间便坚硬如铁。单莲见状,更是流露出万千情态,意乱情迷地抬高大腿,恨不得搭在宣正贤的肩头。      那甜水一阵阵流将出来,美得单莲闭眼低声唤着:“老爷,心肝,宝贝,我来了。”      宣正贤被那药弄得起兴,一味猛冲,畅意鼓弄。见单莲泄了一身,他也无完事的意思,而是重整戈矛,再三急杀,挥汗如雨,着实大干一场。直到泄了三次,宣正贤方才住手。      事毕,夫妻二人躲在被窝中窃窃私语。单莲趁这个机会数落起宣安,不外乎是什么这孩子不懂规矩,今日竟想与宣然动粗,不光如此,还当着自己的面调戏辛词云云。      宣正贤闻到宣安对辛词图谋不轨,脸色一变,冷声回道:“这个孽子,待我今晚家宴过后再好生教训他一番。”      单莲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但眉角却透着几分阴狠之气。      距离家宴开始还有一个半时辰,宣府中人真可是各怀鬼胎,各有算计。      正所谓世间万事皆命定,勉强图谋何时休。    作者有话要说:呃……矛盾貌似越来越激化鸟…… 这章算是小小的过度,家宴时刻会有一个爆发哈 宣安宣然以及辛词都会在家宴中出现哦,自然是要有个小高潮 嘿嘿 —————— 今日收到编辑通知,本文将于10月1日开v,满25字留言‘送分’咱就会送分滴 长评送得更多哦:)希望大家能一直支持小木,鞠躬 28 28、第十三章:桃花水 ...   狂风急至,骤雨倾来,俗话说春雨贵如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并未影响到宣府的家宴。      但见宣家家主宣正贤居于首席,其余依次而坐,三夫人单莲侧席相陪。少顷,丫鬟小厮鱼贯而出,将那精致瓷碟瓷碗摆下一桌。菜品皆为春日宜品的佳肴,特别是那道三夫人亲自下厨烹制的槐花清蒸鱼,入口飘香四溢,蜜汁甘甜,确是名不虚传。      让苏辛词颇为惊讶的是,久居深宅、从未露过面的小少爷宣夜竟也出现在众人眼前。但见他白莲为面柳为腰,目含秋水分外娇,衣衫雅淡,清趣惹人怜爱。那些鲜少目睹其芳容的丫鬟们全都兴奋地掩嘴傻乐,双双美目绕着宣夜打转,好似平白捡了珍宝般,那肯轻易放过他。      宣夜被那些热辣的目光瞅得羞红面皮,头快扎到八仙桌下,逗得宣然噗哧一笑,宣夜自觉更窘迫不安。幸而辛词坐在他左侧,轻道了句万福,又奉上一记浅笑,这才令宣夜放下心来,偷偷摸摸地把眼看她。      因身体缘故,宣夜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是交到契厚的朋友,就连亲爹亲娘也鲜少见面,这才对从天而降的辛词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宣夜为人柔顺聪明,那日宣然突然出现替辛词遮掩过去,他便猜到自己这位哥哥对辛词动了心思。      宣然虽生得十二分俊俏容貌,又气度非凡,是樊城人人倾慕的贵公子,可宣夜却怎么也对他喜欢不起来。他总觉得自家哥哥恬静温和的笑容只是浮在面上,却无法抵达心底。宣夜暗自认定,宣然的心是冷的。      但大哥宣安则不同,他泼皮、任性妄为、胆大包天、目中无人……似乎在宣安身上没有任何值得称颂的优点,但宣夜却不讨厌他。也许每次见他时候都有些害怕,但那种情绪中间还掺杂着几分好奇。在宣夜看来,宣府中最神秘莫测的便是大少爷宣安。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这场家宴宣安并未出席。      初时宣夜还指望着天晴雨收,宣安平安回府,不想那雨倾盆而泻,倒将下来,半个时辰平地水便深了数尺,这场急雨对宣府其他人到无甚影响。      酒过数巡,宣正贤便命小厮抱上来一只檀木小箱,打开箱盖,取出七八样铜镜花粉送到辛词面前。      “这几样悉是妇人必需之物,我去外省特意挑了几件做工精巧的带回来,也不知称不称你的心意。”宣正贤慈爱地望着辛词。      辛词忙起身道谢,这时单莲插话进来道:“老爷这般用心,倒显得我太过粗心大意。春日里也该做几套亮色衫子,不如明儿个去绣坊扯几尺绸缎,缝制几套时兴的裙儿。”      “怕是你想做新衣,偏要借着辛词的名号。”宣正贤假意嗔怒道。      “老爷。”饶是当着一屋孩子的面,单莲仍肆无忌惮地轻轻搭在宣正贤的手背上,带着几分娇气地唤道:“老爷这话说得好生刻薄。”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引起宣正贤一阵大笑,众人皆随着宣正贤轻笑起来,气氛颇为融洽。      “想来夜儿还没见过辛词吧。”单莲话锋一转,她起身走到宣夜身边,自然地搂住他的肩膀:“辛词,这位便是我的小儿,他身子有恙,致使没有早早为你引见,今日你们算是见着了。瞧瞧这两个如玉似的人,坐在一起还真登对。”      单莲正说着,却听宣然咳嗽几声,这便收了音,重新回到席上,端起酒杯朝宣正贤敬酒道:“恭喜老爷,估摸着宣府再过些日子就要备喜事了。”      宣正贤爽利地接过酒,一饮而尽,适才他见自己最为宠爱的儿子宣然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瞄辛词,这便猜出个大概。现在听单莲的话茬,似是八九不离十。若是夕如的女儿能和自己的儿子拜堂成亲,也算了却自己多年的夙愿。      更何况,宣正贤起初准许辛词寄宿府中,心中也动过这个念头。但他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若是辛词并未看上他的儿子,霸王硬上弓,岂不徒增烦恼。他本想顺其自然,静观其变,现在见宣然对辛词有意,辛词对宣然似乎也有些许好感。当下便拿定主意,待家宴过后,与单莲细细商讨此事,看如何撮合这一对金童玉女。      宣正贤扭头瞧了单莲一眼,单莲心领神会,闷笑一声,一边劝宣正贤多饮一边说道:“老爷,趁着今日起兴,我想替人牵根线,也当回月下红娘。”      “何人让夫人如此上心?”宣正贤笑将起来道:“莫不是管家吉正吧?”宣正贤不过随口说说。吉正立在门口服侍,听到这话,不禁羞得低下头,只是那耳朵却竖起来候着。      “不愧是老爷,竟被你一语中的。”单莲喜上眉梢,点着头说道:“正是管家吉正,他肖属虎,年长二十有七,父母皆亡,却一直未论嫁娶,又无其他弟兄广散枝叶,倘然无了后代,这吉氏血脉丢与何人!他入府多年,我把他当成自家人看待,为他膝下无个一儿半女心急,这便替他寻思了一位本分姑娘守得到老。”      “说来听听,我看配不配得起吉正。”宣正贤好奇地问道。      “那位姑娘正是我的贴身丫鬟果儿。”单莲忙道:“果儿十岁起便跟着我,吃苦耐劳,从不快嘴贪吃,是个能持家守业的姑娘。我早就拿定主意,替她寻一个有造化的丈夫。吉正果儿皆是咱们府中人,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能凑在一起,也算一段佳缘。”      宣正贤听罢,不禁变了脸色,只是端起杯盏吃酒,却不言语。满屋子的人除了单莲之外,只有宣夜知道这其中的掌故。那宣正贤一直垂涎果儿的姿色,平日里常常摸手抓胸捏股,却从未有机会真正采摘这朵小花。上一次他几近得逞,却被突然出现的宣安搅了局。      宣夜以为宣正贤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料到他对果儿竟如此上心。要说起来,宣正贤并非真心喜欢果儿,只因从未吃进过嘴里,不免暗自惦记。若真让他弄了果儿,不出三日便会厌烦腻味。      世间男儿,大多是重色轻情,只求一夜快活,待金鸡唱晓,便将那床榻间的柔情密语抛之脑后。      宣正贤惦念着果儿年轻丰润的身子,若是舍给吉正,只觉可惜。但单莲现在当众来了这么一手,他若不答应,定会被儿子们看出端倪。看来单莲已知自己骚*扰果儿一事,才会抢下下手,事到如今,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承此桩婚事。      罢了,这到嘴边的鸭子还是飞了,宣正贤轻叹口气,这便换上一张笑脸道:“我自是乐见其成,不知吉正意下如何?若是诺了,我便做主,财礼嫁妆也都一并出罢。”      吉正闻言,忙跑到宣正贤身边,这便要跪,却被宣正贤一把扶起,再见那果儿,早已是羞红面皮,躲在单莲身后不敢见人,众人见状便又是一阵大笑。      宣然起身朝吉正拱手道:“给吉管家道喜。”吉正忙着还礼,自是一番热闹。      这门亲事算是妥了,至于具体时日还要等三夫人查过黄历再行决定。      单莲解决掉果儿一事,不觉心情大好,正笑嘻嘻地吃酒闲谈,却偶然瞥见宣正贤正眯起眼睛望着她。单莲心下一沉,自知耍得小把戏还是被宣正贤识破,他虽碍于脸面应承下来,但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若是惹恼他,恐会吃他几掌,倒不如……单莲脑子中瞬时蹦出一个主意,这婚自是要结,但宣正贤那边也不得不小心应对,既然他想偷吃果儿,就让他吃罢,反正果儿嫁了人,自然做不得宣府妾室,对单莲自己的地位并无影响便可。      既是丫头,就该为主人分忧,单莲这么一想,也便宽了心,只待家宴结束再向宣正贤说明。      吃至半酣,宣正贤已有些醉意,他命人打开窗子,只闻雨声淅淅沥沥打在青石板路上,甚是好听。      他这便对宣然道:“古人云,遇饮酒时须饮酒,得高歌处且高歌。缄默沉饮,少了几分乐趣。想来辛词还未有机会听然儿弄笛,不如命人取来竹笛,然儿吹奏一曲助兴罢。”      宣然也不推辞,这便命人取来笛子,拿在手中,见他调得娴熟,吹将起来。笛声清亮,伴着叮咚雨声,听得人心肠软了几分。      只见辛词素手托腮,侧耳倾听,欲笑含羞,自有动人之处。宣然也有意无意地望向辛词,二人的目光间或碰在一起,却又飞快地躲闪开。这般情窦初开的小儿小女窘态,逗得众人窃窃偷笑。      宣正贤是越瞧辛词和宣然越觉可爱,一个玉树临风,一个娇俏可人,俨然是当年的自己和夕如……宣正贤固执地认为,若是辛词和宣然能结成百年好合,也算皇天有眼。只不过辛词还在守丧之期,这些事宜还要斟酌商量才好,切莫吓跑辛词。      眼见宣夜的身子一日比一日硬朗,那事也该趁个机会与他细说,任他也不敢不从。待解决宣夜那事,这宣家便更上层楼,宣正贤正满怀憧憬地设想未来,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忘记大少爷宣安。      他忘记宣安,宣安却从未忘记过他这个爹爹。      屋内笛声悠扬,屋外夜雨潇潇,但闻几声狗叫,唤醒了众人。      宣正贤抬头望向中堂门外,见宣安披着蓑衣,浑身上下淌着雨水,倚门邪笑着。他左手握着一条细麻绳,顺着绳子望下去,一条大黄狗吐着舌头蹲在宣安脚边,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众人。      “大黄?!”单莲急促地唤道。      有道是暗中使箭终有报,教唆强*暴必招灾。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家宴章希望亲们看得满意:) 这是三个少爷第一次出现在同一章节里,偶兴奋鸟:) ———————— ps 满25个字便送分分哦,记得属上‘送分’ 长评送的更多:) 29 29、第十四章:卷帘人 ...   冷雨凄风,辅以风雷之猛,霹雳交加,十分怕人,全然不似寻常春日里矜贵的柔风细雨。      伴随着如柱天雨,头戴尖顶斗笠,身披蓑衣的宣安忽的出现在众人眼前。但见他浑身上下湿漉漉好似落汤鸡,脚边还蹲着一条土黄色的大狗,模样令人发笑。只是他那双眼炯炯有神,似闪电般飞快地从众人脸面上扫过。      三夫人瞥见那条黄狗,不禁花容失色,她双唇微颤,无意识地开口唤道:“大黄?!”      “三夫人可识得此犬?”宣安倚门轻笑道:“夫人竟是个念旧之人,倒也真出人意料。都说狗通人性,它既受夫人记挂,定会感恩图报。”      “你胡说个什么。”宣正贤放下手中杯盏,蹙眉斜视着宣安道:“既然归了,便换套干净衫子过来吃酒。”      “何须如此麻烦。”宣安说着大步流星奔向餐桌,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便抽走辛词面前的一杯酒,拾起倒入口中,饮毕仍不忘咂摸几下滋味道:“酒已寒,不过仍嗅得妹妹的唇齿之香。”      辛词诧异地扭头望向宣安,但见宣安微微着笑眼,只是脸上无着血色。宣安会出现并未让辛词感到意外,她只是不解,这条大黄狗是哪儿来的?      这狗虽与宣府上失踪的那条生得七八分相似,但却并不是之前那条。这一切恐是宣安有意为之,不过他到底有何图谋?辛词却猜不大出来。索性放下碗筷,偷瞄宣正贤一眼,但见他脸色甚忧,心知今日定会惹出事端。辛词这便垂首敛目,沉默不语,静观其变。      适才宣安未进中堂之时,曾站在门口偷窥片刻。      他瞥见辛词与宣然并肩而坐,辛词脸上的笑容很浅,却令宣安怦然心动,不自觉地移动步子想要闯进屋内。因距离较远,宣安听不到众人的谈话,但见宣然不知说了什么,辛词脸上嵌着的那双漆黑眼眸闪了闪,她有些紧张地朝宣然点点头。      宣安只觉心口像是被马蜂狠狠地蛰了一下,他攥紧拳头,一动不动地望着辛词与宣然。自始至终,辛词和宣然都未有任何眼神的交流,但通过辛词轻扬的唇角和宣然轻松愉快的笑容。宣安察觉到似乎有某些事情,出人意料地发生了改变,而那种改变绝不是他渴望的。他的目光仍不停地游走在辛词周身,似要把她瞧个清楚明白。      若不是大黄狗汪汪叫了几声,宣安恐怕仍会躲在暗处窥视。这几声狗叫,唤回了他的心神,儿女情长固然重要,但眼下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亟待解决。他换上惯常的坏笑推开房门,不期然看到单莲惊诧失措的样子,以及宣正贤颤动的鼻翼。正如宣安暗自猜想一般,害死二老爷宣正靖和大黄狗的凶手,定是这房中之人。      “哥哥什么说话,难不成当着爹爹的面,仍要讨人便宜吗?”宣然一把夺回酒杯,言语不忒地说道。      “这话无心而说,辛词妹妹并未恼火,恐是你想邪罢。”说着宣安把辛词看上一眼,见辛词面无表情,只好讪讪一笑。      “哥哥……”宣然正欲张口,宣安却将那拴着狗的长绳抛给宣然,这便大着胆将身子挨到辛词边上,硬要与她同坐。辛词忙起身一让,却被宣安钳住手腕,动弹不得。      “混账。”宣正贤忍无可忍地吼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快给我松开辛词,乖乖坐好。来人,去把这条脏狗领出去,一身的污泥脏了地板。”      “且慢。”宣安故意捏捏辛词手背,缓了须臾这才放开。      他伸手指指黄狗道:“爹爹难道不记得它?连三夫人都知道它是府内的大黄,怎底爹爹却假装不识?这狗儿失踪多日,令人好不担心,毕竟是家养的玩意,日子一久总有感情。孩儿恐是它瞅见些龌龊事,被人暗害,没想到今日我去赌坊耍钱,却见它歪歪扭扭朝我走来。我疑心只不过是长得仿若的狗儿,这便轻唤它的名儿。      没成想它摇着尾巴近身而来,我见他一身泥水,爪子沾血,登时恍然大悟,料定它是遇到不测,幸而福大命大捱了过来。这便领它回家。本以为爹爹和三夫人见到后定然十分欣喜,怎知你们二人一个惶惶不安,一个横眉怒目,莫不是做贼心虚,怕将起来?”      “这说的是甚么鬼话!”宣正贤盛怒之下,将玉筷掷于地上,惊了狗儿,只听外面雷声轰隆,屋内狗儿狂吠。单莲脸色惨白,死死盯着宣安。宣夜蜷缩在角落,一双杏核大眼时而瞧瞧宣正贤,时而瞅瞅宣安。      倒是三少爷宣然,一脸镇定地起身逼到宣安跟前道:“好大的酒味,哥哥想来是醉了,弟弟这便扶你回房歇息。”说着宣然探出手拉宣安的胳膊,却被宣安毫不犹豫地打掉了。      “不需你装好人卖乖,我不过是说几个笑话耍耍,你紧张个什么。”宣安说着挑挑眉:“我虽是醉了,心却是醒的。”      “你说甚浑话。”宣正贤吼道:“正靖与我乃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我和他虽然性子南辕北辙,平日里也鲜少亲近,但他仍是我弟弟,我为何要动杀心除去他?更何况,正靖落水那晚。我并不在府上,这点有很多人可以作证。你话里有话,暗指什么我也能猜出个大概,但你切莫血口喷人,炒那些陈年旧饭。我们且就事论事,正靖之死,我心亦悲怆,只是不便明言。”      “老爷息怒,动气伤身。”单莲突然提高嗓音说道:“宣安,你虽非我出,但我待你一向不薄,你不领情便罢,为何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宣安冷笑一声道:“三夫人之心,人人皆知,不用我含沙射影什么。叔叔落水那晚,三夫人真在府上?为何我却听说夫人那晚偷偷溜出去了呢?”宣安咄咄逼人地问道。      “你!”单莲死咬着嘴唇,一转身跪倒在宣正贤脚边:“老爷,莲儿虽是一介女流,可也受不得如此轻侮。莲儿自进到宣府后,做牛做马,没有功劳亦有苦劳,现如今被人往身上泼脏水,这叫莲儿如何是好。老爷,你若还疼惜莲儿,就请给莲儿一封离书,莲儿这便卷铺盖远走他乡,永世不再踏入宣府半步。”      “他一个人折腾还嫌不够,你跟他起哄架央甚么。”宣正贤不耐烦地踢踢单莲的膝盖道:“不肖孩儿,二十郎当岁仍终日闲游,好言相劝你不听,厉声叱喝你无视,我看是无法转性回头。      现在你翅膀已硬,拘留不住,又不肯务些生业,摆明了是要败坏宣家的基业。好赌烂饮,只会哄人钱钞,弄不来银子供你玩乐,你便将府中的器皿物件偷出去花费。我虽不常在府中居留,但这双眼睛可是雪亮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搭理你,怕恨成一病。      谁知你不但不收敛行径,反而愈演愈烈。今日家宴,你不出席,也倒罢了。但竟喝得醉醺醺来发酒疯,你这些话是说与谁听得?你这条大黄狗是带给谁瞧得?这些个流言蜚语,府外闹得凶,随他们去折腾。倒是你这个混账玩意,这一句又一句剜心窝子的冷嘲热讽,难不成是我把弟弟推进莲花池的?      你没分没寸,我本不该和你一般见识,只是若放你顽泼,指不定哪一日便害宣家吃上官司,与其到最后弄了斩首示众,倒不如我先把你一顿教训,让你没法再出门祸害。”说到这儿,宣正贤大手一挥,瞬时从耳房窜出三四个身材魁梧的家丁:“取来皮鞭,正所谓不打不成器,给我打,狠狠地打。”      “爹爹。”宣然猛然唤道:“哥哥已醉,即使打了恐他也难记得,倒不如送他回房,待他酒醒再做惩戒。”      “用不着你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宣安哼了一声道。      “哥哥也请不要借酒装疯。”宣然回道。      “你说什么?”宣安眯起眼睛,出其不意地挥舞拳头,照着宣然的俏脸揍了过。上一次因辛词一句话而不了了之,这一次宣安决计不愿再放过宣然。他要当着辛词的面,撕开宣然道貌岸然的伪装。      只不过宣然躲闪及时,避过拳头。他连连倒退,宣安步步紧逼,宣夜生怕拳脚无眼伤到辛词,这便小心地挪到辛词身前,想要护住她,却吃了宣安一肘,这一肘正戳中宣夜的胸口,疼得他疾呼一声。      一出闹剧自是惹恼宣正贤,他大手一挥,下人们心领神会,三下五除二将宣安擒拿按在条案上,宣正贤挽起袖口准备亲自动手。      宣安早就料到会被宣正贤抽打,这本是一出苦肉戏,自他拿定注意的那一刻,便做好了被打得很惨的准备。      正所谓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适才宣正贤恼羞成怒的那番言辞恰恰可以证明,关于宣正靖之死,他确不知情。他若知情,定会直接揭穿那条大黄狗并非府中原来那条,而不是提起所谓的陈年旧饭。      想来宣正贤心中慌张地并不是宣正靖之死,而是那件永远说不得的事情,这倒正应了宣安的另一个猜测。并且宣安借这个机会令单莲露出马脚,她若是行得正坐得直,何必跪下来嚷着要离书,分明就是想遮掩过去。不过宣正贤甚为聪颖,想来也能从单莲的行为中捕捉到蛛丝马迹,疑将起来,定会加以调查。如此这般,宣安的第二个目的也便达到。      正所谓一石二鸟,宣安暗暗为自己拍掌叫好,待到过几日拿到黄狗死因,也许叔叔落水一案不日便能水落石出。      宣安不知道的是,宣正靖身亡一事对于宣正贤来说也是个谜,但他却不想去了解事情的始末。宣正靖暴死虽令宣正贤感到一丝伤痛,但更多的却是长出一口大气。他从未真正上心想调查真相,亦或替宣正靖报仇雪恨。      宣正贤和宣正靖这对兄弟之间曾起过多次冲突,虽然当着孩子和下人的面,二人将那些争执掩藏得很好,但宣正贤却在心底里却巴不得宣正靖早亡。在外省接到宣正靖死讯后,宣正贤曾痛饮三杯,然后抱头痛哭半晌,这才整理衣装,回家奔丧。      他故意对宣正靖之死表示出漠不关心,但刚刚宣安的言语,令宣正贤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宣府里的这些迷雾。特别是单莲,从失态唤出大黄的名字到下跪诉苦,似在极力隐瞒什么事情。宣正贤拿定主意,待筵席散去便命暗中命人去打探,三夫人单莲在正靖过世那晚身在何处。      容不得宣正贤多想,柱子便将沁了羊油的皮鞭递到他手上。他并未迟疑,抡起鞭子抽将过去。      这时却听辛词颤悠着开口道:“老爷还请手下留情,诚如三少爷所言,大少爷恐是醉了撒泼,说出的话做不得数。”      “辛词妹妹的心果然是向着我的,我便死亦甘心。”宣安侧过头,朝辛词嘿嘿一笑。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张口,又将宣正贤气得够呛。他恨不得自己未有过这么一个混账儿子,这便不顾辛词求情,噼里啪啦抽打起来。      一开始宣安脸上仍带着笑意,但连抽了七八鞭子之后,他吃痛地咬紧牙关,身子剧烈地抖动着,却嘴硬不肯求饶。宣正贤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愈加恼怒,连带着加重手上的力道。      辛词焦急地望望单莲,但见她唇角荡着阴沉的笑容,心下一沉,联想到宣正靖过世那晚,单莲曾悄然出府。莫非,莫非她真的与二老爷之死有关?但见宣安的裤子上渗出片片红点,辛词这又扭身拽拽宣然的衣袖,小声道:“三少爷,若是闹出人命怎底是好?”      “爹爹正在气头上,任谁求情也无济于事。”宣然压低声音道:“谁让哥哥净说那些混话惹爹爹不悦。”      辛词一怔,她迷惑地瞧着宣然,似不认识他一般。眼瞅着自家哥哥被打,这个做弟弟的竟然袖手旁观?      与此同时,宣夜双手按住胸口,急促地喘着粗气。因嗅到血腥味儿,他眼前发黑竟晕倒在地。辛词距离宣夜最近,她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宣夜腰间,却被宣夜反压于身下。      辛词只觉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之痛,不待她推开宣夜,只听趴在条案上的宣安一声犀利的惨叫,一直挣扎抖动的四肢软绵绵地垂搭下来。      当下,宣府乱成一团,单莲发疯般扑向宣夜,宣正贤也放下鞭子疾步凑到宣夜跟前,一把抱起他,大声唤道:“夜儿。”      辛词趁机闪身奔到宣安一侧,见他面容灰白,额前挂着汗珠,上下唇片皆被咬得鲜血淋漓,不觉心生怜悯同情之意,鬼使神差般掏出手帕想替他擦脸,却被宣然一手挡了回去。      正所谓地狱自是苦难当,冤冤相报岂耽迟。       作者有话要说:默念,我绝不是虐宣安,绝不是虐宣安,这是那小子自己选择的……噗…… 宣安被打这个桥段,实在是必须要有啊……怎么着也要让辛词亲眼目睹一下…… 激发同情心嘛……噗…… ———————— 看到咱文文旁边的长评栏里空空如也,偶是心如刀割……眼泪汪汪…… 只盼着有人成全咱,雪中送炭,岂不乐哉:) 30 30、第十四章:卷帘人 ...   且说宣然探手拂去辛词递上的绣帕,辛词颇为不悦,凤眼乜斜,正待发问却听那厢单莲一声长啼,柳腰轻摆,双手紧紧抱着宣夜的头。但见宣夜悠悠转醒,朝单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般纤弱雅致的佳人,令在侧伺候的丫鬟们倍觉心疼。徒生无限遐想,恨不得一口吞他到肚内。      众人只道这位宣家小少爷因病久居深宅,未曾经过如此血腥一幕,而受惊昏厥。      殊不知,宣夜见宣安受罚,被打得皮开肉绽仍嘴硬不肯服软,这便心生一条妙计,佯装体虚不支,转移宣正贤和单莲的注意力罢了。他行事缜密,本以为定能欺瞒屋中人,却未逃过宣然的锐眼。      适才宣然见自家小弟宣夜瘫于地板,一张脸似涂了白粉,透着渗人的颜色,只是那薄薄的眼皮却在微微抖动。当下宣然便知宣夜的目的,唯一让宣然感到不解地是为何宣夜会愿意出手帮宣安?      据宣然所知,宣夜和宣安并无甚交集,每年只在除夕夜洒扫焚香之时短短见上一面。况且宣夜文文弱弱,似乎若朝他大吼一声,便能惊得他魂飞天外。而宣安性情火爆,三句话便能点燃他的火气,这两个完全不搭调的人,怎底凑到一起?宣然想了一会儿,寻不着答案,只能作罢。      再说宣正贤见小儿子宣夜恢复神智,这便松一口气,但仍不敢放松警惕,而是抱起宣夜,大步朝他住的小院奔去。这个宣夜可是宣家的命根子,宣正贤还指着他光宗耀祖,荫庇后人。表面上宣正贤对宣夜不过尔尔,殊不知这正是他保护宣夜的方式,宣正贤意欲何为且先按下不表。      只说他临行前,仍不忘扭头对宣然吩咐道:“然儿,去把那个混账抬回房里,决不准请大夫或是替他涂膏上药,就任他咽气倒也一了百了!”      这话虽是对宣然所说,但宣正贤的眼神却绕着辛词转了一圈。      辛词当下一惊,这才忽的明白,为何宣然会阻止自己。自她入府后,一直谨小慎微,决计不愿卷入宣府是是非非之中。刚刚她若当着单莲与宣正贤的面儿对宣安表示出一丁点的关切,只恐会被单莲记恨于心。      这三夫人在府中是手眼通天,说一不二,且看她处理果儿一事便知,虽为一介女流,却敢和老爷过招掰手腕。明明是为拔去宣正贤心头浮着的淫草,却弄成夫人体恤丫头的主仆一家亲。既在下人仆役间得了名声,又四两拨千斤地化解地位危机,此等女儿,倒真是弄权耍势的材料。      辛词越想越觉后怕,这便屏气敛声,立在一侧不敢言语。目送走宣正贤与单莲,辛词这才扭身望向宣然。      宣然朝她点点头道:“但见外面骤雨突降,天黑地暗,你且在这儿候着,待我送哥哥回房后,这便再来接你。”      “天色已晚,这雨却无住之意,不敢劳烦三少爷,我这便自行回房。”辛词话音刚落,却见宣然皱着眉,严肃地说道:“外面伸手不见拳,对面不见人,且府中游廊曲折,水池颇多,你若是走出,迷糊了路倒也罢,崴脚落水可怎生是好?让旁人送你我不放心,你莫要再和我费口之争,静心等我。”      辛词立在门口,进退不能,梅子并未随行伺候着。她只能一人提着伞与灯笼,眼瞅着这水磨过脚踵,若是执意踏水回屋,湿了鞋子是小,若寒气入体染了风寒可是不妙。      更何况,夜晚的宣府阴气甚盛,她住的宅子曾先后有两人横死。辛词并非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人,些许个怪力乱神白日里迷惑不了心神,但入夜,特别是这种电闪雷鸣之夜,辛词自是怕的,她只得依从了宣然。      见辛词点头许诺,宣然这才吩咐下人,抬着昏迷不醒的宣安出了中堂。      中堂并不适合久留,辛词等了半响,仍不见宣然身影。她索性低头挽起裤腿,又点上灯烛,撑起伞刚要迈出步去,却听见宣然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你这姑娘,怎底言而无信。夜路艰辛,稍有闪失爹爹和三娘皆会怪罪于我。更何况,这雨来得阴沉,沾上恐会发热,你若是害病,我……唉……”      辛词抬起头,见宣然剑眉微蹙,似有动气之意,这便俯首赔罪道:“是辛词莽撞,还请三少爷恕罪,不知大少爷他现在情况如何……”      不待辛词讲完,宣然便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冷声道:“说起哥哥,头脑也疼,他自寻烦恼,何劳旁人担忧?倒是辛词,为何如此担心于他?”      辛词嘴角抽了抽,用力想抽回手腕,反而引起宣然更大不满。      此时中堂内只剩他们二人,其他侍女小厮早收拾好什物,顺着后门竟出了。      辛词从未见过宣然如此盛气凌人,全无往日那般温润清雅,当下怕将起来:“你这是故意逗着做耍?他是你同胞哥哥,又不是我甚么人,我记挂他,无非是因他受伤,若是路边有阿猫阿狗伤了身,我亦会吩咐下人喂些粗食与它,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你不说便罢,松了手,我这就离去,倘不必费心。”      “我……”宣然一时语塞,心知自己这脾气发得好没来由,但他着实不忒辛词对宣安的关心。自家哥哥调戏良家女子成性,从辛词入府便被他盯上,羊入狼口。宣然初始认为辛词聪颖过人,定不会被宣安的花言巧语哄骗了去,但今日一事,却令他失了分寸,坐立不定。见辛词担忧宣安,宣然只觉如冷水浇心。      “你放心,我与大少爷宣安绝无什么见不得光的干系。”辛词低声说道:“眼见这雨愈下愈烈,我们还是早早离去罢。”      宣然朝辛词嫣然一笑,向前迈了半步将辛词一把抱起。他未料到辛词会与他解释,登时满心欢喜,如食了糖瓜子般。这一日一日同辛词相处下来,不觉怦然心动。往常若是三夫人提及娶亲生子这些俗事,宣然自是左顾而言它,不愿多费口舌。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宣然觉得,比起娶那些未曾谋面且不知性情的陌生女子,倒不如和辛词凑着一对。同衾共枕,自是要撞个知趣可爱、朝欢暮乐的女子携手一生。若是不幸讨个性情乖张,粗鄙乏味的女子岂不如入地狱之门。他本对辛词有三分喜欢,这么一弄,这三分便成了七分。以至于单莲玩笑般提及此事,他并未拒绝,倒有几分承受之意。      这心一动,情便扩散开来。宣然觉得心中似被打翻了五味瓶,非病非醉,不痛不痒,但却无心做旁事,崇家南称宣然害的是相思之症,宣然自是反驳。      闲言少叙,且说辛词被宣然腾空抱在怀中,瞬时羞红面皮,用手推拒着宣然的臂膀,喃喃说道:“这成何体统,还请三少爷放我下来,休要欺负我。”      “地上水深,怕脏了你的鞋袜。”宣然故作镇定地回话道:“夜深人静且又是特殊光景,辛词不必拘泥于礼义,我若抱你回屋,倒还省些气力。若不然,我们二人相携同行,免不得牵手搭背,磕磕碰碰只怕更增尴尬。你且纳了伞与灯光,我们这便去罢。”      容不得辛词多想,宣然已淌入水中。辛词见他说得十分正经,再执拗下去自己倒显得小家子气,这便闭口不言,只是将头垂下,不敢与宣然对望。      宣然间或瞧上辛词一眼,他虽看不清辛词面上表情,但通过辛词紧绷的身子,便知她也分外紧张。宣然抱起辛词不过是灵机一动,现在这个场面,倒令他面上通红,羞脸难藏,只把辛词当成心口珍宝,小心护着。大雨滂沱,辛词衣衫俱干,也真是奇事。      二人一路无话,宣然脑中皆为些旖旎缠绵之念,不过辛词暗想的确是宣安与宣夜。想来宣夜受了惊吓,喝杯参汤压压惊,稍事休息便无大碍。倒是那个混世魔王宣安,被宣正贤教训得不轻,且又不许旁人唤大夫,难不成真要置他于死地?!      辛词本想旁敲侧击试探宣然,看他是否愿意对宣安伸出援手,但见宣然的态度,恐是没有商量周旋的余地。辛词与宣安虽常拌嘴争吵,却没到恨之入骨的地步,现他有难,辛词实在没法坐视不理。      今日家宴经宣安这么一闹腾,辛词反而觉得他并非坏人。宣正靖一案草草了结,饶是外姓的辛词仍觉诧异。但这宣府上下似没二老爷这么个人,无人谈起他,连他住的小院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后另作他用。      越是风平浪静,辛词就越觉暗潮汹涌。无论如何,她现在身居宣府,这些旁事总会碍到她,并不是闭眼便可假装一切安好。而宣安似乎对她没有恶意,即便他嘴贱手欠,但心肠却是好的。偌大宣府,竟然只有他仍关心着二老爷的死因,联想到宣正贤对待宣安的态度,辛词不觉心有戚戚焉。      在苏家,她这个嫡出之女被继母针离呼来唤去,冷嘲热讽,虽未动过手脚,但与宣安在宣府中的地位却颇为相似。许是这些原因,致使辛词对宣安产生了几分同情怜悯。      片刻功夫,宣然便将辛词安然护送到寝室。辛词并未邀请宣然入内小坐,宣然亦不勉强,只是浅浅一笑这便拂袖而去。      辛词回到房中,并未梳洗换去衣衫,而是坐于榻上,宣安昏厥前那声惨叫时时回荡在她耳边,令她觉得甚为揪心。殊不知,窗外一道黑影倏地闪过,紧接着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正所谓夜半敲门心慌慌,是人是鬼待思量。       作者有话要说:肚子疼,勉强写完,如有bug,请留言告知…… 明日许无法更新,预先请假…… —————— 是不是因为小木太勤劳,无论生老病死都风雨无阻的日更 导致霸王越来越多??日更得越来越灰心丧气…… 每天都要码字三小时,哪怕困得累得要死,亲们看一章只需要三分钟 小木blx了,看到其他姐妹文下热情洋溢,就觉心酸 十万字评论栏里仍空空如也,小木每天打开机器之前都很期待 但却每次都失望的关掉网页,打开word 告诉自己明天说不准就能看到惊喜的评论 但是日复一日,仍是空空如也 —————— 我自挂东南枝…… 31 31、第十五章:倾笑语 ...   却说辛词,回到寝室,并未宽衣解带前去歇息,而是坐于榻上。      屋外雨声潇潇,间或电闪雷鸣,听得人心惊肉跳,绝无渴睡之意。但见辛词双手托腮,暗暗回想着适才家宴上的一幕。      一向和蔼可亲的宣正贤挥舞鞭子,狠狠抽打着宣安,似要把这个儿子打死才会住手一般。不过是出言顶撞于他,便令他痛下杀手,且全然无所顾忌,饶是有旁人在场,也难耐恨意。这对父子到底有何间隙,会令宣正贤不惜撕破脸皮,要在一家团聚之时不惜坏了气氛,也要出手教训宣安?      再说那三夫人单莲平日里慈眉善目,好似当家主母,但遇到宣安,却来了一出变脸大戏,那原本娇俏迷人的脸蛋瞬间变得狰狞可憎,好似画书里啖人心肝的女妖。      许是从那一刻起,辛词对宣安产生了某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恰如暴风骤雨,二人共处一叶方舟,摇晃之际,这便放下心中芥蒂亲近起来。      宣安那番胆大妄为的言论深深地触动了辛词,让她恍然间将宣安当成了另一个自己。诚如宣安所言,人已醉,心却是醒的。辛词虽不知宣安装疯卖傻惹恼单莲与宣正贤意欲何为,但在她心底,是决计讨厌不起来这位‘浪荡’安。      辛词拉出床下木箱,取了跌打药丸打算去夜探宣安。宣正贤既然有令,不许下人去关切宣安,想来定无人敢去捋老虎细须。按照辛词的性情,放在平日,自不会去管这等闲事。      但见那宣安被打得凄惨,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只恐会牵引出更多病来。辛词口中万不会承认担心宣安,只是不停劝自己就当是照顾路边的野猫野狗,总不能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      就在她拿不定主意,在房内来回转悠之时,忽的传来扣门声,辛词一惊。      已是二更时候,怎底会有人来?她下意识地抄起手边烛台,一是用来借亮,二是防身,这才踱到门口,轻声问道:“屋外何人?”      “小姐,小的是书画。”宣夜屋内小厮书画贴着房门急促地说道:“还请小姐速速开门。”      辛词怔了怔,心下生疑,不禁脱口问道:“可是小少爷身子不忒唤你来的?”      “小少爷并无大碍,在外说话不甚方便,还请小姐放小的进去才好。”书画回道。      “若是小少爷无事,你且回吧,时候已晚,孤男寡女,这方便是行不得的。”辛词并无让他进屋之意,这宣府里人人都带着假面,她不得不小心提防。      那书画听辛词如此回复这便急了,他只得压低声音道:“小姐就别再为难书画,是小少爷唤我来求小姐的。”      “求我作甚?”辛词心思一动,她猜想定是为宣安一事,这便推了门。      书画抓耳挠腮,见到辛词不觉十分欢喜,赶忙行礼捱将进屋。辛词侧身一让,却见书画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便正是在家宴上晕倒的宣夜。      宣夜见了辛词,不觉面色红涨起来,背立于灯前羞而不语,那张芙蓉娇貌倒真是世间稀有,只不过辛词并无心去赏景观色。      她站到宣夜面前,一字一顿地问道:“小少爷可是为了大少爷一事而来?”      宣夜未想到辛词会率先开口,他瞪圆杏眼,朱唇微启,愣了片刻这才一挥手令书画铺开宣纸,又研了水墨提笔写下几行娟娟秀字。      辛词立于宣夜身侧,但见纸上写道:“爹爹和娘亲已回房歇息,我这便来寻苏小姐,恳请小姐带着药丸去瞧瞧我兄长。我身为弟弟,本来亲自前去,只是娘亲派了果儿候在我屋外。我虽不知何故,但那果儿却故意打开小门,放我和书画出来。      只是不可久留,恐娘亲会再来探我。思前想后,只得来央求苏小姐帮忙。情况紧急,虽万分唐突,却是无奈之举,还请苏小姐勿要见怪才是。若小姐答应,这便换上套小厮的衣袍,书画自会领着小姐去兄长下榻的院子。”      辛词思考片刻,点头应允下来。那宣夜喜上眉梢,竟伸出芊芊素手握住辛词手腕,不待辛词出言怪罪,他自己倒先羞怯起来,抽回手,只是那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话不絮烦,辛词换上一身小厮装束,戴着斗笠跟在书画身后,直奔宣安住所。      且说大少爷宣安被打得是两股开绽,血肉模糊,昏死时不知疼痛,倒也是条汉子,但这一醒来,眼里竟淌出两行清泪来。他趴在床榻间,动弹不得,房内一团漆黑,但见冷雨打窗,不觉内心怅然若失。这般的苦,他并非第一次遭受,虽不敢说日逐痛打、习以为常,却也无甚咒骂怨言。      他知宣正贤恨不得自己早早死去才好,虽是父子,宣安却从未感受过所谓的父子情深。      打他记事起,面对的便是爹爹的冷脸和下人们的讥讽。      生母况如雪偷情败露一事被烙印在年幼的宣安身上,这事无论真伪,本都与宣安无干,但似乎况如雪犯下的过错,便要由这个做儿子的来担当。宣安明白,在府中,他的命比任人使唤的下人还要轻贱不堪。      并非他贪生怕死,若不是心中有结,他早早便用刀剜心,绝了世界。只是他一心想要查清生母的死因,还她一个清白。      宣安清楚地记得,在那丑事出的前三天,况如雪曾悄悄对他讲,托人花重金买了一件裘衣要在元宵节送给宣正贤,讨他欢喜。      娘亲虽是丫鬟出身,却十分洁身自好,后被宣正贤收为妾室,也未添骄纵张狂。她素来行事谨慎,知廉耻,守妇道,为何会与旁人偷情?宣安绝不相信娘亲是那种淫*荡的女人,更不相信,娘亲会舍弃自己而自尽。      二夫人被捉*奸在床的次日清晨,宣安捧着一只风筝窜进屋,却见娘亲坐在床边啼哭不止。他不知所措,只得抛下风筝扑进娘亲怀中,但听娘亲嘴里喃喃道:“命已至此,只得认了,我唯一不舍便是你。安儿,你且记住,在这宣府中,一切小心。”言毕,况如雪抱起宣安,捧着他的小脸亲了几口,这便吩咐丫鬟将他领了出去。      谁知,这一去,便是诀别。      宣安要替母报仇,只是这仇向谁去讨要?他隐隐知道些内幕,却无真凭实据。为求自保,不得装了一个腔儿,终日酗酒、散财赌钱,专做些混事让人误以为他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自春到夏,夏去秋来,秋收冬至,不知换了多少年次,宣安业已长大成人。在他心底,住进了一个绰绰人影。      他以为只能与那人在梦中相会,谁知天遂人愿,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苏辛词竟来到宣府,与他同居一屋檐之下,这令宣安既惶恐又忐忑。他唯恐辛词卷入宣府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当中,没成想辛词进府三日便遭遇二老爷落水身亡一事。      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宣安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应对,不过因与辛词朝夕相处的缘故,他只觉心尖像被抹了蜜般甜。一想到刚刚辛词竟为自己向宣正贤求情,宣安便止不住轻笑起来,这一笑抻疼了伤口,这便又咳嗽几声。      “我瞧你是被打傻了,一会儿皱眉一会憨乐。”辛词的声音忽的传入宣安耳中。      宣安自是又惊又喜,这便起身要一探究竟,却见辛词托着一盏烛灯轻飘飘地晃到床前。      但见她褪却罗衫换上男子布衣,腰肢瘦怯,无甚脂粉之气,倒如那寒冬腊梅,高莹傲色,馥郁清香。宣安只觉骨头酥软,心似小鹿乱撞。      “莫不是在做梦,妹妹竟会出现在我房中。”宣安硬撑起身子,却被辛词眼急手快挡了下来。      “别乱动,还不赶紧趴好。”辛词假意嗔怒道。      宣安听罢,只觉一阵温暖,他呵呵一笑道:“妹妹来看我,这身子自是不疼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久留,还请大少爷保重。”辛词顺着宣安的话茬说道。      宣安听罢,不由得哭丧着脸撒娇道:“妹妹好狠的心,怎舍得留我一人,哎呦哎呦,这伤口又痛了,妹妹快些帮我吹吹。”      “不是说一见我身子便不疼嘛,怎底又疼了?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辛词将烛灯放于桌上,这便倒了一杯清水,递到宣安唇边。      宣安受宠若惊,赶忙猛喝一口,差点呛到肺,咳嗽得涨红了面皮,这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妹妹越发伶牙俐齿,欺负我一个有病之人,羞不羞?”      “你这人怎底就是不能好好说话呢。”辛词轻叹口气道:“我这儿有几粒丹丸,不是什么贵重的药,服了能溶血化瘀,你若不弃,我便扶你起身来用罢。”      宣安自是点头,辛词小心翼翼地搭住他的肩膀,生怕碰及伤口弄痛了他。宣安则趁这个机会偷窥辛词,但见她粉面微红,气若娇兰,周身散着淡淡女子体香,不觉心神荡漾。      他故意将脸凑近辛词,待辛词扭转头来,正中其下怀,二人的额头撞在一起。辛词一惊,刚要躲闪,却被宣安按住脑后,动弹不得。      “我这口又有些燥了。”宣安声音沙哑地说道。      正所谓芙帐春宵情绵绵,云浓雨稠巧做媒。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来光顾的第二日,肚子疼得死去活来…… 本打算停更一日,但因昨天收到很多亲们的打气留言,小木十分感动,谢谢大家:) —————— 嘿嘿,想来大家都还记得,宣安曾救过果儿一次,果儿报恩报的灰常有水平 给了宣安调戏辛词的机会……宣安啊,你的小pp不疼了吗?竟然有力气想占辛词便宜…… 果真是,色中饿狼…… 至于主线情节,也有小小的推进哦 嘿嘿 —————— 偶去卧倒睡鸟,已经凌晨快一点了……周公大人,赐给我一个没有大姨妈拜访的美梦吧 32 32、第十五章:倾笑语 ...   先不说辛词夜探宣安,却来表一表宣府大老爷宣正贤与三房夫人单莲。      这对夫妻送宣夜回房,见他定了心神,又喂他食了碗参汤,这便拿着灯盏去了。待到洗漱折腾一番,已是三更时分,春雨出歇,气爽宜人,若是放在寻常时候,宣正贤定会起了色心,与单莲共赴巫山云雨。      但因家宴一事,二人皆无甚心情。      特别是三夫人单莲,似受了惊吓一般,不言不语端坐于床头,两行清泪汪汪交流。宣正贤本已是半梦半醒,借着光亮见单莲哭得是梨花带雨,心肠一软,恐她急火攻心,这便起身环住她的柳腰,凝眸熟识半响,长叹一声道:“莲儿,夜深人静怎底不去睡,却呆坐于此?夜儿的事急不得,你且莫往心中去,待明日唤来大夫瞧瞧罢。”      “老爷,这家里头容不得我和夜儿,恐我们娘俩没甚好结果。”单莲说着不觉掉下眼泪。      宣正贤蹙蹙眉,宽慰道:“我的好夫人,好端端地怎说这么不吉利的邪话?夜儿是我心窝子里的嫩肉,我护着爱着还来不及,怎会让你们母子收受委屈?你何必将那个混账宣安的话听进耳中?!夜儿转年便满十八,瞧他的相貌越发清俊,身形也挺拔许多,想来过不了多久,便可与我同去京城。事若顺利,不仅光耀了宣家门楣,连带着你这个做娘的也面上有光。切莫再胡思乱想,扰了心神,速速睡罢。”      “老爷总惦念不忘那事,怕就怕万一夜儿身子不支,撑不住被送回府……”单莲神情恍惚,早已泪流满面。      “怕什么怕?!养儿防老,他既流着宣家人的血,就该为宣家做事。我劝你也别恃宠而骄,忘了身份。我自知你们母子连心,你疼他本无可厚非,但你若敢动一丝一毫的念头,想阻止那事,可别怪我不讲夫妻情分。”宣正贤横眉立目冷眼道。      单莲忙擦拭面上泪水,强颜欢笑:“莲儿自是不敢推脱,那件事待夜儿过了生日,我便同他讲罢。”单莲见宣正贤面色有所缓和,赶忙转移话题道,“我瞧宣安这孩子未安好心,他今晚对辛词的态度,分明是居心叵测,有所图谋。那辛词不知府中故事,恐被他三言两语迷了心神,这未出阁的女儿家清白最为重要。我看然儿对辛词有意,不如过了清明,寻个机会我试试她,若她许了,也算了却老爷一桩心愿。”      “辛词与然儿一事便交与你去罢,切不可弄巧成拙。至于宣安,哼,他就那副德性,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终是块烂泥。他素来品行不端,樊城人有目共睹,哪有什么好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他虽不济,但也姓着宣,这大房夫人还是要挑上一挑。我倒是巴不得他成亲之后分家搬出去,一瞅见他我这心口就觉憋屈。”宣正贤皱眉说道。      “如若老爷确是想让他出府,我明日便去寻个婆子来,凭咱家的名声,还怕寻不着适合的人选?老爷莫担心,自古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量他也不敢不从。老爷勿怪我说话耿直,您瞧他那张脸,越发地……”      “罢了罢了。”宣正贤不耐烦地大手一挥道:“这事容我再想想。”若是放在家宴之前,宣正贤定会赞许单莲的提议,但自宣安领着黄狗闯进中堂之后,宣正贤对于自己这位美艳绝伦的枕边人产生了些许的不信任。      宣安与单莲不合的原因,宣正贤也能猜到个大概。关于宣安生母一事,宣正贤无法对单莲全盘透露,身为一个男人,被戴了顶绿帽子,任谁也不愿回想。偏偏那单莲最喜朝他打听那事,弄得宣正贤烦不胜烦。      但见单莲又有提起此事之意,宣正贤二话不说,捧起她的脸蛋便吻上去,一双大手也未歇着,解衣褪裤之技倒也颇为娴熟。单莲被他这么一弄,禁不住春*心荡漾,撅起嘴玩起了吞吐舌头之戏。      宣正贤见单莲淫兴正盛,这便邪笑一声,一把将她按于绣榻,转了身子便将面压在单莲户上,遂将长舌探入园中,舔得单莲浑身酥软酸麻,实难忍受,这便娇声喘道:“我的好老爷,心肝肝,只顾吃我花蜜,却不顾里面道路湿泞,快将那物件扎进去快快活活罢。”      “急甚么,我还未好好质问与你,你这小贱*妇,适才于家宴上令我为难。明知我对果儿有意,却生要将她嫁与吉正,岂不让我看着眼馋目羡,急如火燎。”宣正贤说着重重咬了咬单莲红豆之处,只听单莲一声尖叫,那琼浆玉露源源不断流到宣正贤面上。      她已是情动难以自持,这便开口呼道:“老爷别再折磨莲儿,不过是一个侍女,你若想采,又有何难。”单莲说着猛地起身抱紧宣正贤的脖颈,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几句,宣正贤听后不觉哈哈大笑。      “老爷,我已经依了你,你且也速速提枪进来罢。”单莲媚眼如丝,只觉下*身如热锅蚂蚁胡乱钻爬,瘙痒难耐,这便探手从宣正贤裤中掏出那老长妙物,惊喜道:“几日不见,小和尚变成大和尚了呢。”      “近些日子服了些春丹,着实有效,似又回到二十郎当岁坚硬如铁的时日。”宣正贤笑着答道。      单莲一手捻了捻那物,见已硬将起来,这便推倒宣正贤,腾身跨上,将那物件在自己的径口摩挲着,待到那圆头和尚沾满了蜜汁,这才双手扶着它对准妙处,狠命坐下去。宣正贤因服了春丹,那物件是又粗又长,直掘掘没入花园深处,似泥鳅般钻上蹿下。单莲双手撑于床上,体颤头摇,星眸紧闭,任凭着宣正贤深抽浅送。      “老爷弄死莲儿了。”单莲那花心屡被乱戳,这便忍不住亲亲宝贝胡乱叫着,但见她柳腰玉臀,上下摆动,极力迎合宣正贤。      约战了八九百回,二人方才泄了身子,那乳白汁液顺着宣正贤的物件缓缓流下,宣正贤笑着将那些汁水全都涂抹在单莲的厚臀上。单莲想用手帕将他那活儿擦净,却被宣正贤按住头道:“夫人不如用那樱桃小嘴替我舔舔罢。”      单莲依言俯身,复舔了数十下,那物件便又醒了。      只不过这一次宣正贤并未急着攻门,而是口含双*乳,咂将起滋味来,单莲自是不会反抗,这二人弄到东方大亮,方才住手。只见单莲精赤着身子合目而眠,那花园肿成了馒头,上面还沾着不少汁液。      宣正贤并未与她同眠,而是起身悄悄洗净身子。这便出门去寻吉正,命他去查自己不在府中之时,三夫人单莲都去过何处,见与什么人。宣正贤相信无风不起浪,定是宣安听到了风声,才会说出那些混话。如若正靖落水那晚单莲不在府中,那她究竟去做甚么?      做爹爹的这一夜吃得满足,做儿子的这一夜却是饥渴难耐。明明果子近在咫尺,碰不着,吃不得,只得望梅咽着唾沫,聊以自*慰。      话说宣安托住辛词后脑,见心上女子又惊又羞,如花般容貌添出无限娇媚,特别是那樱桃样的红唇轻启,更觉动情,也不再勉力把持,而是径直将头压下去便要一品芳泽。辛词忽的反应过来,当下扭头要躲,可却怎么也躲不开。      二人双唇相碰,宣安只觉一股热气自下上涌,他本能地探出舌头,去舔辛词的唇瓣,只是辛词咬牙紧闭,并无破门而入之际。饶是如此,宣安仍在辛词的唇上舔*弄*吮*吸着,越吻越觉欢畅,宣安这便一把搂起辛词,将她压于身下,也顾不得后背双股的伤口,只想着好生疼爱心上人。      因无法品尝辛词香舌,宣安便转战于辛词的脖颈,时而轻啄,时而热舔。但听辛词一声悲鸣,宣安这才清醒过来。他抬起头,见辛词羞涩难当,眼中含泪,被自己采摘过的朱唇微微肿起。      宣安暗骂自己太过鲁莽,惊了辛词。他忙送开怀中美人,将后背贴向墙壁,那伤口经这么一番折腾,竟血流不止,渗透了他着的亵衣,好似片片桃花。      辛词涨红脸,用袖口狠命擦着双唇,这便默默起身,立定望了宣安片刻,扭头提起烛灯欲走。      却听宣安别扭地说道:“你先别走,我……这是我的初吻……你要对我负责。”      “负责?”辛词恨不得去撕烂宣安那两片薄唇。她好意前来探望宣安,却被轻薄对待,而这非礼之人竟敢要自己负责?辛词决计不会承认,刚刚被宣安亲吻之时,她心中似有两个自己。      一个笑着说:不如从了他罢,另一个反驳道:又不喜欢他,为何要从他?先前笑着的那个又说:若不喜欢他,为何心跳得如此剧烈,为何浑身翅软,又为何不一拳打上去,他现在身子有伤,定不是你的对手……      这两个声音此起彼伏,充斥于心中,容不得她思考。辛词自己也搞不懂,为何会同意宣夜的请求来探望宣安。      “难不成你要始乱终弃?”宣安嘟起嘴,可怜兮兮地说道:“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占了我的便宜,怎能吃抹干净就开溜呢?你若是敢拂袖离去,寻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追回讨债。”      “大少爷不用去天涯海角寻我,我担待不起。只当你今日被打得糊涂,适才那事便就此作罢,只是你若敢再提及,我……”辛词一时语塞,只能怒视着宣安那张笑脸。      “你要怎样?”宣安故意伸出舌头缓缓舔着嘴唇:“有一便有二,你若是敢忘记,我便再吻一次,一次不行,那就多次,直到你心甘情愿认了为止。”      “我死也不会认的。”辛词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      “禽*兽?”宣安抿嘴笑道:“禽*兽便禽*兽罢,能吃到口中,哪里还顾什么称号。刚才和妹妹这一番‘运动’,后背和双股的伤口似又淌血,只能劳烦妹妹帮我擦拭清洗,若妹妹有任何需要,都请直言不讳,我定能满足。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辛词听他越说越没边没沿,正要出口斥责,突然心生一计,她朝宣安微微一笑道:“不过是换套衫子,又有何难。”      “哦?”宣安不解为何辛词会换上笑容,但既然辛词肯替自己更衣,这等大好机会焉能错过。一想到自己赤*身*裸*体被辛词瞧个干净,他这脸倒先红了起来:“你,且轻些,我身子承受不住的。”说完这话,宣安便害羞地扭过头,不敢再看辛词,而是抖抖索索地解开腰带。      辛词沉了沉,这便走到门边轻声唤道:“书画,还请你来帮大少爷更衣,记得要‘轻轻’擦拭上药。”说完这话,辛词便掩面笑着离开。      书画进屋时,但见宣安一身赤*裸,那物件早已不知不觉地昂首挺胸招摇过市,四目相对,二人不禁同时惊呼一声。      辛词听到屋中尖叫,只觉扳回一城,心情颇为愉悦地返回小院。      一进门,却见左耳房木门虚掩,她记得那间耳房堆着的都是些陈年杂物,这大夜里的,是谁闯了进来?定不是宣夜,辛词和书画在去宣安寝室之前,先送宣夜回了房,那果儿赶紧掩上门,生怕被人瞧见通报给单莲。      左耳房?左耳房?!辛词忽的想起,宣然曾说过,宣安的生母便是在左耳房吊死的!      正所谓盗得香吻喜开怀,设下机关鬼不觉。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这章貌似都是jq小戏:) 宣安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鸟…… 请自行脑补他和书画face to face的尴尬场面……咳咳 33 33、第十六章:红湿处 ...   自家宴不欢而散已过去十日有余,那日辛词约莫四更天气才回到下榻院落,一进屋却见左耳房木门虚掩。她着实记得清楚,出门前那屋被用门闩插*得牢固,定是有人趁自己不备,溜将进来,只是不知意欲何为。      辛词沉了良久,这才踮起脚尖小心翼翼挨身进去。左耳房内空无一人,只是有几个木箱的位置似被移动,地上落了不少浮尘细土。辛词一惊,正欲高呼唤人来抓小贼,但却猛然想起这间屋的前主人恰恰是宣安的亲娘二夫人况如雪。      她这便止了声音,转身取来烛台,接着火光推开箱子,但见里面皆为些女儿家的锦衣绣鞋,梳子脂粉,倒无甚特别之处。      恐那夜闯寝室的小贼寻得并非是这些不值钱的玩意,辛词将手探入箱中,摩挲着箱子的四壁。也是机缘巧合,竟触动机关,那箱底另有一暗层。辛词赶忙掏出包儿灯下定睛一瞧,竟是一双鹅黄缎子绣鞋,上面缀满了绿豆大小的南海珍珠,满帮子绣着白花,那底子是用上好白绫纳的,仅长三寸。虽搁置的日子久了,色泽有些暗淡,但仍富贵逼人。      就在辛词琢磨之际,从那鞋中掉出一个红色纸袋,打开便见一根做工精美的交头鸳鸯如意发簪。那发簪上刻着一行蝇头小字,辛词凑近细看,刻的是‘君看落花处,瑞雪带梅香’,落款为珑。      辛词当下心一沉,这不正暗合了二夫人况如雪的名讳?难不成那二夫人并非被冤枉,而是真的与人偷情,私相授受定情信物,否则这发簪如从何而来?难道说那小贼要寻得便是此物?      可二夫人过世已久,这件丑事早已渐渐被人淡忘,旧事重提又有何目的?辛词胡思乱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明哲保身。她悄悄将绣鞋塞回到箱中,这便退了出去。      辛词脱衣入寝,却无甚睡意,前思后想,辗转反侧,只觉心乱如麻,既理不清头绪,索性不去想它便罢,这便合了眼欲睡。朦朦胧胧之际,似有人拽住她的袖口,她忙转头一看,但见宣安只着亵衣立于月光之下。      辛词疑惑地问道:“你这是做甚么?”      但见宣安笑着近身低语:“且同我到那黑影处,我细细讲与你听。”      辛词只觉无法控制双腿,被他牵着手到了黑处。      宣安张开长臂,将她搂入怀,低头便吻。辛词被吻得娇*喘*连连,柔软如绵倒在宣安臂弯中。那宣安自是性不可遏,无暇开言,宽衣解带,挺*身便入,疼得辛词一声尖叫,这便猛然坐起,原来只是一场春*梦。      定神回想梦中场景,只觉身临其境,好似真与宣安行那男女之事般。辛词不觉涨红面皮,用衾被罩住脸,躲在被窝中暗骂自己。      她自幼被教男女授受不亲之理,深知眉眼招灾,声音起祸的厉害。只因昨晚宣安那夺魂一吻,竟令辛词慌了心神,不知所措起来,只能将这笔烂帐记在宣安头上,将他当成命中煞星,拿定主意不再去搭理他。      正因如此,辛词狠下心肠一连七日都未去探望宣安,只是忙了那小厮书画。一厢要照顾宣夜日常起居,一厢又要去给宣安涂药送饭,还要避人眼目,免得让宣正贤知道怪罪下来。更何况那大少爷宣安并不是任人摆布的主儿,每次给他上药,都免不了被他讥笑几句,净说些市井俚语,弄红了书画的面皮。      让书画觉得不解的是,这大少爷宣安只是在晚上用膳时问了问辛词为何没出现,自那之后,他竟绝口不提苏小姐。这二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书画百思不得其解。他将心中疑虑讲与宣夜后,宣夜愣了半响,挠挠头表示确也不知情。      倒是宣正贤带着宣然又去周顾生意,无暇府中杂事,那单莲逮到机会,这便假托个事由带着果儿乘马车出府。      说是去备些果儿成亲用的嫁妆,实则是去幽会县令丘齐。二人本约好傍晚时分于骡马市东口一处民宅相见,那丘齐为了与单莲相好,又恐再被宣安窥到,这便租了个环境清幽的小院。      谁知他临时有事耽搁了行程,单莲性极好淫,又有四五日没做过那事。等了半个时辰便不耐烦,唤果儿去街市买了两根还未掐秧的萝卜回来,又吩咐她将萝卜刮得滑滑溜溜,这便塞*入*户*中,消遣了一会儿,只觉香汗淋漓,可始终不及那肉做的金刚宝贝。      她抽*出萝卜随手扔在桌上,起身便想去喝口凉茶压压邪火。走到灶房,只见一个身形蠢笨的年轻男子正蹲在那吃手指。这人单莲自是认得。乃丘齐请来看管小院的傻子,这傻子混事不懂,自是不会泄露他们偷*情一事。      却说单莲乜眼瞅了瞅傻子,但见他穿着开*裆裤,不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便凑到身前,掏了一把,这么一弄,竟让她发现了宝贝。      那傻子虽傻,物件却生得孔武有力,足有七寸之长。单莲不由得浑身一麻,脸如红烧,蹲□子解开傻子裤带,绕有趣味地揉*捏着。      傻子被吓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道:“疼。”      单莲抿嘴一笑,仍攥着那物件不放:“你可知这是作何用的?”      “尿*尿用的。”傻子答道。      “果真是个傻子。”单莲见他懵懂,心中更添欲*火,这边轻解衣衫,将那白*皙两峰塞*入傻子口中。傻子这倒是无师自通,当下吸*允起来,美得单莲嘴上唤着亲亲相公。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花园,嬉笑着问道:“你可知这是什么?”说着牵起傻子的手,按在门口。      “怎底还流水了?”傻子用手指掏了掏,沾了不少雨露,又用舌头舔*舔道:“酸的。”      “你胯*下那物件最喜欢吃这水。”单莲说着将傻子按到在地,将户门对准,一股坐下,全然没入。只觉傻子的物件比那萝卜黄瓜还要坚*硬庞大,自是喜得非常。傻子也是个中奇葩,竟自顾自*抽*了起来。他初尝肉味,并不懂得怜香惜玉,反而是猛攻生戳,弄得单莲又痛又舒服,竟然丢了几度,倒真出乎意料。      二人舞弄了一回,仍觉不够,这便换了姿势又玩起来,殊不知隔墙有耳,隔窗有眼。      那管家吉正自单莲出府便跟着她们一路到此,适才果儿开门见竟是他,大吃一惊,刚要呼单莲,却被吉正眼急手快按住口道:“别出声,是老爷吩咐我来的。三夫人自个淫*荡,与你无干,你且莫帮衬着她惹恼老爷。更何况几日后你我便要拜堂成亲,你便是我吉家的人,自要向着我,我也定护着你。”      果儿一怔,只须臾功夫,那吉正便窜到灶房,单莲与傻子的欢好全然落入他的眼中。      他冷冷一笑,趁单莲与傻子不备,竟俯身偷走单莲的桃红色亵裤。果儿立在屋外,急得左右乱转,但见吉正将那亵裤揣人怀中,这便迎了上去,低声道:“你且放过夫人罢,老爷若知此事,恐怕会……”      “果儿,我和夫人之间,你只可选一个。”吉正说完这话,便大步离去。那三夫人单莲仍贪图风流快活,哪知屋外风雨突变呢。      是夜,单莲同果儿回府,但见吉正立在门口,笑脸相迎。单莲因尽兴而归,竟忘记未穿亵裤一事。待到府中,恍然想起,只当是留与傻子,待下次去寻回罢,这便展着笑脸进了屋,果儿心事重重地跟在身后。      早些时候宣正贤吩咐下来,将前院一间宽敞屋子重新刷过,作为果儿与吉正的婚房。二人婚期也已定下,正是清明前一天,依照单莲的说法是,宣府这半年净是些晦气事儿,正好借这个机会冲冲喜。      既然三夫人如此决定,吉正和果儿自是点头应承。话不絮烦,这一转眼便快到大喜之日。宣安在床上躺到第八日,便下地活蹦乱跳去赌坊耍钱,与平常并无二致。      那辛词躲在房中,足不出户,除非单莲派梅子唤她过去小坐,否则她在屋里一呆便是整日。倒也未感寂寞,她几乎每日都要和梅子吵上一架。梅子自从那次喝痰水一事之后,确是不敢再与辛词面上过招,但私底下扔暗箭弄得辛词烦不胜烦。      梅子先是故意碰倒鱼缸,并又假装手忙脚乱踩死了那两条红尾小鱼。这还不算,她将那小鱼的尸体用草纸裹上,递到辛词面前。辛词只觉一阵反胃,咕噜了几声这便要吐。正待梅子得意窃笑时,辛词伸手拉了梅子一下,梅子转过身,辛词这便趁机对准梅子的脸,吐将下去。      梅子只觉一股恶臭,这便捂脸哭着跑开了。      辛词漱了口,又换了套新袍子,这才小心地捧起那两条小鱼的尸体,跑去院中挖土将它们掩埋。正在她做这份工时,宣安无声无息地立在她身侧。那淡淡的香气辛词自知晓来人是谁,她紧张地将头垂下来,不停地填土,那块地方不一会儿便隆起圆鼓鼓的小包。      宣安莞尔一笑,他顽皮地伸手握住辛词脚踵,辛词的身子猛地晃了晃,这便急急吼道:“快放手!”      “原来妹妹还认得我,我以为妹妹始乱终弃,把我忘了呢。本想着化成厉鬼来找你复仇,但一见你如花般娇颜,心下不舍,若妹妹唤我几声好哥哥,许能冰释前嫌,破镜重圆,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嘛。”宣安收回手,轻快地说道。      “你……”辛词语无伦次,不知如何斥责宣安。事实上自她一见到宣安,便无法控制地回想到几日前的那个吻。      宣安像是猜中辛词所想,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但却未张口点破。在他看来,辛词窘迫脸红的时候并不常见,焉能不好好把握机会加以调*戏。      “可惜那两条小鱼儿,还是我钓上来的呢。”宣安忽的转了话题。辛词愣一下,这才缓缓接话道:“确是可惜。”      “不过妹妹也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主儿,我见梅子捂着脸大步跑出去,那一身的污秽,啧啧……”宣安咂咂嘴道。      “我不过是教她些规矩罢了。”辛词厉声说道。      “那何时妹妹也教我些规矩?我也跟着凑个热闹学学罢。如果妹妹要吐我口水,能不能嘴对着嘴,直接吐入我口中呢,那日没尝到妹妹香舌滋味,遗憾遗憾。”宣安朝辛词吐吐舌头。辛词又羞又气,转身欲走,却被宣安拉住胳膊。      “那日你明明应了说帮我换衣擦*身,却撒了谎,脚底抹油开溜。把我丢给书画那个小子,他将我周身瞧了个干净,好不羞人,你说,要如何赔我?”宣安胡搅蛮缠道。      “赔你?”辛词眯起眼睛,促狭地回道:“不如我去求大老爷,让他把书画给你做小官可好?那孩子生得眉清目秀,肤白……”      辛词还未说完,便被宣安掩住嘴:“你眼里只许有我,不许夸赞其他男子。”      “只许有你?”辛词故意学宣安歪嘴坏笑道:“那还真是生不如死,索性瞎了眼罢。“      宣安被辛词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气得嘟起嘴,不管三七二十一这便拖着辛词朝莲花池奔去。辛词挣脱不开,只得被他连拉带拽到池边。      “你且等上一等。”宣安冲辛词浅笑几声,这便又飞似的跑开了。      辛词挠挠头,本想迈开步子回屋去歇着,但走了几步,这便又折身返回,双手抱在胸前,等着瞧宣安鼓*捣的鬼把戏。      半柱香后,宣安提着渔具大步流星回到池边。他深深地瞧了辛词一眼,这便捻好钓线,撒入池内,清风徐来,水波不兴,鱼线在水中微微晃动。      但听宣安喃喃说道:“你可知道,我躺在床上的几日,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你……”      辛词听罢,不觉烧红了面颊,假意咳嗽几声,侧过头不敢望向宣安。宣安只是笑着,二人颇有默契地沉默下来。      忽的鱼竿动了动,宣安一甩手,竟钓上一条半大的鱼儿。因手滑他并未抓住小鱼儿,那鱼扑腾着跳到地上,辛词眼急手快跑过去双手抱起鱼儿,正欲扔进鱼篓,宣安却一把抢过小鱼,重新扔回池中。      “你这是何故?”辛词不解地问道。      “那鱼儿还未长成,离了池水,恐活不久。”宣安温柔地说道:“更何况……”      “嗯?”辛词见他停顿下来,这便追问道。      “更何况我要钓的并非是鱼儿。”宣安凝视着辛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而是你的心。”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辛词便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身走了,宣安望着辛词的背影,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天已将暮,辛词坐在窗边挑灯读书。只听啪啪几声,似有人用石子击窗,她狐疑地推开窗子,宣安那张俊脸这便闯入她的眼眸。      “给。”宣安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捧出一支新鱼缸。辛词瞥了一眼,只见两尾小鱼正畅游在清水之间,逍遥快活。      “谢谢。”辛词伸手正要接过,却被宣安迅速地捏住手腕,送到嘴边轻咬一口道:“这是报酬。”      辛词一手托着鱼缸,另一只手被宣安攥在掌心,只觉万分尴尬,惶惶失措,把眼睛觑着宣安。      但见她满面含俏,似羞非羞,宣安登时周身热血狂涌,心如小猫挠痒,恨不得张开双臂,将辛词揉进怀中,好好搓一番。宣安勉强控制心神,这便柔情似水地说道:“夜深了,若妹妹不弃,我便进屋与妹妹和衣同寝如何?虽是春日,但夜风微凉,我帮妹妹捂暖罢。”      “不必。”辛词一挑眉,回神抽了手,咬牙切齿道:“辛词福薄,担当不起,还请大少爷另寻欢喜。”      “妹妹翻脸如同翻书。”宣安不以为意道:“可我就喜欢妹妹这样的冷美人,可怎生是好?”      “怎生也不是好。”辛词猛地合了窗子,宣安未料到她动作如此敏捷,这便傻了眼,只得苦笑一声,掉头去了。      再说 33、第十六章:红湿处 ...   那梅子,被辛词吐了一身污物,正卧于床上指天咒骂,寻思着如何报仇雪恨。但见人影一晃,来人正是宣家大老爷宣正贤,他回府后见三夫人单莲已经睡下,这便提着小灯来寻梅子。      一番欢好自是不必多言,事毕,梅子搂着宣正贤脖颈,柔声颤语道:“老爷今日好威风,那心肝肉肉顶撞得我花*心*酥*痒*难当。”      宣正贤哈哈笑了几声道:“这还要说莲儿给我配的那瓶春丹,服了后身子如壮年一般,不弄个千八百下死活不肯泄*身呢。”      “这是什么灵丹妙药?”梅子好奇地问道。      宣正贤摸索着从裤中掏出一白瓷小瓶,递与梅子手上:“这丹可是不一般,无论男女,服用后皆能起兴,定要痴狂干上一干。”      梅子心思一动,她趁宣正贤不留意偷了一粒藏于枕下,这便又探出纤手,撩*拨那物。      “你还未够?罢了,我这便让你爽利。”言毕,宣正贤扯开梅子玉手,挺*身*猛*刺,只听扑哧几声,翻江倒海,自是美哉至极。      不知丢了几回,宣正贤那物件才软*趴下来。他倒头便睡,梅子推了推他的腰间,见确是睡熟,这才起身将那丹药藏好。      她正不知如何向辛词报仇,谁知得来全不费工夫。既是大家闺秀,这若是失身于旁人,看她还怎底叫嚣起来?!      别说是嫁与三少爷,就是那大少爷也定不会要用过的破*鞋!梅子拿定主意,要在吉正与果儿成亲那晚趁乱给辛词下药,然后再唤几个府内壮丁采去她的花枝,看她还有甚得意的本钱!      正所谓拨*雨*撩*云真乐事,暗定邪心无人知。       作者有话要说:挠头,这章貌似情节小多……其实咱推进了不少的说 即将到来的婚礼与清明算是小有看点 下周 文宁将登场:) —————— 呼唤留言君们,给点意见嘛 满地打滚…… 34 34、第十六章:红湿处 ...   圣人云:‘食色性也。’正值过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黎民百姓温饱自足,人人安居乐业。且不说国都内的繁华奢靡,就连千八百里之外的小小樊城皆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所售货物应有尽有,乃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世景象。      正所谓温饱思淫*欲,况樊城民风本就甚淫,男女私奔苟合,通*奸偷情更是家常便饭。      单来表一表樊城首富宣府中的大老爷宣正贤,他虽已是不惑之年,却仍身形挺拔,魁梧有力。年轻时候俊美洒落,待到中年更显风流倜傥,目如朗星,鼻似悬胆,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刚之气。      市井流传其胯*下之物足有八寸,好似婴孩手臂,并不像一般美男子空有其表,败絮其中。再加上宣正贤出手阔绰,挥金如土,这城中不知有多少轻浮妇人巴望着与他来一场火辣辣的双飞大戏。      只不过宣正贤眼眶比别人高了几分,并非女子生得美艳便会动色心与之相*奸。他素来喜欢偷人,越是搞不上手的越念念不忘,越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便越要占为己有。那性*事本身的快*感倒在其次,恰如攀爬险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固然豪迈气魄,但宣正贤更喜挥汗如雨的过程。      正因如此,他对果儿颇为上心。果儿年方十八,合中身材,五官端正,性情温顺,并非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美人,若非要夸奖几句,勉强也就一张白净的鸭蛋脸算得讨喜。会令宣正贤惦念不忘,只因果儿对这位大老爷的调*戏自始至终都表现的十分抗拒。她越是推拒,越是激起宣正贤的邪火。      三夫人单莲深知宣正贤的性情,这块肥肉他定是要吃入口好生嚼上一嚼才肯罢休。只是单莲又不愿宣正贤将果儿收做妾室,以免影响她在府中的地位。如此这般,她便心生一条毒计,说是毒计也并不为过。      她这人素来阴险狡诈,奉行人不为己天地诛的不二法则,别说是一个侍女,如果有利可图,就是亲爹亲娘也决计不会放过。这多半还和她幼年遭遇有关,闲话且按。      话说管家吉正与果儿的婚事定在清明前一日,一来是为了冲冲喜气,二来是次日便为清明,正是扫墓祭奠先人之日。宣府二老爷宣正靖新死,于情于理宣家都要去墓前烧些纸钱香烛给他。且辛词也婉转地向单莲提出,希望可以回沅城给爹爹和娘亲扫扫坟上积土,聊表孝心。      话不絮烦,这便到了大喜之日。      因吉正与果儿皆为下人,这婚事并未太过铺张,不过是整治几桌酒肴,众人一并举杯痛饮罢了。且说二位新人一身红妆,拜过天地,又给宣正贤与单莲磕了几个响头,这礼算是行毕。      几个丫头笑嘻嘻地将果儿送进洞房,这便退到中堂来饮酒耍乐。因是喜事,三夫人单莲特别准许这一晚府中上下可不论身份同席分食。      那些年轻的丫鬟如得了上方宝剑一般,皆迫不及待地环绕在宣然身边,胆大地便借着婚事说些挑*逗的话儿,胆小的只敢乜着眼角朝宣然浅笑。      辛词和宣夜坐在一侧,皆掩面偷笑,只把宣然的窘态当成一桩乐事。宣然心中暗暗叫苦,可也不便于席上大发脾气,这便只是闷头饮酒,并不言语。      宣夜因坐在辛词身边,颇为紧张,一连弄掉三副玉箸。辛词倒好脾气地帮他布菜,殊不知这令宣夜更为忐忑,一张小脸早就红成了苹果,羞怯之余,心下倒也甚为欢喜。      宣安并未出席,据吉正所言,大少爷一早便直奔赌坊,估摸着不输个精光底掉不会返家。众人巴不得少了宣安,若是大少爷在场,使酒撒泼,恐会与宣正贤再起争执,与其弄个不欢而散,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食到一半,宣正贤便起身离席,说是身体微恙,这便去歇息,众人不免又是一阵关切。目送着宣正贤远走之后,这才继续吃酒撒泼,好不热闹。      再说那宣正贤提着烛灯,兜了一个大圈子绕到新房。      他沾了口唾沫捅破窗户纸,但见果儿头罩红帕,端坐于床边,一双小手不住地绞着帕子,别提多憨羞可人。宣正贤顿觉心迷眼乱,魂不附舍,雄根*勃*起,涨痛难耐,这便顾不得许多,忙挨将进屋。      那果儿听到响动,以为是吉正,莺莺细语道:“怎底没闹到通宵便散了?”      宣正贤胡乱嗯了一声,这便凑上前去,轻嗅着果儿身上的脂粉香气,只觉情难自禁,一把搂住果儿肩头。果儿身子一颤,只当是吉正要与她亲热:“你且轻些,我着实怕疼。”      清早果儿便梳洗打扮一新,连早饭也不思量食,只是勉强吞了几口,这便换了大红绣衣候着成亲。直到黄昏十分,这礼才行过。她本对吉正无甚感情,直到碑许配给他之后,才对他上了心思。但见吉正生得十分俊朗稳重,心下十分中意,只求夫妻百年好合,恩爱终老。      宣正贤闻得果儿问话,不禁淫*笑一声。他吹熄蜡烛,一只手探入果儿衫中,十分老道的捏着那对白嫩的乳儿,片刻功夫,便弄得果儿浑身瘫软,口中只道:“你且摘下我的头帕,我们褪衣躺下再行那事……”      宣正贤并未搭理果儿,而是将手送进果儿亵裤中,不停地抚*弄*揉*搓,弄得果儿芳心荡漾,嘴里头嗯嗯有声,须臾,蜜汁便打湿了裤子。宣正贤见状,便将她的裤头拽到膝盖处,并不全部脱*下,而是俯身将嘴盖上那处未经采摘的玉*户。但见那桃源洞芳草萋萋,桃花粉瓣中似有一条涓涓细流,配上修*长玉*腿,美不胜收。宣正贤卖力施展手段,玩得不亦乐乎。      果儿未经人事,哪里受得这番折腾。她不由得春*意*勃*动,柳腰款摆,只觉下*身奇痒无比。情郎那舌头进进出出好不忙碌,却无法解痒,而是越弄越痒,越弄心越慌。她不顾得什么矜持,猛地扯下红盖头,便想抱住吉正,求他别再玩*弄自己,而是速速进来行那云雨之事。      谁知她这一低头,却惊得是花容失色。那正在舔*舐自己玉户的并非是吉正,而是宣家大老爷宣正贤。      果儿吓得刚要尖叫,却被宣正贤眼急手快按倒在床上。但见他一只手掩住果儿嘴巴,另一只手飞速解开自己的裤带,攥着那硬邦邦的尘柄蹭着果儿那片草丛。      果儿的脸皱成一团,眼泪扑扑地滚落下来,她无意识地四肢乱飞,想要推开宣正贤,却不知因她玉*腿分开,给了宣正贤可乘之机。      他将那双腿扛于肩上,低沉着声音说道:“你若是叫出声引来旁人,这脸面上可难看得很。我定会说,是你轻*贱勾*引我,料想旁人也不敢多言。你身子已破,想那吉正会当众休了你,单莲也轻饶不了你,势必将你赶出府。你若是依了我,待完事之后我便返回中堂,将吉正灌醉,待你们行房之时他糊糊涂涂不会察觉。”      面对宣正贤的威逼利诱,果儿恨不得咬舌自尽也不愿遭受如此羞辱。      但那宣正贤似是明白她的想法道:“你这清白身子定要毁于我手上,无论生死。不过你若是现在死了,我这口气定会报复在吉正身上,适才你们已拜过天地,他便是你的夫君,你死便死了,却不想害了他罢。他上有父母下有弟妹,皆指着他在宣府拿到的月俸供养,我只若一句话,这樊城内看谁还敢用他?!”      “老爷,求你放过果儿,果儿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宣家。”果儿哭着说道。      宣正贤哪里听得进去,他扶正那根直挺挺的棒子凑近那户,沾了些许汁水后,便要往里直入。      果儿绝望地合了眼,只觉愧对于吉正,待被宣正贤奸*污之后便投井自尽,再无贪生之念。      宣正贤见果儿不再挣扎,这便呵呵一乐,用手摸着果儿的玉*户,那处上早是泛滥成灾。宣正贤只觉摸起来滑腻腻,散着处*女芬芳,当下淫*兴大发,低头但见自己那物件已经涨得绯红,气势冲天,粗大的经脉凸得甚高,这便毫不犹豫地猛刺下去。      至于是否如宣正贤所愿且按下不表,再来说说中堂酒席,但见府中人不分尊卑,嬉笑打闹,混作乱成一团,倒也透着喜气。      三夫人单莲不停地向吉正劝酒,分外殷勤,那吉正怎敢不从,这便一杯接着一杯地吃着,这酒本醉烈,加上吉正量浅,不一会就觉头重脚轻,口中喉头打架,只是不敢拂了单莲之面,硬着头皮往腹中灌酒。      但见他面染红云,语无伦次,朝单莲作揖致谢。单莲抿嘴一笑,暗想那宣正贤此时应该已经得手,恐正在恣意交*欢。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尽兴罢了,单莲亲自给吉正斟了一大杯高粱酒,吉正接过后一饮而尽,眼睛眯成了一道细缝。      辛词倒是与宣夜相处得颇为愉快,因单莲吩咐下来,不准那些丫鬟小厮与他们缠酒。      宣夜无法言语,为了避免二人相视无言,徒增尴尬,辛词便想出玩猜字之戏。她出谜面,宣夜来猜,只消沾着酒在桌上比划便可。      宣夜生了一颗玲珑心,饶是猜到答案也故意装作不知,秀眉微蹙,胡乱作答,这便引得辛词嫣然一笑。他故作懵懂,每每辛词公布答案,只装作不甚了解。辛词只好用手指在他掌中比划一番,这若有如无的亲密接触弄得宣夜两颊赫然,不住拿眼偷瞄着辛词。      今日辛词穿着一身新制的蝉翼纱衣,内衬帖肉,隐隐能现出肌*肤,乌光漆黑的头发被绾成圆髻,别出心裁地插了一朵粉白色茉莉于耳边,显得她水肉骨白,美若冠玉,润似明珠。宣夜心中小鹿乱撞,脸儿发热,好似三月桃花,映着烛火显得愈发娇俏可爱。      他不似宣安,自是不敢出言调*戏轻薄辛词,又不像宣然,可以大大方方的与之交谈。可恰恰是他这种欲说还休,宛若惊弓之鸟的可怜神态,激起辛词心中怜悯,只把他当成自家弟弟般呵护宠爱。她只道宣夜独处惯了,不善与人交流,这便拿下十二分的耐心与他相处,殊不知这宣府中最有心计之人莫过于宣夜。      二人愉快地猜着字谜,书画和梅子分坐二人两侧,全都面上陪着笑。只不过书画那笑容是发自肺腑,而梅子则是皮笑肉不笑。      自宣安被打一事后,书画打消了先前对辛词的戒心,他暗暗觉得自从辛词进府以来,三位少爷均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改变,特别是大少爷宣安。      书画记得清楚,他去给宣安换药喂食,那宣安盯着门口痴痴地望着,像是在等辛词出现,许久后才怅然收回目光,换上一副嬉皮笑脸打趣他。宣安痊愈之日,竟然故意塞了五两银子于书画囊中,待书画跑去退给他时,他却故意恶狠狠地说:“这钱是打赏你这几日以来陪爷乐呵的。”      此言一出,书画只觉哭笑不得,明明只是擦药送饭,为何到他口中却变成那般见不得人之事。偏生这位浪子大少爷还洋洋得意地道:“我那物件你又不是没瞧见,难不成未让你满足?”      让宣安这么一闹腾,府中人人皆知,书画与宣安常做后*庭之戏。      一开始书画满怀牢骚隐而不发,那宣夜瞧见悄悄塞给他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勿气勿恼,这几日你前去照顾哥哥,想来娘亲已经知晓。哥哥恐她会治你之罪,这才出此下策。娘亲面薄,怕坏了体面,定不会质问你是否与哥哥有龙阳之事,这桩罪过也就免了,省却不少烦恼。”      书画恍然大悟之余,只得不情不愿地忍气吞声下来,府中下人见他并未反驳,倒也都噤声不敢多言。只怕若书画真与宣安有些暧昧关系,得罪书画,不就等于得罪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宣安吗?正所谓打狗看主人,众人反倒对书画礼遇有加。      关于书画与宣安有奸*情一事,辛词也有所耳闻。还是那日梅子在她耳边嗡嗡叨念着说什么宣安转了性情,竟然好起男风云云。辛词并未相信这些流言蜚语,与宣安接触下来,她自是知道这个浪荡公子的性子,口上没有把门的,但心肠却不坏,只不过爱故意捉弄旁人。      至于那个吻,辛词故意不去想它,却又无法彻底忘记。宣安身上的淡淡香气,以及他偶然展露的孩子气笑容,都令辛词迷惑不解,却又不愿去深究个中深意。一方面她告诫自己,宣安油嘴滑舌决不能轻信他的那些花言巧语,另一方面辛词却着实感到一丝心动。      辛词本是大家闺秀,恪守女戒,饶是与文宁相处时都未有任何出格之举。偏生来到宣府,遇到这位‘闻名遐迩’的大少爷宣安,遭他百般戏弄,却生不起恨意。辛词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会对宣安加以忍让,到底是因他身世可怜,还是另有隐情,辛词楞然说不出个因为所以。这便焦躁了不得,故意不去想他。      自那晚宣安送来小鱼儿之后,这便又出府鬼混,一连几日都未着家,辛词乐得眼不见为净。      再说梅子斜眼瞧见辛词与宣夜相处融洽,心中更觉愤懑。      她进府多年,仍只是个丫头,虽与宣正贤有夫妻之实,却未捞到什么实际好处。梅子心中仰慕着三少爷宣然,白日夜里都梦着飞上梢头变凤凰。只不过苏辛词的出现,令她如吃了苍蝇般恶心得想吐。      在梅子眼中,辛词笑是错,哭亦是错,喜是错,悲亦是错,总之无论她做何事,皆是错。她见辛词与宣夜眉来眼去,心中这怒火直冲天际。前几日绸缪那件恶事,起初还未定主意,现见辛词如此受宠,这便心中思量停当,定要让辛词破了身子,成了残花败柳,看哪位少爷还对她另眼相待。      若说起来也真是天助梅子,吉正端着杯盏前来敬酒,他已是陶然烂醉,竟将温酒全然洒在宣夜前襟之上。辛词与书画见状,刚忙掏出绣帕帮他擦 34、第十六章:红湿处 ...   拭。      就趁这个功夫,梅子将那日她从宣正贤处偷来的春丹掷入辛词杯中。但见那墨色的小药丸不一会工夫便溶在酒中,未露出任何马脚。      这一厢辛词与书画也帮宣夜擦拭干净,重新坐回席间。那吉正抄起一壶酒,咕噜咕噜地喝下去权当赔罪,辛词与宣夜相视苦笑一下,新郎官敬酒,焉能推拒,二人这便端起酒杯。梅子见辛词即将出丑,不禁喜上眉梢。      正所谓老爷半夜动淫*心,丫鬟设计害主子,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果儿会不会被强*暴,以及辛词会不会中招,皆在明日更新:) 亲们不要大意地留言给小木哦,讨论剧情神马的,最有爱了:) 35 35、第十七章:黄阁梦 ...   正所谓无端遭却恶仆妒,百般手段欲行污。      且说这一夜宣府内火烛通明,不分尊卑长幼,皆同席而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分外快活。      新郎官吉正踉踉跄跄向主子们敬酒,谁知眼晕手滑,竟撒了小少爷宣夜一身温酒。这一厢辛词和书画急急忙忙地帮他擦拭整理,那一厢吉正这酒算是醒了大半。他正欲跪下赔罪,却被宣夜一手揽起。      但见那宣夜眼里含笑,脸上颜色好似花粉和了胭脂水,轻轻柔柔,生生俏俏,一时众人竟看得呆了。世人只道香山居士笔下那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是夸赞上品美人之名句,而现在这位宣家小少爷宣夜只不过微微颔首,这便美得令四周失了颜色,恐若白文公见他也会觉惊为天人。      只因宣夜身子有恙,不便常常与府中人亲近,致使那些年轻的丫鬟们无甚机会一睹芳容。上次家宴横生闹剧,丫鬟们散了心,只顾着瞧大少爷宣安被打,一时竟无暇顾及这位神秘美人宣夜。现见他前襟微湿,探出芊芊素手轻扶着吉正的前臂,若单论相貌,就算是坐在另一侧的三少爷宣然也压不下他,恐还要略逊一筹。      辛词侧目见梅子咬着朱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宣夜脸蛋,不觉无奈地皱皱眉头,便重新坐回席间。这时瞥见宣夜捧起酒杯,似要祝愿,又重新起身陪酒。      吉正受宠若惊,正欲一饮而尽,却被宣夜挡了下来。但见宣夜放下杯盏,朝书画使了个眼色。书画这便笑着从怀中掏出几支精美的凤簪,一时间,连宣然都停了吃酒,把眼瞧着宣夜。      众人皆知,宣夜的手艺巧夺天工,他制的簪子,不敢说价值万两,但却也是千金难求的紧俏之物。平日里只供给皇亲国戚,别说是普通买家,就是宣府里的下人们也从未有幸见到过,现书画手中托着的莫不就是宣夜亲制的金簪?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梅子一见夺目发簪,竟然不顾主仆有别,挨将上前,一双凤眼眨巴眨巴,恨不得将那几支发簪并宣夜抢入手中才甘休。      辛词冷眼瞧着梅子,她素来不是刻薄寡情之人,只是对这个总想整出些妖蛾子的丫鬟梅子确实头痛。倒是宣夜越过梅子的肩膀朝辛词调皮地眨眨眼睛,弄得辛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书画示意吉正从那些簪子中挑选一支作为他成亲的贺礼,吉正颤颤悠悠地拾起一支最为朴素的发簪,随即小心翼翼地塞入袖中,自然少不得感恩之语。客套够了,众人这便重新把酒言欢。酒礼再奉,吉正先干为敬,辛词和宣夜不过是浅尝辄止,陪酒的下人们倒是喝得不亦乐乎。      梅子窥见辛词吃了酒,不觉唇角荡起一丝笑意,她抱着瞧好戏的心态一杯接着一杯地痛饮着,静候药劲儿上来辛词当众出糗。辛词与宣夜并肩而坐,不知辛词低语了什么,那宣夜竟掩着嘴,把头扭了两扭,笑眯眯地往辛词的碗中布菜。      辛词似是开玩笑般将其夹入的鱼肉拣出来放回他的碗中,二人竟好像姐姐照顾弟弟,弟弟关心姐姐般,着实羡煞旁人。宣夜吃了口茶,这便拉住辛词手腕,在她掌心中写了一个小字,柔荑一握,春笋纤纤,不期然弄得辛词涨红面皮。      宣夜写的那字正是宣安的‘安’字,自那晚宣夜找上门请辛词代为探望宣安以后,很多事情似乎发生了奇怪的改变。这几日辛词常望着宣安送的小鱼儿发愣,有时候一坐便到晌午。      梅子见状,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嘲笑道:“小姐这是中了邪行儿,不过是两条小鱼儿,怎底天天盯着,夜夜守着?莫不是害怪病,不如寻个大夫来瞧瞧罢。”      “我是怕有些不长眼的再‘不小心’害了它们。”辛词若有所指地回道,不期然瞥见梅子那张脸青一阵白一阵,嘴里还嘟囔着。      不用梅子暗示,辛词也知她对这位泼皮大少爷生出了些许暧昧情愫。那个极为霸道却也极尽温存的一吻,深深地刻在辛词脑海中。她一边用盐水漱口一边于心中咒骂宣安,但那眼神却是软软的,含着淡淡柔情。      自文宁那事后,辛词曾生出常伴古佛之念,她对男人失望透顶,不愿再与任何人扯上丝毫干系。在她看来,翩翩贵公子文宁不过是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伪君子,根本不值得她一心相待。      进了宣府,遇到宣安这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辛词忽的产生一个念想,也许宣安的性情不坏,是个值得结交之人。金絮败絮,总要拆开瞧瞧才能下结论罢。      宣夜一手托腮,细看着身边人的相貌,粉靥娇融,流波低盼,情韵盎然,越看越觉出类拔萃,不觉心下十分喜悦。长久以来,他都过着残灯冷茶般寂寞生活,安得二三知己共耐凄凉?现有辛词在侧,一笑一颦,皆触心动弦,令宣夜只觉周身荡着绵绵暖气。      “你这是怎底?”辛词扭过头望着梅子忽的问道。      众人顺着辛词的目光偷眼一觑,不觉惊呼道:“梅子你这酒吃多了,瞧瞧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说着便又都哈哈大笑起来。      梅子充耳不闻这些闹声,只是紧咬牙关。她不知为何自己全身燥热,那户内痒灼无比,如汤碗上落了蝼蚁般,恨不得探手进去扣*挖才好。她瞥见辛词桌上那半杯冷酒,似是猜到了个中缘由。      想来定是刚刚太过混乱,自己竟将那混着春丹的白酒灌入口中,这可怎生是好?!大老爷曾说过,这药一经服下,若是不大战三百回合,弄丢几次恐会伤及性命。她本想陷害辛词,谁知机关算尽却将自己折了进去。      但见梅子在木椅上摩挲着,隔着亵裤,她觉那户早已泛滥成灾,奇痒难耐,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她这番举动自是没逃脱三夫人单莲的眼睛,旁人只道梅子酒醉混沌加以取笑,只有单莲心知肚明,这梅子定是服用了性烈的春丹才会搞成这副德行。但她为何会在饭桌边上吃那淫*物,单莲却猜不出来。      梅子吃错酒,自然不是粗心大意,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宣夜虽体弱,但眼睛却是明亮得很,他早就发现梅子举止鬼鬼祟祟,似在酝酿恶事。这才借着吉正敬酒之机,故意往他身上一靠,吉正淬不及防,自是将酒泼将出来。梅子这便趁机将春丹掷入辛词杯中,她自以为天不知地不知,殊不知她这些举动全然落入宣夜眼中。      宣夜将计就计,命书画掏出几支发簪,吸引梅子注意力,这便偷杯换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宣夜拿不定主意的是关于梅子下药一事,要不要禀报娘亲知晓。即便不告诉娘亲,也该对辛词嘱咐几句,俾她有所提防。只是这厢人多嘴杂,暂且搁过不提,且看后来再作处分。      梅子费尽千般心血,万分心机,却弄得是作茧自缚,又不可起身离席,心中不免又忿又恨,但这药效业已发作。她是欲哭无泪,只得攥紧拳头,垂头不语,心中巴望着酒席速速结束,好去寻个男人泻泻*欲*火。她不过有几分小聪明,只当刚刚自己拿错杯子误食春丹罢了,焉能想到竟然是怯弱哑子坏得她的好事?!      那厢宣然也察觉到梅子异样行径,但见她如坐针毡,面红耳赤,浑身发抖,似突生怪病,他本想令其退下早早歇息,却偶然瞥见自家弟弟宣夜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下噤了声,沉思片刻,也便猜出大概,只是拿眼瞧着梅子出丑。      宣然决计待半个时辰后酒席散场,再悄悄拽住宣夜问个明白。旁人的事他从未放在心上,但是辛词的事情,却着实放心不下,还是弄得清楚仔细才好。因宣然心生纳娶辛词之意,这便对辛词另眼相待。      辛词随意四顾,却又与宣然的目光撞到一起。宣然凝视辛词,自是笑容可掬,眼界流情,辛词倒觉羞怯,收了心神,这便假装未看到他,自是引得宣然嫣然一笑。正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正在此时,小厮柱子推门而入,直直跑到单莲面前,扑通跪倒在地,口里头呼着:“三奶奶可出大事了!老爷、老爷、老爷……”他一时情急,连说了三声老爷后竟然哽在喉中,吞吐不出后半句来。      单莲见状,挥手扇了他一个嘴巴,这便簌地起身扬声道:“老爷身在何处?”      柱子指指前院,单莲不由得嘴角一抽,心道这个老东西不好好享榻巫山云雨,怎底会出事端?莫不是那水歪歪的玩意锁在果儿户内拔不出来,这便派人来唤我罢。      “你且领路,不碍众人玩乐,我去去便归,恐是老爷摔了跤,没甚大事。”单莲嘴上如此这般地说着,只是那些下人一听说老爷出事,这酒怎能吃得安稳,全都起身理理袍子跟在单莲身后。      单莲本意阻止,但转念一想,让这老头子当众跌面儿,正好杀杀他的戾气,好令他老实本分几日,起码别再府中搞这些丑事。这便大手一挥,带着众人浩浩荡荡上了游廊,去那前院。      夜色深邃,无星无月,宣府一干人等提着烛灯行进。宣然倒未冲在前头,而是慢吞吞地凑到辛词身边,递过手去:“黑灯瞎火,不如挽着我免得脚下拌蒜。”他说得一本正经,到令人不好推辞。      不待辛词有所反应,宣夜便拽住她的衣袖,辛词扭头瞅见宣夜如白兔般惶恐不安,这便心生怜惜之情,轻轻牵起宣夜玉手,小声道:“小少爷可是倦了?还是要随去看看大老爷出了何事?”      宣夜嘟起嘴,孩子气地将辛词的手在自己那张粉妆玉琢的脸蛋上蹭了蹭,好似小狗撒娇一般,但见辛词羞红面皮,这才握着辛词的手跟在众人身后。如此暧昧不清的动作,但经宣夜一做,却透着憨态可人,绝无任何旖旎味道。宣然遂叹一口,当下佩服自己这个小弟弟手腕了得。      三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话。      那梅子趁乱伏在柱子耳畔,喘着粗气道:“我在假山后面等你,且带着你的宝贝与我耍耍。”说罢不忘狠狠捏捏柱子下*身尘柄,这便扭搭着屁*股飞奔而去。柱子心领神会,淫*笑几声,他只当梅子酒醉神迷,饥*渴难耐,殊不知她中了春丹。      再说宣家大老爷宣正贤,因垂涎果儿而夜入房中,褪去亵裤便要行那奸*淫之事。果儿被其按在身*下,早已是泪流满面,痛不欲生,她本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竟会在新婚当夜遭受如此屈辱,只想一死百了。偏生又被宣正贤拿住三寸,威逼利诱,若是不与他行事便要对吉正不利。      果儿性情良善,怎能忍下心肠咬舌自尽而去陷吉正于水火之中。她拿定主意,待宣正贤满足兽*欲离开后便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给吉正,这便悬梁自缢,免得坏了吉氏家风。      那宣正贤见果儿不再挣扎,更加兴发,攥着那把老枪一顿乱戳,许是太过激奋,竟不得其门而入。果儿只觉双腿间有个坚硬如铁的物件抖来抖去,不禁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宣正贤一手握着果儿酥乳,一手攥着那湿淋淋的枪头,照着果儿锦绣花房就欲行刺。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咚咚两声巨响,一扇窗户竟被外力撞开,嗖嗖凉风钻进房内。宣正贤扭头正要看清来人,却感到眼前忽的一黑,从左股传来阵阵生疼。只听他惨叫一声,左手撑在榻上,右手去摸那痛处,但见满手鲜血。      他猛地倒在果儿身侧,果儿不解发生何事,只是见宣正贤那恐怖恶心的物件突然软塌下去,这便赶紧抽将坐起,探头一望,脱口而出了一句:“菩萨佑我。”      解救果儿于危难间的竟是宣安买回的那条大黄狗!      但见它张着血盆大口,虎视眈眈地瞧着果儿。若是搁在以前,果儿定会惊得失了颜色,但现在她却恨不得抱起大黄狗,唤上几声恩人。上一次救她的是宣安,这一次是大黄狗,而这狗儿正是宣安所养之物!果儿对宣安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只求来生再报。      再说那宣正贤欲行歹事,却偷鸡不成反被狗咬,他疼得直冒冷汗,也顾不得什么身份礼法,这便唤果儿去请三夫人来。      果儿忙不迭应着声,草草穿戴好衣衫夺门而出,一出门遇上小解归来的柱子,这便拽着柱子央他去请三夫人来。      柱子人笨嘴脑更笨,果儿明明交代他说悄悄前去禀告,切不可高声宣扬。谁知那柱子一路小跑回到中堂,便将果儿的嘱托忘在脑后,扯着喉咙叫嚷开来。      待众人移到婚房,但见果儿跪在门口,嗡嗡地哭着,单莲瞪了果儿一眼,蹙眉问道:“老爷呢?”      果儿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结结巴巴地回道:“在,屋,屋……”      单莲没好气地甩甩衣袖进了屋,下人们反而立定站在门口,不敢随其入内。      适才老爷不是因略感不忒而回房歇息了嘛?怎底会出现在婚房?众人面面相觑,这便也猜出大概,只是不敢非议主子闲事。      单莲入房一瞧,不禁偷笑一声,那宣正贤左股肿得老高,上面印着一道深深的牙印,不似人,到似畜*生。      “老爷这可怎底是好。”说话间单莲掏出绣帕,擦拭着宣正贤股上鲜血,虚情假意地说道:“不是来偷香窃玉,怎弄得屁*股出血?那些下人都在外面巴望着呢,还请老爷忍上一忍,我扶你回房再行涂药抹膏。”      宣正贤被单莲揶揄地无话可说,只得勉强起身提上亵裤,将大半个身子倚住单莲肩头,踉踉跄跄出了屋。      下人们见宣正贤头冒冷汗,脸色惨白,皆低头不敢言语。      却听单莲朗声说道:“老爷回屋后瞧见那挑头盖用的玉如意落在案几上,恐耽搁吉正和果儿的良辰美景,这便亲自送来,谁知刚一进屋,便被尾随前来的大黄狗狠咬一口,当下跪地不起, 35、第十七章:黄阁梦 ...   这便让果儿去唤我。      本是一桩喜事,不曾想节外生枝,坏了大家兴致,这都要怪养狗之人!那安儿自幼丧母,有失调*教,老爷和我皆心善宽厚,本是宠他溺他,谁知却让他越发放纵,一时不慎,竟允他把那来路不明的野狗带进府!      昨日之因必定结出今日之恶果。罢了,多说无益,你们且去寻到那狗儿,乱棍打死,剥皮剔骨。然儿,劳烦你护送夜儿与辛词回屋,你爹爹自由我来看顾,敬请安心。”说完这话,单莲便扶着宣正贤去了,宣正贤已经疼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哪里顾得上旁人眼光。      下人们得了令,便都抄起木棒什物去找那条肇事的大黄狗。      单莲这些话固然说得冠冕堂皇,只是宣然和宣夜皆了解自己爹爹的脾性,见那果儿跪在地上,虽受了惊吓,不过却无寻死之意,便知爹爹并未得逞,心中石头才算落地。      他们二人心思单纯,哪里料得到宣正贤竟会在新婚夜痛下毒手呢,幸而皇天有眼,让果儿逃过此劫。饶是如此,回想起来仍不免让人捏上一把冷汗。      宣然朝果儿勉强一笑,便拉着辛词和宣夜而去。辛词朦朦胧胧间察觉到宣正贤夜探果儿婚房定无善缘,但这种难以启齿的宣家隐蔽事她自是不好提及。      倒是宣夜见气氛凝重,这便耍起赖,紧靠着辛词臂膀磨蹭着。      辛词以为他是心急大老爷伤势,忙柔声抚慰道:“莫担心,大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待明日天晴我们便去探望他罢。”      宣夜嫣然一笑,连立在一侧的宣然都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叹自家弟弟这副世间少有的相貌。这宣夜身上似有一股非同寻常的魅力,令人心悦诚服地围绕在他身边,并非贪图其美色,而是真心实意地愿意宠着他护着他。      以前宣然并未太过留意宣夜,倒是最近因辛词的干系,对这个弟弟多有重视,接触下来,倒对宣夜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话不絮烦,且说辛词一行人慢慢悠悠朝后院踱去,路过假山,忽闻几声响动。三人同时一惊,俱以为是那条肇事闯祸的英雄狗儿。      宣然抿嘴一笑,低声说道:“待我去将那狗儿哄出来,趁他们还未发现将它放了,免得遭到毒手岂不可惜。”      辛词点点头,这便跟着宣然拐进假山,留宣夜与书画候在外面把风。      宣然顺势攥住辛词手腕,却被辛词不动声色地抽出来道:“还是赶紧把它寻出来罢,别误了正事。”宣然一怔,有些失落地瞧上辛词一眼。      说话间,二人转到假山背后,并无那条狗儿,却见一男一女正在拉拉扯扯。那女子衣衫几近落下,袒*露着前*胸后*股,身儿弓成虾儿样,口中娇*吟不断,似是在行苟*合之事。      静耳听去,辛词便从话音中探出那女人正是丫鬟梅子,不觉面如火烧,扭身要走,这时却听梅子开口喘息道:“大少爷,求你给我嘛。”      这正是最难测者是人心,寡情反做情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不知对于果儿被强*暴以及辛词被下药一事的解释亲们是否满意? 有没有猜到事情会如此这般的收场呢? 恶趣味的让宣大老爷的屁*股被狗咬,那个物件暂且保留 吼吼 其实,那两件事情只是引子,会对未来的事情产生影响,先说个进的,比如宣安和梅子…… 吼吼吼,预计本周文宁将登场,也是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哦 —————— 今天写文的时候听得是张信哲的一首新歌《最初》 阿哲的声音依旧清澈,听着听着突然想到了阿哲一首旧歌《回来》 一个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另一个是回到最初 阿哲乃还可以再纠结一些…… 36 36、第十七章:黄阁梦 ...   话说人生在世,追名逐利,图财害命,贪杯误事,纵*欲过度……种种丑态,构成大千世界。利欲熏心心渐黑,浑浊双目目成空,那平日里费心费力谋来、抢来、夺来之物,待到油尽干枯那一日,却是一份也带它不走,反而落得进阴司去捱罪受苦。      倒不如知天命,谨言行,安安分分做个良民,即便不广行善事,也不该去祸害他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上至皇帝老儿,下至黎民百姓,任谁也逃不出果报昭彰。      且说辛词内室丫鬟梅子误食春丹,欲*火难熬,趁着府中混乱之际一人溜到假山后,本是等那小厮柱子来解闷消愁,谁知却不期然撞上正在寻找大黄狗的宣安。      乍见宣安,梅子自是一惊,但因那滚滚热浪在周身焚烧,她竟突发绮念,咧开红唇大嘴做了一个媚笑。这一笑还真是令宣安不堪承教,这便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怎底在这里?辛词呢?”      他不提便罢,这一提起辛词芳名,引爆了梅子心中团团怒火。但见她更不答话,迎上前去,挺上一挺胸*脯道:“我这奶*子比起她可是酥软不少,你且摸*摸看。”她说着便去拉宣安手臂,宣安赶忙闪身躲开。      平常时候,梅子对宣家大少宣安是避恐不及,暗地里瞧他不起。许是中了春丹之故,她竟觉得面前这位男子如水葱一般清新可人,且身材高挺……暗想间,梅子便直勾勾盯上宣安双腿那若隐若现的庞大物件,那物件尚在沉睡已如此骇人,这若是睡醒看来,岂不让人欲*生欲*死。      在梅子打量宣安的同时,宣安也在回望着梅子。      今晨金鸡唱晓后他便悄悄从后门溜出府,去城西寻刘大夫。按照约定,他本来于十几日前与刘大夫见面,只因其被宣正贤教训躺在榻上歇了几日,这便耽搁了正事。      闲话休提,他带着大黄狗一路奔去刘大夫住的杂院,却得知他昨晚出诊去了,仍未归来。这便一直候到日薄西山,暮鼓频敲。      那刘大夫刚跨过门槛,便被宣安擒住肩膀,动弹不得,见了宣安,他只是长吁短叹,却缄默不言,搓着宣安火气。      二人大眼瞪小眼,无声的角力了半个时辰,才听那刘大夫幽幽说道:“大少爷,那黄狗一事你真不该托与我,我也真不该经不住你的软磨硬泡应承下来。现在我是进退维谷,难以启齿。”      “你有话快说,那么多废话。”宣安不耐烦地说道。      刘大夫迟疑片刻,这才从袖中掏出一张字笺来,呈与宣安过目。宣安看罢,一张俊脸阴沉得渗人,他冷着声道:“这么说来,那大黄狗却是被毒死的?”      刘大夫干脆地点点头,但听宣安又说道:“果不其然,这事与她脱不了干系。我就道她不是甚么善男信女,怎可能初一十五皆去山上礼佛,原来是从慈娴老尼那里哄了毒药回府害人。”      “你可确定,这药是从慈娴那里弄来的?”宣安将那张字笺靠近烛火,须臾间那写着宣家重大秘密的字笺便化成灰烬。      “自是确定后才敢说与你听。”刘大夫本想说些劝慰之言,若是大黄狗死于非命,那么宣家二老爷宣正靖之死就肯定不是意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刘大夫与宣安私交甚好,自是担心这位深陷泥潭却仍我行我素的大少爷。      “你且放心罢,这事切莫走漏风声。”宣安说完这话,又掏出一锭银子按在八仙桌上,这才拂袖而去。      归府路上,宣安皆在思索为何三夫人单莲要对宣正靖下手?      二老爷并无子嗣,又从未有过分家之举,自是与单莲争不上家产,到底是何事触动单莲,令她痛下杀手?宣安亲眼所见,她那晚前去与县令丘齐厮混,莫非她是为了姘头而想害了宣氏一门,然后带着金银家私出奔?      若真如此,那处理完二老爷宣正靖,下一个便是……宣安不愿多想,单莲的蛇蝎心肠狠毒手段他自是领教过。宣安只是不解,她用了什么邪法儿,将宣正贤哄得团团转,明知她轻薄淫*荡,却仍扶她坐稳当家主母之位。      面对府中错综风云,宣安唯一担忧之事便是心上人辛词。他唯恐单莲会为达目的将辛词卷入这些纷扰之中,尤其是她极力撮合辛词与宣然,令宣安感到颇为不悦。      幸而自那一吻后,辛词对待他的态度似有改变。宣安暗自发誓,无论风云如何变幻,他都会守在辛词左右,不离不弃,直至终老之日。这诺言自他们初始起便已种下,只因辛词入住宣府,才得以发芽成长。      且说宣安回到府上,这才想起今日果儿与吉正成亲,他本想去中堂讨杯喜酒,凑凑热闹,顺便调*戏一下辛词,免得她被自家两位俊美弟弟勾去魂魄。说也奇怪,他刚移了两步,忽的平地一阵邪风,飞沙走石,好不狂躁。      正是盛春时节,本该春风和气,怡人心脾,却不料遭遇迅猛风势。宣安不觉一怔,伸手扯了扯衣襟,抬头望天,但见那天阴沉可怖,无甚亮光。宣安觉这事有些许蹊跷,一阵灵机触动,遂赶紧奔向果儿新房。      宣安远远便见那新房里一片昏黑,且听屋内传出女子细微哭声,当下了然于心,不觉冷笑一声。眼见时候还早,隐隐还能张望到中堂烛火通明,屋内行事之人定不会是新郎官吉正。      宣正贤对果儿有非分之想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上一回若不是宣安适时出手,那果儿定会惨遭凌*辱。宣安万万没有料到,自家爹爹如此荒*淫大胆,竟敢在果儿新婚当夜挨将进去行那龌龊。      当下宣安对大黄狗呵了一声,那黄狗私通人性般,竟借着蛮力穿透窗子,一跃入内。片刻功夫,便听从屋内传出一声嘶嚎,宣安不禁得意一笑,他立在门口等那黄狗出来。      谁知那黄狗似发了狂,飞奔着逃离婚房,宣安忙跟在后头,又不敢大声呼它,只能心中暗暗叫苦,盼着它快点止住步子,好带它离开宣府,免得宣正贤问罪下来。      那大黄狗三拐两绕,便来到后院假山,这一窜没了踪影。宣安未提烛灯,只能摸黑捱身进去寻觅。也正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偏偏遇上梅子。      宣安初始并未太过在意,只是着急去寻黄狗。谁知那梅子突然撕开衣衫,挺着大半个胸*脯晃悠着贴了上来。宣安要将她推开,她却趁机如八爪蛇般缠在宣安腰间。      不光如此,那嘴还胡乱在宣安胸前啃咬着。宣安气急败坏,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这便伸手推着梅子肩膀。那梅子因中了春丹,一身蛮力,宣安情急之下竟无法将其推开。      这便拉拉扯扯,不成体统,本是一出啼笑皆非的闹剧,却被随后赶来的辛词与宣然瞧进眼中。特别是梅子那一声大叫:“大少爷,求你给我嘛。”若是青天白日,定会逗得辛词前仰后合,大笑不止,只因梅子那表情太过匪夷所思,宣安眼睛瞪得快掉出眼眶,二人的姿势极为诡异。      只不过眼下黑灯瞎火,宣然手中提着的烛火只照亮方寸之地,并无法将那景象全然纳入,另其周遭分外吵杂,小厮丫鬟们敲锣打鼓,似要把那大黄狗惊吓出来。正因如此,宣安并未留意到有人闯入。一厢是看不太见,另一厢是听不太清,一二来去,这误会自是横生。      若辛词再等上一刻,便能看到宣安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将梅子踹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宣然忽见自家哥哥与梅子苟*合,这便一个横身挡在辛词面前,不待辛词有所反应,这便揽住她的腰,急速而去。      宣然聪敏机灵,一眼便知宣安被梅子缠上皆因其中了春丹,若是在等上一等,便能看到宣安大发脾气臭骂梅子。只不过宣然自有私心,他对辛词有意,也确信宣安对辛词有情,这兄弟相争,祸起萧墙之戏,迟早会上演。      但见辛词留心宣安,宣然这心中不免如倒灌一壶陈醋,左右不是滋味。偶然瞥见梅子与宣安纠缠不清,这便心思一动,抓住时机拉辛词离开。他料定辛词会误会宣安,这手段不算光明正大,但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仓皇间辛词和宣然绕出假山,但见辛词口里直喘,睫毛微颤,面如白纸。宣然不敢怠慢,连忙搀起她的胳膊,轻扶着背心。又见家丁们陆陆续续奔到院中,一时灯火通明,宣然摆手道:“恶狗朝那边去了。”说着他故意指指反方向,家丁们不疑有他,扛着木棒铁锹气势汹汹而去。      待众人走远后,辛词才略定心神道:“我有些倦了,这便先行回房歇息。”      她转身要走,却被宣然拉回怀中,有些强硬地说道:“哥哥他素来如此,你且莫往心中去。”      辛词挣脱开来,一双眼睛在宣然脸上转了许久,这才缓缓回道:“我与他并无干系,三少爷多虑了。”      “嗯。”宣然不愿提及宣安,这便转了话题道:“记得明日便是清明,还要去赶路扫墓,你也早些睡,留些精力罢。”宣然说完,这便松了手,朝辛词浅浅一笑。他深知进退之理,并不似宣安一味猛攻,这倒令辛词有些惊讶,她施过礼,转身离去。      待宣夜凑过来时,辛词已经拐上游廊,不见了影踪。      宣夜四顾而视,皆不见辛词,这便朝宣然努努嘴,宣然伸手拍拍宣夜肩头,好脾气地说道:“辛词身子乏了,我便让她回房歇息,那狗儿想来无碍,已过三更天气,弟弟也早些休息罢。”说着宣然侧过头对书画吩咐道,“愣着作甚,送小少爷回房。”      书画得了令,拉拉宣夜的衣袖。宣夜迟疑半响,心道明日再去遣书画问个清楚罢,这便朝宣然点点头,随着书画走开了。      已是夜深,凉露侵人,宣然双手抱在胸前,沉思着自己适才那不甚光彩的举动。      自辛词推拒与他牵手,他便隐隐猜到与宣安有关。现见辛词因宣安与梅子鬼*混而面容惨淡,心绪不宁,更是确认心中所想。宣然其人虽不敢说光明磊落,却也从未做过如今夜这般不堪之事。为了夺取心上人芳心,竟不惜歪曲事实,令其误解,确是小人行径。      出了假山,他本羞愧想要解释,可却鬼使神差般脱口而出了那句‘哥哥他素来如此,你且莫往心中去’,他自是知道这句不啻于火上添油,可出口之言亦如泼地之水,焉能收放自如。      正在宣然苦恼之际,宣安已摆脱梅子,一边揉着被其抓破的脖颈一边骂着走到宣然面前,他猛抬头定睛一瞅,不禁哼了声道:“今夜还真是热闹,你怎底跑到这儿发呆,而没去当那孝子?”      “你可看顾好自己的狗儿,莫让他再生事端。”宣然说完这话抬脚要走,却被宣安一闪身拦住去路。      “要说起来,我这狗儿颇通人性,知道何为替天行道,也知道什么是助纣为虐!”宣安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嘴巴放干净些。”宣然怒视宣安一眼,见宣安嘴上无德,这便也不再和他客气:“你若如此这般憎恶宣家,为何不早早分家搬出?”      宣安一挑眉,硬着口气道:“凭甚要依你之言行事?!”      宣然见二人又有争吵之势,这便不再多言,而是绕过宣安朝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却听那宣安在他身后嘀咕道:“只可惜没瞅见辛词……”宣然只觉后背发凉,双唇不由自主地抖了几下。他本想将他们二人瞅见那一幕讲与宣安,但转念一想,这正是从辛词心中拔去宣安的最好时机,这便低头默默而去。      再说辛词虽然聪明,却是深闺蕙质,不明人心险恶,饶是好人也可行出歹事,况且宣安口碑一向不佳,自辛词进府后听过无数与他有关的下*流掌故。现在那些流言蜚语竟像生出腿脚一般,急速奔走在辛词脑中,辛词只觉头疼欲裂。      从错上马车到被他揽入怀中,从他酒醉闯入房说愿得一心人到被他蛮横强吻,一幕幕皆如梦似幻。辛词不得不承认,在不知不觉间,她早已对宣安生出丝丝情愫。她决不愿相信,宣安与梅子有染,不过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由不得她不信。况且透过烛火,辛词十分确定,那人定是大少爷宣安。      被宣然猛地拽开来,辛词并非全然无疑,只因那时被突的一吓,不觉十分慌乱,又羞又惊,说不上话来,竟任由宣然将她扯走,而未观上一刻再做定论,现在沉下心来想想却有悔意。就算宣安真与梅子有奸*情,也该待认清其真面目后再抽身而退也不迟。      只因那画面令辛词太过震撼,以至于触景生情,勾起心事,不觉眼眶润湿,遂回想起父母俱亡,又遭未婚夫婿蒙蔽欺骗,这便暗骂自己不懂得吃一堑长一智,明知男人不可信,却偏偏又犯糊涂。      到底是心思已动,烦絮中平添几分醋意,碍于脸面,辛词定不敢夜探宣安住处问个清楚明白,只不过心中那杆秤却偏向宣安。二人虽接触时日不多,辛词着实信着宣安绝非那种好风月耍姐儿之人。      沉想间,辛词竟又自责起来,无外乎是怪自己立场不坚,太易轻信旁人,为何不多瞧上几眼之类。但见她托腮扶额,一脸纠结,咳声叹气,柳眉轻蹙,甚是娇憨。若是让那宣安瞧见,定会情动难以自持,唤上三声俏妹妹,将她揽入怀中好生抚慰,欢喜不尽。      这倒也无怪辛词心气窄小,无事寻非。因那文宁一事,致使她对任何事物皆抱着警备心态,无论宣安与梅子到底有何渊源,辛词都决定要将心绪沉静下来,慢试着步走罢。      且明日便要远去沅城为父母扫墓进香,算是暂且避开一时,落得清静。此时此刻,辛词心中所想,脑中所思,俱是宣安,竟忘却沅城还有另一个冤家文宁。      这正是无端掀起七尺浪,满腔委屈心腹事。       作者有话要说:呃……咱需要一个小误会……小误会……小误会…… 默念一百遍…… ------------ 关于宣然的做法,咱想了许久,试问一下 如果与旁人同时追求一个人,真的能一直维系风度,不做损人利己之事? 挠头…… —————— 咱省略掉宣安摆脱梅子的细节,是有原因滴,按下不表 嘿嘿,不过辛词姑娘这心动,她是自己也承认了的…… 但心动这东东,很难说啊很难说 —————— 主线情节,亲们还记得慈娴老尼否?就是给宣夜配药那位大婶子… 咱唯一能保证的是,前文交代的,后文一定会有呼应 但啥时候呼应就不好说了 吼吼吼 —————— 文宁大哥,乃终于要出来亮相鸟 亲们不如猜猜看,他出来要做啥呢? 嘿嘿 37 37、第十八章:春光住 ...   有道是恩爱场中难说破,虚情假意全当真。慢道夫妻,且要说上三分闲话,六分扯皮,吞吐出一分真言。宣府三夫人单莲通夜未能安眠,衣不解带尽心竭力伺候在宣正贤床前。但见她眼含泪星,怜念真情,倒似一贞洁贤妇。殊不知她心中早已笑得开怀,暗地里嘲讽宣正贤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因宣正贤左股受伤,需要静养,这便不得不打消了扫墓的念想,全然交付与宣然处置。宣然自是万分乐意,能与辛词独处几日,少不得说说笑笑,这感情自会有所增进。辛词也不好多言,只得点头应承下来,这便起身前往马厩候着,独留宣然一人与宣正贤交谈。      但见宣正贤趴在榻上,双股高高撅起,早已未有往日的沉稳风流气度。宣然想笑却又不得不忍耐回去,那面上之色甚为滑稽。      宣正贤扭过头,有气无力地对宣然嘱托道:“事已如此,我终不能随行。你且替我烧化些金银纸钱与正靖。我与他兄弟一场,他这个弟弟惮我如虎,鲜少参商拂我之意,斯其生平行事,并无一毫不堪之处,只可惜英年早逝。”      宣然只是点头,并未搭腔,却听那宣正贤又道:“拜祭完正靖,切勿耽搁,定要赶在日落之前到那沅城。若是途中延误,黑了天色,便寻个干净店子住下。辛词终归是女子,娇柔之体,若是受了风寒岂不烦恼。再者毕竟男女有别,我知你素来有分有寸,这次出行,也要恪守礼数,切记不可放肆。待你们归来,我便唤单莲与她提那事,想来她会点头诺许。”      宣然并未喜形于色,而是行过大礼,又与单莲说了几句客套话,这便收拾盘缠起身前去马厩与辛词汇合。   却说辛词一人独立于马厩外,并无梅子在侧。那梅子似凭空消失一般,不见踪影。辛词自是乐得瞅她不见,若是她一路随行,反而徒添几分怒火。提起梅子,就不能不让辛词想到昨晚之事。她暗自揣度这其中定有误会,只是不知个中曲折,无法早下定论。      俚语道,说曹操,曹操便到。没等辛词叨念几分,那宣安就伸着懒腰歪歪扭扭地朝她走来。但见他眉分翠羽,目含春*水,透着几丝慵懒洒脱,特别是薄唇微抿,似笑非笑,却勾得人神魂颠倒。      初遇时,辛词并未觉宣安生得有多俊俏美貌。但现轻启睐目,偷看过去,竟令她面红过耳,心中仿若打鼓。饶是如此,辛词仍绷着面皮,攒眉蹙目,冷冷地瞧着宣安。      那宣安倒是无甚所谓,他快步奔到辛词身侧,上上下下将辛词一阵打量。但见辛词面染绯云,这才笑着说道:“妹妹一身素衣却更添风致,我真怕那些个混人见到你便魄散魂消,我看妹妹还是同我留在府中吃酒耍乐罢了,若不然害了几条人命,这可是罪过。”      “说的甚么混话。”辛词瞥眼转来,假意嗔怒道:“你这满口皆是色中饿鬼的话,听得人好生恶心。”      “我本就是恶鬼一枚,专等着妹妹这块肉送上口呢。”宣安见四下无人,这便大着胆子去牵辛词那双玉手,自是被辛词躲闪开来。      宣安也不恼怒,依旧笑嘻嘻地说道,“妹妹故作愚钝之能,我自是攀比不得,明知我恋你恋得如火焚心,却偏要浇我一盆冷水。”      “恋我?”辛词低着头,抿抿朱唇,有些郁闷地小声道:“你若恋我,那昨晚与梅子一事又是怎底?”      “哦?”宣安忽的眼睛一亮,见辛词似气似娇,这便逗弄道:“你问哪事?”      “就是……那事……”辛词杏眼圆瞪,一时情急,差点脱口而出些羞人的话,幸而脑筋灵活,没给宣安可趁之机。她双手抱在胸前,警戒地瞧着宣安道:“你那些羞人事,我凭恁去说。”      但见辛词玉肌之上泛出粟皮,密密一层盖于脖颈,宣安情话张狂,辛词又气又窘,恨不得找个地缝跌下去。谁知她越是低头闭目,那宣安越是想逗她。      “嘴硬心软的嫩猫儿。”宣安喜不自禁,哈哈大笑几声,这便伸手要揽辛词肩头,辛词并未躲闪。      不知为何,饶是宣安并未明确表示什么,辛词仍信他清白。眼见宣安这便要得手,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宣然一巴掌弹开了。      “哥哥还请放尊重些,辛词并非你平日里资汇的那些青楼女子,动手动脚成何体统。”宣然有意无意地瞥了辛词一眼,但见她垂手而立,粉面通红,似受了委屈,这便心中涌起万般柔情,横挡在宣安与辛词中间。      宣安蹙蹙眉,暗地里怪宣然来得太不是时候,但见辛词刚刚鼓足勇气张开小爪子,这便又被吓了回去,不由得轻叹口气道:“她在我心中是甚么女子,她自是知晓,何劳你在这里狂吠?”      眼见二人又有争执之势,辛词索性扭头便要上马车,那宣然赶忙挨将上前,护着她踏入车内。宣安一挑眉,硬是挤开宣然凑到辛词耳边,万恶促狭道:“你问的那事,我只想留着给你,就不知你稀罕不稀罕。”      辛词一闻此言,这脸涨得通红,一双圆眼睛眨巴眨巴竟不知望向何处才能安宁。      偏生她嘴倔得很,硬是僵着后背,颤悠着声儿回道:“我才不稀罕,你自个儿留着吧。”说完这话,她便挪到车厢角落中,愣是不肯抬头再看上宣安一眼。      宣安见目的业已达到,不禁喜喜滋滋地离车厢。      宣然倚车怒目相视,宣安这便猛地勾住宣然脖颈,状似亲密地说道:“你且好好替我看顾辛词,她若是掉了一根寒毛,我定要你好看。”      “就凭哥哥你?”宣然甩开宣安手臂,心绪焦躁,言语不忒道:“我瞧自始自终,都是哥哥一厢情愿,那辛词对你根本无意,你却苦苦纠缠,也不怕折了脸面。”      宣安朝宣然吐吐舌头,把眼神一丢,回道:“折了脸面有甚要紧,重要的是捧得美人归,你说对不对,辛词?”说着宣安朝车内吼了一声,不期然换来辛词一声轻呸。      待宣安与宣然吵架拌嘴完毕,已过去了半个时辰,眼见天色不早,需得启程。宣安并未再搅和折腾,而是目送着马车缓缓远去。      自他本意定不愿辛词与宣然同行相携,不啻于启唇吞蝇,胃反酸水。只不过宣安还有要事去办,不得分*身,只得便宜宣然那小子。一想到他们二人并肩而坐,宣安便觉心中忐忑。      幸而通过刚才短暂交谈,宣安直觉辛词对他生了几分情愫,这便稍做安慰,整理精神,去弄要紧之事。      这要紧之事,竟与梅子有关。      却说昨晚梅子中了春丹,于假山后痴缠宣安,被宣安大脚飞踹,匍匐在地。许是欲*火中烧,这梅子口上竟无所顾忌,大放厥词,那些淫言荡语自是不屑转述,单说那一句:“你倒自己是什么清白的货色,还不是私生的祸害。”      这话宣安听得多了,自他娘亲因与男人私*通,事情败露而自尽谢罪后,关于他是亲生亦或野*种的传闻不绝入耳。他由一开始的怒不可谒到后来的无动于衷。直至他长成,那五官轮廓与两位弟弟颇为神似,特别是他们三人皆在右侧面颊生了一道浅浅酒窝,微笑时若隐若现,甚是迷人。      可别小瞧了这道酒窝,自宣安脸上那道明晰之后,府内外说他是野*种黑孩的渐渐少了,众人只当是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宣安便是上天派下来败坏宣家基业的混世魔王。      梅子老生重弹,自是引不起宣安兴趣,宣安转身欲走,却听那梅子又说道:“这府里当年不仅仅只有一位宣老爷,还有一位宣二老爷呢。”      宣安着实一惊,这便低声哑气问道:“此话怎讲?”      只是那梅子陷于情火欲*网当中无法自拔,一双手儿按在当下摩弄着,但见她眼神迷乱,身子不停抽搐,那身上衣衫早已被香汗浸湿。宣安迟疑片刻,思量若是追问下去也讨不得什么便宜,这便死死瞪了梅子一眼,转身径自去了。      这一夜,他俱放心不下,侧卧床上不免辗转。梅子曾服侍二老爷宣正靖多年,二夫人况如雪自尽之时她虽未进府,但随后偶然间听宣正靖提及也有几分可能。这天大的秘密梅子一个小丫头,自不敢擅自泄露引火上身。想来是因她中了淫*物,意乱情迷之下露出马脚,道吐真情。      宣安隐约记得,娘亲况如雪与二老爷并无交集,若说起来他们二人似曾因为一些小事而起过争执,宣安实在无法将这两人扯上干系。但梅子这句话可谓是戳中他的心坎,他确与宣然宣夜生得六七分相像,这自是可以证明他身上流着宣家血脉。      按照常理来说,饶是庶出之子也不该遭受如此对待,轻则斥责,重则殴打,宣安自幼便过着非人似的生活。如果二夫人真的与宣正靖有丝丝暧昧,那么宣正贤为何对待宣安如此恶劣之谜便可迎刃而解。      无论何种肚量之人,遇到自己的妾室与亲兄弟不伦,一顶翠绿色瓜皮小帽扣将下来,恁平一般男儿郎都会恼羞成怒,大发雷霆,誓要取奸*夫淫*妇之性命。      好不容易挨到天晓,宣安起身着衣,送走辛词后,这便去寻丫鬟梅子。他走遍府中角落,竟未找到梅子影踪,幸而遇上柱子,一问才知,梅子早已告假出府回家去探爹娘。宣安问清住址,便从马厩中牵了一匹枣色马儿飞奔离去。      管家吉正正巧要去探望宣正贤,他见一股青烟飘过,瞅背影似是宣安,这便随口一问。那柱子人楞,这便一五一十讲与吉正。吉正倒无多言,只是吩咐柱子管好臭舌,切莫乱嚼舌根,那柱子赶紧行了大喏。      再说那吉正去向宣正贤请安,他脸上赔笑,亦如既往地憨直忠厚。宣正贤只道昨夜吉正醉酒,不记事宜,且那果儿又不敢吐露真相。      殊不知,洞房花烛夜,这对新人却是执手相看泪眼。不用果儿明示,吉正便知她遭遇何事,只不过他们二人皆是苦出身,不过是伺候人的轻*贱性命,再多苦泪也要生生吞进腹中,焉能挂于面上,惹主子们不快。      做人难,做狗儿更难,做下人便是难上加难。一想到过往心酸委屈,不免凄恻。      那果儿跪在床上,叩拜了吉正,竟想触壁而死。吉正赶忙紧紧抱住她的柳腰,二人在榻上滚做一团。      不知何时二人衣衫俱曝,胡乱咋*吮舌尖,那吉正朝果儿户下一摸,尚且干燥,这便沾了些唾沫涂于尘柄之上,又在门口溜达了三四次,引得果儿情*欲绵绵,这才将那物缓缓滑入。果儿处子之身,遇到那玉门关,左右不逢源卡在其中,二人笨手笨脚忙活了一阵,这才听噗的一声,那物件寻到家园,自是免不得一夜*欢*好。      那果儿脸上带泪,说不清是喜是悲,这便睡去。倒是吉正替她盖好衾被,恐惊醒了她,这便捻手捻脚抽身下床,穿了亵裤摸到门口,蹲在那里吸着烟斗,这一蹲,便到鸡鸣三唱,天色发白。      吉正疲惫至极,但见宣正贤,却决计不能表露出丝毫痛恨之情来,吉家上有老下有小,皆指着这份工营生混口粮。倒是单莲,冷眼瞧见吉正面色凄惨,心下猜出个大概,不禁兔死狐悲哀叹一声。全然不略正是她自己出的馊主意,让宣正贤去强*暴果儿。      那吉正本与大老爷宣正贤一心,皆因辱妻之故,竟将宣正贤命他去查一事按下不表。既欲淫*人*妻*女,其妻女必被他人所淫,吉正在心中暗想道。      单莲又拉着吉正说了些打动人情的话儿,吉正只忙点头。那单莲见状也不好多言,这便掏出五两银子,说是让吉正去置办些好酒好菜与果儿分食。吉正行礼接过,这便去了。      单莲忽的想起昨夜酒宴上梅子神情有异,似中了春丹,便吩咐一个小厮去唤梅子过来问话。一炷香之后,那小厮说梅子已出府探亲,且与管家告了假。单莲嗯了一声,但听屋内宣正贤唤她的名儿,她应了句便返回伺候宣正贤大小解罢。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且说那宣安骑着马儿出府去寻梅子,一路上七拐八绕,遂进到一条脏乱胡同,又着人打听一番,这才于胡同西南角一间土屋前下马。      这土屋甚是败旧,也不修葺,只用一席草帘虚掩着门儿,宣安朗声唤着梅子芳名。片刻,一位大娘从里面踱将出来,道:“何人清早探门,存心捣蛋?”      与此同时,宣府大门口,也来了一行人马,为首那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但见他素手一挥,早有随从上前叩门。须臾,便有人出来应门,那随从递上名帖。宣府小厮接过一瞥,吓得赶忙跪倒在地上,口中唤道:“爷,爷……”      “还愣着作甚,去唤你家主子出来罢。”那英俊男子一跃下马,朗声说道。      正所谓是一波未平一波起,那禁夜夜花妒风。    作者有话要说:呃……宣安这孩子……乃在胡乱暗示辛词神马啊…… 这章貌似推进小快,偶已经迫不及待想写文宁鸟 偶是个……灰常喜欢看热闹的人……挠头…… ———— 嘿嘿,到底宣安的出身,以及来敲门人的身份,还有辛词出行的奇遇 通通见下周更新哦 :) 38 38、第十八章:春光住 ...   有道是春日桃花傍亭开,红雨含情落碧台。话说辛词与宣然相携出府吊祭,一路上二人鲜少交谈。那宣然倒表现得颇为热络,只不过辛词心不在焉,回起话来也是不咸不淡着一两句,令宣然倍感泄气。      宣家的祖坟位于樊城西郊宝山,这一路算是穿了大半个城。且看街坊商市纷纷打出招牌,贩卖的无不是应景之物。若不是他们还要赶往沅城祭拜苏梁间夫妇,宣然倒是乐意下车与辛词走走停停,玩玩耍耍。      且说他们抵达城郊,自是拜扫祭洒一番。只因宣家是樊城人人皆想巴结的土财主。众人见了宣然,免不了闲言客套。辛词垂首立在宣然身后两步远处,似神游开外。宣然不以为意,只顾着和旁人聊天寒暄,似全然忘记之前宣正贤的嘱咐。      宣然料定辛词恍惚与自家哥哥宣安脱不了干系,那宣安油腔滑调,最擅去糊弄年轻女子。宣然一方面担心辛词受骗,另一方面心中又暗暗灼烧妒火,绞尽脑汁也猜不透为何辛词会忽的对宣安生出些许情愫。莫非真应了那句俗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况短短一日前,那宣安还与梅子不清不白,拉拉扯扯,且这些俱为辛词亲眼所见,她非但没有气恼宣安,竟任其随搂随抱?适才如不是自己出现及时,那些便宜岂不又被宣安占了去?宣然虽面含浅笑,但这心中却藏着颇多怨念之情。      辛词自是了无察觉,拜过宣正靖,二人上了马车,奔赴沅城。      闲话休提,单说他们二人一路颠簸,到了沅城已是暮色十分。宣然本想借住客店,待明日天晴再行祭拜,但辛词却决意要今时而去。宣然相劝几句,见她执拗如此,也便依言行事。      苏家祖坟距内城不远,在一座名为金桃的山脚下。正是阳春光景,自不必说花开烂漫,如锦如绣。只是漫山遍野,皆无一株桃树,令宣然大为惊讶,遂启口相问道:“金桃山上并无桃,这名儿起得倒也奇怪。”      辛词沉了半响,幽幽回道:“这其中有个掌故,宣然为外城人,定是不知,你若愿听,我便简短说一二句罢。”但见宣然点头称是,辛词又道,“传说早年间半山腰上生着一株金桃,每到花季,周身便绽着金光,耀眼夺目,香艳娇媚,远远望去竟有玉树琼瑶之姿。谁知有一书生经过于此,见那金桃开得正盛,这便动了私心,折下一枝藏于袖中。待他抬头再看那金桃,竟叶落花残,成了枯木。书生见如此煞人光景,闷闷不乐,遂丢了手中残枝,拂袖要去。      他没走三四步路,竟一头栽倒,口吐鲜血而亡。据山中修行的道姑们说,那金桃本不是人间凡物,只因得罪星君被贬下凡,落在此山修行,业已有五百余年。日精越累,眼见得道近在眼前,却遭此变故,这便化成一股戾气,缠上那书生,以命取命。自此,这金桃山上便再无一株桃树,曾有好事者移栽过几株,俱存活几日便莫名死了。此地成了阴山,只住些魂魄魍魉,生人定不敢久居于此。”      宣然听罢,不禁莞尔一笑道:“辛词也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我虽不信桃树成精,但却笃信善恶有报。”辛词斩钉截铁地回道:“只是不知宣然是否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辛词本是随口问问便罢,谁知那宣然竟变了脸色。      他扭过头,假意赏景观花道:“自是信的。”说罢,这便迎头去那坟包进香,辛词尾随其后。      苏家在沅城名气响亮,只因辛词久居闺中,未曾抛头露面,没遇着甚么相识的熟人。倒是宣然,即便在沅城也有颇多人与之点头寒暄。      辛词甚为乖巧地躲在他身后,她虽一身素衣,仍难掩风华。但见她生得是眉横青山,目凝秋水,唇红齿白,姿容秀丽。旁人只道她是宣然府中美妾,虽免不得拿眼瞧上一瞧,却也无人敢上前搭讪调戏。      辛词乐得清静,倒是那宣然时不时便要接受众人调笑之语,只当是苦趣一桩。      苏梁间与夕如葬在后山流水溪边,但见山黛列眉,树烟绾髻,甚是幽雅。辛词手捧一杯淡酒,泼洒于坟上。      她虽与苏梁间并无甚感情,但终究是亲生爹爹,现望着黄土回忆往昔,不禁潸然泪下,情殊不胜,轻声叹息道:“爹爹,你生前待我虽薄,但终是我至亲之人。想你平生洒脱,死后怎恁般寂寥。做女儿的本该奠你一杯刘伶醉,仓皇间不曾带得出来。也罢,女儿这便叩首相拜,望爹爹九泉之下,若是有知,也请淡心,不枉你我父女一场罢。”      说着辛词倒身四拜,待她起身之时,业已梨花带雨,清泪双双。自苏梁间过世后,辛词便越发封锁心扉,脸上的笑也是一日少过一日。被继母针离半赶半送出了苏府,若说辛词不怨不恨岂非诳语。      那苏府毕竟是她成长之所,那苏梁间毕竟是她血亲爹爹,任凭热血男儿,背井离乡尚且痛哭流涕,更何况一个娇弱女子?!只不过辛词不肯顾影自怜,这便强装淡然,不愿乞求同情耳。      重返生长故土,睹物伤情,不免心灰肠断,这眼泪一经流落,竟无法抑制。辛词别脸望向远方,只是那泪滔滔泉涌,宣然见了心如针扎,也顾不得甚么礼法规矩,伸手便将辛词揽入怀中。      辛词欲挣,宣然这次却格外强势,拿出男人的力道,硬是将辛词的头按在自己胸膛:“勿再推拒,我决计不会放手,待你哭够泪干,再行只会与我。”他这话说得不紧不慢,温柔异常。令辛词鼻子一酸,更觉万般委屈,索性将头深埋其中,嗡嗡地抽泣起来。      只可惜辛词全然沉浸于悲痛,没有察觉到宣然眼神中荡漾着的怜惜之情。他的手轻轻地拍打着辛词后背,极尽温存之势。路过的女子见他那副神态,无不掩面羞走,心中暗道世间竟会有如此温柔体贴之人,若是能被他揽入胸前,也不枉人世间走上一遭。      宣然一向沉稳,虽稍显刻板,但却不失为伟岸男子。重孝道,敬长辈,做事有理有条,分寸拿捏颇为适宜,是不可多得的正派人物。他一直忙于整理宣家生意,并无定心成亲之打算,还是从遇到辛词之后,这颗心才渐渐活分起来。      特别是那一日三人踏青赏景,宣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潇洒惬意,连带着对辛词的爱慕之情骤然生了七八分,只道是前生注定美景姻缘,遂频频示好,步步传情。只是君有心,妾无意,这辛词并不将他放于心尖,令宣然暗暗苦恼,却也无计可施。      现美人于怀,他竟鼓不起气力低头索吻,只是规矩地将手轻环住辛词腰间,敛声屏气,生怕一个长喘惊了辛词。怜爱怜爱,自是先生怜惜,再燃爱意。宣然把眼偷窥辛词,只见她睫毛微微抽动,双颊染红,气若幽兰,自然发出一段媚人光景,这心中爱极。      约莫一炷香后,辛词止了泪,揉揉泛红的眼眶轻声道:“辛词失礼,还请宣然勿怪。”      话音刚落,宣然便放开辛词,立定盯着身前女子那张沾着泪痕的疲惫脸蛋,这便心疼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苏老爷定能感到你的一片孝心。日薄西山,此地阴气凝重,不宜就坐,我们也先行去吧。”      “且慢,还有一处景观,我要瞧上一眼才能心安。”辛词说着朝宣然勉强一笑,扭头朝东而行,宣然不解其意,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护其左右,以策安全。      二人一前一后行了片刻,宣然这便瞧见一处八角亭子,曲栏刁榄,甚是娇俏好看。辛词忽的放慢步子,侧过头对宣然道:“这八角凉亭是我爹爹为我娘亲所建,那时他们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据闻我娘亲嫌弃此地过于晦气,但我爹爹却不以为意,现如今……”辛词一时哽咽,不再言语。      二人闲步绕过几株灌木,将近亭边,只听隐隐有争执之声,遂止住脚步,侧耳细听。辛词初始只道是顽童游客,谁知听了三四句,竟吓得连连倒退几步,冷声嘀咕道:“怎底会在此处?”      宣然见辛词不知何故换了神情,这便探头张望,定睛一看,竟是熟面孔,倒也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之说。他凑到辛词耳边,低语道:“你若觉烦心,我们便暂且归去,明日再来。”      辛词回道:“无甚大碍,且沉上一沉再作打算。”      再说那宣府此时是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宣正贤见了拜帖,也顾不得左股有伤,这便飞将起身,命单莲捧出过年新衣,穿戴齐整后一瘸一拐奔向大门。      他自是没忘记吩咐单莲道:“愣着作甚,还不速速去唤宣夜于书房候着,记得将年前我收的那副杯盏洗涮干净招待贵客。我等了近十年,可算是盼到飞黄腾达之日。嘱咐那些小厮都给我好生待客,把皮绷紧些,若是稍有差池,我连你一并问罪。”单莲喏了一声,便去后院寻宣夜。      正所谓奸诈一味任纵横,落花流水一场空。要知后端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呼唤留言,一个人唱独角戏是很寂寞滴 虽然咱呼唤了很多次,但愿望依旧没有得遂……抹泪 长评君,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 这章算是一个小小的过渡,觉得辛词的戏份有点少,加了一场祭奠之戏 这章不算情节不算激烈,嘿嘿,咱都留到下章鸟 到底辛词遇到谁,以及宣府里来了谁,皆在下章揭晓哈 —————————— 《少爷家也没余粮》入围悦读纪第四期,请可爱的亲爱的们动动小鼠标,来给小木投票吧:) 在古风馆系列倒数第十一个,谢谢大家,鞠躬 投票传输门 39 39、第十九章:解连环 ...   有道是人生难留青春少,花开能有几日红。单道世间女儿心,真似那海底针,水中月,任凭多甚机警男子也无法将其揣摩透彻。男欢女爱,总是一般之事。但况以老配少,既遂不了欢心,又保不齐欲念,这便打下暗结。饶是以种种手段娶了佳人,恐也难留其住,免不得被风流俊俏的后生勾引,轻则夺身,重则失心,理势之必然耳。      且说苏辛词与宣然扫了家墓,遂至一处八角凉亭,但见亭中有人,隐隐可闻争执之声。辛词心下着实一惊,怕是错认,这便探头望去,把眼瞧个仔细。恰那说话女子转身欲走,辛词上下一看,分毫不差,竟是她继母针离,      立在她身侧的宣然上前一看,不禁一怔,继而低头附于辛词耳边道:“你若是不忒,我们这便悄悄离去罢。”      “不必。”辛词脆生生地回拒宣然,不错眼珠地盯着针离。      今日乃清明时节,城中人纷纷携家带口出来拜祭祖宗。且在半山腰截了一团小溪,做那放生池,满城百姓皆买一切水族,放于池中,自是热闹非凡。市井无赖借机拦住孤儿寡妇,强买强卖,百姓不敢多言,俱低头而过。      那针离特意绕了远路,就是想躲避这群混子,偏生她时运不济,与那些个无耻光棍打了一个照面。那伙人见她身边只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并无健硕男子在侧,这便大着胆将她们半拉半拽拖到凉亭。      那针离一见来者不善,顿时慌了手脚,这便从袖中掏出两钱碎银递过去道:“几位爷收着,权当奴家请吃热酒。”      为首的络腮胡大汉收了银子,反倒近身来道:“这位嫂嫂,我这心里火热,倒是冷些的好。”说着便去扯针离袖口。      针离平日里在苏府中作威作福惯了,俱因她是女主子,下人不敢不服,可这一出门,恁谁还顾其身份?!况她做人一向欺软怕硬,与下人斗心使绊自是火气旺盛,可真一遇到搅屎棍,哪里还甚么胆量可言。只是掏出绣帕遮住小脸,步步后退。      那络腮胡子被她这番矫揉造作弄动了真火,狠瞧着她那双三寸金莲,只觉委实可人,恨不能一口水吞入腹中。这便上前一个抄手,攥住针离纤纤白臂,不轻不重捻了一下道:“躲甚,这酒自是与嫂嫂同吃,方有兴趣。我瞧你小姑子独处,这孩子莫不是和野汉生得?罢了,不如你唤我一声情哥哥,我这便做个大头鬼,当你小儿的爹爹可好?”      针离听罢,只觉胆战心惊,忙不迭扭头想唤同行的丫头,谁知那丫头早已不知所踪,空留她一人与这伙人周旋,针离慌将起来,惊呼道:“放肆,你可知我身份?若是官府问罪下来,你有几个脑袋担着?”      她本想虚张声势,吓退来犯之人。      偏生这伙无赖中有一人识得她相貌,这便缓缓说道:“我道是哪家的奶奶落单,原是苏家未亡人。大家莫怕,此女子是个娼妇,嫁人前曾和人私奔,听说还破了瓜,是没人要的烂鞋。不知用甚么邪法哄了苏家老头,将其迎娶进门。这小贱*人天生克夫之相,这不没几年,又弄死了苏老头,逼走苏家小姐,害得苏氏家破人亡。今日我们将她啃上一啃,也算是替那苏老头报仇雪恨。”      那男子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掏针离胯*下,引得针离泪如断线珠子,只不过她孤儿寡母,焉能是这伙流*氓的对手,这便被人褪下小衣,按倒在地上。      眼见就要得手,却听一声呵斥。那几个男子俱为一惊,扭头但见一位素衣少女双手抱胸,冷眼望着他们,又有一青衣男子护于她左右。      络腮胡大汉没料到如此偏僻之地会有人影,可事已至此,只能打肿脸充胖子遮掩过去。但瞧那男子衣着不凡,连他身后伺候的两位小厮俱光鲜体面,却又不似沅城相熟面孔,这便推测是来此地游玩的外乡人。      沉了半响,那大汉这才开口道:“这位小哥还请速速离去,咱们是在教训自家婆娘,挨不得你们。”      “谁是你家婆娘?”辛词指指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针离道:“这位不正是苏府二夫人吗?何时成了你家亲眷?”      那大汉未曾料到辛词认识针离,这便有些慌神道:“这位小姐有所不知,我乃苏梁间的表亲弟弟,听闻表哥过世,这便从外城寻来。一来我还未成亲,二来想要照顾表哥血脉,便与嫂嫂商量娶她过门,也好有个照应。谁知她一一应承,到了这过门之日竟又想反悔,这官司就是闹上衙门,我也有理有据。”      “好一个有理有据!”辛词冷笑一声道:“我便是苏梁间之女,闺名辛词。我哪里认得你这个叔叔?由得你在此胡乱编排我家之事?”      “原来是侄女。”大汉无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胡诌道:“难怪你不识得我,我一直在外城经商,几月前才返回沅城。”      “我且问你,我苏家在何处经商?三代出身俱是如何?我家祖奶奶生辰几多?我娘亲相貌长短,你若能一一给我说个明白,我便尊你为叔叔。”辛词追问道。      那大汉不过是地痞流氓,被辛词问得无话可说,正欲灰溜溜遁走,却被宣然探手揽下道:“世间怎底会有如此无耻之徒?!休要走,定要去官府那里吃上一状。”      大汉自是恼羞成怒,急红了眼,捋胳膊挽袖子就要拳脚相向。殊不知,刚刚宣然一见针离,便暗中吩咐小厮速速去报官。也该着针离运气,沅城县令就在半里地外扫墓,闻讯这便带着衙役奔了过来。      适才他候在一侧,听辛词有理有据责问那群无赖,待了解事情原委后,这便大怒拂袖上前,大手一挥道:“尔等孽障,定是见苏家夫人落单欲行不轨,事发之后不知悔改,竟敢冒充苏家亲属,捏情扯谎。通通给本官收监回府,各先打上三十大板,再做重责,免得贻害后人。”      那群流氓忙跪地求饶,却也无济于事,这便被衙役拴了双手,押解而去。      再说辛词见了县太爷,忙道一声万福。县太爷见辛词冰雪聪明,这便大加赞赏。他自是知道那闹得满城风雨的苏辛词悔婚一事,那时他以为这位苏辛词是小姐性情,乖张无度。今日一见,竟如此机智沉稳,到真是出乎他意料。交谈之下,得知护在辛词身旁男子正是宣家三少爷宣然,更是肃然起敬,心生结交之意。只是辛词一再推拒,说要早早回府探望养伤中的宣正贤,只得作罢。      闲话休提,送走县太爷,辛词和宣然见红日将西,正欲急忙返掉。却听那针离忽的唤了一声:“辛词,你为何帮我?”      辛词扭过头,一字一顿回道:“我并非帮你,俱因他们提起爹爹,触情伤神罢了。”      针离叹息道:“你既在沅城,不如随我回家歇息,眼瞅天色将阴,待明日天晴再赶路也不迟。”      “你莫非忘记了,几月前是你将我赶出,我曾发誓永不踏入苏府半步。”辛词不悲不喜地回道。      “谁让你如此倔性,硬是拒了文家婚事。想你和文宁……”针离话音未落,便听辛词带着几丝怒气道:“针离,你莫要欺人太甚,使我后悔出手相救。我养你廉耻,不愿说透,为何你步步紧逼与我?你说他真心待我,可他却将我一骗再骗。好罢,既然你不顾脸面,我也未尝有甚顾及。你倒说说看,这孩子真是我爹爹的?他真底姓苏?你设下骗局,难道不怕天理不容?我爹爹业已不惑之年,竟能积得个儿子,持续宗枝。      这其中有何猫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文宁也知。他帮衬着你瞒住我和爹爹,我虽怪他怨他,却还没到恼他怒他之度。你与爹爹的私房之事,我这个做女儿的自是不该多问。但他的的确确做了对我不起之事,你又焉能全然不知?”      “那事又有何妨,你身为女儿,本该大度,谁知你斤斤计较,放在心上。”针离见辛词怒目相向,只觉好生没趣,这便硬声道:“你若是再任性下去,失了文宁,我倒要瞧你到哪里去寻这等好男儿。”      “这等‘好男儿’我担当不起。”辛词被针离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将其火来,一腔恶心炽而不露。她不与其争吵,这便径自去了。      宣然皱着眉,瞪了针离一眼道:“按照常理,我该尊你一声苏夫人,可你这性情,怎配得夫人二字?现在我倒要怪辛词宅心仁厚,将你救下。”说罢,宣然便去追辛词。      针离望着二人背影,阴笑一声,心中暗道:“宣家三少,饶是十个你也抵不过一个文宁,苏辛词此生自是文宁之妻,怎可能躲掉,你还是趁早死了那份私心罢。”      适才出手相救针离一事,倒令宣然对辛词刮目相看几分。      他只道辛词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自是不必说。却万万没料到她说起话来条理明晰,字正腔圆,弄得那群无耻大汉无话可说。越是接近辛词,宣然便越觉她深不可测,行事风格不似女子扭捏,倒有些男儿郎的真性情,心下不觉更加爱怜。      回程路上,二人对面而坐,辛词只顾闷头吃茶,宣然见她黛眉微蹙,本就生得袅致,眼下平添几分娇憨,不禁噗哧一笑。辛词不解,抬头狐疑望着宣然,宣然温柔说道:“一刻见你哭得梨花带雨,又一刻见你一字一板训斥旁人,到底哪个才是苏家小姐的真性情呢?”      他话里有话,辛词面上一红,不再言语。宣然见状,倒是心生顽趣,情不自禁道:“辛词为何不肯与我对望?莫非我生得难看恐吓了你?”      辛词嘴角一抽,这位宣然平日里无功无害,倒是一翩翩公子,如玉美人。可一旦背了人,总拿话来挑她,辛词乜眼瞧了瞧宣然,放下手中杯盏,颇为认真地回道:“凡人貌美者常常荒淫,不知宣然也好色否?”      她说的自是一本正经,却令宣然一口茶水喷射出来,胡乱笑着戏说道:“辛词好一张利嘴,我说你不过,这便认输了。”说着宣然朝辛词假意作揖,辛词被他逗得轻笑几声。宣然见辛词情绪转好,心下方安。故意拿话逗着辛词,二人说说笑笑,相处得颇为融洽。      只不过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宣然将新词当成珍宝,只盼爹爹早日与辛词提亲,成了鸳鸯之好。而辛词不过将他做知己友人,并未有旖旎之想。她虽与宣然聊得起兴,但心中却影影绰绰闪现出一个人来。      左思右想一阵,辛词不免嘲笑自己心思太重,自那日退还文宁赠与的物件,已有小半个年头。想那负心之人早已将其抛之脑后,独自风流快活去了。恐再无相见之机,何苦自寻烦恼。      入夜,辛词与宣然返回宣府,但见府中处处挑起大红灯笼,似有贵客到来。宣然不觉迟疑半响,不敢骤然进去,正欲唤小厮去中堂打量,但见一人朝他们急急奔来。      待辛词将来人看清,早已被那人揽入怀中:“你与宣然出门,我虽如食了二斤陈醋,可并未慌张。但现在,我却如坐针毡。妹妹你可要将我放于心中,切莫被妖魔鬼怪摄取魂魄,丢我一人独守空房。”      “你先将我放开。”辛词无奈地翻翻白眼,她虽气恼宣安总是轻薄她占她便宜,但听他声音,却觉欢喜。      “放开她!”一个朗朗男声骤然在中堂前响起:“宣家大少爷,你抱着我未婚娘子作甚?!还不速速松手!”      辛词只觉头皮发麻,眼前一黑,猛的倒吸一口凉气。正所谓投桃未必能报李,青梅不定成竹马。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这章辛词小试牛刀 吼吼 宣然啊,乃定是爱死偶家姑娘了……噗…… 窃以为,目睹继母被强暴这等戏码,辛词做不出……挠头…… 至于文宁以何身份来到宣府,他的到来又会引起何事?嘿嘿 且听下回分解 40 40、第十九章:解连环 ...   有道是天赐良缘难成眷,千金一诺经磨练。世间男婚女聘,冥冥之中莫不有定数。虽不乏浪漫之语,诸如天上姻缘千里合,但终究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能举案齐眉,情比金坚自是良配。若是时运不济,身陷龙潭虎穴,只能顾影自怜,盼着下个轮回道成百年姻眷。      殊不知,哪怕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到头来也可能竹篮打水,迟了岁月,隔了天涯。人心易变,世事难料,宛宛转转,却定不下归期。只能仰天轻叹,人愈求巧配而愈得鳏寡。      苏家小姐辛词,性情极淡,富贵显荣俱无动于衷,单单心里头念着幼时玩伴,青梅竹马的文家少爷文宁。本是天作之合,却偏生横出枝节,两相不睬。若是就此天涯两隔,经年累月,情愫渐渐消去倒也罢了。      天不遂人愿,辛词最不愿见之人,却正立于她身前,且面带怒容,眸中含着点点火星。她自是知道,那文宁动了真气。辛词虽不解为何文宁会出现于苏府,但见宣正贤与单莲也匆匆赶来,神情颇为复杂,这便心下一紧,朝宣安怀中缩了几分。      宣安怀抱辛词,只觉她身子颤动,心跳如打鼓,这便附耳轻言道:“莫怕,一切有我。”      放在往常,辛词定会送上一记白眼,呸一声转身而去,但今时不同往日。乍见文宁,辛词又惊又恼,一时间竟举手无措,只觉喉咙哽咽,似有千斤之物压在胸口,幸而宣安扶正其柳腰,稳了辛词的身形。辛词长叹一声,这才压低声音对宣安道:“你且松了手,我自有分寸。”      那宣安听罢恋恋不舍,却仍松了怀抱,辛词瞥见宣安眼中担心之意,心头没来由一暖,竟鬼使神差般补了一句道:“这般神情反而不似你。”话音未落,辛词便觉失言,不觉面上通红,闪身走到宣正贤和单莲身前,盈盈道了一句万福,这便问起宣正贤伤势。      这一幕自是落到文宁眼中,自他适才听闻辛词归府,这便坐立难安,虽与宣正贤把酒言欢,但那心中却俱是辛词音容。万物俱生于情,何况人乎!文宁自幼便把辛词当成他的妻子对待,不敢说百依百顺,却也是宠爱有加。      文宁万万没有料到,辛词发现那事后会如此决绝,她归还幼时玩意,文宁却是被激怒了火气,但拂袖离去绝不是他本意。事后他归于家中,左思右想,往事历历在目,无不触他心弦,他对辛词之情,绝非勉强而出,乃自然而生。只是碍于脸面,不肯去向她认错讨饶,明知她被针离送往宣府,仍假装薄情无动于衷。      午夜梦回,文宁每每枯坐与窗边,翻看着辛词闲时写下的小词短句,心中不禁万分惆怅。眼思梦想,念念不释,他自觉那不过是小事一桩,始终不解为何辛词会恼羞成怒,不惜拒了婚事,也要与他诀别。父母俱劝他早早追回辛词,且行且珍惜。文宁何尝不愿与辛词再续前缘,只不过她现居樊城宣家,而自己苦无机会登门拜访罢了。      幸而天助文宁,成全了他。事出有因,本朝皇帝最为宠爱的淑妃年前诞下皇子,举国欢庆自是不必说,朝臣们见皇帝偏爱幼子,恐未来会立起为储君,未雨绸缪,自是要好生拍那淑妃马屁。珍珠玛瑙,翡翠碧玉这些玩意未免太司空见惯,打动不了淑妃芳心。一日,淑妃娘娘对镜理红妆,不知何故,扯下髻上发簪掷于地,幽幽道:“这等俗物,如何衬我?!”      这句话不知怎的,传到武英殿大学士章阳耳中,他乃善于钻营之辈,偶得这句碎语,竟当成升官发财的金科玉律,这便四下派人去寻那不俗之簪。宣家金饰天下闻名,一来二去,章阳便盯上了樊城宣家。他辗转得知,宣家幼子宣夜手艺不俗,承先人衣钵,只是宣夜口染恶疾,不能择言,且身子孱弱,常居于深宅。      章阳本想将宣夜请来京城,只不过千里迢迢,恐他害病死在途中,不免竹篮打水。幸而忽的想起沅城文家家主与他是旧识,若将此事托付于他,定能万无一失,这便写下名帖,又附上黄金百两,着下人一并送去。      文启之收到信函,自是不该慢待,这便又休书一封,唤来儿子文宁,命他去宣家办此事。宣正贤盼了半生,俱是想要勾搭上权贵宦官,他虽有万两白银,但终究只是一介草民,若光耀门楣,只能等待时机。宣家金饰虽远近闻名,但终究是在闺阁绣房,难登大雅之堂。现相爷亲笔休书,如此高抬匠人,岂不令宣正贤诚惶诚恐。      正所谓养儿防老,自宣正贤偶见宣夜手艺之后,便暗暗拿定主意,待宣夜成年,将其送入皇宫,做那御匠,保不齐讨得皇帝恩宠,封官晋爵也并非白日做梦。只不过宣夜身子不争气,三不五时便要闹上一闹,弄得宣正贤不胜烦忧。      现相爷派人找上门来,并许诺若是宣夜做得讨巧,定在皇帝面前替宣家求个一官半职,不在话下。如此天大的好机会,宣正贤焉有放过之理?!他看罢信书,命下人铺上红毡,又四处燃起麝香,这才亲至门口,恭恭敬敬地将文宁请进府。      初听文宁之名,宣正贤不免一惊,继而想起辛词同文宁之间的种种纠葛,只不过利益为先,他也顾不得许多。      那文宁要求借住在宣府,行监督之能,宣正贤一口应承下来。他眼中俱是那一百两黄金以及相爷的许诺,哪里会将辛词放于心上。这便吩咐下人,大摆筵席,并唤来宣夜与单莲,同文宁吃酒,文宁亦不拒绝,一时宾主甚欢。      直到暮时宣安归来,得知文宁现居于府上,这便要冲去中堂一探究竟,却被管家吉正挡在门外。宣安不得已,只能在门外转悠,但听屋内笑声朗朗,而他这心却是急如火烧。      不知站了多久,这才听管家进中堂禀告宣正贤,说那辛词与宣然业已归府。宣安听罢,急急冲向前院,见了辛词,也顾不得四下皆是佣人,便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宣安无法猜到辛词乍见文宁的反应,只觉忐忑难安。      文宁随后赶到,瞧见这一幕,又惊又气,他与宣安曾有过一面之缘,自是记得这位混不吝的浪荡公子。现见他竟不顾礼数抱住辛词,偏那辛词还无甚恼意,如此无羞无耻可怎底是好?!若不是顾念尚在宣府,文宁定要好好斥责辛词一番。      就在文宁气闷之际,宣正贤蹙着眉,轻咳嗽一声,宣安这才恋恋不舍放了辛词。辛词走上前去,对宣正贤盈盈一拜,又问及寒温阔别。      宣正贤回道:“我这伤并无大碍,养几日便可痊愈。倒是你这一日可谓辛苦,略尽孝道即可,切莫太过悲恸,伤了身子,反倒令九泉之下的爹娘难安。这位是文家少爷文宁,想你们是旧识,无须引荐。至于他为何会在府上,待腾出功夫让单莲讲与你听。      适才我们正于中堂畅饮,忽闻你们二人归来,这便出来瞧瞧。想你和然儿定饿着肚皮,速速回房换套衫子,来中堂一起食些小菜罢。”宣正贤未免尴尬,故意不提宣安。      辛词沉了半响,缓缓点头应了,转身要走,却被文宁挡住去路道:“辛词妹妹,莫不是忘了文哥哥,怎底不理不睬?”      “哥哥?”辛词抬头望着文宁,不禁冷笑一声道:“文公子请自重,我与你无甚干系。”      “此话怎讲?辛词,休要再闹。”文宁突的压低声音,哑哑说道:“你气也该消了,如此任性,可不似我认识的辛词。”      “我本就不再是你识得的那个辛词!你予的屈辱辛词时刻不忘,我并非气恼甚么,只是看清你的嘴脸。有些过错,究其一生也无法原谅。还请你收敛言行,别再与我纠缠不清。你我前缘已尽,莫要再胡言乱语,我并非你的未婚娘子!”辛词说完这话,径自去了。      文宁盯着她的背影,提高嗓音道:“辛词,有一事恐你不知。苏夫人并未退还聘书与彩礼,你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辛词身子微微一颤,这便重新迈开步子去了。      此言一出,惊了众人,连那宣正贤也瞪圆双眼,盯着文宁。      文宁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侧过头朝宣正贤轻笑一声道:“夜已深,宣老爷身子有恙,我们还是速回中堂继续吃酒罢。这位宣大少爷也请一并来坐,文宁‘久仰’大名多时,上次不过是匆匆一瞥,并未交谈,实在遗憾。”      “不敢,宣安一介浪子,竟能得文家大少惦记,不知是喜是忧?!”宣安故作轻浮地朝文宁挤挤眼,不期然换来宣正贤一句斥责,“孽子,怎底说话!”      文宁朝宣安微微一揖,这便随着宣正贤返回中堂。单莲和宣然紧随其后,宣夜沉了片刻,递给宣安一个眼色,宣安心领神会,这便歪嘴笑笑,吊儿郎当地走在宣夜身侧。宣夜悄悄握住宣安手掌,轻描几个字,这便松了手,低着头快步走到单莲和宣然中间。      一行人进了中堂,重新入席,共饮香醪。文宁同宣正贤居中,单莲和宣然陪坐,宣夜与宣安居于末席。丫鬟小厮忙着上酒递菜,交盏敬杯,无所不至,好生快活。宣安挂念辛词,这便闷头吃酒,并不理睬众人,宣正贤自是乐得宣安沉默。      正在宣安寻思之际,忽听一阵环佩声响从门口传来,他忙放下杯盏,侧身望去,见辛词更换了一套鹅黄衫子冉冉来到中堂,蝉鬓低垂,黛眉轻扫,面似桃李,身似扶柳。宣安只觉心猿意马,这便朝辛词坏坏一笑。      偏生辛词也正在偷瞧他,二人四目相望,旁人只道他们眉目传情,殊不知二人是借眼波斗嘴,各自会意。一个说,你瞧我作甚,另一个回你不瞧我怎知我瞧着你……      “辛词,坐我身边罢。”文宁拿眼瞧着辛词同宣安打情骂俏,心中更生不悦。      辛词假意未听到文宁之言,她朝宣正贤施了礼,这便坐到单莲左侧。      宣然见气氛有些凝重,这便开口圆场道:“大家俱等着你呢,适才文公子夸你有班姬道蕴之才,倒是令我生了几分好奇,从未听辛词吟诗作对。宣然唐突,想借这个机会请辛词做上一对,不知可否?”      “承蒙宣然厚爱,辛词不过粗通几个字,胸无点墨,这不过是文少爷谬赞之语,焉能信之?倒是文公子生来聪明,过目成诵,才比子建,十几岁四书五经皆已了然。加以时日,定能高中状元。”辛词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弄得宣然一阵尴尬。      倒是宣安噗哧一笑,道:“妹妹貌若羞花,若是再才如咏絮,岂不更令人无法高攀?”      “此话差矣,倾国倾城之美人看久了也觉腻烦,唯有才色兼优,精通女工者,才是良配佳人。”文宁轻声道:“大少爷年长我几岁,不知平日里读得什么书?可有考取功名之意?适逢大考之年,文宁正想寻个伴儿入秋一起赴京赶考。”      宣安自是听出文宁话中讥讽之意,他蹙蹙眉,正要回话,却见辛词正托腮好奇地瞅着他,似是想看他如何回答,宣安不觉大笑着说道:“说来惭愧,我自幼虽上了几年学堂,做出文章来却狗屁不通。偏生喜欢读写《玉*蒲*团》《姑妄言》《金瓶梅》之类的闲书,和文少爷比起来,自是难登大雅之堂,我只不过对闲书下了一番苦功研习,至于孔孟之道,不提也罢。”      辛词听罢,斜眼瞥见文宁阴沉着脸色,只觉畅快。宣安明里自贬,实则邋遢文宁,文宁自是心中气忿不过。辛词嗔笑着帮衬宣安道:“你那几本可不是闲书,既是细读,看出甚么门道?”      宣安轻抿了一口温酒,这才接话道:“想文少爷定是知道吴王夫差亡国之掌故。”      文宁点头道:“吴王因西施而亡国,足以……”      不待文宁说完,宣安便抢过话茬道:“世人皆以吴王为西施亡国为耻为恨,独我以吴王得西施为喜为乐。夫差得了美人,划船击鼓,畅游姑苏台,与清风白云为伴,其乐陶陶。人生在世,譬如朝露,若是不寻个有情有意的人儿,恁平你官居宰相,富比石崇,也不过是虚度一生。”宣安特意瞄着辛词的脸蛋道,“我若是得了佳人美妻,情愿朝朝暮暮焚香供奉与她,拜之跪之。”      “又不是大佛,跪拜作甚。”辛词被宣安盯得紧了,只觉面红耳赤,当下局促不安,恐言多语失,索性低头不敢回言,自顾自吃起酒来。      任谁也知宣安这番话意欲何为,宣正贤见文宁似火高三丈,怒发九霄,开口正欲遮掩过去,却听宣然道:“哥哥这番话倒是深得弟弟之心。”      宣正贤心下一惊,狐疑地望着宣然,但见宣然一脸清明,目光坚定,只道不妙。宣正贤确是喜爱辛词,也有撮合她与宣然之意,但这文宁自是惹他不得,宣家能否飞黄腾达,在此一举,容不得半点闪失,儿女情长倒在其次。      他拿定主意,若文宁执意要带走辛词,他亦不会加以阻拦,只叹自家与苏家缘浅罢了。      这酒席已变了滋味,再饮下去恐生事端,宣正贤这便以夜深为由,遣众人散去。      众人起身走到门口,免不得一阵行礼客套,文宁并未与同辛词交谈,他既要住在宣府数月,有的是机会,并不急于一时。      宣安出人意料地未骚*扰辛词,而是见辛词进到居住小院,这便转身离去。宣夜躲在单莲身后,无不担心地瞧着宣安,适才吃酒时,他便发现宣安脸色欠佳,眼中布红,似是病了。宣夜有心上前询问,却碍于娘亲之面,不敢贸然行事。      自他得知文宁入府,便差小厮书画将此事转告与宣安,却闻宣安一早便骑马出去胡闹。府中人只道大少爷去赌坊销金,只有宣夜敏锐地将宣安出府同梅子返家联系起来。若是寻常光景,宣安怎舍得让辛词同宣然独处,想来是有更为要紧的事需他去周顾。宣夜 40、第十九章:解连环 ...   腹中寻思,定与中了春丹的梅子有关,具体何事,他却不愿深究。      辛词回到寝室,将茶漱口,坐了一会儿以解闷怀。正欲熄灯安寝,却见一道白影闪过。这影子已有两个多月未曾出现,辛词鼓足勇气,推门欲追去,忽见地上覆着一张纸笺,这便俯身拾起,凑近烛前一看,不觉莞尔一笑。      正所谓多情却被无情扰,从此春*闺不稳眠。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偶只是火上浇油了一把而已…… 辛词啊辛词,乃和文宁的婚事可还没绝呢 乃要咋做?宣家孩子们要咋做? 噗……偶就是很……恶趣味的一个人…… —————— 文宁和针离关系交好,咋能听辛词的话,退了婚书…… 至于文宁和针离为何交好,辛词为何如此憎恶文宁,按下不表 —————— 窃以为,宣安小童鞋在和文宁的第一回合pk中,略占上风 噗…… 不知亲们还记得否,宣安曾拿着本淫*书去找辛词……让辛词回想起文宁管教她一事 嘿嘿,小呼应 ———————— 宣然孩子仍阴着呢,不贸然出击,符合他的性子…… 至于宣夜,呃,一定不要忽视小夜啊啊 ———— jq戏神马的,很快就会有鸟 41 41、第二十章:长相识 ...   有道是忽见故人起愁思,一点闺怨无人知。辛词乍见文宁,心下抑郁,本以为就此劳燕分飞,恩断义绝,忽闻二人婚事并未作罢,这便愈加烦忧,回到房中神魂若有所失,闷坐一阵,痴痴呆想。      因梅子并未归府,单莲便着果儿前来伺候。果儿送一杯热茶摆在桌上,辛词这便吩咐她归去歇息,果儿规矩行礼便转身离开。辛词满心愁苦,却不知诉与何人,她虽惯有主见,但这次却失了分寸。那茶摆冷了也不曾吃上一口,晚膳时又因与文宁同席,气得食不下咽,静下来这身子竟有些撑持不住。      就她正在长吁短叹间,猛然瞥见一道白影闪过,推门而出,却见地上覆着一张纸笺,弯腰拾起,不觉噗哧一声笑开了。      那张纸笺上写着稼轩先生的一句词:‘忆得旧时携手处,如今水远山长。罗巾浥泪别残妆。旧欢新梦里,闲处却思量。’正是辛词前段光景排解心中絮烦时候随意涂抹的,她记得那时写罢便将其揉搓成一团,随意扔掷在墙角,却不知被哪个有心人拾了去,竟一直留到现在,莫不是那团白影在作怪?      辛词将那纸笺翻转过来,见背面写这一行蝇头小字——‘媒妁姻缘不自由,空使美人少白头。’这等粗鄙调侃的诗句,想来宣府中只有一人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高声诵出,那人便是大少爷宣安。辛词甚至可以臆想出宣安摇头晃脑假充酸腐文人的调皮相,她心中的忐忑不安竟因这十四个字而纾解不少。      她思量已定,待明日寻个机会去找文宁,将二人种种过往说得清楚明白,断既断,何必苦苦纠缠。但见辛词呼吸渐渐平稳,慢慢走近床前合衣睡倒,一夜无梦,直到天亮。起身下床,梅子仍未归府,自己动手梳洗完毕,食了一碗稀粥,这便预备去寻文宁。      她刚走到门口,忽闻一声长笑,赶忙启门一瞧,三夫人单莲正立在门口,笑盈盈地瞅着她。辛词走至面前,道了一声万福。      单莲笑着勾住辛词手臂,徐徐坐下。自是少不得嘘寒问暖,话了些无关紧要的家常后,单莲便将话题扯到文宁身上,与辛词大致解释了文宁为何会出现在宣府。      但见辛词面无表情地聆听着,单莲便轻轻抚着辛词手背,语重心长道:“辛词,自我见到你,便觉投缘,心里只道若有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定要捧做掌上明珠。宣家三位少爷,我瞅着你同宣然最为投缘,都是清清淡淡的性子,本有意成全,谁知……唉,这位文公子既与你仍有婚约,我们旁人也不好多管闲事,我和老爷夹在其中,也是勉为其难。”      辛词自是知道单莲话中之意,她心中虽有几分不悦,更多却是无奈,起身朝单莲一拜,撇下一句道:“我与文宁之事,定不敢劳烦夫人同老爷操心挂意,辛词自会妥善处理。”      单莲听罢,这又假意轻叹一声,心中却感如释重负,又拉着辛词闲话一阵,这才以伺候老爷为由起身告辞。      单莲前脚刚走,书画后脚便踮进辛词房中,见了辛词,这便疾步凑上前去道:“苏小姐,主子差我来寻你,大少爷害了风寒,正在房内歇着,屋内又没个能伺候打点之人,主子颇为担心,想请小姐过去一探。本该我前去照应,可一会儿文少爷还要与主子商讨要事,我需得在侧候着。”      忽闻宣安染疾,辛词不觉一怔,这便狐疑道:“昨夜看他还活蹦乱跳,怎底一夜之间便生了病?”她语气中虽多有不忒,但眼神中却含着关切之意:“罢了,我这便去瞧瞧他,你也速速回去罢,免得被人窥见传出闲话。”      书画依言而去,辛词正欲出门,却似想到什么,扭身跑去右耳房,起火烧了一小锅姜糖水,小心倒入瓷碗,这才一路躲闪着前去宣安住处。      若说起来,宣安鲜少害病,只因这两日身心疲倦,白日里从梅子住处离开,已觉头重脚轻,浑身打着冷颤,夜里回到宣府,只盼着去床榻酣眠.怎奈天上掉下个文宁来,弄得他心神不宁,在中堂外徘徊多时,受了夜风,没成想回到寝室内竟倒床不起。      幸而五鼓十分宣夜着书画过来探望他,见他浑身发热,赶忙喂他吃了几粒丹药,宣安食了药,又足饮一杯清水,这便昏昏沉沉睡将过去。      再说那辛词移步至门首,将门儿轻叩两声,见无人来应,正欲复叩,却觑见那房门不过是虚掩着,并未栓紧,遂转忧为喜。她犹豫片刻,心若打鼓,始终迈不开脚步。辛词自是知道不该前来探望宣安,适才三夫人那话说得明白,既与文宁仍有瓜葛,就该速速离了宣府。      只不过这房中人有病在身,而府中又无人可依。辛词心下一横,壮了胆子推门揭开绣帘捻手捻脚移至榻前。上次她来宣安房中太过匆忙,并未来得及详加审视,这次不免环顾四周。但见房舍精洁,画帘半卷,卧榻临窗,窗外斑竹数竿,点缀颇为清雅潇洒,不似浪子住居,倒像是读书人习字用的小屋。      待辛词将目光探向榻上,见宣安脸颊生红,犹如胭脂水粉点染一般,侧身蜷缩成一团,锦被落在地上大半,亵裤褪至双膝,露出洁白如玉的两股,睡相颇为不佳,辛词惊得差点打碎手中杯盏。      但见宣安肌如聚雪,鬓若散云,双眸紧闭,黛眉微蹙,只是那朱唇俏口半开半合。窗外日头煞是惹眼,照亮宣安那一团粉嫩的身儿,凑近细看有点点微红疤痕,非但未衰减其姿质,反而更添撩人秀色。      辛词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她呆呆望了半响,才晃过神来,这便急急忙忙转身欲走。      却听那床上之人口中模糊道:“娘亲……”      那声音虽细,却令辛词猛地转过身子,凝眸注视着宣安。见他似在梦中呼唤,心中不免怅然,这便将杯盏置于桌上,也不顾得男女礼数,低头羞怯,蹲身去拉那青色纱被。她本是想替宣安盖好,免得加重病情,谁知那宣安睡梦中好似孩童,顽皮地用大腿死死压着被单,和辛词角上力气。      辛词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她涨红着脸,嗔作喜道:“睡相如此难看,也真是世间少有。”话虽这样说着,一双俏眼却偷偷瞄着宣安脸面,见他嘟着嘴颇为娇俏,只觉十分可爱。      “兰有秀兮菊有芳,巧佳人兮不能忘。”宣安嘀嘀咕咕地说着。      辛词听罢,嫣然一笑道:“你这浪子,到底是思念娘亲,还是思慕甚么姑娘。只怕佳人见了你这副德行,恐吓得花容失色。”辛词一边说,一边费劲地抢过锦被,俯身替宣安盖好。      谁知那宣安一翻身,竟勾起她的玉臂,将她连拉带拽压于身下。辛词见他双目紧闭,似是没有睡醒,但听他轻声道:“渴。”辛词不好与病人置气,这便探出一只胳膊,抽起煮好的姜糖水,递与宣安唇边。宣安饮了糖水,这便又倒在辛词身上。      辛词推他不动,一时竟搞不清楚宣安是真病失魂,还是借机占她便宜。      只是他身子热得好似冬日炉火,额头泛着一层冷汗,令辛词不得不相信,宣安病得不轻,这便沉下心来,不再推拒,任由宣安搂抱。      宣安见怀中人不再挣扎,这便将头抵在辛词胸*口。辛词羞得面红过耳,口不能开,只觉浑身上下也似生了病。恁的从心底冒起一团火来,一股热烘烘的感觉从小腹涌上,弄得她十分窘迫不堪。偏生那宣安并未老实,用鼻尖蹭着辛词心口,饶是隔着一层单衣,辛词仍觉似有蚂蚁啃咬周身,不得安宁。      “辛词……”宣安喃喃自语,辛词万没料到他会唤自己的芳名,又是在这种暧昧场合。      辛词先是苦笑一声,随即温温柔柔地回道:“你唤我作甚?不是还有些个翠楼红楼的姑娘等着你吗?”说罢她轻啐一口,只是那脸上笑靥却愈加深了。      宣安只是嗯嗯啊啊地乱哼一气,逗得辛词一阵轻笑。她忽生顽心,顺手向宣安面颊捏了一把,这便得意低语道:“总是你欺侮我,这次也被我欺欺方能解恨。”      谁知宣安忽然睁开双目,一手扣住辛词手腕,哑着嗓子说道:“小猫伸爪子固然可爱,只不过得意忘形,山中还有老虎呢。”说罢他将辛词手背放在嘴边轻吻一下。他其实早已转醒,只是假寐想看辛词意欲何为。      嗅着辛词身上清香,宣安不觉心驰荡漾,情不能禁。他自幼便孤苦一人,无论染了何种病症,都无人前来探望关切。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如此,谁知自上次得辛词照顾之后,心中隐隐生了奇怪念想。巴望着可以再度染病,得辛词垂怜,没成想时隔不久,竟又让他愿望得遂,自是喜极。      辛词喂水之时,宣安只觉万般柔情涌上心间,眼角竟有些润湿,恨不得将辛词揉入骨肉之中,好生恩爱。又恐唐突佳人,惹恼辛词,失了良机,这便勉强忍耐,待抓到机会,这便假作惊醒,逗*弄辛词。      辛词只觉羞愧难当,掩面急于起身,可宣安偏偏不依,他坏笑着勾住辛词粉脖,道:“我早知你心里爱我,却不肯明白告知与我,偏要玩这等把戏,趁人之危,见我染病不能动弹,便……便褪去我亵裤,想要行那事……我又不是不依你,只不过我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清清白白的一个黄花小官,你若要偷食也便依你。不过还请你轻些待我,恐我体弱消受不起。”      宣安低首欲吻,却忽的失了心神,但见他双眼望进辛词领襟处,隐约可见一双白闪闪的小兔儿,因急于挣脱他的怀抱而左右摇摆,煞是有趣!宣安被勾起兴,只觉腰间那物似活了一般,徐徐胀发。当下心焚难熬,舔舔双唇,吸了一口凉气,颤颤悠悠探手过去,想抚那光滑如绵的细腻之物。      辛词机警,巧妙躲闪开来,瞪着宣安那张俏脸,手扶床沿,娇喘息息道:“谁与你有情有义?!许是你自作多情。既已醒了,又能胡言乱语,想来这身子无甚大碍,速速放我离去罢。”      “不放,你自己撞上门来,我为何要放。”说着宣安将辛词抱个满怀,他趁辛词楞然间,握着辛词玉手在自己股间摩挲了一把道:“我的清白之身可葬送于你手,你若是胆敢始乱终弃,我便是追到海角天涯,也要让你……加倍偿还。”      二人正在斗嘴调*情时,忽闻急促叩门之声,辛词和宣安对视一眼,当下大惊失色,俱知不妙。但听屋外人语声不绝,那声音他们自然熟悉,竟然是宣正贤、单莲同文宁!      这正是病榻孤枕戏鸳鸯,一石惊散碧波池。欲知后事,且看下文。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jq戏,不知亲爱滴们满意否? 噗…… 那张字条,是上次辛词抑郁想文宁时候写的,前章有提到,呃这下做个呼应 噗…… 但并不是说,白影是宣安哦,只是辛词自行推断而已 ———— 如果认为jq随着敲门声结束,那就大错特错鸟,嘿嘿 下周奉上更加jq的章节……至于如何发生,按下不表 总之是,很邪恶的章节…… ———— 如有bug,请留言告知,偶今天小眼花,检查的不够仔细 鞠躬 42 42、第二十章:长相识 ...   诗云:昔有恩兮往有情,可惜年月堪花黄。      话说辛词探望宣安,二人一番打情骂俏不必多言。宣安趁机撒娇卖乖窃得些许便宜,见辛词并无甚太过气恼,实在难得,自是满心欢喜。他性情顽劣,从未拘泥于礼数道德,辛词羊入狼口,焉能放过,况那辛词本就是他日夜愁思之人。      辛词对宣安这等轻薄戏谑早习以为常,气归气,却总下不了狠心至他于不顾。只是满腹不解,为何宣安对自己百般纠缠,明里暗里总拿话调她,但对宣安这个人,她决计厌恶不起来。每每和宣安拌嘴,均是先恼后气,嘴上恨得紧,待事过之后,不禁噗哧一笑,暗嘲自己竟会和他一般见识。      二人恰如一对欢喜冤家,吵吵闹闹本相处得颇为快意,谁知忽闻急促叩门之声,惊了辛词,亦令宣安剑眉微蹙。若是今日之前,辛词来探访宣安也并非甚大过错,毕竟居于同一屋檐,走动走动也无可厚非。      偏生今晨三夫人单莲刚言语只会过辛词,请她切莫和宣府中人走的太近,免得坏了宣府正事。辛词业已应承下来,现在若是让单莲瞧见她跑来宣安房中,不啻于自打嘴巴。惹得单莲不悦,保不齐会借此之机将自己送还于苏家。      辛词只觉苦恼,怨自己行事太过鲁莽,四顾而望,并无甚适合的藏身之所。      正在她彷徨之际,宣安忽的起身解开靛青色厚重床帏,又将辛词拽上床榻,轻声道:“你且藏于我怀中,万不要发出任何响动,忍一忍待他们离去。”说着他便将锦被展开,牢牢覆于周身,又微微蜷曲身形,将辛词护在怀中,只留一个小缝供辛词呼吸取气。      辛词正欲挣扎拒绝,却闻一阵环佩声传入耳中。      片刻功夫,宣正贤、单莲同文宁飘飘然进了屋。她心中惶惶,这便放弃抵抗,不得已战战兢兢地贴着宣安身子,这等暧昧姿势令她抱惭自耻,可一时间竟也想不出其他计策,只能心下一横,任由宣安怀抱,只求能躲过此劫。      宣安见辛词如此温驯乖巧,心中如吃了花蜜般香甜。他知情况紧急,事出有因,并非是出于辛词自愿,不过能与心上人同床共寝,且又是前胸相贴这等撩人姿势,宣安虽一贯大胆,却也羞得面红过耳。      且说宣正贤同单莲携手而来,文宁随后,三人鱼贯而入,早有随行小厮搬来木椅。      宣安冷眼瞧着三人坐定后,这才嘻嘻一笑,开口说道:“一早醒来,我这儿左右眼皮变着法跳得人心慌意乱,我道是阎王爷嫌我命太长,派黑白无常来收魂。我若是死了,也称些许人的心愿,只不过在这世上,我仍有未了之志,就这么去了,岂不抱憾终生。”宣安说着悄悄用藏在锦被中的素手轻抚辛词后背,调引勾挑,不期然引得辛词身子一僵。      “说得甚么混话,不过是染了风寒,歇息几日便可,什么阎王小鬼,如此晦气。”宣正贤心知宣安话中含义,这便正色叱斥道:“你且给我收敛些,定睛细瞧,文少爷听闻你卧病在床,心生怜悯,来探望你。”      “原来是文少爷执意于此,倒令宣安受宠若惊。”宣安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小病,何劳文少爷惦记,倒不如早早随我爹爹去办那正事要紧,免得到头来怨我耽误了时辰。”      “无碍,文宁初进宣府,便闻大少爷着了寒疾,怎好不过来瞧瞧。”文宁浅笑着回道:“虽是寒病,可也不好捂得如此紧密,倒不如撤去床帏透透气好。”文宁说着起身探手便扯帷幔,惊得辛词于被窝中瞪圆眼珠,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一不小心露出马脚。若是被‘捉奸在床’,自己就是长了千张利嘴恐也说它不请。      “万万不可。”宣安心头煞急,大吼一声,见那三人皆狐疑地盯着他,这便呵呵一笑说道:“适才我于被中放了几个响屁,若是掀了帷布,恐熏着文少爷。”      不待他说完,单莲便轻啐一声道:“亏得还是宣家少爷,如此粗鄙不堪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文宁依旧笑脸相迎道:“这本是人之常情,怪不得大少爷。”他虽如此说着,身子却寸步不离宣安床头,似是要透过那层层帷幔将宣安瞧个通透仔细。      辛词愈加惶恐不安,她依偎在宣安胸前,心跳剧烈,宣安腾出一只手,去牵辛词玉手,并将其置于自己的心脏处。辛词透过掌心感到宣安规整平稳的心跳声,似有无穷力量般,竟让她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心一静,连带着神智也清醒许多。适才匆忙间,辛词并未察觉,拥着她的宣安身上未着寸缕。那条亵裤早已不知去向,紧贴着自己周身的是一具洁白光滑的肌体。辛词不禁粉脸赫然,又不敢出声长喘,只能双目紧合,生怕觑到些不该入眼的东西。      宣安只觉怀中少女由颤抖变成僵直,不由得暗笑一声,心头甚欢。他故意加重手上力道,双臂如铁桶般将辛词箍了起来。一边与文宁针锋相对,一边将那不肯老实下来的手游走于辛词全身,他料定辛词不敢动弹,这嫩生生的豆腐送到口中,焉有不吃之理。      这可苦了辛词,她不敢躲闪,只能任由着宣安抚弄,起初那手不过是在腰与后背流连,谁知它竟慢慢顺着腰间向下滑去,辛词被唬得目张口开,赶紧缩拢双腿,生怕宣安胡乱闯入那处桃园。      宣安倒颇有耐性,他的手乖乖地退回到辛词腰间。      辛词刚想松一口气,却觉下*处隔着裙裾被一硬物顶着,她下意识伸手想拨开,谁知这一碰,却觉手指如同被火焚烧般,又翅又麻,并迅速扩散于周身,道不清为何滋味。      辛词只觉羞杀人也,俏脸蛋红至脖颈,她亦知道刚刚触碰那物为何,心中早已将自己反反复复骂了几遍。      若说刚刚宣安还带着几分揶揄逗弄辛词之心,自辛词这一碰后,宣安欲*火徒腾,全身燥热难当,那物件直直挺立,竟似生了头脑一般,朝辛词大腿间凑去。      辛词欲躲,却碍于空间狭窄,无处可逃,眼下只有一法,便是伸手握住那物,不让它胡乱折腾。可辛词一个黄花闺女,适才发现宣安裸着身子已让她魂飞天外,这探手触碰之事,她宁愿咬舌自尽也做不出来。      那宣安似吃定了辛词般,故意将那粗圆有加的物件在辛词小腹与大腿间滑来滑去,也不强硬作甚,只是逗她。辛词一时情急,顾不得许多便照着宣安前胸一口咬了下去,本是想令他疼痛而有所收敛,偏偏是忙中出错,竟咬到宣安胸前红豆。      这一咬令宣安嗡嗡呻吟一声,那文宁听见便故意问道:“大少爷可觉不忒,若不然唤大夫来,急病拖不得。”      宣安苦笑着回道:“并非不忒,只是忽的打了一个寒颤。”他一边懒洋洋的回话一边将手斜插入辛词发中,将她的唇齿固定在被咬那处。辛词窘迫难安,不由得轻摆腰肢,谁知这一来,加大了与宣安紧贴部位的研擦。      宣安那物件早已胀成青紫之色,这么一番鼓捣后,他只觉那头酸痒难耐,情浓性急,那手便不听使唤地去捏辛词臀尖,一经碰触,便觉那臀坚*挺翅润,这便狠捻一把,似是在报复辛词之前的咬噬。      辛词挺身缩臀欲躲,可这一挺身,却更加贴近宣安那物,若是不躲,又被他好生欺侮,一来二去,辛词便对宣安的意图了然于心。本是好意关切宣安,却横遭如此辱弄,辛词只觉万般委屈,心灰意冷,索性不再挣扎,合了眼任由宣安爱*抚。      宣安只觉胸前一片浸湿,心下一沉,知自己玩得过火,竟将辛词气得泪流不止,当下一阵痛心。他微微弓起腰身,将那霸气十足的物件从辛词小腹上挪开,虽仍抱着辛词,却再无任何骚扰之举。      辛词未料到他竟能及时收手,不觉诧异,低头一望,那物件仍昂然冲天而立,卜卜乱跳,孟浪异常。但见宣安夹紧双腿,似想要安抚它不让其再靠近自己。辛词哑然失笑,心中忽的涌上一种复杂之感,既恨宣安浑水摸鱼轻薄自己,又怜他竟能因自己垂泪而醒了心神,不再强加玩弄。      被窝中虽无甚光亮,辛词却仍瞥见那物圆粗坚硬,青筋凸显,似还缀着点点水滴,怎底会如此之骇人?辛词初识那物,犹含羞色,只觉下*身一阵热痒,犹如百只蚂蚁于里钻爬,湿答答好生难捱。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心生胆怯,自知不该盯着那物件细瞅,可不知怎底,竟转不开视线,将目大张,相得仔细。      猛然间,辛词回想起那些淫*邪之书上描绘的小画,只觉周身无力,四肢俱废,静若磐石。她暗暗责怪自己太过轻浮,竟然如此没羞没臊去看男子那物,还生了邪心。至此辛词已完全不解心中所想,只盼着对面三人尽快离去,好令自己抽身而退。      谁知辛词这番举动却令宣安生出误会,他以为辛词怨恨自己的无良行径,当下颇为自责,暗地里寻思待这群搅局之人行走后,如何向辛词认错求得谅解。      那文宁见宣安沉默不肯言语,却无受冷落拂袖离去之意,他笑着对宣安道:“我既要在宣府中多加打扰,不如免些虚礼,大少爷年长我三岁,便唤我一声文宁罢。”      “担当不起。”宣安歪嘴嘻笑道:“文少爷是爹爹眼中的红人,宣府里头的贵客,怎底和我这个浪子安称兄道弟起来?岂不折杀了我。”      他这话明是褒扬文宁,但那语气却皆为谐谑,逗得辛词抿嘴一笑,不禁在脑海中幻想宣安说这几句话时摇头晃脑的纨绔德行。      自文宁出现在宣府,辛词就觉恨气直冲,毛发俱竖,只不过寄人篱下,不得不按住性子,察言观色,再计下对策。令辛词诧异的是,文宁明知覆水难收,为何要苦苦纠缠?像那文家大少爷如此出色条件,沅城哪家女子不钟情,何苦巴着一段逝去之情呢。      “无妨。”文宁一连被宣安呛了几次,却仍不气不恼地和他攀谈着:“想我未婚妻子辛词居于宣府,颇得你的照顾,我这个做夫婿的反而惭愧。和她因件鸡毛蒜皮之事吵将起来,辛词脾气倔如牛,我亦不善服软,这便不欢而散。静下心来细想,不觉后悔自己太过莽撞,想再去与辛词言谈,谁知她已来到宣府。      昨夜我见你对她十分上心,想来辛词在府这些日子承蒙你的关照,甚觉欣慰。能得大少爷如兄般照料,自是辛词福气,我先代她谢过。”      狡猾如文宁,一启口便摆明自己未婚夫婿之身份,宣安焉能不知晓。他觉怀中人似抖了一下,这便舔舔嘴唇回话道:“文少爷与辛词过往,我没兴趣知晓。这个未婚夫婿,辛词认与不认,要由她来做主,你这一口一个夫婿夫婿,想来是怕她对你爱驰,这才故意拿话堵人之口罢。      文少爷是读书之人,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市井小民俱懂,你又怎可假装不知。至于我与她究竟是兄妹之情或是另有曲折,辛词心中明白,不足为外人道来。”      “此言差矣。”文宁忽的提高嗓音道:“我与辛词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且那一纸婚约仍在,她现在不过是气我做事鲁莽罢了,待气消了自会随我而去,这点不劳大少爷操心。十几年朝夕相处之情意,怎会说断就断呢?”      “若文少爷问心无愧,且对辛词信之满满,何必跑到我这儿来费唾沫。”宣安讥讽道。      文宁徐徐走到床前,掀开帏布一角,与宣安四目相视。      自昨晚匆匆一瞥,心思如发的文宁便已瞧出端倪。辛词素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别说是与男子勾肩搭背,就是轻语交谈也未曾有过。谁曾离了她几月,她竟会与陌生男子如此亲近?!饶是二人松开彼此,眉动目扬之间仍自传情。      文宁看在眼中怎底不气不恼!他心中暗暗惊疑,却碍于尚在宣府而不便发作,只是在心中思忖定要寻个时机会会宣安。今日闻他染病卧床,这便假借关切之名前来一探究竟。      谁知还有更令他搓火之事,如若他未猜错,宣安帐中藏人,而那人多半是自己的未婚娘子辛词!他虽怒发冲冠,却隐而不发,一是为保全辛词清誉,二是身兼要事,故未敢轻言。只是与宣安四目交接,暗下战书耳。      二人互瞪半响,才听文宁轻笑着说道:“若是辛词寻大少爷谈心,不妨将我这番话转告与她,我文宁之妻,只能是她苏辛词。”言讫,文宁朝宣正贤弯腰一揖道,“时候已晚,既大少爷无甚大碍,我们还是去小少爷那儿瞧瞧罢。”      宣正贤依言起身,这便和文宁并肩而出。单莲落在二人身后,迟疑片刻,临出门时扭头对宣安道:“你若是搅黄了宣家大业和夜儿前程,别说老爷放你不过,就是我也不能轻饶了你。”      宣安并未理睬单莲之语,待目送着他们出了小院,他这才拉下锦被,放辛词出来。      辛词乍见光亮,只觉眼珠一阵刺痛,忙微眯双眸。宣安见她乌发蓬松垂肩,那绾髻用的簪子早已落在榻上,且面泛红光,一张小脸蛋吹弹可破。许是适才憋气太久,这会儿她香汗淋漓,肢摇体颤,樱唇频动,大口吸着气,甚为可爱。      宣安伸手轻轻捋着辛词秀发,只觉眼前人娇美而若无骨,回想适才种种,轻触也好,舔咬也罢,俱令其怦然心动。他侧头望向辛词胸前,见两团鼓蓬蓬的兔儿呼之欲出,不觉自己胯*下之物悄然而揍,昂昂然呼之欲出。      他哑着嗓子,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怎舍得将你拱手让人,成他人之美。”      辛词一怔,凝视着宣安俏脸,一时竟不知如何答话。辛词自幼便被教训恪守女诫妇则,在来宣府前的十几年岁月,何时与男人如此相亲过?若是放在以前,有人告知辛词,未来一日她会同一个浪荡男子 42、第二十章:长相识 ...   同床相拥,辛词定会呸一声径自离去。      世事变化莫测,这原本对于辛词来说荒诞不经的一幕,竟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坏了妇德,辛词却并未有甚寻死念想,只是觉得又羞又怯,甚至不敢回言与宣安。令辛词更为不解的是,适才宣安止了挑*逗,她竟有那么一短短一瞬渴念……      宣安朝辛词抛了个媚眼,道:“你不光将我周身瞧光,还偷得我的初吻,这次又抚我那宝贝物件……那是新婚之夜供亲亲娘子把玩之物,现被你玷污……罢了,天意如此,我也不敢推辞,只求你勿忘此情,切莫将我始乱终弃。”      “你!”辛词觑见他仍赤精条条,赶忙侧过头,紧锁眉儿低声吼道:“你这人怎底如此口上无德?明明是你趁人之危,欲行不轨,却栽赃于我?!”      “哦?”宣安一把搂住辛词肩膀,将嘴贴到辛词耳边,布着冷气道:“适才是哪只小猫用爪子碰它来的?碰便碰了,为何又不帮它尚去火气?害它傻傻挺着,好生寂寥。到底是我趁人之危,还是你欲擒故纵?”      辛词见他越说越暧昧,只觉气大无处消,遂起身要走。      宣安怎可能依她,他知辛词面薄,这便老着脸说道:“一碗不可放双匙,我的清白之身早已毁于你手,你若一走了之,我便赤着身子追你而去,说你硬是强了重病中弱男子,破罐破摔,我看你奈我何。”      “弱男子?!”辛词哭笑不得,拿眼去瞧宣安。见他涨红脸色,自脖颈往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便知他身子未愈,不禁放软声音,带着几分埋怨道:“你这人……明明身子不忒,还招摇着大半个肩膀,也不怕再染风寒,你且躺下歇着罢。”      “决计不可。”宣安嘟起嘴,如孩童般任性说道:“我若是放了你,你便丢我一人在房内,哪怕我就是热死烧死,也要死在你怀中。”      “越说越没边沿,甚的‘死死’。”辛词蹙蹙眉,软了心肠轻声道:“待你睡着,我再行离开,可好?”      “真的?”宣安见她许肯,嫣然一笑,不胜欢喜地松开辛词,依言钻入被窝。辛词见状,猛地起身倒退三步道:“适才我不过是逗你,任你这般欺侮我,我为何要伺候你。”      辛词话音刚落,便见宣安撇着嘴,可怜兮兮地朝她眨巴着眼睛道:“妹妹这是跟谁学的坏招,竟用在我一个有病之人身上。”      辛词掩袖而笑,复回到宣安床前,径自坐下,帮他理好锦被,温温柔柔地说道:“不与你说笑,我便坐这儿陪你,你放心睡去。”      二人颇有默契,俱不提文宁到访一事。      宣安忽觉喉咙哽咽,悄悄从被中探出一手握住辛词手腕,辛词并未抽将出来,而是任由他攥着。      但见宣安脸上荡着春光,辛词有些气恼自己心肠太善,这便眉目一挑,故意硬着嗓子道:“不过怜你有病在身,莫胡思乱想。”      “辛词,有件事压与我心,不吐不快,你,你可愿意聆听吗?”宣安见辛词点头应许,便继续道:“也许,外人猜的没错,我并非是宣正贤之子,所以他才憎恶与我。”      “此话怎讲?!”辛词听罢不觉大惊。      正所谓锦帐一日春意满,天机乍泄窥尖角。       作者有话要说:脸红……其实,偶是个纯洁的好少年……好少年……好少年…… 咱觉得,孩子们总不能是绣花枕头是不是……怎么着也要亮出家伙来,看看本钱够不够雄厚是不是……噗……这话说得太口口了…… —————— 望天,那个神马神马柏拉图的dd,咱很久以前就不萌鸟…… —————— 咱试验了一下,如果围着厚厚的帘子,且被子够大,藏一只半米长的玩具熊是不会被发现滴 噗……至于人,挠头…… 43 43、第二十一章:蜂蝶乱 ...   有道是悲喜交加何惧变,总因是非起波澜。      宣安那一句‘也许,外人猜的没错,我并非是宣正贤之子,所以他才憎恶与我。’如一粒石子,激起层层浪花。辛词吓得是目瞪口呆,遂挺直腰板,侧头凝视宣安,只待他细细道来原委。谁知那宣安却忽的沉默不语,只是斜靠着牙床,眼神迷离。      昨日他一人独自骑马行去柳树胡同寻梅子,俱因她于中春丹之时偶然提及宣府已故二老爷宣正靖,引起宣安一阵忐忑。且说他到了梅子所住胡同,下马步行,途经一家馄饨担子,这便问梅子所住何地。做馄饨的小贩摊手一指,宣安依他言语行到一处破落小院。      他一连唤了几声,一位半老夫人才来应门。      那老妪乍见一位生得气象翩翩的贵公子立于阶前,不禁大吃一惊,竟把他当成宣然,这便连连后退几步,谄媚问道:“莫不是宣家三公子,不知公子到寒舍门口找谁?”      宣安一怔,暗想这位大妈定是梅子娘亲,索性将所就错,轻点头道:“梅子可在?”      大妈见宣安应了声,赶紧向前道一声万福,将他请进屋中,待他坐定后捧上一碗茶汤。      茶毕,大妈才笑着说道:“梅子一早便去找大夫开方抓药,她这身子骨弱得很,平日里多亏三少爷照料着。我常听小女提及少爷,说是生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对于大妈的这番奉承宣安是照单全收,他抿嘴一笑,颇为潇洒地喏了一声道:“梅子在府上勤恳有加,自是亏待不了她。我听闻她身体不忒,这便前来探望,仓促间未备得礼物,实在不该。这锭银子大妈且先拿去,待稍后我命小厮送来些人参补品可好?”宣安说着从袖中捋出一锭碎银递给过去,大妈假意推拒,只是那手却将银子攥得死死。      宣安见大妈喜笑颜开,这便趁机道:“既然梅子还未归来,我便坐等她罢,只是这前院人来人往,若是被人窥见恐多有不便,不知大妈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前去梅子闺房候着呢?”      大妈听罢,点头如捣蒜,宣安提议,正中其下怀,她巴不得自家女儿能攀上宣家高枝。若是能春风一度上了怀,变成小妾,还愁没有滚滚银两吗?大妈含笑将宣安领进后院梅子卧房,这便寻个事由出门去找梅子。      宣安入到屋内,见四周陈设颇为媚俗,俱为大红大绿之色,不由得轻叹一声。他见四下无人,这便快步走进内屋,翻箱倒柜,巴望着能有些许蛛丝马迹。      他随手在枕下一摸,碰到一冰凉光滑的物件,掏出一看,竟是一支白瓷香瓶。宣安脸色瞬时阴沉下来,他手攥着瓷瓶,正在沉思之际,却听环佩叮当,梅子捏着喉咙叫了一声:“三少爷……”      待宣安转过头,梅子吓得魂不附体,大叫道:“怎底是你?!”      “怎底不能是我?”宣安冷冷瞥了梅子一眼道:“这物件是你从辛词那里盗得,现在人赃俱获,恁你还有甚可说?!我这便将此物呈与三夫人,并邀辛词据实而报,不光是你盗窃一事,还有你同柱子私通鬼混,走到那步光景,饶是爹爹一向宠你,恐怕也会恼羞成怒将你赶出宣府。”      “你……”梅子面上煞白,心中好不着急,转身欲跑,却被宣安一把拽住后襟道:“可是怕了?你若是跑掉,只怕爹娘会吃上官司。”      “大少爷究竟想怎样?”梅子气得一跺脚,尖声问道:“梅子不过是一下人,命轻贱得很,大少爷要打要骂悉听尊便,栽赃我一个弱女子,恁的好本事!”      宣安浅笑一声,板正梅子身形,反手就是一掌,打得梅子眼冒金星,乌发蓬乱,他却无任何怜香惜玉之心。      “刁婢,打牙犯嘴的本领倒是不小。当着主子的面放肆,想你这些日子以来没少寻辛词晦气。不过陪我爹爹睡了几宿,这便如此张狂,今日我好生教训教训你,且看你嘴硬到何时。别怪我没事先知会与你,爹爹最忌讳下人偷情一事,若是他心生间隙,饶是假话谎言也当真,你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的狂骚丫头,给个笑脸,竟敢蹬鼻子上脸开上染坊?!      爹爹虽对我刻薄,但若是辛词去说,或宣然去诉,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能令爹爹不惜与他们二人翻脸保全你。三夫人本就厌你恶你,这下得了空子,焉能不将你逐出府去?”      梅子双手掩面,瘫坐于地上,嗡嗡地哭着。宣安这番无耻的厌话她自是听得明白,左思右想竟也无计可施,这便跪地磕起响头道:“适才是奴婢脑晕嘴笨,大放厥词还请大少爷无怪。大少爷既然仍留在房中等奴婢,想来是有事,但请大少爷吩咐。”      “算你识抬举。”宣安见一番恐吓颇见成效,这便抿嘴一笑道:“昨夜于假山后,你说这宣府里不只有一位爷儿,此话怎讲?”      梅子听罢,这脸挤成落了秧的苦瓜,犹犹豫豫迟了半响,才哆嗦着回道:“大少爷是明眼人,何必要奴婢说破。旁人都猜大少爷并非大老爷之种,只不过大少爷与老爷面容轮廓俱有三四分相似,这话总归是闲话。但……”梅子咬咬牙,全盘托出,“我曾伺候过二老爷几年,他不近女色,想来大少爷也知此事。      前年元宵节那日,他早早便服下炼制的金丹,于后院莲花池畔自斟自饮,我一直立在旁伺候。许是那金丹服多了,吃到后半夜二老爷直吐酸水,我赶忙招呼两个小厮将他抬回屋。待替他换了亵衣正欲离去时,却被他抓住手腕,见他嘀嘀咕咕不知说甚。我一时好奇,便将耳贴上听他口中唤得正是你……大少爷生母的闺名。”说完这话,梅子便又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瞧宣安。      “你可听得仔细?”宣安圆瞪双目,低声问道。      “二老爷说的是‘如雪,我对你不起。’”梅子赶忙补充道:“二老爷一边说,一边泪如雨下,似触动伤心之事。”      宣安听罢,盯着梅子的脸瞅了片刻,见不似撒谎,这便回道:“这事你可告诉过旁人?”      梅子摇头否认,宣安又道,“今日一事,切不可对任何人提及,至于那事,速速将它烂于腹中,若是嘴上漏风,恐惹来血腥之灾。”宣安一番威胁,梅子自是不敢回嘴。      出了柳树胡同,宣安不复适才咄咄逼人之势,他面露惨然神色,一跃跨于马上,思绪千万。府中人都道二夫人同二老爷相处不算融洽,常常生起龌龊,以至宣安从未设想过,也许娘亲的相好是二老爷!      现在细细一想,不无可能。      首先,娘亲住在后院内宅,寻常小厮若无传唤不得入内,但二老爷宣正靖是主子,自不必受此局限。且那晚宣正贤捉奸在床,难道会看不清那偷食之人相貌?更何况宣正贤带着五六个家丁一同闯进娘亲卧房,那淫夫就是生了一对翅膀恐也难飞。本该乱棍将其打出宣府,可为何竟会令他逃逸?      再说相貌,宣正贤与宣正靖乃亲生兄弟,容貌生得七八分相像,倘若自己是宣正靖之子,自是继承宣家血脉,叔侄看着相像也未尝不可能。更何况,如果是野男人留在母亲腹中的种儿,宣正贤定不会将其留下,但若是自家弟弟的,况不好取舍。      若真如此,便也解释明晰为何宣正贤如此憎恶宣安,却迟迟不肯将他逐出府去。但这其中仍有一个疑点,便是左耳房藏着的那个惊天秘密。      “宣安,你愣着作甚?”辛词推推宣安臂肘道。      宣安这才回魂侧头望着辛词,他喃喃呐呐地说:“无论旁人如何说长道短,我俱不信之。”      “宣安?”辛词见宣安恍恍惚惚,这便捏捏他的手背,轻声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也不定就是事实。你且放宽心肠,切莫被人三言两语哄骗了去,想那……想那文宁,我也曾被其迷惑心智,对他死心塌地,幸而皇天有眼,让我早早顿了心智,没有懵懂嫁作他妇。有些事,假中藏着真,真中含着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虽未见过二夫人,也不解她的为人,但哪个做子女的会嫌娘丑,自是爱到心底。我娘亲过世得早,文宁的娘待我视如己出,我自是懂得感恩戴德之人。若不是那事我实在无法消受,也不会走到这步田地。      我知你好奇我与文宁为何会闹生龌龊,事关文家清誉,恕我不能告之。”辛词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这话听起来似有离奇,不过心中若是有想维护之人,就该拿定主意,别被周遭纷繁弄乱了神智。”      宣安歪嘴一笑,猛地揽住辛词肩膀道:“你这小娘子,心里明明就是关切我的,为何偏偏不愿承认。妹妹说的甚为有理,我亦懂得。”      辛词躲闪着宣安探出的手臂,嘟着嘴道:“我倒是盼着你能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呢。”      宣安耸耸肩膀,轻撅樱口,轻快地回道:“你若亲我一个,我便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之后如何变本加厉调戏我?”辛词一挑眉,故意冷着脸道。      “宣安伸手刮刮辛词鼻尖,满脸堆笑地凝视着辛词道:“妹妹一点就透,孺子可教也。如此七窍玲珑的心肠,可知我此刻所想?”      辛词一怔,定睛瞧着宣安,但见他眉眼含情,一张俊脸好似春日盛桃,那病似好了大半,不觉暗自高兴起来。      宣安见辛词懵懂,这便故意瞥瞥覆着锦被的下*身。辛词登时恍然大悟,脸红一阵热一阵,春*心摇曳,周身似酥将起来,唯恐被宣安瞧出端倪,这便起身欲走,      宣安怎底舍得,他攥住辛词素手,缓缓伸入被中,朝着那正凸凸跳着的物件而去。      他虽惯声名狼藉,口上无德,但在这男女之事上却同辛词一样,都是未经采摘的青嫩黄花。虽看了不少闲书,又常混迹于青楼戏坊,却都不过是隔山打牛,解不了近渴。      并非没有浪姐儿勾搭引诱,这宣安嘴上诨,但身子却正。他心中早早便认定辛词,哪会去同他人鬼*混。辛词未入宣府前,宣安大半光景都放在娘亲自尽一事上,倒无甚精力去想那事。      自辛词入府,宣安几乎是强压心中爱意,逗她恼她,只盼着她能将自己挂念于心中。白日里见面,仍止不住夜间相思之意。独坐于窗前,腹中似有三千丈烈火,裆中之物早已是硬撅撅,卓然独立,顶得亵裤似个斗笠。      情*欲难禁,又不得不加以忍耐,宣安明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应按部就班去取辛词芳心。但多年掩埋深情,一经触发,焉能收放自如。他只能苦笑着解去腰带,脱去裤儿,双手触及那圆润如蘑菇之地,只觉涎液泛滥不堪。把烛相照,低首凝视那物,但见红彤彤好似水灵灵的萝卜,馋涎欲滴,煞是可爱。      这便借着五指将军之力,狠命捋个不止。本想借此纾解身子,谁知那物却愈发粗硬,条条青筋浮现突露,只得翘着半边屁*股,口中轻唤着辛词之名,竭力□。至百余,忽觉四体翅麻酥痒,急促长嗯一声,不觉泄了一股汤水,迸出老远。      宣安见弄得一手津*湿,且那物儿并未因泄*身而软当,仍威武耸立,怒发冲冠,不由得闷闷苦笑着。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无端之火因辛词而燃,也只有辛词才能将其浇灭。      再说辛词被宣安擒住手,往那被中探,她自是扭捏不许。      宣安涎着脸道:“辛词,我为你目荡心迷,神魂无主,寝食俱废,欲*火炎蒸,好似到了火焰山,强遏不下,求你发发慈悲,打赏打赏。”乍听之下,宣安这话实乃无赖泼皮之语,但对他而言,却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与其说是色胆包天,倒不如说是因爱神迷。      辛词啐了一声,正欲高声斥责宣安,却听宣安小声道:“果儿就在门外候着,你若叫得太大声,恐她误会。娶你我自是心甘情愿,只是眼下未筹得财礼聘金,怕委屈了你。”      “你……”辛词听罢,气得紧咬玉齿,又不敢声张怕被果儿听见,这便心下一横,鼓起十二分勇气照着那物狠狠弹了一下。      果不其然,但闻宣安一声惨叫,果儿应声破门而入,急急走上前来,惊问道:“大少爷可是病得不轻?要不要去唤个大夫来瞧瞧?”      辛词紧觑宣安俏脸,见他嘟嘴撒娇,不由得噗哧一笑。见果儿投来不解之色,遂收敛笑容,轻咳嗽两声后,辛词一本正经地说道:“恐是要的。”      宣安见了果儿,忙用锦被裹了全身,只露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倒吸着凉气依依呀呀道:“不必麻烦,恐我时日无多,还请妹妹尽早寻个坟地葬我,把我安了身儿,生死陪着妹妹。”      “你这混人,又来乱话,没羞没臊,没皮没脸。”说完这话,辛词便带着几分怒气拂袖径自走去。      宣安并未加以阻拦,而是望着辛词背影嘻嘻笑开了。果儿立在一侧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片时方道:“为何苏小姐会气恼成这样呢?”      “情窍初开,殊不知羞答答的更惹人爱。”宣安自言自语道,忽见果儿一脸茫然,这便正正神色说:“是三夫人将你留下罢,你且回去对她讲,大少爷不过是装病惹事,切不可透露辛词曾来探望我一事。”      “奴婢知晓。”果儿因自己被大少爷宣安阴错阳差救了两次性命,早就生出回报之意,倒与自家主子单莲萌出异心。宣安无心插柳柳成阴,为自己在宣府中寻到一位得力帮手,这是后话,按住不表。      再说辛词因在宣安屋内吃了哑巴亏,大恼之极,气呼呼地返回独居小院。推门而入,梅子正坐于青石阶前,一见辛词,竟出人意料地扯出一丝笑容,煎茶熏香,好一阵忙活。辛词只是拿眼瞧着,并不做声。      待伺候辛词吃茶时,梅子蛰 43、第二十一章:蜂蝶乱 ...   将过来,扭扭捏捏地开口道:“前段日子奴婢多有得罪,还请小姐莫往心中去才好。”      辛词乜了梅子一眼,正欲开口,却听门外有人唤道:“小词,是我。”辛词眉头一紧,只觉腻烦,这便侧头对梅子说,“去回文少爷,说我今日身子不忒,不便……”      不待辛词吩咐完毕,但听那人又道:“我知刚刚在他房中藏着的那人是你。”      辛词忽的冲到门口,哐当一声拨开门,瞪圆一双杏眼道:“文宁,你究竟要与我怎样?”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一厢文宁步步紧逼,欲与辛词摊牌,那一厢三夫人单莲寻了个缘由,乘着一顶墨色小轿离了宣府。殊不知,管家吉正着宣正贤吩咐不紧不慢地随之而行,而吉正身后,竟还跟着一人。      正所谓螳螂捕蝉雀在后,世事离奇尽颠倒。       作者有话要说:噗……刚写完文……如有bug 敬请告知 晚上和好姐妹出去吃饭了,吼吼吼,嗨皮 偶们住在不同城市,每次见面都要约在中间城市,彼此功课都很忙,每次见面分别时都很想抱头大哭…… 偶小激动鸟,回到文中 —————— 先解释一下,宣安那句坟墓的来历,挠头 那句是古人很淫*邪的话,犹豫要不要解释,怕污染了纯洁的孩子们 有爱提示:坟者、墓也,墓者,土室也,土室者……咳咳 自行联想 (恍然间觉得, 偶说文解字学的挺好,噗……) 因上述原因,辛词听后,暴怒……或者是害羞?噗…… 宣安啊,乃这么性急……还是去求助五指将军吧…… —————— 正线剧情,嘿嘿 梅子这章绝对没有欺骗宣安哦 二老爷和宣安亲娘之间却有隐蔽,按住不表 就是喜欢辛词不刨根问底的性子(被殴打)追问人家隐私神马的,最不萌了(新学会的句式 吼吼吼) 偶觉得,辛词似乎在朝着腹黑狼化的道路上迈进……默 文宁大锅嘛,绝对是炮灰,不过是相当重要的一枚炮灰 ps 咱文中,一贯秉承 男主处男身……才不要别人玩过的男银呢……噗 —————— 偶今天话好多,太亢奋鸟 呼唤潜水的大侠们给点有爱的鼓励,长评神马的最有爱了 写长评换积分看文文,并可参加宣安初夜权抽奖活动…… 宣安:(拽衣角,怒指)人家的初夜是很宝贵滴 某木:(瞥)偶让乃失身乃就失身…… 宣安:(泪奔) 44 44、第二十一章:蜂蝶乱 ...   有道是无端惹得蜂蝶至,寻香勾心似絮狂。现表一表妻女姐妹,断要防闲甚于防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许出院烧香拜佛,更不能玩水游山,出去招人窥窃,惹起是非眼债是小,倘若遇上一两个心术不正的游花小儿,贪其美色,暗中私通,掷花传书,忙中偷情,窃了身心,便是头戴绿帽奇耻大辱之事。      这些道理文家少爷文宁自是懂得,他出身官宦大户,仪表非俗,仿若美玉碾成,白粉团成一般,加添资质聪颖,下笔俱成文章,不但才貌双全,且又孝悌兼之,自是被文启之夫妇爱惜如珍宝。      眼见到了毕成婚事,生儿育女的年岁,引得沅城诸多适龄女子跃跃欲试。文宁虽已下过聘书,有未婚正妻,但碍于他的家境学识,不少女子情愿做妾做小,也求嫁入文家。      只不过一般胭脂俗粉入不得文宁之眼,他为人清高桀骜,自视甚高,放眼整个沅城,也只他未过门的妻子苏辛词可以博其一笑。本是佳偶天成的一对儿,不知何故竟分道扬镳。      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就待众人以为二人分得干脆之时,却忽闻文宁紧随辛词其后,入住樊城宣家。      一波三折,好事多磨,好事者不解个中曲折,编排出甚么千里追妻之类的老套戏码,博君一笑耳。这其中委屈滋味,他二人心知肚明。辛词本以为,斩断情丝,躲去他处,日子一久,和文宁之间那些龌龊是非渐渐便可淡去。谁知他竟借机追到宣府,不啻于引爆辛词身上捻线。      辛词推门见文宁立在一侧,不禁秀眉微蹙,瞥了一眼道:“何苦而来?”      文宁将身一闪,强抢进屋,双手抱在胸前,冷眼瞧着辛词道:“你且遣走下人,我有私话同你讲。”      辛词迟疑半响,递了个眼神与梅子,梅子虽颇为好奇辛词同文宁之间的曲折。但碍于文宁是府上贵客,若是惹他不悦,恐会招来无尽祸事,她向来是墙头草,水里虾,见了横主儿这便服软,乖乖施了礼掩门而去。      待梅子走远,文宁转身坐于椅上,一手托腮,先是轻叹一声,见辛词一脸淡然,这才有些恨恨地说道:“小词幼小,不谙世情,适才我们突然闯入,惊吓了你,慌不择路这便逃入宣家大少席中。我虽气恼,但也知情有可原,只是不可再出此节。”      “文少爷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与你无瓜无葛,恁的要你在这儿教训?!少爷若是无事,还请速速离开,辛词寄人篱下,不愿招惹事端。”辛词倚窗而立,缓缓说道。      文宁被她不咸不淡的几句话揶揄回去,心中更为不悦,索性起身站到辛词面前,一字一顿道:“我与你相识多年,小词一直守妇道,识廉耻,怎底几日不见,便成了这副浪荡德行?我那话并未说满,给你留了几分颜面,依你聪颖,自是听得清楚。      好话不说二遍,你我的婚事已板上钉钉,由不得你撒泼耍性。待我办完宣府事宜,你便跟我回沅城,寻个吉日拜堂成亲。今日之事我念在你懵懵懂懂,不解男女有别,也便作罢,你且莫再惹我生气,强词夺理。既是我未婚之妻,便该严紧与旁人闲戏游荡。”      “好一个未婚之妻?!”辛词轻笑一声道:“文宁啊文宁,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何种境地?明知自那事之后,你我再无可能,为何一再相逼?你向来傲骨,怎底在这事上如此厚颜无耻?莫不是要强娶罢。你对我并无爱意,执拗于此,莫不是唱大戏给别人瞧,只不过恁凭你勾脸涂粉,这戏我也决计不与你唱。”      “好一个唱大戏。”文宁目不转睛地盯着辛词道:“那事之于一般女子,不过是嬉笑而过,唯独你耿耿于怀。小词,你说我对你并无爱意,我和你朝夕相处,日夜相伴,难道都是作假不成?况我爹娘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你这般放箭离去,难道对得起他们于你多年照顾之情?人非草木牲畜,怎能说忘就忘如此决绝。那事算我不对,你且原谅我这一次,待成亲后,我们恩恩爱爱,共效于飞可好?”      辛词听罢,噗哧一笑道:“文宁,这些个话若是于一年前欺我,我定信之。只不过你这人口中无甚实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何苦非要让我将实情摊出,你爹娘的恩情,我铭记于心,此生无以回报,但求来世再做报答。到底是我伤了他们,还是你这个做儿子的惯于欺诈伪装,玩弄他们于鼓掌呢?”      文宁似被辛词言语激怒,他猛地扣住辛词双肩,怒目相视,连带着声音也冷了几分道:“你也莫怪我逼你,谁让你知晓太多,你现在一言不发,可保不齐那一日说将出来,陷我于危难。秋时科考,我定能一举高中,这状元郎妻之位,非你莫属。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总归是你先欠我们文家,撕破脸皮,任谁也不好受。”      “这便是你使出的法子?用你爹娘之恩情苦苦相逼?我已闭口不谈那事,诚如你所说,相识多年,难道信我不过?针离的儿子并非我苏氏所出,按理如此贱*人应乱棍打出苏府,你难道真以为,我是被针离逼迫离开自家老宅跑到樊城来的?我给了你和她脸面,你们二人若是给脸不要,也休怪我不讲情面。事实上,我对你早无眷恋,之所以一再忍让,俱看在你爹娘之情。      怎底如此大火气?没料到一向唯唯诺诺的苏辛词会说出这番无情无义的话来罢。文宁,有件事想你误解其意。当年我顺从于你,是因为真心实意恋着你,可我眼中容不得沙子,起码容不得这粒沙子。你里应外合,助针离与野男人私通,我爹爹之死虽不是意外,但你敢说,与你没甚责任?那针离明知爹爹体弱肾虚,夜夜缠欢,掏空了爹爹精魂,又故意敞开窗子,任夜风渗入,害爹爹一病不起。      亏得我爹爹一向待你不薄,这一切一切,皆祸起于你。饶是如此,我也只道你是无心之过,对你仍眷着恋着,若不是爹爹九泉之下有灵,令我撞到你那好事,只怕我还要被你骗久呢。      辛词虽一介女流,但也不是认得旁人欺侮,这桩婚事就此作罢。我既保证不会乱讲毁你前程,你也别再做纠缠。有句老话说得好,狗急了上墙,兔子急了咬人,你也别欺人太甚。”辛词这番话说的是铿锵有力,震耳发聩,惊得文宁抽回手臂,一脸警戒地凝视着辛词。      文宁面露一丝伤感,沉吟片刻,苦笑着说道:“你现在正于气头之上,我不与你争辩,待你静下心来想想,我对你如何,我爹娘对你如何,再做定夺也不迟。至于你和宣家大少,那么一个浪荡公子哥,配你不起,你和他胡乱掺和,于你清白无益,我且去了。”文宁话音未落,便听辛词抢过了话茬。      “他是不是浪荡公子哥由不得你指手画脚,与你相比,那宣安不知干净多少。”辛词说罢,便侧过头不再搭理文宁,文宁自讨没趣,只能俯首告辞。      目送走文宁,辛词这才如释重负般卸了气力,一头倒在床榻间。      适才她和文宁争吵这一幕一字不差的落入梅子耳中,但见她鬼鬼祟祟躲在左耳房内,心中泛出邪念,虽不知辛词撞到何事触动心弦,遂拒婚离家,但继母与人鬼混生下孽子,就这一项,足够令苏家颜面尽失。      一想到苏辛词,梅子不觉恨得牙根痒痒,只是苦苦寻不着机会报复。现老天爷有眼,竟让她得此消息,自是要好好加以利用……想到这儿,梅子不禁喜上眉梢,殊不知,她躲在左耳房偷听一事,辛词知晓,文宁更是知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宣家三夫人单莲这几日过得颇为抑郁,自那日宣正贤强*暴果儿未遂,便将这一肚子怒火转嫁于单莲身上。他屁*股蛋子受伤,做不得那事,却逼着单莲为其舔舐后*庭。单莲百般不情不愿,却拗不过宣正贤双目一瞪,骂将上来,不得不从。      这后*庭嬉戏本就不受女子所喜,明明前有庭院可供娱乐,何苦要受那罪过。这些话单莲决计不敢说与宣正贤,只能俯首探舌去吮*吸那门,虽恶心反胃,却仍强装笑颜,这才把宣正贤哄得八九分好。      谁知没踏实几日,这文宁便寻到宣府,喜得宣正贤合不拢嘴,眼里突突闪着金光。单莲忙前忙后伺候,却仍时不时被宣正贤斥上几句。今日随宣正贤同文宁探望过宣安后,单莲便寻个理由出府前去城郊尼姑庵找慈娴老尼。      因未有约,那慈娴老尼并没腾出空儿来迎接,单莲也顾不得排场礼数,径自闯进观音殿。慈娴老尼正在讲经,斜眼瞥见单莲,这便点头示意。待过了半个时辰,诵经完毕,慈娴便搀着单莲胳膊进了内屋。      二人寒暄客套一阵,单莲便将话题引到正事来:“师太,你且说过,那药定能起效,可我觉夜儿这些日子怪里怪气,不似往日。”单莲这便将文宁入府一事说与慈娴。      慈娴沉上一沉道:“夫人莫急,待贫尼再替他配上一服试试罢。”说着慈娴缓缓步入后堂。      单莲坐了片刻,只觉有些倦意,这便去耳房歇着,谁知她刚褪去绣鞋侧卧于榻上,便觉枕下似有异物,探手进去摸出一个东西来,仔细一瞧,竟是个长约五六寸用尿胞皮做的玩意,这便笑道:“这老尼淫*心不减,做得像,既落入我手,便玩上一玩。”      说话间,单莲扯去裤儿,将此物塞将进去,一进一出,抽了一歇只觉越发有趣,虽不及肉对肉美妙可口,但应急之下倒也绕有风情。她玩得起兴,那吉正尾随而至,在旁瞧得是脸红心跳,只觉脚酥腿软,胯*下之物昂首挺立,赶忙合了双眼,不敢再瞧单莲。      他受宣正贤的吩咐盯紧单莲,本以为她离府是去与丘齐私会,谁知她却在尼姑庵里做这等勾当,虽令人不齿,但也不是十足的罪过。      且说吉正一边将手伸入裤中,前后摆弄,心中一边咒骂着单莲。      自他与果儿成亲已有数日,可却未着讨得太多便宜,除了新婚那日勉强一弄,害果儿落了几滴红血,便再无机会行夫妻之事。单莲缠果儿缠得紧,几乎夜夜让果儿在旁伺候着,吉正见娘子眼眶似涂了黑漆,郁郁没个精神,只觉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他一直犹豫是否将单莲之事俱实禀告给宣正贤,几次宣正贤问及他都要启口,却又怕惹火烧身。那单莲并非好欺之辈,若万一出了岔子,定会好生收拾他们夫妻俩。      吉正自己还好,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但那果儿是宣家家奴,生老病死做人做鬼俱属于宣家,稍有不慎,令单莲寻个事由重责一番,岂不闹出人命。      吉正前思后想,左右为难,只能闭口不言,见机行事。但听屋内一声呻*吟,便知单莲泄了身子,吉正侧头窥视,见慈娴手捧一翠色玉瓶,递与单莲。单莲接过后连声道谢,二人又嘀嘀咕咕说了一阵贴己话,这便离去。      吉正赶忙大步奔入前殿,混迹在游客中间,低头出了尼姑庵。      他自以为神鬼不察,殊不知自己早被人盯上,但下到半山腰,忽的被人挡住去路。吉正狐疑抬头望去,只见三少爷宣然浅笑着立于身前,四目相对,但听宣然低声道:“可是爹爹唤你盯着她的?”      吉正屈身作揖,讶道:“三少爷怎底在此?”      宣然回道:“自是寻着你而来的,我知爹爹猜忌何事,这宣府好不容易太平几日,你且管住口舌,切莫搬是弄非,现正是宣家攀附权势之时,若是爹爹同三夫人闹将起来,恐怕碍事。这做妾的心肠,本就难耐凄凉寂寞,不比正妻。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且小心回复爹爹。”说完这话,宣然便乘着一顶圆轿上山而去。      吉正百思不得其解,这事与宣然何干,为何一向不多言少语的三少爷会对他说这番话?难道他听得风吹草动,这便来劝自己?但他和三夫人不过是场面之交,又非亲生,为何会如此上心?吉正冥思苦想,却无甚了然答案,不觉沉郁。      慈娴老尼送走单莲,正在静坐歇息,却闻宣家三少爷来访,只得打起精神请他入内。宣然每年元宵节都会同生母年芮兰来尼姑庵里烧香祈福,与慈娴有过数面之缘,只是未作深交,这次突然拜访,令慈娴惊讶不已。      宣然行过礼后,并未再做客套,直直望着慈娴老尼道:“你究竟要害宣夜到何时?他明明不是哑子,却被你用药控制,口不能言,直至多年。若不是那日我偶然拾得你配的药丸,卷于袖中拿去问了几位大夫,皆道这药只能害人,救不得人。我才知原来三夫人并非要治好儿子,而是要让宣夜一直做个哑子。这到底是为何,你若不能给我讲出个道理来,我便前去通报官府,治你个杀人之罪。”      慈娴大骇,惊得瘫坐在蒲团上,双手抚心,思量着如何答话。      正所谓自古虎毒不食子,暗里叫人骨髓枯。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这章算是揭开一个很大的秘密 宣夜童鞋不是真的哑巴哦,不过他为何小时候会被毒哑,他现在能否开口说话,以及单莲为何会这么做,俱按下不表。 ———————— 文宁和辛词pk一段,其实也推翻了一不少事情 比如,辛词并非是被逼送离苏府,而是她有意为之,其实,咱一直说,辛词性子绝对不小白,她只是不说,不代表她傻傻好欺负,事实上,她做的每个选择属于利己不损人的,噗…… 至于文宁,这孩子就一炮灰,摊手 不过,他真的不是与针离搞乱伦,真的不是…… 挠头,写着章时候想了很久……有个孩子跟我说,毕竟是前男友,辛词这种态度也够狠绝的 摊手,可是咱觉得,分手亦是朋友,只能是和平分手那种 负心汉大骗子之类的,没必要给啥好脸吧 莫非,偶做人太极端了?需要圣母些? 挠头…… 45 45、第二十二章:绣衣香 ...   妄念君还和氏璧,笑里藏刀枉劳心。上一回说道宣家三少宣然长驱直入,惊得慈娴老尼捧心惊呼,瘫坐于绣面蒲团上沉默不语。那宣然倒是颇有耐性,倚着窗台,小口抿着尼姑奉上的香茗。      沉了半响,那慈娴老尼似拿定主意,这便疾身转到宣然左侧,垫脚附耳细语一番,这下轮到宣然瞠目结舌,不知如何作答。他虽心中了然宣府是一潭浑水,可万没料到如此深不见底。      竟没有一人是干干净净问心无愧?!宣然联想己身,也算不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比起宣安的冷眼旁观、宣夜的故作懵懂无知,宣然只觉自惭形愧。他夹在一兄一弟中间,又是嫡子,本就感重重压力。      说他是正邪不分,心机甚重倒也真是错怪了他,他不过委曲求全只盼全府上下平平安安,别总整出些妖蛾子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可冥冥之中似有股奇力笼罩于宣家上空,遮云蔽日,令宣府事端频发。      宣然本以为,二老爷宣正靖已死,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也该尘埃落定,谁知恰如一团细线,纷乱芜杂之间自有定数。让宣然既好奇又不解的是,自家弟弟宣夜是否知情?他这哑疾,究竟是装出来唬人眼目,亦或确受药物所控,不能吭声?      虽心生无数疑问,但宣然回府后却一脸沉静,并未流露出丝毫异样。      时光从容而逝,自文宁来到宣府业已七八日。辛词一直闭门不出,连三夫人单莲邀人来请也俱以身子不忒为由委婉拒绝。宣正贤看在眼中,甚觉不安,却亦无可奈何。      倒是单莲善解人意地劝道:“我瞧辛词不过是小孩子气,虽不知二人为何事起了间隙,但想来也不过是拈酸吃醋。文氏是富贵人家,且那文公子诗书礼乐样样精通,保不齐今年便中了状元,一跃龙门。      既为女子,便该懂得知足常乐,反而胡闹实在说他不过。倘嫁一个穷汉粗人,反倒遂了她的心愿不成?若真如此,也只能道辛词不识好歹。未见文宁之前,我以为他是个纨绔子弟,混沌度日,徒有虚名。可相处几天下来,不是我夸他人之子贬自家骨肉,如此皎洁人物,岂非我们这种一般乡绅人家公子可比。咱们宣家虽仓廪充实,金银过斗,在樊城属大户人家,说句不好听的,终是土财主。      虽够孩儿们一生受用,但若与世家出身的文宁角力,怎可敌过?倒不如劝然儿死心,待送走辛词后,替然儿寻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姑娘罢了。至于辛词,倒不如多让她与文宁见见面,叙叙旧,忆忆昔时情意,保不齐哪一日辛词回心转意,岂不皆大欢喜?!”      宣正贤虽心有不甘,却也自觉单莲言语句句在理,这便轻叹一声道:“本道辛词与然儿成亲圆我早年夙愿,到头来却仍是替他人做嫁衣。恁也别怪我磋怨此事,好端端的一桩姻缘,如今却这般蹉跎了事。      然儿这几日皆外出顾店,虽表现得不悲不喜,但你我亦心知肚明,这孩子对辛词自是有痴念,只是为了顾全大局,这才默默退避。他心中不忒,却不敢回言,如此恪守孝道,倒弄得我这个做爹的面上无光,心有戚戚焉。”      单莲沉思片时,想来想去,不知如何回话方为完全,这便不露丝毫声色地搂住宣正贤肩头,倒头去做那翻云覆雨之事,情浓十分,狂荡不已,春色满园,自是不必多言。      下午光景,宣然归府,径自前去辛词闺房,叩门几声,便听屋中传来些许细微声响,候了一刻,但瞧梅子探头出来张望。      梅子一见来人是宣然,这脸上堆满笑容,启门迎将上去,深深道了一句万福。宣然道明来意,梅子满口应承下来,这便扭身回屋去向辛词禀明情况。      辛词听罢,沉吟半响,挥挥手打发梅子前去回拒宣然。梅子自是不依,这便说道:“小姐闷在屋里七八日,若是再不挪动挪动,只怕长了虫子,生了绿毛。三少爷既不是外人,眼见今日风和日丽,这便出去走走又有何妨?难道小姐疑心他起意不良,要拐才拐物不成?”      “说得甚么混话?!”辛词眉头一皱。说话间,忽闻门外有对话之声,她猛地起身奔去,只见文宁同宣夜并肩立于宣然跟前,似在说着什么。辛词暗道不妙,这便假意咳嗽数声,唤得众人注意。      “怎底都聚在我门前,莫不是要唱出大戏?”辛词冷冰冰说道。      文宁见了辛词,抿嘴轻笑一声,欢欢喜喜地说:“一连忙了几日,都未腾出空余来与你谈天。今日进展颇为顺利,我便央了宣老爷准许宣夜与我来寻你。我初来樊城,还未得着机会到街市上转悠,本想约小词一同出去走走,没想到三少爷已经候在这儿。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如我们相携出游,谈天说地,莫误了这锦绣时节。”      若不是自持身份,辛词定会狠狠朝文宁送上几记白眼,这世间怎底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那日闹得不欢而散,今日又似没事人一般找上门来。辛词正欲拒绝,却见宣夜嘟着嘴,可怜兮兮望着她,不觉心下一软,这便凑到宣夜身侧,轻言问道:“你可是想出门去耍耍?”      宣夜忙不迭点头,他虽常常私自溜出府去,不过俱是在无月无星之日,这青天白日外出游玩却是从未经历过。终是半大小子心性,饶是城府颇深,遇到心仪之事,这面上也挂了相,自是被文宁瞧得仔细。      辛词扭头瞥向宣然,见他也微微点头,这便无可奈何道:“罢了,我去换套轻便衫子,顷刻便来。”      说罢辛词进了闺房,梅子伺候着她换了衣帽,正兴致勃勃地欲随行前。却听辛词低低道:“你在府里候着不用同去了。”      梅子一怔,随即铁青着脸色生硬地回道:“我还有些气力,且让我随小姐出门,帮着提些什物也好,在侧伺候也罢,总归有点用途。”      “不敢劳烦。”辛词瞥了梅子一眼道:“这几日你均在我这儿,想来也闷了,倒不如去陪小哥快活快活罢。”      “小姐这说得是甚么话。”梅子这脸由铁青色变成酱红色道:“梅子虽是下人,但仍冰清玉洁,是个黄花大闺女,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毁我清誉。”      “清誉?”辛词噗哧一笑道:“你我二人心知肚明,何必在我面前演戏唱腔。”      话音刚落,辛词便推门而出,却听梅子在她身后咬牙切齿地说道:“梅子是甚么人不重要,倒是小姐心里头惦记的那个人,现在正醉卧温柔乡,与她人快活,哪里顾得上小姐。”      辛词停住脚步,冷冷望着梅子:“此话怎讲?”      “小姐蕙质兰心,这些日大少爷可曾来寻过你?想来是一次也未有过。那大少爷浪荡无度,是青楼里的常客,这件事世人皆知,小姐难道就没有耳闻?!只怕是假装没听见罢。      梅子不过是粗使下人,不该多嘴多舌招记恨,但小姐既为我的主子,我便不能不劝小姐两句。若是小姐不信,大可以去璧月楼里寻个嬷嬷问个清楚明白。”梅子曾受宣安恶气,一直苦无机会报复,这下可算逮到时机噼里啪啦说开了。      但见辛词面无表情地啐了一声,这便出门。梅子凝视辛词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小人得志的笑容。      若说起来,她与辛词也算是打了不少次交道,对这位苏家小姐的性情亦有几分了解。辛词鲜少动怒,多时只是冷眼旁观,一时令人难以看透心中所想。但若细细观察,便能发现,她若是真动了气,原本静若死水的眼中便会忽的凝上一层朦胧雾气。      这几日她在房内读书习字,似是无欲无求,但每每听到莫名响动,都会抬头张望一阵,但见无任何异样,这才继续埋头苦读。初始梅子并未留意,但几次之后,她便隐隐猜出个大概。看来苏辛词心中住进了某个人,只是她自己还未知而已。      梅子有四五成把握猜那某个人是宣家大少宣安,她自是在心中嘲笑辛词识人无品。那日她偷听辛词与文宁争吵后,整整一宿夜不能寐,躺在床上嗤嗤发笑。第二日清早,她便悄悄将辛词的弟弟乃她继母与野男人私通而诞说与府中几位大婶。不出意料,那些个大婶将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足三日变成了樊城人茶余饭后议论的八卦乐事。      只是这几日宣正贤和单莲俱未出门,并未得到甚么风声,但想来三少爷宣然定有耳闻。梅子本想与他们一同出游,那些流氓无赖定会当街议人是非,想那苏辛词这脸如何安置?!现被困于府中,梅子深感遗憾,不过一想到辛词即将遭受侮辱,她自是喜得合不拢嘴。      殊不知,梅子这一切举动,皆在辛词预料之中。辛词之所以会应承下来,决定外出游玩,表面上是不忍拒绝宣夜,实则另有目的,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辛词一行四人乘着宣府马车驶向繁华街市,一路上宣夜紧挨辛词而坐,时而低眉羞涩,时而轻掀窗帘探头望去。辛词见宣夜脸露娇柔,只觉心中荡起层层温馨。她对宣夜并无任何旖旎念头,只是喜他天真可爱,宛若一朵含苞欲放的水仙花儿。      宣然和文宁瞧在眼里,只是心照不宣地相视一望。这二人均是人尖儿,自是明白辛词对宣夜无意,这般曲迎宠爱并非出于男女之情。而对彼此,却是暗暗提着警戒之心。他们二人年龄仿若,且又都是翩翩贵公子,自是将对方藏在心中比较一番。细细辨赏,竟挑不出甚么不足来。      幸而二人俱深藏不露,这一路上也算风平浪静,并无甚事发生。      到了柳叶街,四人下马徒步而行,那宣夜初识街景,自是不胜欢喜,怯怯弱弱地轻勾辛词手背。辛词欲躲,却见宣夜抿着嘴撒赖起来,好似路边野猫乞食,这便勉强一笑,任由他行事。      文宁虽心中不悦,却也拿宣夜这个看似无功无害的哑子无法,只得护在辛词一侧。偏生辛词并未领情,而是挽着宣夜纤手凑到宣然身边,宣然见状,自是喜极。文宁处处占不得上风,不免郁结,可又不好流于面上。辛词拿眼乜见他剑眉微蹙,并未放于心上。      四人走走停停,这便来到一家卖豆花的小店。倚门而立一位半老徐娘,见这一行人衣着光鲜,且无论男女均生得貌美,这便用竹竿挑起门帘,恭敬迎这四人入内。片刻,四碗豆花被端上木桌,四人这便悠哉食着。      樊城百姓自是认得宣家三少宣然,但见宣然对辛词体贴入微,四顾照应,又见宣然右侧那人并不是崇家少爷,这便推测出那位妙龄少女为借住于宣府的苏家小姐辛词。而那身材高挑,五官清朗的男子想来是被她拒婚的文家少爷文宁。      悠悠之口,焉能有片刻安宁。      但听众人躲在豆花小店外言论纷纷,有人道:“可也真是苦了苏家小姐,继母并非正气之人,熬不得清淡,竟和人私通,诞下野种冒充苏家血脉,还将苏小姐赶出府,占了她的家产逍遥快活。如此不知好歹的恶女,也亏苏小姐宅心仁厚忍耐了去,若是唤作我,定要报官治继母大罪。”      “你这话说得轻巧,那苏家老爹已亡,死无对证,苏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你让她如何抛头露面去递状纸。更何况,我听闻,她继母偷情的对象不是旁人,正是她的未婚夫婿文宁。莫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情愿弃苏家良田美舍于不顾,跑到宣家躲避。”      “那怎可能,这苏小姐生得如此国色天香,难道有人舍近逐远,去勾搭一个害死亲爹的臭婆娘?”又一个道:“我瞧,定是这文家少爷有隐疾,苏小姐才会决意悔婚。”他话音刚落,便听有人传笑,有人叹息。      辛词闷头吃食,只是在心中暗暗而笑。这梅子自以为可以诋毁苏家声名,殊不知这等丑事一旦传上街坊,定是对偷食的继母加以指责。人心所致,无不是重贞洁,轻浮荡,败坏的是针离之名,至于她苏辛词,仍是清清白白。      本来,辛词顾念针离与爹爹曾为夫妻,不愿将此事大白于天下。谁知针离将其沉默寡言当成懦弱可欺,想借着继母的身份压她头顶,逼辛词服软嫁与文宁。这事大大触动辛词,令她不愿再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这婚是毁定了,至于针离,也要给她应有教训。辛词可以退让一步,忍让两步,但却绝无法做到连退三步,若不是针离欺人太甚,辛词也不会拿出这般狠绝劲头。放纵梅子散布流言蜚语只是个开始,辛词决意拿出苏家人的气派,将针离这个人尽可夫的淫*妇赶出自幼成长的苏府。      套用一句俗语,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若针离不掺和辛词同文宁的婚事,不拿所谓一纸婚约苦苦相逼,或许辛词也就这般认命,离了苏府,挥别过往,孑然一身。      针离只知辛词性情中温顺贤淑一面,却不解苏辛词骨子里头那股狠劲儿。      外人这番议论自是落入文宁耳中,他出神凝视辛词脸面,见无一丝波澜,一时倒也搞不清楚辛词真实想法。他护着针离,只因被针离拿住七寸,不敢不从,不得不从。说他二人狼狈为奸也好,互助互利也罢,总归是一本难以算清的烂帐。      一直以来,辛词皆维系苏家声誉,从未对外透露过任何隐情,以至于她离开苏家半年光景,沅城人人揣测内幕,竟未得一丝一毫确实消息。文宁自是相信辛词顾全大局,定不会吐出实情。那样说来,这些碎语定是躲在耳房偷听的小丫鬟梅子传播出去。      那日文宁察觉有人偷听,便暗中打定主意,要借此时机打压针离。他与针离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通过针离获取不少好处。只是入秋他便要赴京赶考,因金簪一事讨好了大员,高中状元指日可待。到时候光宗耀祖,怎可能留一个知情 45、第二十二章:绣衣香 ...   者在这世上,若是针离乱嚼舌根,怎底是好。      文宁一开始并未动下歹心,只是与辛词交谈间忽的觉察出,辛词与针离之间他只能选择一方,不必多问自然是辛词。决意如此,这便要快刀斩乱麻,除去针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人心难测,原本是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转眼间便要争斗个你死我活,偏偏远在沅城的苏夫人针离,仍做着春秋大梦,殊不知文家少爷的野心足以吞象。      四人食罢豆花,起身继续闲游。只见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好不热闹。      宣夜故意拽着辛词在人缝中钻来钻去,文宁和宣然人高马大,被重重人流隔断去路,眼睁睁看着辛词同宣夜卷入人海中。      宣夜早有预谋,辛词也已察觉,只是不点破而已。二人并肩来到位于柳叶街最为繁华的一幢二层小楼前立定。辛词抬头一望,见匾额上提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璧月楼。”      “璧月楼?”辛词略有不解地念道。      宣夜捧起辛词手心,描着小字,辛词狐疑地望着宣夜,一时摸不着头脑道:“你是说,宣安在里面……嫖*妓?”      正所谓日日酒肉又采花,风流少爷岂寻常。       作者有话要说:收拾好行李,爬上来更新一章 嘿嘿,这章应该算是过渡章节 宣安在青楼里,作甚呢?吼吼吼 如无意外,下章奉上热辣jq戏 敬请期待哦 46 46、 第二十二章:绣衣香 ...   有道是少年郎君贪春*色,莺莺燕燕红粉情。大凡天地之间,人畜有别,偏生这裙带下的丑事,无需争辩,一样阴阳两物,男有女,夫有妇,尽可大肆取乐,享那鱼水之欢。      若男不偷奸婆娘,女不窥淫小官,这世道也便清明许多。可惜偏偏三千世界,人人皆为一个‘欲’字所扰。无论男儿郎还是女娇娥,皆波波急急,看不破红尘几多烦扰,情愿身陷淤泥而不自省自知。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嫖,可见,当世男子逍遥欢喜的最高境界便是大散钱财上青楼玩姑娘。倒也不定是那青楼里接客的姐儿姿色标致,若说起来,可能还不如炕头上缝衣纳鞋的自家婆娘端正。可这男子硬是要丢了正妻,去嫖那不十分美貌的。既可笑,又可叹,真正解不出,想不来。      这青楼姑娘,务必要鲜鲜润润,妖妖娆娆,里外无不是锦缎绫罗,周身散发着郁郁芬芳,那三寸金莲细细缠好,走起路来袅袅婷婷,婀娜多姿,见人眼含三分秋水,朱唇微启欲说还休。自是引得男子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奉上辛苦赚来的银两换来虚情假意的一晌贪欢。      清清白白的妇人一提及青楼妓*女,无不是悻悻以为恨,只当成是十分可笑,十分可丑的事情,口上虽不说甚污言,但心中不免鄙夷那些个淫*乱行径,却无人去骂上一骂抛妻风流的浪子,可谓不公。      苏家小姐辛词,虽不敢说系出名门,但也算知书达理,行为端庄。幼时家中也曾请过教书先生,识得满腹文字,女规女戒之书自是读了又读,背了又背。初时偶尔上街出玩,路过烟柳之地,自是掩面急走,不屑驻留。      时光悠悠,辛词渐渐长成,这才恍然大悟,比起那些明码标价的人肉生意来说,这所谓的深宅大院才更为污秽不堪。好色*欲而假清高,道貌岸然伪君子比比皆是,只怪自己当初不善识人。《风月宝鉴》里那句话说得妙:“贾府就门前的一对的石狮子是干净的。”殊不知岂止贾府,那苏府宣府甚至是文府,不也是表面光鲜亮丽,败絮其中嘛。      辛词想着心事,待她回过神来,已被宣夜牵着素手进了璧月楼。因仍是白日,厅堂中并无甚么人,只有一个清秀丫鬟斜靠着木椅昏昏欲睡。      在内屋的老鸨闻得脚步之声,忙奔出迎接。一抬眼见辛词与宣夜,不免一惊,赶忙堆起笑容,到了一声万福,热络络的揽起辛词手臂。辛词大惑不解,正欲推开却听老鸨操着一口软语幽幽说道:“小姐切莫害羞,咱这地方广开大门,迎得四方宾客,无论男女,不限老幼。弄嫩菊,磨豆腐之类的活计也是接的。看小姐这般岁数,想是初来乍到,老身这便寻一个温存娇柔的姑娘出来伺候着。”      辛词听罢,哭笑不得,阴沉着脸色回道:“大娘恐是误会,我们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入,这便离去,如有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那宣夜只是立在辛词身边,抿嘴浅笑着。他见辛词面露窘迫之情,只觉逗趣可爱,这便坏着心眼看戏。      “进门是客,焉有速速离去之理?”老鸨自是不依,大力拽着辛词的玉臂,竟将辛词连拉带拽送上二层绣楼。辛词不禁大为恼怒,冷声命老鸨松手,谁知老鸨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小姐莫气,老身知小姐和少爷的身份,适才不过是玩笑耳,不必往心中去。小姐欲见之人,就在此处,请宽坐坐罢,待老身去唤宣大爷过来。”      辛词一怔,心头凭空升起一团无名怒火。虽常常听旁人谈起,宣安流连于青楼美色,但今日亲眼所见,只觉颇为膈应。按照常理来说,浪子安喜欢作甚与自己何干,可偏似一根鱼骨,梗在喉咙,左右别扭。      宣夜见辛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便偷笑着悄悄步出房间,留辛词一人。辛词想得入神,竟未发现宣夜离席,待她抬眼再望,眼前人换成了一位绝色姑娘。但见那人打扮的花花朵朵,异样妩媚,正将自己上下打量。      “这位便是苏家小姐吧。”那女子娇声娇气地唤道:“早早便听闻苏小姐容貌举世无双,奴家只道是旁人夸大其词,今日一见,这便输得心服口服。能令宣大少魂牵梦绕的女子,果然不同凡响。”      辛词秀眉微蹙,并不搭话,那女子见状,吐吐舌头调皮地说:“是奴家唐突了。”说着屈膝甜甜道上一句万福,这才继续道,“奴家贱名醉春,如若苏小姐不弃,便唤我为醉儿罢。不知小姐今日前来,淡茶薄酒,俱是些粗鄙食物,还请小姐见谅。小姐定是好奇我与宣大少的干系,如小姐愿意,奴家这便细细道出可好?”      “宣大少爷的私事,与我何干?!想来姑娘有所误会。”辛词四顾而望,不见宣夜身影,轻叹口气道:“还请姑娘替我寻来宣家小少爷,我们这便离去。”      “小姐且慢。”醉春听罢,忙按住辛词肩膀,陪着笑脸道:“定是奴家口笨,惹恼了小姐,小姐若是就这么离去,待宣大少知道后定会重重责骂我。难道小姐对宣大少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谊?亏得他总是提起小姐。”      醉春这话里带着几分责怪之意,听得辛词颇为不悦,未多做思考这便没好气地说道:“提起我?哼,他在青楼之地提起我?”      醉春噗哧一笑,眨眨眼睛道:“原来小姐是在喝醋,这话说来可就长了,奴家几次想寻机会见见小姐,只是宣大少一直拦着不许。我道他是害了羞,明明心里恋着小姐,却赶鸭子上架嘴硬得很。小姐来樊城也有些时候,那些个流言蜚语奴家不必提起,想咱个心知肚明。      宣大少是常常留宿在璧月楼,也的的确确耗了不少银两于此。世人只道他好色贪杯,却不知这其中另有隐情。这些个话我早早便想告诉小姐,但宣大少说,若是小姐,定不会被流言所左右。”      辛词迟疑片刻,转身默默端坐于木椅之上,醉春见了,不胜欢喜,紧挨着辛词也便坐下。      “想来苏小姐对于宣大少和三少不合一事也有所耳闻,那日宣大少跪倒在单莲跟前,磕头如捣蒜,却仍无法令她收回成命。丫鬟袁大脚被赶回家后,一时未想开,触壁身亡。事后宣大少赶到袁家,自是痛哭流涕。袁大脚的娘亲收了宣大少给的银两,这便收拾行囊远走他乡,离了这片伤心之地。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女,便是奴家。那是奴家9岁,懵懵懂懂并不确实知晓家中变故。      到了异乡,娘亲便改嫁给当地一位姓贾的外郎做妾,那外郎有个独子,从师读书一表人才,常给奴家讲些戏文小说,倒也相处融洽。不知不觉过去了几年光景,且说一年端午,贾外郎在府中设宴,传杯弄盏,吃得烂醉。待到半夜,他抽身回房,忽的醉后动了禽兽心肠,要来偷我。”醉春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      那日,她独自睡在后院一间小房内,因天热虚掩着房门,待到睡去竟忘了闩门。也该着有事,贾外郎轻轻一推,捱身进了屋,见桌上的烛灯半明半暗,这便轻轻吹熄了它,霎时屋内漆黑一片。      他走到窗前,见醉春已睡熟,便麻利褪去衣裤,扒上绣床,把手去摸醉春身下。醉春睡得极轻,惺忪间察觉异样,忽的惊醒,正要尖叫,却被贾外郎掩住唇儿,呼不出声儿来。      “丫头莫嚷,是你爹爹我。”贾外郎一头回答,一头已钻入被窝里去了。醉春极力挣扎,却连连挨了几个巴掌,连带着胸口处被贾外郎狠狠地一戳,登时昏死过去。那贾外郎见得了事,竟把自家闺女的两腿扑开,拿着那物件往里乱撅。      醉春是黄花大闺女,这么一戳,竟疼得转醒。此时贾外郎只顾着身下快活,醉春大嚷大叫,他只是不理。醉春见他不肯住,叫喊又没人听得,只觉心慌意乱,把手在他脸上刮过,竟扯出三四条血痕。      贾外郎被她这么一弄,忽然大泻,那恶心巴拉的玩意儿顺势灌入醉春体内,醉春只觉心如死灰,贾外郎占尽便宜,这才提着裤子大摇大摆地下床走了。      临走时他还不忘对醉春说:“你这小妮子,别给脸不要脸,当初我纳你娘这个半老婆子为妾,可不是看上了她,而是瞧中了你。你们母女共侍一夫,也算一件妙事,认了命,吃香喝辣我自是不会亏待你。”      待贾外郎走后,醉春的娘才偷偷摸摸地进了屋,一把将醉春揽入怀中,哭哭骂骂道:“那个没廉耻的乌龟,天大的禽*兽,连女儿也要奸。”说着她把手一摸,摸着了精,叹息道:“咱们娘俩真是命苦,这件事醉儿也不要同别人说,只怕被外人知道,脏了他的脸面,赶咱们出府。往后又怕没人娶你,只得隐去恶事而扬善事罢。”      “奴家听罢娘亲的话,只觉天昏地暗,欲哭无泪。前思后想,这便裹了几件衣衫偷跑出贾府,阴错阳差竟又回到樊城。我一个弱女子,失了身,又怕贾家派人来寻,便将自己买进青楼做妓。”醉春见辛词一脸凝重,似怜悯似同情,这便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人间祸福,真是难料。进了娼门,我才真正过上快活日子。再不用看人脸色听人吩咐,那些能入得我绣帐之内的公子,均是我所喜爱的,并无任何勉强。      一段光景之后,宣家大少爷突然上门指定让我作陪。久闻他好赌贪杯,却不知他还好色,因他极有‘名气’,奴家一时好奇,这便梳整发髻,迎他进门。乍见他的相貌,莫说是寻常男子,就是奴家自己也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正欲宽衣解带,共赴温柔乡,谁知他一侧身避让开来,并掏出张百两银票赠与我,想替奴家赎身。言语间奴家才恍恍惚惚想起幼时之事,想起姐姐袁大脚和宣大少的一段渊源。      只不过我并无从良之心,婉言推拒了宣大少。谁知那宣大少不离不弃,硬是缠上奴家,为了不让奴家接客,竟花大把银两将奴家包下。日日见面,总不忘好言相劝,奴家感动之余,不免也对他倾心。      奴家曾与他讲,如若他肯纳奴家为妾,奴家便愿依从他之言。可他却直截了当拒绝了奴家。一开始以为他嫌弃奴家是残花败柳,怕污了声誉,几次三番逼问才知,宣大少早就心有所属,并暗暗发誓非那人不娶,那人便是苏小姐你。”醉春瞥了辛词一眼,揶揄地说道。      “他只会信口开河。”辛词讪讪道:“住进宣家之前,我从未见过他,何来让他倾心一说?”      “原来苏小姐并不知晓事情原委。”醉春神秘一笑,猛然凑到辛词耳边,窃窃私语道:“苏小姐难道不好奇,为何宣大少对你死心塌地,爱得痴缠吗?”      “谁,谁会对一个整日只知耍乖卖俏的男人好奇。”辛词涨红面皮,讷讷回道。      醉春一眼便瞧出辛词言不由衷,她并不急于让辛词服软,而是拿言语挑她道:“苏小姐若是对宣大少无意,还请成全醉春。”说着醉春盈盈拜倒在辛词脚下。      辛词登时傻了眼,不知如何接话,正在这当口儿,宣安已躲在门外,不错眼珠地盯着屋内,专等着辛词答话。      正所谓春雨欲来风满楼,不住小鹿心头跳。    作者有话要说:小木归来,亲们久等了:) 利用午休改好了,杯具的是偶还没吃饭…… 如还有错字,请亲们指出 —————— 不知亲们还记不记得袁大脚,就是她,导致宣安和宣然彻底决裂滴 其实,之前出现的人物和事情都和之后的故事有关系哦 47 47、第二十三章:已羞人 ...   卷卷柔柔鸳鸯被,风流孽障前生结。      且说上一回璧月楼里的头牌姑娘醉春将了辛词一军,弄得苏家小姐面上发红,支支吾吾,好生不自在。本想仓促遮掩了事,谁知那醉春一跪不起,梗着脖子仰视辛词,执着于此,倒令辛词一时失了分寸。      辛词扶她起身不得,这便一个侧身避过,嘴中小声嘟囔着:“好端端的说话即可,怎底来这套戏法弄我。姑且不说我对宣安是否中意,这一个情字,并非一己之力可达,何来成全一说。他若是心恋着你,自会有所表示,你求我又有何用。”      醉春听得辛词这番啰嗦,口中止不住叹气。这苏家小姐看似娇滴滴柔弱弱的一个小人儿,谁知这口上功夫是滴水不漏,绕了一大圈子,楞然没吐露半分对宣安的看法。醉春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这便哑着嗓子道:“小姐此言差矣,这世间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周游于红粉佳丽中间。古来只有烈女不更二夫之说,可没有男子从一而终之理。      宣大少将我婉拒,恐是怕惹你不悦。他想娶你为正妻,自是少不得百般讨好阿谀奉承,但待过了门,生米煮成熟饭,日子一久,自是要张罗纳小妾的。醉春这一跪,说是求小姐成全,倒不如说是先给小姐请罪,待日后共侍一夫,相亲相爱和和睦睦才好。”说着醉春幽幽起身,乜着眼不动声色望着辛词。      果不其然,辛词冷笑一声道:“我虽与宣安了解不深,又恨他轻薄待人,玩世不恭,但若姑娘认为他是寻常人物,只怕错得离谱。想来这些年姑娘对宣安使尽手段,诱其上钩,指望他起歹心,颠鸾倒凤一番。想你现在正值花样年华,他尚未有一丝动心,待再过些年,容颜憔悴,又有谁人堪摘?倒不如趁着年轻貌美,早早离了苦海,即使不嫁做人妇,也买上一两亩良田,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正途。”      醉春听罢,不禁哑然失笑,暗地里对辛词倒是刮目相看,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竟然将自己和宣安之间过往看得如此透彻。那些个话,宣安对她讲过多次,她只当是耳旁风,不理不睬,若是宣安逼得紧了她不免奉上一记白眼。      她这一生虽不甚顺畅,被继父奸*淫,娘亲又胆小怕事,情愿委曲求全,纵使逃离贾府,入了娼门,虽偶有欢愉,但心尖总觉空荡难安。遇到宣安,这才忽的亮了心神。百般引诱,千百讨好,谁知那宣安心如铁石,从未动过一丝邪念。过其光阴,二人只得结拜成为异性兄妹,只因宣安尚未自立门户,这事隐而不发,倒落得宣安一个好女色的恶名。      醉春忽的察觉到,辛词与宣安性情乍看差之千里,实则颇为相像,心中虽感苦涩,但却也为宣安寻得如此一个好姑娘而感到欣慰,只见她从腰间解下一小巧香囊,递与辛词面前道:“适才是奴家失礼,还请苏小姐介怀才是。宣大少痴心等了小姐多年,还请小姐切莫辜负了他。”      “你且把话说清,何来多年之说?他也曾道,与我相识多年,为何我全然无甚印象?”辛词并未接过香囊,而是拽住醉春衣袖,一字一顿问道。      醉春见苏辛词那架势,似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犹犹豫豫之间,这便开口道:“奴家本不该多舌,但见宣大少一片真情,却又总不愿向小姐说明,奴家自作主张,说与你听罢。”      辛词还未来得及应承,便听见几声邪笑从门口传来,她只觉头痛欲裂,这宣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敢在这个当口闯了进来,只怕这话是问不成了。辛词一时气结,索性别过脸,假意望向窗外,不肯搭理宣安。      醉春见宣安进屋,赶忙丢个眼色与他,见他眼里含笑,便知刚刚辛词那番话颇得他欢喜。醉春抿嘴一乐,扭头出了绣房,临走时还不忘将房门从外闩好,摆明了要宣安将辛词活活吞入口中。      宣安怎会不知醉春的小算盘,他自是乐意消受,只是怕眼前这个面若冰霜的心上人不予理睬,弄不好还会被她一盆冷水泼头呢。宣安略作思考,从袖中掏出一只红润苹果,放在手中把玩,他将那果子抛向高空,又张手接住,这一接一抛,便挨近了辛词的身儿,只差得半个胳膊的路儿,恨不得搂上一搂,以慰相思之苦。      辛词也不躲闪,只是拿着眼角狠狠猛瞪宣安。宣安抿嘴一笑,老着脸将那果子递到辛词嘴边,见辛词不应,便大着胆子把手探入辛词袖中,利落地攥住辛词玉手,好似饿鹰见了麻雀。      “放手。”辛词没好气地说道。      宣安一挑眉,假意哭丧着脸道:“妹妹见了我,总不免说几句放手,走开之类的绝情话。我虽然脸皮厚比城墙,但仍不免一次次被伤了心,长此下去,我怕自己会柔肠寸断而死。”      辛词被他揶揄几句,正愁心中怨气没处发泄,这便硬着嗓子道:“柔肠寸断?断了也好,熬汤喂狗,造福邻里。”      “好狠的手段,好决绝的话儿。”宣安故意将周身靠在辛词肩膀上,做那楚楚可人婉转状,辛词虽话上冲,但却并未闪身躲开,那手被宣安裹在掌心,只觉阵阵甜蜜温暖,嘴上虽横着出口,可心却是软绵绵,麻嗖嗖的,好似小鹿乱蹦。      “大白日里,你且正经些。”辛词压低嗓音道。      “妹妹这话的意思是,若是到夜里,便让我由着性子了?”宣安故作媚态道。      辛词不免满身寒噤,哼哼了几声,想用胳膊肘去戳宣安脊梁。谁知宣安早有防备,一转身,勾住辛词脖颈,将那片薄唇压在她的眉心。辛词只觉心慌意乱,涨红面皮,手臂颓然落在两侧,竟再无力气去推拒宣安。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吻才算了结,宣安捧起辛词小脸,柔声轻语道:“你且看,我眼底下都是青的,自那文宁入府,就再难安眠。我知你对他早无爱意,可这醋,还是满满盈盈灌进我心坎里,忧心害怕,恐你再被他缠住诓了去。只求你一句贴己的话儿,可你这张利嘴,却总是不留情面的刮我。”      “这……”辛词放缓语气,本想说上一两句软话,谁知出口的却是:“既然好吃醋,便去买些饺子包子沾着吃,免得浪费。”      “好个伶牙俐齿的妹妹!”宣安本以为能听来些柔情蜜意的话,谁知又被辛词笑了去,不免恼羞成怒,他一把将辛词扣在怀中,低头便吻。辛词眼急手快,竟夺了那通红果子塞到宣安口中。      宣安无奈,只好忿忿咬了一口苹果,权当那是辛词朱唇。辛词见他孩子气十足,这便噗哧一笑,轻巧地说道:“大少爷好有气力,这一口竟咬下了大半,你且慢慢吃不妨,没人同你争。”      辛词一语双关,宣安焉能听它不出,他坏坏笑道:“这果子真甜,妹妹要不要尝尝?”      “你这人……”辛词白了宣安一眼,见他诞着脸一副赖皮相,似是在嘲笑自己总躲在龟壳里,不敢探出头来。辛词心一横,夺过果子一口咬下。宣安见状,笑得合不拢嘴道:“妹妹咬得那个地方,正是我适才咬过的呢,这算不算是吻上了?”      “小贼精。”辛词咬牙切齿地骂道,只是那吃进口中的果儿,透着丝丝甜美。      宣安牵着辛词素手,二人紧靠着坐于床沿。宣安忽的想起那次他染病,辛词探望,二人在被窝中摩挲揉捏,只觉火气自心口窜到小腹,径直奔向那个物件。眼下无人打搅,只他们二人,何不做点什么讨讨便宜。      宣安只顾着想那事,全然没听到辛词的问话,辛词觉得奇怪,伸手拽拽宣安衣袖,宣安扭过头,面染红霞,两眼含着火光,不住地舔着双唇。      辛词一怔,随即明白他心中所想,二人虽有过几次‘亲密‘之举,但都事出有因,而这次却大为不同。      孤男寡女,又是在青楼中……辛词心中涌上一阵担忧,她下意识地挪动身子,想要远离宣安,宣安哪里肯依。      他仗着男子气力,将辛词压在身下,却并不急于宽衣解带,而是轻轻柔柔地吻着辛词面颊,这吻如雨点般落在辛词脸上,令她觉得浑身燥痒难耐。宣安颇有技巧地避过辛词娇嫩双唇,见那魂牵梦绕的润泽唇瓣一张一合,娇*喘*连连,这才笑着将唇压了上去。      辛词忙合紧双唇,宣安不得入门,只好耐着性子用舌尖轻舔辛词唇瓣。二人身子相贴,虽隔着衣物,辛词仍觉察到双股间似被根滚烫铁棍顶住,上一次她曾无意中碰触过此物,知道它的模样。今日见它又乍然凸起,硬若顽石,心中不免生拒,双腿不住抖动躲闪。      她若规矩躺着倒也罢了,这么一弄,反而令宣安难以自持,自身上前去把那物凑顶,辛词越躲,便越激起宣安欲*火,这一闪一凑,反而乐趣更增。辛词被他弄得急了,开口正欲责备,那宣安却趁机攻入辛词口中,舌尖纠缠,啧啧有声。      辛词羞得红了脸,紧闭双眼,不言语,不动弹,她始终搞不清心中所想。对着宣安,究竟抱着何种念头,这喜欢二字她是决计不会承认,大概只是不甚讨厌罢。可若将他当成旁人,为何却许他这般轻侮,却并不生气呢。      思来想去,无甚结果,辛词只好在心中暗骂自己不知廉耻,没羞没臊,被这浪荡公子占尽了便宜,却还心生莫名喜悦。      这一厢宣安吻得快活,他爱辛词如至宝一般,眼见身下女子合着眼,娇憨之中透着异样风流,恨不得一口水吞了她下去。      数不清多少次,梦里梦到这个冤家,抱着搂着亲着爱着,不住地把妹妹叫,共赴温柔,成了风流。可一醒来,不免唉声叹气,孤孤凄凄好不难过。本以为今生有缘无份,谁知天意难测,竟让宣安有了接近辛词之机,满腔爱意,恨不得迸发开来。若不是怕会吓着辛词,早在她进府那晚,宣安就将她吃干抹净,牢牢拴住。      “辛词。”宣安扯住辛词素手,硬生生将它摁在自己那物件上,撒娇道:“这个宝贝想出来见见世面,妹妹菩萨心肠,便许给它个快活罢。”      辛词怕着羞,却又带着三分好奇眯起眼睛,只觉手碰着的那物似比上次长了半寸,大了一围,硬不可言,      正所谓海棠花下蝶蜂戏,撩乱心神骨头轻。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可能都是这个时间更新,倒时差的小木很悲催 不知为毛,偶的右耳朵爆肿,一碰就疼,医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呜呜呜 48 48、第二十三章:已羞人 ...   有诗云,人生悲欢非偶然,功名富贵不由天。      话说宣家幼子宣夜将那辛词哄骗着进了璧月楼后,便如一阵烟般消失在辛词眼前。并非他任性妄为,只因早早便知这一日宣安于璧月楼中探望醉春姑娘,这才顺势领辛词进来。      宣夜虽口不能言,可这眼却是又尖又亮,他见辛词与宣安俱有其意,只是碍于种种事由而止步不前,令在旁瞧热闹的自己也觉拖拉磨叽。这便自作主张,带辛词亲自前来,辨辨宣安真实性情,也是喂辛词吃上一颗定心丸。      那时宣夜年纪尚轻,自是记不得袁大脚一事,更不知璧月楼的头牌姑娘便是袁大脚的小妹醉春。若说起来,也真是机缘凑巧,前些日子娘亲单莲与丫鬟果儿无意中谈起此事,说宣安从府上盗得不少金银细软拿去嫖姑娘,而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袁大脚的妹妹云云。单莲将那事当成笑话,言谈间自是鄙夷轻视,可果儿却记在心上,得空儿悄悄告诉给了书画,一来二去,宣夜对自家哥哥是越来越好奇,越来越生亲近之意。      闲话休提,且说宣夜一人出了绣房,见正南上有座小亭,建得颇为精巧,这便独自步上木桥,转过假山石畔,行至圆亭门边,左右四顾,见两位眉清目秀的小童看守于此。宣夜心中不免好奇,伸头一望,见亭中景致非凡,铺设的齐齐整整。有心想要一探究竟,却又碍于礼数,不便入内。      踌躇间,忽的从内劈面出来一人,宣夜一惊,连连倒退,待定了心神,抬眼望去,一位风流洒落的贵公子正眼里含笑,摇摇摆摆着画扇盯他瞧。宣夜脸皮泛红,趋上前一步,深深作揖。      随着贵公子出来的还有璧月楼里几位姑娘,俱月貌如花,珠鲜玉润,见了宣夜那一脸窘迫之相,姑娘们无不掩嘴偷笑,胆大地几个将宣夜团团围住,去勾他小指。宣夜哪里遇过如此阵势,急得他如热锅蚂蚁,只是压低头,不敢与人相对而视。      只听一位着翠衫的姑娘啧啧赞道:“美哉美哉!面似芙蓉,腰如杨柳,莫非是天降的仙人?”说着她便探手去捏宣夜面颊,宣夜左推右躲,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那贵公子见宣夜风姿飘逸,两眉似春山,双眸恰秋水,不说别的,只那惊慌失措的俏样儿,便引得他神魂飘荡,喁喁细语道:“这位小哥何方人氏?怎底来到里?”      宣夜打着手势,示意自己是个哑子,但见那贵公子一怔,随即颇为惋惜地叹气道:“原来如此。小生乃京城人氏,因故来樊城访友,因爱春*光明媚,这便寻到璧月楼里吃酒耍乐,得逢公子,三生有幸。内备薄酒,不知公子可否赏个薄面?”      宣夜本欲拒绝,但见那人说得陈恳,况宣安也在此地,向来无甚大碍,这便点头许了。那人不胜欢喜,忙引宣夜上座,二人推拒一番,这便对席而坐。幸而那人备有纸墨,交谈起来也无甚大阻碍。      这位贵公子姓李,京城人氏,先父曾授枢密使,老母也封二品夫人。家中并无姊妹兄弟,单养这位李公子一人。而他来寻的这位朋友,宣夜也是识得的,正是现居于府上的文家公子文宁。宣夜心思细腻,料想这位李公子来与文宁相见不会仅仅是叙旧畅谈,这便小心试探。可那李公子只是笑着将话引开,并不答他,宣夜一时无法,只得闷头吃酒。      这酒儿后劲足,那宣夜一杯接一杯的吃着,片刻功夫便有七八分醉,偏偏那李公子频频相劝,待吃了九盏,宣夜便一头倒在席上,呼呼睡去。李公子见他睡相憨态可掬,面如桃李,不禁呆了。      但见他挥手屏退左右姑娘,又吩咐门口那两个小童好好看守,不许旁人打扰,这才起身坐到宣夜身旁。把手去摸宣夜脸蛋。这位李公子,好女色,更喜男风。见着一个男色,便下了心腹,用尽刻苦功夫,决然要弄上手才罢休。因他出手阔绰,且甜言蜜语,免不了被他瞧中的小倌要上了香饵,乖乖做那后*庭之戏。      他阅色无数,却从未见过如宣夜这般标致的人物,比妇人还觉可爱。早在宣夜于远处张望时,他便瞧在眼里,心头如猫爪生挠,痒得紧。三言两语,便将这个涉世未深的俏公子引入圈套。      说话间,李公子已牵起宣夜素手,放在唇间,又吻又舔。宣夜在睡梦中抽动□子,引得李公子色*胆狂发,淫*兴滔滔,底下那股如铁一般硬。赶忙用手探到宣夜裤下,只觉那两瓣圆润如蜜桃般蓬蓬十分可爱。      他急着去解宣夜小衣,可那裤带系得紧固,任李公子连拉带扯,忙和了半晌也未得遂。急得他满头大汗,高声喊道:“去给我寻把匕首来。”门口小童得令,刚忙奔向前院。      李公子三下五除二褪下自身衣物,露出那约有七寸长的物件,用手撸着,片刻功夫那物件便又热又硬,好不吓人。      可怜宣夜仍沉沉睡着,殊不知自身清白岌岌可危。宣夜并不知晓,这位李家公子,与苏家也颇有渊源,可以说,是苏辛词恨在心尖上的人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绣楼内,宣安将辛词玉手按在自家物件之上撒娇耍赖。辛词自是不依,只觉手心碰到那物后,好似被蝎子蛰了一般,又疼又麻,她知宣安欲*火烧身,赶忙抖擞精神,大力推拒。      “你这色*胚,怎底总想做那勾当?”辛词急急说道。      “忍着难受。”宣安嘟起嘴,可怜兮兮地用鼻尖蹭着辛词脖颈,一边蹭,一边不忘细细吹着冷气。      “活该。”辛词故意冷声骂道。      宣安不气不恼,柔声低语道:“妹妹嘴硬,我是比不过。掏心窝子的话说了又说,你却总也听它不进。我恋着你,爱着你,只求你可怜可怜我。”      辛词咬咬嘴唇,忽的探出手,搂住宣安脖颈,害羞地将头抵住宣安下颚,这是辛词第一次主动投怀送抱,宣安先是一惊,随后无法控制内心狂喜,赶忙回抱住辛词,也不管那物件是不是咯得辛词生疼。      本是温馨甜蜜一抱,可到后来,宣安这手变不大老实起来。先是轻抚辛词脊背,见辛词并未斥责,这便大着胆子向下推进,待隔着衣裙摸到辛词臀尖时,辛词猛然扬起头,狠狠撞向宣安面颊。这一撞威力十足,宣安哎呦惨叫一声,一头倒在床榻上,呼呼喘着粗气。      “妹妹为何撞我?”宣安捂着左面颊,哽咽道。      “谁让你先犯起坏水,撞一撞想你也清醒不少。”辛词见宣安那张俊脸上泛起浅浅青色,既心疼,又觉可笑:“若是这一撞,能打消你腹中的那些坏主意,倒也不错,只怕你色*胆包天,这些个都吓你不走。”      “还真被妹妹料到了。”宣安轻笑一声,只是脸上那伤抻得疼了,笑得有几分勉强。      辛词见状,这话音也便软了下来道:“罢了,你抱也抱了,摸也摸了,亲也亲了,还耍俏卖乖个什么。宣安,我只问你一句,你我何时相见过?为何我全然不记。”      “告诉妹妹也不是不可。”宣安眼珠一转,坏坏说道:“适才你弄得我心疼脸疼处处都疼,一吻换秘密。”      “你……”辛词狠狠瞪着宣安,二人僵持不下。终是好奇战胜羞耻,辛词长吸口气,不情不愿地立到宣安面前,俯□子,合眼欲吻宣安额头。额头之吻怎能满足宣安,他顺势揽住辛词脖颈,这一吻便成二人双唇紧贴。      宣安轻声嘟囔道:“若是再拒我于千里之外,那之前说的可不算数哦。”      辛词猛然睁开眼睛,见宣安正直直盯着她,不觉面皮似火烤,索性也不管不顾,轻启朱唇,放那舌儿进来嬉戏。一开始,辛词形如木偶,任由宣安顽皮地舔弄品咂。可辛词学得奇快,这吻到了后来,究竟是情愿亦或不情愿,无人说得清楚。      宣安见辛词放开身段,这便巧妙地将她带上床榻,二人相拥而卧,尽情热吻。宣安见时机成熟,便附在辛词耳畔,有些害羞地说道:“我若讲与你听,你可不能笑话我。”      辛词已被这吻弄得是神魂颠倒,早已顾不得宣安言语,她羞涩地追逐宣安唇瓣,宣安见状,微微一笑,将那话搁下待亲热完再讲也不迟。      这吻由浅入深,不知何时,辛词身上绣衣已褪去大半,白若月光般的身子入进宣安眼中,焉能把持得住。手早已伸进辛词小衣之中,去抚那两处圆润之物。辛词从未被人弄过,这一碰骨节都翅麻了,如吃醉酒般,醉倒在宣安怀中,再不肯醒。      “妹妹,我伺候得可还周全?”宣安老着脸问道。      辛词眯眼瞥着他道:“谁如你波俏,阅人无数。”      “这话可真曲了我,别说是与女子肌肤相亲,就是牵手亲嘴,我也从未有过,今生今世,我将自己的清白身子交给了妹妹,若是妹妹始乱终弃,我……”宣安一时语塞。      辛词逮到话茬,忙接口道:“你要怎样?”      “我……我就把妹妹再追回来。”宣安呵呵一笑。      “这些个话,说得如此上口,可见平日里没少对旁人说。”辛词哼了一声道。      “妹妹,适才你笑我吃醋,现在你这醋,吃得不比我少。”宣安轻咬着辛词耳垂,暧昧说道:“不过我喜欢,妹妹无论嗔喜,皆是一等一的美人。”      辛词听罢,红了脸,不再则声,      满室旖旎,却听吱呀一声响,宣安赶忙将衾被遮在辛词身上,正欲发火,却见来人是醉春:“宣大少,出事了,宣夜少爷他……”      正所谓桃源有路曾迷乱,佳人倚门醉笑看。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小木还没吃饭,就先忙着写文鸟 要表扬:) 男男强暴戏,其实也挺……有趣的……呃…… 49 49、第二十四章:裙带褪 ...   有道是自古没有避风墙,害人害己误前程。且说宣家三公子宣然同文宁于闹市之中与辛词走散,二人均心急如焚,自前门楼子往东,一路寻其芳踪。沿途不免闯进锦缎脂粉,木梳绣扇之类的玩物小店探寻辛词与宣夜,俱无功而返。      待到璧月楼门口,宣然冷瞥一眼,起脚正要行进。那文宁忽的将其拦住,不待宣然问话,便见文宁大步走入楼中。宣然剑眉微蹙,心下生疑,却也无言依从,跟着文宁进了璧月楼。      老鸨正于厅堂中教训小厮,见来了客人,这便整整衣衫,面上挂笑迎上前去,定睛见了来人,这笑僵在脸上。宣家三少宣然的大名她自是如雷贯耳,宣然和宣安不合一事满城皆知,老鸨又怎地会不知晓。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宣然冷面冷色,定不是来嫖姑娘喝花酒,多半和那位苏小姐有关。老鸨心中暗暗叫苦,一时半刻却也想不出甚么锦囊妙计,只得朝小厮使了眼色,命其暗中通知宣安罢了。谁知这小厮愚钝蠢笨,以为老鸨是宽他罪过,忙点头哈腰离了厅堂。      再说宣然见了老鸨,心里生厌,对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肉行径,他是看不大起,若不是为了寻辛词同宣夜,堂堂宣府三少爷怎会入得此地,脏了鞋底,污了眼睛。      但见老鸨一脸媚笑,宣然更为恼火,这便沉着嗓音,唤老鸨过来问话:“想来大娘认得我,闲话休提,适才是否有一男一女进到璧月楼?还请大娘实话相告。”      老鸨假意思考片刻,这才笑将起来道:“宣三相公驾到,老身有失远迎,还望赎罪。小店还未开门迎客,并未见着什么男女,恐是三相公眼花,错看了罢。”      立在一旁的文宁突然插话道:“这位大娘,休要说这些场面谎话,想来府上正在款待贵客,据在下猜测,那人正是枢密使大人的公子。在下与这位公子是旧时好友,刚于门口见李府马车,便知他在此处逍遥。相见不如偶遇,若是不进来打个招呼,岂不失礼。劳你引我去见他,自是有赏。至于这位宣公子寻人一事,因是宣家家事,我等不好掺和,还请大娘行个方便才好,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老鸨听罢文宁之言,吃了一惊,李公子于璧月楼里消遣一事,并未传开。这位衣着谈吐俱不凡的男子竟能透过一辆马车便识得李公子身份,可见确是熟人。可那李公子早有交代,不可暴露其身份,这可怎办是好。      正在老鸨踌躇之际,文宁竟大步奔向后院,老鸨惶惶追上,正欲招手唤出楼内豢养的壮汉加以阻拦,却暮地瞧见宣然正不错眼珠盯着她。这宣家是樊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老鸨自觉惹他不起,只得苦笑一声,不再顾那文宁,而是挪到宣然身边,开口道:“三相公来寻的那两人,正在二层绣楼,这边请。”老鸨说着伸出兰花秀指,点点楼上,宣然轻叹口气随着老鸨上了二楼。      待到楼上,推开房门,屋内空空荡荡,哪里有甚么人影。宣然诧异地望着老鸨,须臾间回过神来,暗道一声不好,急急拽住老鸨衣袖道:“那位李公子在何处快活?”      老鸨蠕动唇瓣,慌张地回道:“在后院圆亭。”但见宣然大步流星奔下楼去后院,老鸨迈着三寸金莲,吃力地跟在后头。一路上她心中叫苦不迭,适才只顾得将辛词引到绣楼与宣安相见,却忘了那个孱弱可人的哑子宣夜。若他误闯后院,被李公子瞧见,这篓子可就捅大了。      这位李公子,在璧月楼里住了三日,白天便是与姑娘们寻欢作乐,饮酒对诗,倒也风风流流。可一入夜,便遣走姑娘们,专挑璧月楼里年轻貌美的小厮,做那男男之戏。      一开始老鸨并不知晓,第二日天晴,她见拨去伺候李公子的小厮叶儿一瘸一拐出了后院,一时好奇将其拦住。一问才知,叶儿伺候李公子沐浴之际,那李公子将其按倒在地,玷污了去。      老鸨听罢,正欲找李公子说理,谁知跟李公子同来的一个小厮捧着一小锭金子笑面而来,说是做叶儿梳理之费。老鸨见钱眼开,收了金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李公子在璧月楼里胡作非为。短短三日,竟有七个小厮的屁*股被他弄上手。      小厮们玩便罢了,若是他破了宣家小少爷的屁*股,这事儿可就了不得。老鸨只觉自后背向上,突突冒着冷汗,偏生脚下不听使唤,频频拌蒜。      再说醉春闯入绣房去唤宣安与辛词,那二人一听宣夜遇到危险,忙整理衣装,随醉春奔去后院。      一路上,醉春不忘解释道:“我见你们二人谈得融洽,本想去灶房烫壶酒,弄些清爽小菜端来,谁知遇上李公子身边小厮,嚷嚷着说要借剪子刀子之类的铁物。我正要问拿去作甚,忽见伺候他的那些个姐妹鱼贯而入,吃茶消渴。其中一个道,‘可怜那个眉清目秀的哑巴,这便要被玩弄了去。’我这才想起,宣夜少爷便是哑子!也顾不得灶上火苗,赶忙跑来只会你们。”      这话不啻于一把匕首,直直戳入辛词同宣安心中。二人心忧宣夜安危,不免加快脚步,飞奔着跑到后院。待到圆亭,辛词一把扯开帷帐,宣安顺势跳上石阶,见一个高大男子赤着□,那物突突跳着,青筋暴露好不吓人。自家弟弟醉卧席上,满面通红,嘴唇微微抽动,男子不知往宣夜嘴中喂了何物,引得宣夜猛烈咳嗽几声。      宣安见状,怒火中烧,毫不犹豫踢倒酒席,朝李公子飞踹一脚,李公子躲闪不及,当场跪倒在地,口吐鲜血。宣安一手掐住李公子脖颈,另一只手玩命捶打着他的胸口,嘴里狠狠骂着:“你这淫*贼,竟敢偷到我弟弟头上,今日若不打死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李公子被宣安偷袭一番,连打了几拳回过神来,他自是不甘被打,扭着身子反击起来,二人滚打成一团。辛词乍见李公子,不觉失魂落魄,脑中一片空白愣在一边。还是醉春在旁轻唤辛词,辛词这才回过神,急匆匆奔到宣夜身旁,将他搂住。      不知宣夜食了什么,身子烫得如火炉,辛词以为宣夜染病,越加着急,忙在宣夜耳边呼他姓名。宣夜半睁半闭着眼睛,一手环住辛词柳腰,将头埋进她怀中。      辛词以为他是受了惊吓,这便顾不得男女有别,而是疼惜地反抱住宣夜。宣夜扬起头,似昏似醒,挨着辛词磨蹭身子。辛词一怔,面上飞起两朵红云,谁知那宣夜疯癫一般,对辛词捏手捏脚,搂搂抱抱,极为狂放。      正在此刻,忽听李公子一声惨叫,辛词探头一看,瞧他匍匐在地,不住抽缩身子,想来是被宣安击中要害,不得还手之力。宣安挥拳再打,却被赶来的文宁以身挡住道:“大少爷,再打可是要出人命的。”      宣安看清来人,挥手欲推开文宁,谁知文宁一侧身按住他的胳膊。宣安怒视文宁,张口欲骂,却听一侧的辛词缓声道:“将你的脏手从宣安身上拿开。”      “小词……”文宁听罢沉了沉,无可奈何地挪开手。      辛词又道:“宣安,那人断了几根肋骨?伤势可重否?”      “死不了。”宣安回道,他见辛词脸色,似认识李公子,这便狐疑问道:“辛词识得此人?”      “岂止识得。”辛词冷笑一声,侧过头望向文宁道:“文公子,你说,我与这人算旧识吗?”      “辛词,那日之后,我与李公子再无往来,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唤他身边小厮来问个清楚。”文宁嘴角一抽,叹息道。      “他不是回去京城,怎会在樊城出现?难道不是寻你而来??文宁,自你来到宣府,我便一再忍让,你我过往,不足为外人道也。我曾得你爹娘恩惠,终身难忘,无以回报,只得咬紧牙关,不去论你是非。没想到你利用机会,竟来到宣家寻我,说甚么破镜重圆之类的废话,还不全是为了你的前程。我早早便答应过你,那些个事,我自会烂在腹中,决计不告诉旁人。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行我的独木桥,两不相扰,也便罢了。可今日,你的好友李公子又行龌龊之事……”      辛词话音未落,文宁便打断道:“他来樊城,我确实不知。他对宣小少爷做出如此混事,自是该受得教训。宣安已经将其暴打,也便罢了。辛词,你静心想想,他家在朝中颇有人脉,若是惹了他,宣家恐会遭殃。依我之见,这事情如此便罢,何苦闹得不可开交呢。”      “是宣家会遭殃,还是会影响了文大少爷的如锦前程?”辛词咄咄逼人道:“我自是知道分寸,用不着你多言。李公子,你究竟喂宣夜食了什么?为何他身子发烫?”      李公子有气无力地指指跌落在地上的青花小瓷瓶道:“是些壮*阳之药。”      “哼,我猜便是。”辛词朝宣安使个眼色道:“宣安,李公子虽十恶不赦,但因各种关系,的确不能要他性命,此事也不好报官,恐污了宣夜声誉。我知你心中忿忿不平,想要让他好看,只是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      说话间辛词忽然拾起地上瓷瓶,推开瓶盖,趁文宁措不及防,将其中那些个丹药全然倾入李公子口中。宣安见状,忙捡起酒壶,对准李公子唇口,灌了下去。那些个丹药顺着酒水流入腹中。李公子极力要吐,却怎也吐不出来。      “既然喜欢食这些丹药取乐,不妨自己吃罢。”辛词轻笑一声道:“文宁,难道你还不赶紧伺候着李公子?莫非要等他欲*火焚心,反扑你不成?”      宣夜只食一粒,便满心满眼俱是那事,这李公子食了半瓶,早已放*荡得不着边际,他眼冒绿光,爬到文宁脚前,心肝肉肉叫个没完,底下那物,经溺出白水卿卿呷呷,流得可怜,泻个不住。李公子骚发起来,亟嚷道:“小宁,我死了,我死了,你便射碎在那里,弄我丢得多罢。”      文宁攥紧拳头,低低吼道:“辛词,没料到你竟生得蛇蝎心肠!”      “蛇蝎心肠这个字眼,辛词无福消受,还是文公子自个留着罢。”辛词骂道:“你休想唤些个姑娘来帮,醉春姑娘,劳烦你去同姐妹们讲,李公子正玩得不亦乐乎,要歇一夜,切莫打扰,待第二日定会打赏各位姑娘。”      醉春得令,浅笑着道一句万福起身走了。      辛词见四下无甚生人,这才又说道:“文宁,这场面可否熟悉?是否与那日你们行的事有异曲同工之妙?正所谓害人必害己,今日也要你食到苦头。你若稍有廉耻,大可以拂袖离去,只怕今年科考,不会那么顺利耳。”辛词瞥了李公子一眼,继续说道,“至于李公子,你来樊城做出这等丑事,难道不怕家中那位被封了二品夫人的老母得知后大发脾气吗?我听闻她老人家一直盼着能得孙儿,只是你惯常流连花丛,未得一男半女。她老人家全当你玩性十足,若解皆因你好男风,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李公子被欲*火折磨,那有回嘴之力。      辛词示意宣安抱起宣夜,先行离去,宣安不解,自是不依,辛词只好劝慰道:“我稍后便追上你们步伐,莫担心,我自有分寸。”      宣安乜着眼瞧着文宁,又瞅瞅满地打滚的李公子,这才不情不愿地搀起宣夜朝前院走去。打发走宣安,辛词这才凑到文宁耳畔,小声道:“若是李家敢对宣家不利,文宁,你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我那个名义上的弟弟,以及你的如意算盘,恐怕皆会成了水中花,镜中月。”      “我的如意算盘?”文宁眯眼低低说道:“辛词,你究竟在说甚么?”      “难道非要我说清不成?”辛词沉沉重重地回道:“你利用针离做的那些个‘好’事,不就为了一纸功名吗?李公子虽性情张狂,可论智谋,怎可同你比。你何苦逼我说出那些污秽之言,你同这位李公子,不早就颠鸾倒凤过吗?我无意误你前程,只求宣家平安罢了。”      “我以为,你不过是瞧见……”文宁惊吓道。      “瞧见你协助李公子行奸针离?”辛词抢白道:“文宁,那针离并非贞妇,耐不得寂寞我自是看在眼中。与其说是你略施小计,倒不如说是周瑜打黄盖。我拒婚离家,更多是不是因为瞅见你同李公子,而是……”      “别说了。”文宁蓦地掩住辛词双唇,但见他双手颤抖,欲说还休,到最后化作一声长叹道:“我俱懂得。宣家定会无碍,也请你守口如瓶才好。”      文宁似要再言,只是李公子药劲上身,拽着他的裤脚想要淫*乱,辛词见状,冷冷一笑,拂袖走了。      待辛词折回绣楼,见屋内已聚了不少人,宣然同老鸨亦在其中,原来他们二人半路遇见宣安与宣夜,忙七手八脚帮衬,这是闲言,不提也罢。      只是宣夜食了春丹,心已乱,意已痴,待见辛词,满屋子人竟齐刷刷望向她。      辛词不解,正要开口,却见宣夜颤悠着玉臂指着她,满面渴望求欢之意。      这正是娇痴哑子梦惺忪,衾单绣枕待求*欢。    作者有话要说:先解释一下,关于文宁的阴谋 貌似文中偶没有点透……估计很多亲已经看出来了 李公子没有子嗣,如果,只是如果,苏辛词的弟弟是李公子的 那文宁手上就有了相当有力的筹码,科举考试神马的,都是浮云 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之前有亲们猜到鸟,文宁同李公子有jq 咱要说得的是,文宁同针离真的没有jq…… —————— 不知亲们还记得否,梅子曾经试图给辛词下药,被宣夜破坏那件事 现在该轮到辛词报答宣夜鸟 噗……其实,偶的恶趣味从那时候就形成鸟 就等着看这个,尴尬的,但是有趣的一幕啊…… 忘了问,亲们是否满意辛词的架势呢 嘿嘿,宣安童鞋,乃虽然孔武有力,但是论起智谋和手段,辛词可是更胜一筹哦 咱早就说过,辛词绝对不是软柿子,任人捏,她绝对是相当有气场的孩子(为毛偶突然想到了佘太君……omg……) ps 今天自己包了猪肉香菜馅饺子,吃得很嗨皮…… 有没有人知道如何炸油条呢?挠头……为毛偶总是弄不好啊 每次都弄得跟法式长棍似的……杯具 50 50、第二十四章:裙带褪 ...   诗云:牛郎织女夜夜会,葡萄树下窃窃语。且说这男欢女爱,暮暮朝朝,挽玉手,并香肩,因缘生情,以情泛爱,皆乃情债,逃不脱,躲不开,世上的男儿女郎,无论哪一等,没一个不想有情人终成眷属,做那快活鸳鸯。      只是有些个人天资聪慧,情窦早开,知那风流滋味,有些个性情单纯,懵懵懂懂。若说宣家大少爷宣安早早便懂得男女有别,坠入爱情迷魂阵中,那宣家小少爷宣夜便如观音身旁的金身童子,于男女之事上活泼天真,不谙情事。      原本,宣夜对辛词是七分喜爱,八分依恋,九分好奇,种种情愫之中,唯独欠缺一味爱。偏偏天意弄人,那宣夜被李公子喂进春丹,七窍俱透,竟忽的明白男女有分,更是晓得肚脐眼下的风流之事。      但见他杏眼微眯,直勾勾盯着辛词。以前他只道辛词生得容貌极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甚甚绮丽辞藻,虽为动听,却流于泛泛。但自服下春丹后,宣夜眼中辛词,却变得大为不同,他只觉辛词面白如玉,引人垂涎,云鬓低垂,诱人亲近,唇红如朱,勾人品泽,总之是有千般美,万般俏。      宣夜仰卧于榻上,周身似被火烧,燥热难耐。他吁吁喘着粗气,纤纤细腰不住拿来扭动,身上着的天青罗衫早已褪去大半,现出雪白如藕的臂膀,粉团样的一个小官儿,照的满屋子霞光熠熠。饶是阅人无数的青楼姐儿醉春也不住咽着口水,恨不得将他揉进骨中疼惜一番才好。      这宣夜忽的分开双腿,去拽自家裤头,露出的那活儿却硬得如铁,昂首耸立,似竖桅杆般,在他大腿根儿处生了一颗红痣,妖艳四溢,旖旎无限。宣安立在一侧,虽及时用锦被包裹住宣夜身子,但那惊鸿一瞥仍令辛词涨红面皮,不觉咳嗽一声。      宣然见状,索性快步凑到辛词跟前,用己身挡住其视线,怕宣夜再泻春*光。偏偏宣夜不依,他欲*心正盛,发狂般想要挣脱宣安束缚,这便伸手去拨宣安,宣安自是不肯,他借力伏在宣夜身上,二人这般拉扯,激得宣夜如火热般兴发如狂,似有控制不住之势。      老鸨见状插嘴道:“瞧这宣小少爷是忍它不住,要不,我去唤个干净的姐儿来陪他消火,若是再忍下去,恐闹出个好歹。”      “这恐怕不妥。”辛词清清嗓子,轻声道:“宣夜虽中了春丹之毒,急需化解,但若是随随便便扯上个姑娘来同他……解毒,只怕他转醒复魂后会倍感羞耻,他脸皮薄,万一……”      不待辛词说完,宣然便点头称是道:“的确不妥,可……可眼下也没甚好计。”      辛词微启朱唇,欲言又止,但见宣安投来警戒神色,这才露出不易察觉的玩味一笑,娇音说道:“你们几个男儿,怎底忽的犯了傻,非要让我等女郎出主意,这事儿又不是非女子不可。”      辛词话音未落,便听宣安连连推拒道:“如若依妹妹所言,岂不跟那姓李的畜*生没了分别。”      不待辛词回话,宣然噗哧一笑,似嗔似嘲道:“怕是哥哥想歪罢,辛词的意思,是……”宣然面染红云,压低声音道,“请出五指将军……”      宣安这才回过心神,讪讪一乐,尴尬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然弟弟代劳。”说着他松开宣夜欲走,宣夜得了空儿,竟想窜下床去搂辛词,宣安无法只得再度将宣夜按在身下。      辛词一挑眉,朝宣安吐吐舌头道:“既是兄弟,这便不分彼此。醉春姑娘和大娘,我们这便出去,留他们三兄弟好好……叙叙旧情罢。”辛词极力控制笑意,拽着醉春和老鸨出了屋。      待他们刚一关上房门,三个女人便哈哈笑作一团。      宣然闻到笑声,只觉头痛,但见宣夜已被春丹折磨得花枝乱颤,无奈之下硬着头皮凑上前去,见那物硬将的无以复加,连带着臀儿抽耸着,似有无穷活力:“辛词定是被你调教坏了……”宣然小声嘀咕道。      “怎底是我?”宣安没好气地反驳道:“定是你平日里总拿话挑她,才使她出了如此狠招来报复你我。”      “到底是谁拿话挑她?!”宣然越听越气,提高嗓音道:“你……”宣然正欲责骂,却被宣夜勾住脖颈,啧啧吻着。宣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颤着声音道,“你快点行事,让夜儿速速丢了那物。”      “还需你多言。”宣安长叹一声,闭着眼睛将手放到宣夜那物上,上下抽弄起来,他只当是噩梦一场,绝不愿睁眼目睹自己正在做的那事。      鸳鸯枕,红绸被,春心更炽,本是做那云雨之地,却变成一场闹剧。门外辛词同醉春手挽手,笑吟盈盈,轻移莲步,娉娉婷婷地前去老鸨房内吃茶闲谈,三人避而不谈后院李公子与文宁一事。      老鸨唤丫鬟取酒进馔,辛词连饮几杯,这才抬起头,恍恍惚惚望着醉春,展露难得一见的真性情道:“我知醉春姑娘心有疑问,只是隐忍不提,辛词在这儿先行谢过。有些个话,对熟人我不愿说,对生人又不想说,憋在心里头苦。适才醉春姑娘见的那人,正是我的前未婚夫婿文宁,想姑娘冰雪聪明,也瞧出个八九不离十。”      辛词舒展眉心,轻轻叹气道:“他以为我天真幼稚,不解人情世故。其实我一直都懂,只是娘亲早逝,爹爹业已故去,我一介女流,又能作甚?!曾想委曲求全,混沌一生,可午夜梦回,无不惊出一身冷汗。我苏氏一族,哪怕再落魄潦倒,也不吃嗟来之食,更不会与文宁这等混账同流合污,脏了祖宗之名。”辛词说着,眼角频频泛起泪光。      醉春听了辛词之言,当下抽泣起来,二人虽身世环境大不相同,但为了活着,俱走上一条艰辛之路,这便心有戚戚焉靠着对方香肩流下泪来。      老鸨立在一旁,也掏出绣帕擦着泪珠。人活在世,哪个能事事顺心,天天逍遥呢。男儿活得不易,女儿就更是难,谁不是满腹辛酸,强颜欢笑。      再说后院圆亭,文宁冷眼瞧着在地上打滚的李公子。这李公子确与他关系非常,二人幼时便已相识,文宁知他喜好,平日里没少买些细皮嫩肉的小哥送到他私宅供他取乐。李公子将文宁当成至交好友,殊不知其在文宁眼中,不过是一枚颇有利用价值的棋子罢了。      李公子的先父官居枢密使,娘亲为二品夫人,这等人家,虽算得上体面,但在文宁眼中却不甚够分量,起码不能帮他一跃龙门,步步高升。他之所以对李公子阿谀奉承,俱因他娘亲名义上的表哥,当朝最俱权势的太监魏公公。      这位魏公公把揽大权,干预政事,偏生又讨皇帝老儿欢喜,宠幸益专。自李公子父亲过世后,这位二品夫人难耐寂寞,经趁进宫拜见皇后之际,与魏公公勾搭成*奸,昼夜宣淫。二人对食儿一事,宫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帝老儿非但不恼,还默许此事。      李家公子自是知道娘亲与魏公公行*淫之事,他并未引以为耻,还欣喜若狂,认贼作父,拜魏公公为干爹。这便是文宁讨好李公子的真正动机,若想仕途平坦,便一定要攀上魏公公这棵大树。      也正因如此,那日李公子偶然瞧见苏辛词的继母针离后,生了邪心欲奸,文宁才会乐得应承下来,帮李公子将针离弄上手。      那时苏辛词的爹爹苏梁间并未亡故,他对针离疼爱有加,只是二人年岁差得太多,不甚相配,特别是床榻之欢,总未尽兴。长此以往,针离心中生恨,嘴上不住怨天怨地。这便将眼光投向身边,只可惜苏府上下并无看得过眼的小厮,针离怅然之时,乍然窥见辛词的未婚夫婿文宁生得美貌,心动不已。      初始她尚有一丝廉耻,知文宁是辛词夫婿,若做出丑事,只会害人害己,但孽根却已在不知不觉间种下,见着文宁,不免扭捏作态。文宁瞧在眼里,并无表示。      直到李公子垂涎针离,文宁这才出言愿意帮衬此事。那李公子听罢自是不胜欢喜,捉住文宁的手不住点头许诺:“你替我作成此事,我日后决不忘你。”      文宁这便利用随意登入苏府之际,悄悄写了字条,告知针离愿意与她做那风流夫妻。针离满心喜悦,只等着苏梁间出府。      不一日,果让针离待到时机。是夜,她早早便梳洗打扮妥帖,又吩咐贴身丫鬟虚掩后门,好放文宁入内。      待二更十分,辛词屋中熄了火烛,文宁同李公子这才鬼鬼祟祟溜入苏府。针离不敢点灯,摸黑启了屋门。      她欲心已久,也不辨来人真伪,这就解衣搂抱上李公子的肩头。李公子见她如此热络,不觉情兴盎然,伸手先把那桃源洞口摸上一摸,弄得一手津湿。也顾不得宽衣解带,只是褪下小衣,将那物件塞了进去,狂弄起来。      针离本是寂寞之人,才经云雨,便感无限快活。加之李公子那物比苏梁间长了许多,塞满了花园,针离夹起双股,前后迎送,只觉那物直抵花蕊,又酸又痒,竟无一点余地。      李公子见她识趣,这便一口气抽上了七八百,弄得针离双眼翻白,口内只是哼哼唧唧。      “文宁,你这物生得如此美妙,我的魂儿都被你抽到九霄云外了。”针离媚笑道。      李公子听罢,紧抱住针离细腰,大肆进攻,又抽了四五百,这才一泄如注。事毕,针离嘻嘻喘笑,忙以舌尖去勾李公子,二人又吞吐爱*抚一刻,这才偃旗息鼓。      是时,月照窗台,屋内宛若白日,针离侧头看清来人,惊声尖叫道:“你是何人?!”      但见文宁幽幽走入屋内,冷笑着坐在太师椅上,瞧着针离道:“本来也不是甚么冰心玉洁之人,何必装那处子。”      事已至此,针离才恍然大悟,她被偷奸一事,俱是文宁出的主意。她哭哭啼啼,骂骂咧咧,文宁听得厌了,朝李公子使个眼色。李公子探手捏住她的乳*尖,狠命一拽,不期然换得针离一声悲鸣。李公子趁机将那物挤进针离花园,任意荡弄,针离被那坚铁如杆之物挑弄起火气,竟微微呻*吟,摇摇摆摆,不住凑合,默认了这等丑事。      后来针离怀有身孕,究竟是李公子亦或苏梁间的血脉,一时半刻竟说它不请。针离同李公子纠纠缠缠,直到苏梁间染病卧榻,仍未终止。若不是那夜辛词担心爹爹苏梁间身子,深夜披件袍子悄悄移到正房,微闻隔壁耳房中笑语盈盈,心下不觉狐疑。      她捅破窗户纸,见榻上有一年少公子与针离相抱一处,辛词见了一眼,急忙回身就走,走不了几步,却又因一个熟悉声音立住脚。屋内竟然还有第三个人,那人正是她的未婚夫婿文宁。      辛词差一点便要叫嚷起来,只是爹爹苏梁间有病在身,若是让他目睹此景,恐会被气得一命呜呼。辛词强惹愤怒,见针离与那男子浪浪抽抽,只觉恶心想吐。      忽闻那男子说道:“文兄,我干爹过几日要来此地出公差,我可是早早便在他面前替你美言多时,你可要把握机会。”      “不知魏大人喜好,还请李兄指点。”文宁轻轻说道。      “他最近转了性情,不好女人,专弄男风,我家里那些个小倌全被他弄了遍,俱不得意。”李公子淫*笑回道。      “那我便去寻几个嫩白的小倌送去。”文宁抿嘴一笑道。      “一般男子,他自是瞧不上眼,要我说,只有文兄这般男儿才会让他如愿。”李公子说着忽的放开针离,一个箭步冲到文宁身边,挺着那物招摇着说道,“眼见科举临近,若是没人保举,恐是难上加难。何况文老爷子在朝中树敌颇多,虽已隐退,只怕还有人念念不忘。文兄若是想入得仕途,不割舍些恐是不行。”      文宁一怔,攥紧拳头,直直盯着李公子看了半响,这才颓然叹气道:“原来你早已惦记着我。”      “我这也是为文兄你好,干爹性子急,恐不懂得温柔待人,你若是初次交到他手上,只怕会抽出血来,倒不如让我来帮你开了后*庭。”李公子说着卸去文宁裤子,倒伏在他身上,文宁只是轻声骂一句:“小畜*生。”这便靠在床上低头不言。      辛词记不得她是如何回的闺房,待她睁眼时,噩耗频频,她只得强打起精神去处理丧事。头七之后,辛词拒婚,这事传遍大街小巷,人人皆知。      可世人并不知晓,那夜文宁立在辛词门外,二人并非默不作声,半夜时候,待下人俱已睡去,辛词曾打开房门,放文宁入内,将那日所见所闻之事一五一十说与文宁。      辛词拒婚拒得是有理有据,只是文宁并不甘心放手。他虽放任辛词远走樊城,但却从未弃娶她之心,只是更为严谨,也更讲究谋略罢了。      他们自幼相伴成长,若说没有动过真心定是谎话。只是与男女之爱相较,文宁看重功名利禄之心更甚。拒婚一事,他面上无光自是当然,因辛词执意于此,文宁父母俱生疑虑,文宁恐父母会误他大事,这才定要明媒正娶辛词过门。一来宽慰爹娘,二来也可保全名声,且有辛词做正房,也可遮掩他那些丑恶行径。      只不过千算万算,独独忽略将辛词坚毅性情计算在内,可谓失算耳。今日之事,更是注定辛词同文宁此生有缘无份。适才文宁已答应辛词,定不会让李公子去追究宣府责任,但文宁并无把握事情能如此这般。      只怕待药效过了,李公子翻脸无情,恐连自身也一并折了去。事到如今,文宁不得不出一招险棋,但见他面露凶光,嘴角荡着一层冷笑,缓缓朝李公子走去……      这正是快刀猛斩波波肉,柔情蜜意顷刻消。       作者有话要说:呃,偶承认,金瓶梅那种淫而不荡的风格的确是偶所欲的…… 望天……辛词,乃学坏鸟……一定是和宣安学滴,与偶无关…… 文宁大锅会有相当疯狂的举动哦,自然也会给辛词造成巨大影响:) 不知大家对辛词性格的逐步展露满意否,她从来都不是个墨守陈规的大家小姐 嘿嘿,jq戏神马的,会越来越多哦 ps 最近留言太不给力了,很打击日更的小木……抹泪 51 51、第二十五章:灯半灭 ...   有道是珠围翠绕何堂皇,人面兽性似豺狼。却说李公子匍匐在地,满面红赤,欲*火如焚,哪里还有所谓贵公子架势,俨然渴汁水的发*情公狗,吠吠而啼,吵得文宁心慌意乱,生了愤恨之意。      那日李公子言语威逼利诱迫使文宁就范,文宁面上虽与他绸缪,极尽恩爱,可骨子里却把李公子来恨。若不是为了飞黄腾达,如花似锦的前程,文宁怎会自甘堕落舍身却做那等勾当。只不过利欲熏心,麻痹双眸,使得文宁对李公子十分趋奉,恩爱殷殷。想那文宁七尺男儿,忍辱负重,不过是为了借李公子这架云梯罢了。      若掏心捧肺而言,文宁对李公子并无丝毫情分,反而是对辛词,文宁嘴上不言,心中却有几分愧疚之情。不是不恋她,只是于文宁眼中,辛词远不如顶上乌纱来的璀璨耀眼,勾人魂魄。      也正是因那几分愧疚之情,使得文宁决意痛下杀手。他心中肚明,待李公子春毒散了,定会马不停蹄派人通知魏公公,宣家满门抄斩于文宁无干,但若是辛词因而受到牵连,人头不保,这便大大不妙。适才辛词出言相逼,确有几分力道,只是她仍稍显稚嫩,识人待物总不肯往那恶处想,不懂得让人闭嘴的最好法子便是令其消失于世。      想李公子此等人物,怎会被一介女流所吓破胆而服软噤声呢。报官,报的甚么官,这朝中上下谁人敢得罪魏公公,区区小小县城里的衙门官,哪里会因土财主宣家而与权贵作对,这便是辛词大意之处。只是这些黑话,文宁不愿对辛词讲清说明,怕污了辛词双眸。文宁不愿承认,在他心中,虽行尽龌龊之事,却总是想着将辛词护在身后,保她周全。      当人王八也罢,做人龟儿子也罢,文宁却一直将辛词当成正房夫人般对待。他喜辛词伶俐俏皮,更爱她口是心非的憨态。如若辛词可以再苯些,如寻常人家的姑娘般,文宁反觉欣喜。这辛词,太聪慧,太固执,她认准的事情,怕是撞到南墙也不回头。      思绪如麻,文宁唇角泛起苦涩一笑。刚刚许辛词并未察觉,她言谈举止之间,竟都护着宣府一干人等。文宁不愿点破,他自是知道,辛词真心实意想保护的,是那个莽撞却又直率的宣家大少爷宣安。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妻子,却将他人放在心头,文宁心火直冒,却又无力去将辛词追回。      这便将满腔怒火,发愤到李公子身上。若不是被他玷污,令辛词看入眼中,也许现在苏辛词便成了文少奶奶。为护住辛词,更为保全自己,文宁咬咬牙,心生一条毒计。      但见他快步凑到李公子身旁,拿脸儿偎着李公子耳畔,轻声细语,宛若二八女子道:“李兄莫急,自是要与你弄得,待我先喂你喝口茶水,润润喉罢。”说着文宁拾起地上泄了一半的茶壶,嘴对嘴喂入李公子口中,李公子赶忙衔住文宁舌尖,吞吐啧啧有声。      文宁见状,暗笑一声,脱衣解带,那身子竟如碧玉般温润动人,怪不得李公子垂涎于他。闲话休叙,只见文宁叫李公子扶起爬在石椅上,这便摸着李公子双股道:“你且忍忍,待我爽利之后便换做你。”      李公子低头闭目伏在凳上,文宁沾了几滴清水,往自己那物上擦了些,这才捏着那物对准李公子双股就顶。这李公子虽好龙*阳,却只是玩小倌的屁*股,今日被文宁强攻,哪里进得去。狠命塞了一刻,这才进得须臾。李公子只觉火烧火辣,不禁轻唤道:“文兄,你且轻些,若不然我便死了。求求你心肝妙人,用手帮我撸撸解些馋。”      文宁并不做声,他发起兴来,凭身用力往里一戳,并不管李公子死活,几送到根,任意抽*送起来。不光如此,他腾出左手来绕过李公子腰间,攥住那物,尽情挑弄着,他知分寸,每到李公子欲泻之际便放缓手段,稍事休息再行玩*弄。      这李公子中了春丹,急需发*泄,可却被文宁吊在半空,上下不得求索。半响,便见他上气不接下气,浑身乱颤,连声气也颤巍巍起来:“死煞我了,死煞我了。”      他那后*庭疼痛难忍,前面巨物又突兀暴涨,口中不断求饶,文宁却猛然一攘到底,忽的又一下子拔出,但见鲜血长淌,异常骇人。      李公子被他这一阵狂轰乱炸捣得是眼冒金星,疼得从石凳上跌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文宁见状,把手一探,只觉李公子出得气多,入得气少,这才哈哈一笑,两指夹住李公子那物,微微一用力,那物便止不住狂泄一地。流出的汤水黄黄白白,还掺杂着丝丝黑血。      文宁细细端详一刻后,见李公子双股间那处裂做数瓣,如释重负般嫣然一笑。他从袖中卷出一块绣帕将李公子那物擦拭干净,这才从从容容系上衣袍。      若说文宁其人,绝不仅仅是心狠手辣,简直是冷血阎罗。他明知吃了春丹,决不可再食凉物,因男子身子如火,若是一盆凉水叩头浇下,定会令阳气倒转,毁了根脉。他却趁李公子恍惚之际,喂他喝了小半杯冷茶,这茶本是阴凉之物,又搁了多时,入得李公子体内,果令他原阳大损。      之后文宁又颇有技巧地捏住李公子命根,害那汁水逆流,淫*毒于李公子体中游走。如此魅邪毒绝之招数,也只有文宁想得出,做得来。他斜眼瞥见李公子面色惨白,不似活人,倒像戏文里唱的牛头马面,只觉心中火气出了许多。      这李公子已是一脚迈进了鬼门关,至于后续之事,文宁业已拿定主意,此处暂且不表,待来日瞧那文宁施展手段,翻云覆雨耳。      再说那厢,宣安同宣然虽俱面露窘色,但还是伺候宣夜消解了药性,待见宣夜沉沉入睡,这二人才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      屋内一时寂静,只闻得宣夜平稳呼吸之声,宣安同宣然平日里一见面便吵得不可开交,像此时这般平和倒真是从未有过。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反而扭捏起来,一个掩面假装咳嗽,另一个将脸望向窗外。      许久,但听宣安自言自语道:“没成想离了宣府,到可以和你坐上一坐。”      “是你不长进,总惹爹爹和娘憋气。”宣然没好气地回道。      “宣然,夜儿的娘并非善人,你不是不知,为何对她如此卑躬屈膝。我不过是庶出之子,过世的娘名声欠佳,在家中无甚地位倒也稀松平常。而你,嫡出之子,况你娘亲尚在人间,可你……”宣安欲言又止,沉了沉道:“那黄狗是被她毒杀早已不是新闻,我只想问一句,二叔之死你可否知情?”      “这……”宣然略带紧张地抿抿嘴唇道:“二叔叔是醉酒落水,你为何就是不肯相信?这其中本无甚阴谋,只是你心胸狭窄,想歪了去。”      宣安听罢,冷笑一声,起身推门而去,宣然望着宣安背影,只觉手足冰冷。      宣安出了绣楼,心下十分烦闷,拦住小厮问清辛词身在何处,这便三步并作两步去寻心上人。他刚一进屋,便见辛词同醉春拿眼调笑他,不觉面皮生了一层红晕,假装浪荡道:“怎底都瞧着我,莫非想我了不成?”      辛词同醉春对望一眼,皆呸一声。不待辛词开口,宣安便笑吟吟朝醉春作了一个大揖道:“承蒙姑娘眷顾惦念,只不过小生心有所属,还请姑娘再寻良缘。”      “哼,谁稀罕你。”醉春假意嗔怒回道,辛词见她欲走,这便拉住她胳膊,小声道:“姑娘这是何去?”      醉春笑着推开辛词胳膊,朝她挤眉弄眼逗道:“难不成要我做那碍眼苍蝇,你们二人且坐坐,眼见时候不早,我去灶房炒些家常小菜招待你们。”      辛词欲去帮忙,却被宣安一把拽住手腕,拉入怀中道:“为了妹妹你,我可是刚刚伤了璧月楼里头牌姑娘的芳心。”      “只怕你入得你眼中的姑娘,都称上一句妹妹。”辛词扫了宣安一眼道。      “怎么会,入得我眼中的女子,除了你,其他我俱唤为姐姐。”宣安故意拖长声音,拿话挑辛词,见辛词嘴角一抽,这才轻捏捏辛词耳垂道:“你这磨人精,害得我神魂颠倒,七死八活,我说旁的不相干的话你倒是深信不疑,偏偏那句我独爱你一人,你怎也听它不进。这般相疑,莫不是要我跪下乞耍才行。”      “说的甚么没骨气的话。”辛词忍笑不住,浅浅勾住宣安手背,细声细语道:“我这口才怎可能比过油嘴滑舌的宣家大少,倒是宣夜现状如何?”      “你还好意思提及宣夜……”宣安愤愤道,但见辛词秀眉一蹙,这便麻利换上一副谄媚神情:“妹妹出的那招,可真是害苦了我,想我一条汉子,却去做那种猥琐之事。”      “若是觉得不忒,便跳下黄河去洗上一洗,兴许能干净些。”辛词机敏回话道。      “妹妹,你非要让我去死不成?!投河免谈,但若是妹妹能与我洗上一个鸳鸯暖浴,倒是人间一大快事。”宣安涎着脸道。      “你不怕我倒上一大盆热水,烫翻你的皮肉?”辛词乜眼瞧着宣安。      “你啊……”宣安忽的探手刮了刮辛词鼻尖,宠溺道:“时时不忘与我斗嘴,被你揶揄也好,耻笑也罢,我这心里头非但不气,却跟喝了蜜似甜滋滋。”      “你……你若是真心,便告诉我,你我何时见过面?”辛词眼珠一转,把话引到正处。      宣安哑然失笑道:“你这倔妮子,我柔情蜜意表白,你熟视无睹,却总关心旁枝末节。你越是好奇,我便越吊你胃口。”      “我,我只是不知,你为何会对我……死缠烂打。”辛词声音一顿,停了半响才自嘲道:“莫不是我生得一副好皮囊罢。”      “怎底又自怨自艾起来。”宣安温柔说道:“你只需记得,你我相识那日,明明是阴雨天气,可我却只觉周身荡着暖意。若没有你,便不会有宣安这个人。”      辛词听罢宣安这番似是而非的话,更是不解,但她知再问不出甚么,这便转了话题,严肃说道:“适才你去帮宣夜,我又将今日之事翻来覆去思虑许久,只怕李公子没那么轻易打发掉。你打了他,我又喂他食了丹药,这口怒气他怎么可能说咽就咽呢。恐不须时日,他便会加害宣家一门。”      宣安听了,收敛嬉笑表情,沉想片刻道:“难道要我们负荆请罪?”      “即便服软低头,事情也很难料。”辛词缓缓道:“幸而我还有一计,只是颇为险要……”      正在说话间,忽的闯入一名小厮,辛词同宣安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李公子身边那个年少小倌。      “苏小姐,宣少爷,文公子命我转告二位,我家主子身子忽染恶疾,已自行离去,请二位无念。文少爷说,他这几日便陪在我家主子身边,暂不回宣府,请宣少爷海涵。至于苏小姐,文少爷还有一句话命我告知,‘沅城老宅中,自有人做好姜汁饼恭候小姐,若小姐乐意,随时可回去品尝。’”小厮说完这话,便施礼退了。      但见辛词面如土色,坐坐立立均不安然。宣安偷望着辛词,欲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二人无言坐了半个时辰,才听辛词幽幽道:“李公子那事你我不必为之烦恼,文宁已有主意,不劳你我费心。宣家恐他是不会再去了,不过进贡金簪一事,不可荒废下来。待我们回府,只需告诉宣老爷文宁是去陪伴李公子,今日这些个事儿,不必告诉他,免得他担惊受怕,又恐再生事端。”      “这个文宁,肚子里到底卖的是甚么药?难道你信他不成?”宣安撇嘴问道。      “这一次,我信。”辛词斩钉截铁道。      辛词并未与宣安说那姜汁饼的掌故,但见辛词一脸坚定,宣安只得将信将疑。辛词见宣安仍一脸担忧,噗哧一笑道:“你这浪子,也会有烦心之事,莫不是怕被推到菜市口砍头?”      “我死便死了,但妹妹你这后半辈子,岂不做了寡妇。”宣安嘻嘻笑道。      辛词白了他一眼,二人谈一回,笑一回,竟也十分得意。待到黄昏掌灯十分,辛词这才同宣安闲步去绣楼探望宣夜。      与此同时,宣府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惊得单莲面容失色,不住颤抖,好似吃了一唬样,这正是风流郎君魂飘散,恩恩怨怨情难解。      欲知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文宁大锅,够狠绝否?比那个割jj的桥段是不是更阴冷些? ps 古言小说中,脱阳而死算是常见……男性病……噗…… 其实,宣安小小透露了一句如何与辛词认识的哦 明日正式回归宣府大宅 单莲啊 梅子啊,宣正贤啊 偶很想念乃们 52 52、 第二十五章:灯半灭 ...   亲生骨肉如参商,风雨相摧魂沉埋。      且说这日傍晚,袅袅炊烟,喷喷饭香。估摸着到了用膳时刻,宣家大老爷宣正贤见孩儿们均未返家,这便吩咐丫鬟于莲花池旁摆了家宴,与三夫人单莲开怀畅饮。丫鬟们上酒端碗,俱是些时令小菜,清爽可口,况单莲嘴似抹蜜,将那宣正贤糊弄得是好不快活。二人也不背下人,捏手摸脚,笑作一团。      本是夫妻小情小爱一出评戏,谁知平地起了惊雷,呼呼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搅了宣正贤的雅兴不提。弄得单莲如坐针毡,那脸色时青时白,时红时紫,胃里面似被根木棍左右搅和,难受得要死要活。      至于这来人是谁,倒也不是生人,而是樊城县太爷丘齐。      县太爷亲临,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见他悠悠扬扬耍着官威进了宣府。宣正贤虽心下生疑,但仍忙弯腰赔笑将其领入书房。照理说,官家登门,夫人应该屏退回后宅才是,可这单莲心中忐忑有鬼,她不知丘齐来访何意,不敢回房歇息。她见宣正贤并未开口,这便趁空跟着执灯丫鬟进了书房。      单莲本想躲在屏风后偷听,谁知却被丘齐以一句:“夫人且出来一同坐罢。”唤了出来,单莲虽在心中暗骂丘齐,不解他到底搞甚么花招,但当着宣正贤的面儿,她却面皮一红,闷闷探出头来,扭扭捏捏快步到下首陪坐。      叙礼送茶,一番寒温后,丘齐缓声问宣正贤道:“怎么不见府中那几位伶俐少爷?”      宣正贤先是一怔,随即不动声色地回道:“见今日气象正好,便放他们出去耍耍,估摸着快回府了。不知丘大人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丘齐听罢吟吟一笑,左顾而言他道:“不知那位苏家小姐可在闺中?”      宣正贤假笑道:“不巧,她与几位犬子同去游玩,尚未归来。”      “原来如此。”丘齐故作恍然大悟状,探身端起茶杯,小口滋滋抿着道:“据本官所知,那位苏小姐的未婚夫婿现也在府上?这便是宣老爷的不是,怎底迎来贵客,都不知会本官一声,若是怠慢了相爷所托之事,岂不是下官的罪过?!      更何况,文少爷同李家公子是至交好友,这李家公子的名堂想来宣老爷也有所耳闻。一个是武英殿大学士,一个是陛□边的红人魏公公。背靠如此两棵参天大树,这可是自天而降的福乐之事,以后本官自是要依仗宣老爷。”      宣正贤一听这软绵绵的话里暗藏着毒针,忙不迭俯首拜道:“宣某惶恐,前因诸事烦扰挂误,未来得及将此事禀报大人,实乃宣某过错,还望丘大人恕罪。”      丘齐起身轻托起宣正贤手臂,不咸不淡道:“事有定数,何必为此烦恼。本官不过是说笑耳,宣老爷勿需介怀。今日前来,乃为公件。”说着丘齐从袖中卷出一支金簪,递与宣正贤手上。      宣正贤接过发簪,只瞧一眼,便魂飞天外,一手扶着条案,颤颤悠悠道:“这不是欲进贡那九支簪子中的一支吗?”宣正贤只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自宣家接下这桩买卖以来,宣夜房中除了他同文宁,其余人等概不得入内。就是宣然想去探望,也底请自己同行才可,内里女眷之类就更不许靠近半步。      这府中,除了宣安那个混账竖子外,定不敢有人去打金簪的坏主意!宣正贤想到此处,不免沉着声儿出言问道:“敢问大人,这簪子如何落到大人手上?”      丘齐见宣正贤惊出一身冷汗,心中只觉快意。他故作姿态,静坐片刻才缓缓将事情经过告知宣正贤。      若说起来,事情并不复杂,不过是衙门口里一位当差的偶见一外乡人鬼鬼祟祟欲出城,便将他拦截下来,本是想搜刮些碎银讨个酒钱,谁知那人做贼心虚,抖抖索索竟欲逃跑。那位当差的眼急手快,拽住其衣领,这么一扯,竟将那袍子撕下大半,这支簪子也应声落地。那贼人趁当差的拾金簪之际,扭头开溜,脱身而去。      当差的拾起金簪,随意把玩,见那上面刻着一行小字,乃是祝当朝皇帝宠妃万福金安之语,这才晓得事非寻常,赶忙将此物连那半件袍子一并呈送与丘齐。      丘齐见了此物,当下心知肚明。他本想派衙役去唤宣正贤,敲他些竹杠便将此物还回。可一想到单莲,丘齐这心中便千般不是滋味。      单莲有些光景没去寻他,派丫鬟送信一时说身子不忒,一时说宣正贤看得紧,左右推脱。丘齐心中了然,在单莲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窝囊废,虽顶戴乌纱,却是个三脚踹不出屁的蠢货。只是丘齐心中爱她,明知单莲轻贱孟浪,却仍对她念念不忘,割舍不开。      他手持金簪,嘴角泛笑,计上心来,并不急于去请宣正贤,而是派衙役去宣府门口打探,原来今日几位少爷俱不在府,这便拿定主意,专等日薄西山之时,着官袍来宣府逞威风。      果如他所料,宣正贤听罢事情经过,眼睛里突突冒着火光,似要食人血肉般。丘齐抿嘴一乐,轻声道:“虽未能逮到毛贼,不过据本官所察,这金簪失窃,应与府中人有关。这宣府固若金汤,一般人物别说是盗窃,就是挨到门口也是难上加难。”      自丘齐进门,单莲便提高警惕,一双凤眼死死盯着丘齐脸色,乍闻金簪失窃,她吓得脸色惨白,随后便定下心神,乜着眼瞧丘齐。现听丘齐话中有话,她便急急接道:“让丘大人见笑,宣家这些事街头巷尾早传个遍,谁不知家中那位大少爷好赌成性,唉……上次便将老爷气个够呛,恐这次又是他玩得花样。造的什么孽,好端端的一家人,怎就出了这么个……”      “你这喋喋咻咻说甚,还不赶紧去温壶刘伶醉,再备些菜招呼丘大人。妇人家家,懂个甚么!”宣正贤不耐烦地打断单莲道。      单莲赶忙起身退走,临行时不忘递给丘齐一个眼色,示意要他管住口舌,切莫祸从己出。      须臾功夫,酒水俱备得妥帖。宣正贤同丘齐分宾坐定,单莲献酒,三人各怀鬼胎,这酒吃得没甚滋味。      待食过半个时辰,忽听一阵环佩声响从外面传来。宣正贤抬头定睛一看,见辛词、宣夜、宣然同宣安四人冉冉步入中堂。      宣正贤气愤愤站起,赶到宣安面前,喝骂道:“你这畜生,还有脸回家。”他也不便青红皂白,气冲冲、急忙忙挥手狠狠甩了宣安一个巴掌。      宣安躲闪不及,只觉左面颊生生刺疼,他正欲开口,却听单莲在旁火上浇油道:“了不得,不知换了多少金银,只怕赌得一子不剩罢。”      宣正贤听罢越发着恼,拽着宣安衣袖欲再打,却被宣然挡住道:“爹爹莫急,到底所谓何事?”      “这混账盗得金簪送去卖了!”宣正贤急躁地推开宣然胳膊,七窍生烟,连声骂道:“这些簪子昨夜我还细细查过,均安然无恙。今日他一离府,簪子便不翼而飞,若不是他所为,难道是你和夜儿不成?!”      宣然听罢,诧异地瞥了宣安一眼,这便回道:“爹爹,这事情尚未调查清楚,许是……”      不待他将话说完,宣正贤便恶狠狠地瞪着他道:“怎底,难道是我说曲了他不成,这又不是他第一次盗窃自家财物出去鬼混!然儿向来懂事,怎底替他讨起情来!休要拦着我,今日我若不打断这个孽畜的双腿双手,挖了他的心肝肺喂狗,我便……”      “宣老爷,今日宣安一直同我一起,并未与旁人见面。既然这金簪是今日丢出府并被拿去卖的,定不会是宣安。”辛词这句话虽说的轻飘飘软绵绵,可却不啻于晴天霹雳,惊得在场众人,连同一直不动声色的宣安俱惊讶万分。      “小词这说的是甚么鬼话?”宣正贤板着脸斥责道:“今日你是同然儿、夜儿以及文公子出游,怎底变成宣安?你心思单纯,莫不是被这混账蒙蔽了去,这才替他说话。我道你是倦了,早些回房歇息罢。”      辛词见宣正贤横眉立目,冷眼相向,心知自己在宣府这些日子来的隐忍算是前功尽弃。只是她若不强出头,只怕今日宣安会被打掉半条性命。这宣正贤心中对宣安有无穷恨意,平常时候还能寻个事由将他殴打,现触到宣家所谓的光耀门楣之事,宣正贤焉能轻易放过。辛词心知个中利害关系,只是她绝不愿见宣安有性命之忧。      宣正贤平日里尚能听一听宣然之语,而今日竟然将宣然一番呵斥,为保宣安,辛词不得已出此下策。      “妹妹莫要乱说话。”宣安见宣正贤变了脸色,知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他怕辛词因自己而卷入进来,这便换上一副无赖口吻道:“甚么发簪,我若是要盗,真金白银岂不更妙!”      “闭嘴。”辛词扭头冲宣安厉声说道,她见宣安惊讶地瞪圆眼珠,嘴唇蠕动半响却无未出声,这才走到宣正贤面前,恭恭敬敬说道:“宣老爷,且听辛词把话说完。我自入府,与宣安便颇为投缘,虽也知他声名狼藉,但却无奈心不由己,情不自禁。今日出府,说是同宣然他们散心观景,其实是去私会宣安。      一个女儿家,本该静坐闺门,时习女工,守三从四德之教。辛词有失房帷,大大不该。未能将老爷同夫人言语谨记,辛词甘愿受罚,绝不敢再蹈前辙。只是今日金簪失窃一事,确与宣安无关,还请老爷明察。”      宣正贤面无表情地盯着辛词,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辛词亦抬起头,迎向宣正贤的视线,二人剑拔弩张,形势颇为严峻。      这正是夜漏无声谁听月,磨刀霍霍向骨肉。       作者有话要说:回到宣府大宅,故事将逐步推向高潮哈 这章可是连载到现在,辛词第一次当众表达自己的看法,还是为了维护宣安而与宣正贤正面交锋,嘿嘿,事情将如何发展呢?且听下回分解 ps 呼唤潜水君们上来打个招呼,看在人家熬了两天夜,困得不成鸟还写文更新的份上,满地打滚:) 53 53、第二十六章:小腰身 ...   有道是疑从险处自逢生,假到尽头必多露。前文说到辛词为保宣安挺身而出,与宣家家主宣正贤闹得是剑拔弩张,不可开交。      因辛词忽的插话进来,言之凿凿说那宣安并未偷窃府中金簪,更是不惜与宣正贤撕破脸面,铤而走险承认与宣安私会。此言一出,对宣正贤以及单莲均是晴天霹雳,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入府多日低调谨慎的苏家小姐辛词会替孽子宣安开脱求情,甚至弃自己名节于不顾。      宣正贤听罢辛词之言,更为恼怒,那面上好似被霜打了,寒寒的结了一层冰渣。他收了手,只是立定一动不动盯着辛词,      许久后,单莲犹犹豫豫插*进话来道:“小词天真,这里面定有误会,老爷莫急,待明日天晴再行细细问清楚也不迟。眼下天已抵暮,且孩儿们玩了一日,俱累身子,不如放他们回房歇息,一切待到明日罢。”      宣正贤并未搭理三夫人单莲,而是猛然向前一步,行到辛词面前,一字一顿道:“小词,你可知此事轻重缓急?若是丢了旁物,也倒罢了,但府内失窃之物乃贡品,若是弄它不好,可不是失几个小钱可遮掩上的。敢拿全府人项上人头去谋巧取奸之人,除了宣安,还能落得谁?      你说你同他私会,是何时何地见得面?周遭又跟着几人?事关重大,莫要怪我不讲情面。小词,我再问你一遍,你确是与宣安私会一日吗?”      辛词此时已全然定下心神,但见她浅浅一笑,态度极为恬淡平易,神情间似含着一丝羞怯之情道:“老爷,辛词知此事严重,绝无半句谎言。三少爷宣然同文宁均可作证,我们一行人逛过街市,便去璧月楼里吃茶。老爷若有怀疑,可以派人请来店中老鸨同醉春姑娘,一问便知。      今日一切均是辛词不是,我与宣安互生情愫,只是碍于种种原因,不便在府内促膝谈心,这便去求三少爷帮忙,也就有了今日出游一事。三少爷本是好意,还请老爷莫施罪与他才好。辛词虽与宣安颇为投缘,却只是点到为止,绝对未作出任何有辱苏家和宣家门楣之事,请老爷宽心。      辛词自幼丧母,虽不至于颠沛流离,偶尔光景也甚为寂寞。自爹爹娶了那女子入门,我的日子,不提也罢……总是不算通畅。入得宣府,这才算是悠悠然出了口气,三夫人待我视若己出,衣食用度从未亏欠于我,老爷对辛词就更是体贴入微,辛词有血有肉,这些焉能不知不觉。      会与宣安投缘,也真是一个巧字。他同辛词经历相仿,俱是幼年丧母,说不思念母亲自是假话。一来二去,这便成了友人,他虽生性乖滑,不肯务本,一味习于游荡,常惹老爷叹气。但每每提及亡母,便似换了一副心肠,说到动情处潸然泪下,也是有的。料他虽常轻薄戏谑,装腔做样,但这等事,想来不会诓骗人。      请老爷怜在我同宣安均是早年失母的份上,信了辛词。任他宣安平日里是个没正气的歪货也罢,偷金簪这事,的的确确不是他所为。辛词嘴拙,不善言辞,不知这番话中是否惹恼了老爷同夫人,若是如此,辛词先行赔罪。”辛词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这么一来,反令宣正贤犯了难。始时她一脸坚毅,似要同宣正贤争吵,自然惹得宣正贤大为恼火。但见辛词话锋一转,凄凄婉婉诉起心事,反而令宣正贤心下一软。特别是她提到早年亡母一事,触到宣正贤心尖,令他无论如何也拿不起腔调去责骂辛词。      一想到辛词生母夕如,宣正贤只觉心若刀割,连带着声音软下不少道:“你且起来,跪着像甚么样子,岂不令丘大人笑话。我知小词是个好女儿,自你进门后,我待你如同掌上明珠,你的话,我自是信的。唉,丘大人,您且瞧瞧,这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宣正贤一把托起辛词,讪笑几声道。      丘齐本以为,今日会见到宣正贤棒打宣安的戏码,谁知被苏辛词从中作梗,但见宣正贤那副神情,这事似是要不了了之。丘齐因曾被宣安言语威胁,怀恨在心多日,决不愿见宣安安然无恙,这便眼中一转,开口道:“可不是嘛,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孩子虽小,但也不溺爱。”      此言一出,摆明了是要宣正贤不可轻易放过宣安,若不是有辛词在侧,宣正贤早早便打断了宣安腿脚,但因辛词那番求情,宣正贤正欲放过他们,谁知丘齐这句话,又将他推上尴尬境地。宣正贤皱眉苦想,不知如何收场。      这时却听辛词轻笑一声,走到丘齐跟前,先到了一声万福,这才说道:“大人说得极是,辛词同宣安私会,确是该罚。但这偷金簪一事,敢问大人,可逮到那贩货之人?又有何赃据说是宣安所为?难道就因他过往声誉欠佳,便将这屎盆子扣在他脑上?虽不至于人命关天,但也不可如此草率武断。辛词一介女流,也知取证抓人的道理。况宣安今日同我在一起,并无偷售之机,这行窃想来是另有其人。辛词言多,还请丘大人海涵。”      丘齐被辛词揶揄几句,不免躁劣起来道:“本官是替宣老爷着想,怕府中若是再丢上几回簪子,误了进贡之期,招来祸患。偷盗之人既然是出自宣府,本官也不好多问,一切均由宣老爷做主。”      辛词听罢丘齐回话,只觉好笑,怪不得这位县太爷不得志,如此毛毛糙糙,无甚城府的一个人,能坐上县令之位,已是奇迹。辛词故作憨态,假意被丘齐说得哑口无言,委委屈屈凑到单莲身边道:“三夫人,辛词今日是说多错多,多说多错。”      单莲未料到辛词会突然唤她,只得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许久未曾开口的宣然忽道:“小词,你快开口求求三娘,让她替你在丘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好恕你贸然无礼顶撞之罪。”      宣然这句话惊得单莲同丘齐面色煞白,他们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宣然肚里卖的甚么药。特别是丘齐,他觉宣然话里有话,怕是暗指自己同单莲有私情一事。丘齐这人无甚心思,被辛词同宣然这么一搅和,竟失了初始的威风,但见他左右四顾,心中盘算着如何出脱。      他这番举动,自是落到单莲眼中,不免其招来一记白眼。单莲虽早早便知道丘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但亲眼所见他被几个小字辈挑几句就失了分寸,仍不免气恼,就这么一个人物儿,焉能助自己行番大事?      一想到这儿,单莲止不住地咬牙切齿道:“丘大人大人有大量,怎会与你们孩子家家一般见识。我说老爷,小词话中带着几分道理,金簪一事,并无证据,索性作罢。倒是加紧人手,谨防小贼再闯才是正途。至于小词同宣安这一桩,恐三言两语说他不清,还是等明日再行问话也不迟。老爷,眼见时候已晚,丘大人办了一天公件,想是倦了,不便再拖住大人。”      宣正贤回过神来,适才他乍听宣然那口气,似是有所保留,心下疑疑惑惑,恐怕宣然话中藏话,只是时机不适,待到明日再提。至于辛词同宣安这孽缘,宣正贤虽想起便觉头痛,但也不好当众责骂他们二人,正如单莲所说,先送走丘齐才是。      但见宣正贤恢复家主派头,快步走到丘齐身前,拜了拜道:“让大人瞧去笑话,宣某真是惭愧。多谢今日大人不辞劳苦送来金簪,蒙大人恩德,一点礼物,不成敬意。”说着宣正贤从袖中掏出一枚金锭子,缓缓塞入丘齐手中。      丘齐见有金子可拿,且宣家已经因他而搅和得鸡犬不宁,这便轻点点头,假模假式地客套几句后,带着衙役出了宣府。      一干人等自是陪送到门口,发轿起身后,宣正贤这才扭过头狠狠道:“此事未完,待到明日再做清算。小词,你既入得我家,我便不将你当成外人,自家女儿出了此等丑事,不免好生教训。自今日起,直到年末,你且老老实实呆在屋中,未得我的吩咐,决不许踏出门槛半步。”      辛词不敢出言顶撞,只是轻轻点头,领命而去。      宣正贤见辛词行远了,这便侧身乜眼瞧着三个儿子道:“夜儿,你且同娘回房去罢。至于你个小畜生,我虽不知你用何种计谋骗得小词,但我若再见你纠缠他,定要你做人不成,趁我未发大火,滚远些。”      宣夜嘴唇动了动,不待他有所表示,便被单莲挽起胳膊回房去了。      宣安对宣正贤那番言辞并未放入心上,让他颇为惊讶的是辛词今晚作为。他虽做梦都想着同辛词结成百年美眷,但却未天真到相信辛词那句互生情愫。事实上,自辛词一开口,他便知辛词暗中打得算盘。为了保全自己,辛词不惜同宣正贤正面起了冲突,这自是令宣安感动异常。      只是那番所谓真情告白,却显得苍白无力,虽那话中俱是为自己开脱之词,但宣安真正渴盼的,却是辛词一句发自肺腑的情话。而听到宣安耳中的却是诸如‘我与宣安同命相连’之类博取同情之语。      以至于宣安暗暗自问,若是今晚这事出在宣然身上,辛词会不会也替他强出头?只这么想了片刻,宣安又笑自己如女人般生了疑心之病。往日偷偷爱慕辛词,一年到头也见不得面,反而生不出这等奇思怪想。现在辛词就在身边,还承担下罪过,自己却仍不满足,似乎未得她一句真心实意的表白,这一切均算不得数似的。      这正如渴水之人,若是喂他一滴,他亦觉得满足,但若是在他面前放着一口水井,却又告知他只能取一瓢而已,反令他内心如小猫挠痒,不得安宁。让宣安猜不透摸不准的,不是旁的,正是辛词那看似无动于衷,却又出人意料的性情。      照理说二人吻过亲过,摸过碰过,宣安这颗心本应该踏踏实实些,但少了那句情话,他只觉忐忑不安。这便拿定主意,趁着今晚一事,摸去辛词房中,问个清楚明白。若是辛词表明心意,自是皆大欢喜,若是不喜……宣安苦笑一声,轻言道:“若是不喜,我便逼着你喜,逼着不成,便用诱的,诱的若还是不定,这便……这便强吃也要让你归了我。”      他嘴上说着,心头想着,恍恍惚惚来到辛词门外,但见屋内已点起烛火,他一侧身趴到窗边,捻破窗纸,朝内窥视,这一看,竟令他傻了双眼,魂飞天半。      这正是深更半夜倚窗望,心魔暗生入迷阵。       作者有话要说:呃,这段吵架戏貌似小复杂 挠头 辛词真的不是当众表白……她只是选了最能保全宣安的方法而已 汗 让辛词这种嘴硬的姑娘承认对谁有好感,那是灰常困难滴 嘿嘿,咱一直觉得,智斗神马的,比互k萌多鸟 至于宣安看到神马,而后又会发生神马,金簪是谁偷滴 二老爷死那件事还是未知数哦,宣府潜藏着杀人犯,想要安稳度日是不可能滴 至于小木想拿谁磨刀祭旗,敬请关注下文哦 总之故事会朝着 麻辣诱惑的路线前进 不cj的孩子通通打包送给宣安去…… ———————————— ps 偶嫂子生了一个男孩 也就是说,未来十六年内,偶有了小正太可供消遣玩*弄 望天……攻守要从娃娃抓起,身为可爱的小姑子,偶准备 好好给他讲讲……成攻之道:) 54 54、第二十六章:小腰身 ...   有诗云:等闲莫白少年头,笙歌一夜沸绣楼。先不提大少爷宣安于辛词窗外窥见之事,单来表一表苏姓姑娘辛词。      且说她为保宣安强出头,惹得宣正贤大为恼火,被禁了步,若不得宣正贤吩咐,便要老老实实呆于闺阁之中。对此辛词倒是坦然接受,并无任何怨言,她自知宣正贤已手下留情,未恼羞成怒将她撵出府,辛词已觉万幸。      况辛词心中尚有一事不明,正好落落寡交一阵,思个明白才好。谨言慎行之道辛词向来懂得,为宣安而与宣正贤起龌龊,不啻于将自身卷入火坑,明明是避之唯恐不及之事,为何会头脑泛热草率而行呢。辛词决计不愿承认,宣安这个名字对她而言生了其他含义,见他挨打,心中竟有丝丝抽痛。辛词并非不识个中滋味,只是前尘往事萦绕心间,倒了前辙,苦了自己。      待辛词轻移莲步进了闺房,见屋中早已备好木桶热水,向来刁蛮懒惰的梅子今次倒是颇有眼力见儿,正手捧着干净亵衣笑吟吟恭候辛词回房。      见了此景,辛词并未满心喜乐,她乜着眼睛,好生把梅子一通打量,梅子被她瞧得头皮发麻,嘀嘀咕咕道:“还请小姐速速褪下衣袍,咱好伺候您沐浴。”      “太阳莫非打西边出了?为何如此殷勤,莫不是惹了事,暗自愧疚罢。”辛词不过是随口揶揄梅子,谁知梅子听罢竟脸色大变,但见她慌慌张张扭身去点麝香,低低垂着头,好令辛词看不清她的神情。      辛词见状,心中做一小惊,暗自联想到府中丢金簪一事,这便沉住声气,以言挑梅子道:“瞧你吓得浑身发抖,好似被人捉*奸在床……我业已倦怠,不愿同你争嘴,你且伺候着。”说着辛词轻解罗衫,梅子赶忙凑上前去,扶住辛词手腕,将她搀入桶中。      待打点妥帖后,梅子转身欲走,却被辛词唤住脚步道:“你且留下,一个人苦闷些,听你说些话也是好的。”      梅子和辛词言语不合有些时日,今日见辛词格外平和,梅子反觉提心吊胆,她虽依言拿了小凳坐在木桶外,只是那眼睛却没一刻闲着,不停在辛词脸上打转。      “适才大老爷责骂我等一事,想你也听到了。”辛词幽幽叹息道:“这便都是些没影踪的事儿,俱是府中人,焉能不知大小分寸。那些个进贡的金簪好似宣家命脉,饶是宣安再大胆,也不会将自身害了进去。梅子,你倒是说说,这府中会有谁如此没眼界,将全府老少爷们的性命当成儿戏?”      梅子一怔,支支吾吾道:“梅子一个下人如何知晓。大少爷素来手脚不甚干净,万一要是喝醉了酒,头脑一热闯下祸事也有可能。”      “只怕这府中头脑一热的另有其人。”辛词若有所指道:“罢了,何必再提烦心事。我同你鲜少得机会闲谈,不如趁着今夜无甚事情,便来说说你罢。”      “我……无甚可说。”梅子不解为何辛词会与她闲情叙肠,这心中上下打鼓,回话不免愈加小心谨慎。      倒是辛词抿嘴浅浅一笑,一边戏水一边懒懒道:“我瞧你岁数正好,也到了待嫁年纪,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赶明儿得空去请三夫人给你寻一门当会对的嫁了去,也算功德一桩。      梅子闻言,忙扑通一声跪在木桶前,硬生生挤出几滴珠泪来:“小姐这是何故?是嫌弃梅子伺候不周?怎底拿扫帚将人往门外赶。我自幼凄苦,好不得意在宣府中过了几年饱足日子,现小姐要赶我出府,我也没甚活头,干脆一头撞墙算了。”      梅子说着起身猛的朝墙撞去,她本是七分唱戏,三分做真,干等着辛词去唤她。谁知辛词无动于衷端坐在木桶内,只是探出头冷眼把她瞧。梅子这下犯了难,这撞也不是,不撞也不是,只好倚在墙头,嗡嗡哭上了。      辛词见她哭得虚假,这便厉声问道:“既然宣府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行那鸡鸣狗盗之事?”      “梅子冤枉!”梅子一边狠狠哭着,一边捶胸顿足,委委屈屈,好似辛词说曲了她。      辛词并不吃她这套,而是继续说道:“昨夜你伺候我入寝后,并未回耳房歇息,而是悄悄溜出院子,你以为我全然无所知?”      梅子眼含痛泪道:“小姐,你这说的是甚么话?昨夜我一直安安稳稳在床上歇着,未曾离开。”      “未曾离开?”辛词呸了一声道:“只怕是未曾离开奸*夫怀抱!我有眼有耳,你的那些丑事,焉能瞒得住?”      “我……”梅子惊问道:“小姐……”      若说这梅子,平日里张牙舞爪,耀武扬威,只因背靠宣正贤这棵大树,府中人俱不开罪与她。正所谓给她几分颜色,她便开起染坊。只是自上次被三夫人单莲设局教训后,略有收敛。许是宣正贤玩腻了她,有些日子没沾她的身子,她这火攒了许久,无处可发。只能晚上一个人躺在炕头挖挖挠挠,但终不如男人家那根铁棍来得舒坦。      昨夜她煎熬不过,挨到二更,翻身下榻,披着一件小衣摸门出了去。初始她不过是想去灶房偷几杯水酒解解闷子,谁知挨身进了灶房,竟碰到柱子在墙角自*渎。她虽是娼货,但却从未见识过男人自行玩乐,心下好奇,扒着门缝目不转睛朝内瞧着,但见柱子耍得欢喜。梅子暗暗回想起那物钻进自己双股之滋味,甚是难受。      只须臾功夫,梅子双股之间湿了大块,当下也顾不得是否被人撞见,推门直直扑向柱子,要他为自己解解渴意。      这柱子不过是趁夜深人静独自取乐,没料到梅子送上门来,自觉心头火儿驱起,如何拿捏得住。况这些日子单莲在府中盯得紧,他并未逮到机会去抱梅子,正在苦恼,梅子飘然而至,柱子美得喜笑颜开。      他将梅子揽入怀中,随手一探,只觉那仙女泉突突冒着热气,好似煮饺子做的水般,熏了他的双眼。梅子见柱子痴傻,只得轻喘一声道:“呆子,怎底还不行事。”      柱子这才转过头,口对口吞吐起来,灶房内并无床榻,且油烟腻人。梅子机灵,这便让柱子搬了木椅,二人叠坐一处。梅子伸手向下就摸,此时柱子那物硬硬举着,被梅子一把摸住,自是受他不住,情不自禁将手伸进那泉眼中。二人头靠头,身靠身,你摸我来我揉你,玩得不亦乐乎。      梅子心痒难挠,捏着那物正想往自家洞里乱杵,却忽闻自灶房外传来管家吉正的声音:“梅子,你可在屋内?”      梅子惊慌失措,赶忙答道:“在的,我这便出。”她一边示意柱子切莫出声,一边胡乱系上袍子,步履踉跄奔出灶房,但见吉正手提纸灯,拿眼望着她。      梅子低头一见,原是慌忙间未系紧衣衫,这么一跑,竟露出大半个甜瓜来。她妩媚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知我这个比起果儿哪个更甜?管家若不试尝尝罢。”梅子说着朝吉正挺挺胸撅臀,卖弄风*骚。      “你且住罢,老爷唤我来找你,我寻了大半个府,没成想你在这里逍遥。”吉正面带不悦道。      梅子收敛贱相,喜滋滋问道:“老爷不是居于三夫人房内,怎底会唤我?”      “这些日子老爷为了金簪,劳心劳力,有些光景未行那事。”吉正解释道:“眼见这桩买卖快要做成,老爷欣喜,这便叫你去耍耍,你且小心伺候着。”      梅子娇嗔道:“老爷恁也胆大,这夜里摸出三夫人房,只怕三夫人会怪罪。”      “说得甚么胡话。”吉正道:“自文少爷进府以来,老爷便久居于书房,亲自看守,不敢懈怠。”      “看守甚么?”梅子好奇问道。      “自然是那些个进贡的金簪。”吉正回道:“一到了书房,闭紧嘴巴,只需好好行事。”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府内人均以为金簪被安置在宣夜房中,谁知原来竟在书房内!      梅子思索着,不知不觉进了书房。宣正贤正在自酌自饮,抬头忽见梅子,本有些不悦,可梅子轻解罗带,柳腰一推,将那浑圆双股对准宣正贤小腹间摩挲。本已醉酒的宣正贤见她骚*性了得,也动了火,两手紧抱梅子细腰,向上一带,但见梅子匍匐在条案前,樱桃小口喘着吁吁唤着亲亲大老爷,面皮比桃花还要红上三分。      宣正贤顾不得许多,解下裤带,将早已耸起之物在泉口转幌了几下,这才探入中央。梅子心怀鬼胎,嘴里不停唤着:“老爷,再硬举些。”      “好个小浪*蹄子。”宣正贤淫*笑一声,用力向上挺着腰,这一欠,弄得梅子好不舒服。她撅起双股,迎凑上去,上起下落,一抬一送,自是有无穷妙处。      因她卖力迎合,不多久宣正贤便失了迷精,正欲回小榻上歇息,谁知梅子跪在地上,用檀口衔住那疲软之物,一番啃*咬,那物竟又勃勃发耳。宣正贤笑着跨*上梅子,颠颠倒倒再战一场。      没弄多久,第二股浓水便淅淅沥沥泄了出来。终是上了年岁,玩耍了两回,宣正贤便觉困意袭来,也不理梅子,而是晃悠着倒在小榻上酣睡。梅子凑上前去,将宣正贤身子清洗干净,又替他盖上棉被,见他睡得死沉,这才阴阴一笑,赤着身子在书房走动。      许是机缘巧合,又可能是宣正贤过于托大,竟让梅子未费吹灰之力便寻得金簪,她不敢悉数偷走,只取一只卷入袖中,这便悄悄披上袍子溜了。      出了书房,她径直奔柱子住处,将那金簪托付于他,说是老爷相赠,让他拿出府换几个碎银,得了钱二人三七分去。      梅子盗走金簪,一方面是贪图财物,另一方面也是想报复宣正贤不肯纳她为妾一事。她心思浅,竟安睡一夜。直到第二日醒来,伺候着辛词出门,才恍然发现,自己一事兴起铸成大错,急急去找柱子,却被告知柱子一早出府,还未归来。      她急得如同没头苍蝇到处乱撞,偶见吉正,正欲开口求救,谁知吉正却道:“昨夜你怎底没去伺候老爷?!”      梅子一怔,沉吟一回,怯怯道:“我忽的来了葵水。”      吉正哼了一声拂袖离开,梅子不解其意,难不成,昨夜不过是春*梦一场?正在她忐忑之际,丘齐因金簪一事登门造访,梅子惊出一身冷汗,她躲在门外偷听片刻,见老爷一口咬定是宣安所为,不免惊讶,惊讶之余,且又带了几分侥幸之心。      她自以为老爷昨夜喝得烂醉,不记得云雨一事,只是将那屎盆子扣在宣安头上,殊不知,昨夜一切,宣正贤均记得清楚。      就在梅子以为万事大吉之时,辛词忽的提及奸*夫,令梅子这皮又绷得紧了。她怕辛词去老爷面前乱嚼舌根,万一宣正贤想起昨晚一事,便一定能猜到,偷金簪之人并非是宣安,而是自己!到时候恐怕就不是赶出宣府那般简单了事。      梅子思前想后,觉得再无他法,若是想遮掩此事,必须要行些决绝手段。但见她仰天长叹一声,顺手抄起一支白瓷花瓶,缓缓朝辛词走去:“小姐,莫要怪我,谁让你生得一颗玲珑心。”      正所谓假惺惺一夜情债,黑洞洞今日祸胎。      要知后来之事,下一回程自说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宣府这一家子其实都走影视表演路线的…… 想来亲们也看出来了,宣正贤是想借金簪这件事惩治宣安,叹气 若不是辛词中途搅局…… 梅子这孩子,智商比较低,请各位谅解 咋可能都是宅斗高手呢,总有几个傻帽人物呗 不过,无论如何,梅子终于回归鸟 写她的时候很过瘾……望天…… 至于结尾那个……嘿嘿 现在大家知道,为毛宣安魂飞天半了吧 55 55、第二十七章:杯中物 ...   有道是因果不是巧安排,自受必由自作来。      上一回说道宣府丫鬟梅子手攥一支白瓷花瓶,面露凶光,步步逼近正在木桶中洗浴的苏家小姐辛词。此景儿若是放到旁人眼中,定会惊慌失措,大声疾呼,毕竟性命攸关,草率不得。      偏生苏辛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慌不忙洗着秀发,全然不将梅子放入眼内。梅子见她如此镇定,自己反而乱了手脚,扯着嗓子说开了:“小姐难道不怕什物不长眼睛,碰坏了你那娇柔的脸蛋?”      辛词听罢,噗哧一笑,轻快说道:“倒真不是我托大将你小瞧了去,只是你真敢伤我性命,我自会对你看重几分,不过你肚里放的肠肠歪歪,打了十八个圈,绕了十八个弯,可绕老绕去,圈上圈下,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你,你倒是说说看,我是怎底想的?”梅子见辛词讥讽她头脑,心中不忒,回嘴道。      “笨便笨了,若是大着胆子放手一搏,兴许还有几分胜算,可惜你连这等魄力也无甚有。”辛词哼了一声道:“你拿起花瓶,并非想伤我身子,而是想自残罢。”      “为何你会知道?!”梅子惊诧地瞪着辛词。      若说这梅子,凡事就想耍个小聪明,她知宣正贤因辛词同宣安私会一事正在气头上。放在平常时候,辛词就是将自己打死,宣正贤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但今时不同往事,现宣正贤想要寻辛词同宣安晦气,梅子只需将自己弄得头破血流,然后跑去宣正贤面前哭诉,说是辛词为再度私会宣安而将其打伤,宣正贤必定信之。到那光景,即便辛词告状,宣正贤也只会当辛词为了掩饰丑行而撒谎骗人,自是不会取信之。      此计两处甚妙,一是可以与金簪失窃脱净干系,二是可以趁机陷害辛词,毁了她在宣正贤心中分量。梅子自认为如此这般,便可化解危机,谁知辛词一眼便知她的诡计。      “你即使了然于心又有何妨!”梅子呛着声,打肿脸充胖子道:“我倒是要瞧瞧,你如何于大老爷面前解释我受伤一事!”      梅子说罢,紧咬双唇,颤颤悠悠挥动起花瓶,照着自己额头便是一击,瞬时鲜血淋漓。她只觉头晕眼花,却仍强打着精神踉踉跄跄凑到木桶前,将头探向辛词,得意说道:“这次是我赢罢。”      辛词被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那血顺着梅子下颚落到木桶内,弄脏了洗浴之水。辛词秀眉微蹙,缓缓起身,跨出木桶,不慌不忙系上小衣道:“我言语未完,你怎就将自己弄成这副德行?本来,我不过拿话随意挑拨你,并无十足把握,现这么一来,倒给了我十足证据,这金簪,确是你所盗。那我便不妨再猜上一猜,你整日留在宣府,即使偷得,也未有机会移出府换钱。      这府中定是有你同谋,那人想来是前院的柱子。不知他今日是否出过府?这查起来不难,且我见过柱子几次,他生得五大三粗,无甚心计,不过是混人一个。梅子,你倒是说说看,这柱子能挨过大老爷几鞭呢?三鞭,还是五鞭?我猜撑不过十鞭,便会将你让他去销赃一事一五一十托出。      你先别急于狡辩,且听我细说给你听。不过你脸上那伤口虽不深,但这血流不止,别脏了我的地板,还是扯块布按住得好。”辛词说着近到梅子身前,眼中含笑道:“料想柱子并不知你给他的是进贡之物,只当成你和大老爷睡过后的报酬,替你运出府卖掉,不过是想分一本羹罢。      但凡他知事情严重,也不会出手相帮你。况他一家子全指着其在宣府做工糊口,被打上几鞭子是小,赶出宣府才是大。他会为了区区一个姘*妇,而舍弃饭碗?!更何况,卖金簪所得银两虽不是小数,够他离了宣府自力更生,但他原本不过是宣府打杂,这突然飞黄腾达起来,难道大老爷会猜不出个中门道?你倒是动脑子好好想想罢,大老爷平日里的为人,且宣家在樊城地位如何?只怕柱子怀揣着的不是金银,而是万恶孽债。      你便不为他着想,也该为自己好好打算才是。说甚么深得大老爷宠爱之类的诳言,唬得了旁人,骗不得自己。许是你满脸带血,去诉我罪状,大老爷至多一气之下将我送回苏府。但你就能顺风顺水,高奏凯歌?我并不认为,你有这个本事将我遣出府去。      倒是你恐是自身难保,不守本分,凡事强出头,仗着有几分姿色便去做那扭曲之事。也就是你运好,大老爷不知你同柱子一事,让你省了气力。你本该时时自省,夹起尾巴做人,却不甘房帷寂寞,东勾西引,这宣府倒还容不下你了。      我倒是好奇,大老爷会如何惩戒你?自古男人偷盗女子,算不得丑闻,至多风流耳。但让大老爷头戴绿帽,一顿毒打算轻了你,将你卖给城中暴戾屠户,我倒是要瞧瞧,你这小胳膊如何宁过大腿。”      辛词话音未落,梅子便瘫坐在地上,一手捂着伤口,眼儿直直把辛词瞧着。她只觉眼前这个女子,虽生得娇俏可人,但心中城府,是十个自己,甚至是一百个自己也比之不过的。      若是旁的贵小姐见了血,惊声尖叫作一团,晕晕然卧倒在地,岂不任由她揉碎掰软。可这位苏家小姐异于常人,从未惊慌失措,嘴角总泛着一丝浅笑,足矣令梅子感到阵阵寒意。      梅子一一思量,细细拈出,只觉并无胜算,这便喃喃道:“小姐莫气,我不过是一时手滑,伤了自己,与小姐无干。今晚之事,全是梅子一时糊涂,小姐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梅子才是。想我不过是个丫头,在宣府里讨生活罢了。”      “你试图陷害我一事可以作罢,但你偷盗金簪,此事却不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了你。”辛词顿了顿道。      “小姐……”梅子拖着哭腔,匍匐到辛词脚前,抱着她的脚踵凄凄惨惨哽咽道:“此事若让老爷知道,我定会被打断手脚,小姐您就放过我罢。”      “放过?”辛词眯起眼睛,低头望着梅子道:“自作孽,有一分定要还一分,今日宣安替你背了黑锅,挨了一巴掌,这债又如何清算?”      “这……”梅子见辛词一脸坚定,只好咬咬牙,忍着额头之伤噼里啪啦自扇起巴掌,待十几响后,梅子抬起红肿的脸对辛词道:“小姐,这总算偿还了罢。”      辛词冷笑一声,踢开梅子,转身穿戴起衣袍后,沉沉说道:“你真以为,此事我会替你瞒下?正所谓多行不义不自毙,这报应点滴毫厘不许差。”辛词说罢,径直走向门口,正欲推门去寻宣正贤,谁知梅子两眼翻白,昏厥过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丫鬟梅子是死是活,单说说文家独子文宁。      傍晚时分,他施展毒计害得李公子大泄阳精,只见李公子出得气多,入得气少。文宁并未替李公子寻个大夫来,而是命人将李公子装入马车,连他自己一同直奔沅城苏府。      文宁知李公子性命垂危,恐撑不得两三天,需速战速决,早早行事。      待到苏府,他命人将李公子抬入内室,苏夫人针离正在家厅上吃茶,忽闻文宁同李公子前来,满心欢喜,赶忙回房换上一套水红色袍子,这才迎出来。      针离抬眼一看,吓得连连倒退,但见她翘起芊芊玉指,点着李公子道:“他这是害得什么病?为何如此脸色。”      文宁摆出一副愁苦状道:“他今日去逛绣楼,贪食了春丹,变成这副德行。适才他一直嚷着要寻你,我只得带他过来。”      “我的小冤家,这可怎么好!”针离急急说道:“他这病看着不轻,万一死在我屋里,我可是有千张嘴也说他不清,你速速带他离去罢。”      “你这说的是甚么话!你与他露水夫妻一场,怎能如此绝情寡义,更何况,苏家小公子到底是姓苏,还是姓李,有谁能说得分明?”文宁安了坐儿,乜眼瞅着针离。      针离听罢,只觉怒火中烧,硬着嗓子回道:“你这小畜*生,若不是你设计陷害,我怎会同他……罢了,我这就吩咐下人,把守好大门,免得走漏风声。”      “你且等等。”文宁忽的朝针离灿烂一笑道:“无须麻烦,你随意收拾些细软衣物,带着小公子同我进京罢,一来是护送李兄返家,二来,也要让李夫人见见她的小孙儿才好。”      “什么?!”针离涨红脸色,嘴唇抖了半响,这才梦醒扶来,幽幽说道:“文宁,这一切莫不都是你搞的鬼罢,先是害我失身于李公子,而后我怀上孩子,初始想拿掉他,是你百般劝说,让我留下孩子。只不过,这孩子不是为苏家而留!”      文宁见针离情急,这便起身凑上跟前,轻轻拍打她的后背道:“这话说曲了我,我也是好意替苏家保存个血脉,谁知苏老爷驾鹤西去,但见你们孤儿寡母艰苦过活,我于心难安。李兄并未娶亲,只纳得几房妾室,均未诞下一子半女,急得李家老妇人白了头,成了愁。她巴不得抱上孙子,焉能去过问孙儿亲娘的出身。      眼见李兄大限已到,李府万贯家产,岂不都落到你和孩子手上。更何况,你在沅城声名狼藉,难道不想换个居所,若不然,等儿子成长,知道你过去那些个妙事,你又有甚么脸面去应对。”      “这一切,于你又有甚么好处?”针离脱口而出,随即自问自答道:“文宁,到现在我才懂了你,这买卖恐怕是打了多年,今日才如愿以偿。你不用劝我,为了小儿,我自会依从你,离了苏家也好,省却烦恼。但你怎就肯定李公子的亲娘会认我们?”      “这不劳你费心。”文宁抿嘴笑着回道:“苏府中事,我自会派人打点,撑持门户耳,我们这便出门去京城罢,再过几日,我便要唤你一声李夫人了。”      针离苦涩一笑,她同意前行,并非为了自身,而是为了亲生儿子,这文宁心狠手辣,既然能将李公子害成这样,自然也能将她们孤儿寡母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前次针离偶遇辛词,威逼辛词嫁与文宁,并非故意与辛词作对,而是针离心知肚明,若有辛词在身边,文宁多少会收敛些狼子野心,无形中也能护得自己同小儿的安全。只是现在,不提也罢,徒增懊恼。      “文宁,你如此待人,莫说辛词对你不理不睬,换成我……”针离话未说完,便被文宁打断道:“你也配提及辛词?!自即日起,休要让我再从你口中听到辛词之名,一个淫*贱*荡*妇,有甚资格去议论他人是非。”      针离默默无语,扭头去打点行装。      文宁这才轻吐口气,脸上布着志得意满的笑容。针离也罢,辛词也罢,哪怕是亲生爹娘,也挡不得他的仕途之路。      就在文宁窃笑之时,无人留意,李公子的手指微微抽动着。      这正是狼狈为奸行歹事,鹬蚌相争人得利。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不知这章亲们看着过瘾不 貌似咱几章前就说过,辛词从来都不是软柿子哦 嘿嘿,估计很多亲都猜是梅子要害辛词……其实……嘿嘿…… 偶邪恶的笑着:) 宅斗神马的,其实也很有趣啊 ———— 梅子同李公子的死活,且听下回分解 有爱的提示一句,李公子如果活过来,辛词和宣安可就危险鸟 ———— 拉肚子真是折磨人啊…… ———— 呼唤长评君,好想看亲们对这文的想法:) 56 56、第二十七章:杯中物 ...   有诗云,惯做狡婢陷人坑,虚心自馁魂癫狂。先不提梅子同李公子是生是死,且来表一表宣家家主宣正贤。      话说他铁青着脸色回到三夫人住处,那三夫人早见了宣正贤,却不起身来迎,而是坐在绣榻前哭哭啼啼。宣正贤这一日已是颇不得意,闻得哭声,更是怒目横瞪,大骂道:“好端端哭个甚么,还嫌府中不够热闹?!”      单莲云鬓散乱,扬着一张泪脸,抽抽啼啼道:“出了这档子祸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心惊胆战,自是忍不住哭将起来。老爷,勿要怪我多舌,这宣安不除不行。您待他也算是仁至义尽,可这恶贼,偏生不懂得人情冷暖,害得咱们好苦也。咱们与他有何冤仇,怎底就是教不懂他礼仪,这个小阎王在府中一天,我和夜儿便不得安生。老爷,亡羊补牢,您可要早作打算。”      “你这话怎讲!”宣正贤一个箭步冲到单莲身边,猛的钳住单莲肩头,狠命摇晃道:“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搬弄是非。宣安虽是个混账,但也是我骨肉,你这番拿话挑我作甚!单莲,你且听好,这家还由不得你做主,谁生谁死,谁留谁走,俱由我一人决定。你这便眼睛放亮些,皮绷紧些。”      宣正贤说完这话,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离了单莲住处。      单莲面带惧色,抖衣而战,待宣正贤走远,她这才冷笑一声,命丫鬟果儿闭紧门户,优哉游哉褪衣就寝,全然没有面对宣正贤时那副提心吊胆的模样。      倒也不是宣安触过单莲霉头,只是自单莲入府,便对宣安左右上下瞧不顺眼。她第一眼见宣安,便觉他做事鬼机灵,不是易于对付的人物儿,后又辗转得知宣安同宣正贤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便拿定主意,定要早早除去宣安,以绝后患。      她虽知宣正贤厌恶宣安,但保不齐哪一日形势起了变化,误了大事。单莲从未打算在宣府终老,她嫁与宣正贤,贪得是财,舍得是色。自初始便同床异梦,绝无与宣正贤安稳度日之心,饶是生下宣夜,也不过为了巩固她在宣家地位。      今日丘齐贸然闯入,着实吓单莲一跳。她见丘齐假借公差苦苦来缠,不过为了一晌欢愉,知必要给些颜色瞧瞧才能让他服帖。单莲并不指望丘齐能做出甚大业,事实上,直到如今单莲仍同丘齐私会偷情,并非因爱恋着他,而是为了心中算计。待卷了宣正贤的财物远走高飞,再将丘齐一脚蹬开。      只是宣正贤这老贼太过精明,单莲相伴左右多年,除了日常用度那些小钱,宣家积蓄竟从未寻到过。宣正贤对银两管得颇紧,单莲几次三番打探,均无功而返。她利用宣正贤不在府中光景,早就将宣府翻个底掉,也未能找出钱财所藏之处。      幸而近些年宣正贤上了岁数,逐将宣家产业转托给宣然打点。相较宣正贤,单莲自是觉得宣然容易糊弄,她与宣然亲近,也是源于此。      只是这生意虽交给宣然打理,但精细账目却仍被宣正贤把持,单莲暗自长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等待时机,她比宣正贤年轻近十岁,自是有那个功夫慢等时机。      若是要图宣家家产,就先要把府中这些个碍眼的打发掉。在单莲心中,宣安首当其冲,定要逐他出府才可安心。至于三少爷宣然,单莲手中握着他的把柄,料定他不敢不从。夜儿又是亲生骨肉,到时候一并带着离开宣府。还有那个常年躲在家庙里的大夫人,听下人所言,已老得两眼昏花,口齿不大利索,随时可以备着后事。      单莲胸有成竹,撑死再等上三年光景,宣家这一切都会进得她的腰包,到时候她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行事,大户小妾虽衣食无忧,但却与丫鬟下人无异,俱是卖身子混饭,单莲要的不仅仅是活得逍遥,更是要活得有个人样儿。      再说宣正贤忿忿出了三夫人小院,正欲吩咐管家吉正去灶房烫壶热酒消愁解忧,谁知他一抬眼,不经意间瞥到柱子鬼鬼祟祟奔去后院。      宣正贤心下一沉,他故意咳嗽一声,唤道:“柱子,那厢是后院内宅,你去作甚?”      柱子听到宣正贤唤他,惊惊恐恐立住步子,他腰中揣着五十两银子,心虚自馁,细微响动皆疑是神鬼,现见到宣正贤,更是吓慌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缩做成一团,跪在地下磕头道:“老爷饶我罢,老爷饶我罢,我再也不敢了。”      宣正贤瞧他这副熊样,只觉腻味,抬脚飞踹柱子胸口道:“你这小毛贼,溜去后院定无好事。”      他这一脚正踹在柱子心窝,柱子躲闪不及,当场口吐鲜血。好巧不巧,那五十两银子呼啦一声散落到地上。      若说宣正贤这第一脚不过是拿柱子出气,待看到一地钱财之后,宣正贤恍然大悟,不禁暴跳如雷,他随手抄起墙角一根横木劈头打来,唬得柱子平空蹿起,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挡在头前,乱叫道:“老爷杀人啦,老爷杀人啦!”      夜深人静,柱子这般嚷叫,自是引出府中众人。宣正贤哪里顾得上这些,他追着柱子满园狂打。吉正见状,忙招呼府中小厮包将上来,大伙齐力将柱子拿下,并用麻绳缠他手脚,又用破布塞入他口中,这才转身向宣正贤复命。      宣正贤用沾着辣椒水的皮鞭猛烈抽打着柱子,不过打了三四十下,柱子便白瞪着一双眼,像泥人一样。      吉正忙走上跟前,劝道:“老爷莫要再打了,恐是要出人命,这小贼忒大的胆子,竟敢偷府中财物,留他口气,且问问他偷出甚么换的银两。”      “混账话。”宣正贤吼道:“今日府中丢了金簪,他便得几十两白银,还需什么证据,待明日天晴便将他送到衙门,请县太爷严惩贼人罢。”      吉正听了,哪里敢作声,只得点头如捣蒜。府中下人见大老爷正在气头上,不敢久留,纷纷低头快步散了去。      三夫人单莲并未出来瞧热闹,而是派果儿探出头打探。半响果儿归来,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告知单莲。单莲听罢无甚表情,只是命果儿熄了烛火,卧于榻上辗转难眠。      经这一番折腾,宣正贤疲惫已极。自丘齐唐突登门送来金簪,宣正贤便猜到定是梅子这个贱*货趁夜行房后盗得,宣正贤并未当众唤来梅子问个分明,而是将这罪过算在大儿子宣安头上。      数不清多少次,宣正贤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殴打宣安,假意惩戒宣安不轨行径,其实不过是为了泄私愤耳。适才单莲拿话暗示宣正贤,宣正贤焉能听他不出。关于宣安出身,他再清楚不过。宣安身上确流着宣家血脉,却不是宣正贤之血,而是离奇落水身亡的二老爷宣正靖的亲生儿子。      大凡妇人心气窄小,这男子其实也不例外。弟弟睡了自家婆娘,又被宣正贤捉奸在床,如此丑事,他自是恨到牙根发痒。但碍于兄弟情义,不便大吵大嚷,他将宣正靖拖进书房,强耐怒火问道:“弟弟,你是何时同……如雪看上了眼行那事的?”      宣正靖听罢噗哧一笑,探手搂住宣正贤肩头,慢条斯理道:“不过是一房小妾,哥哥怎底如此小气,让做弟弟的玩几把又有何妨?况她那田地干涸得很,哥哥若是勤加开垦,怎会落得她耐不住寂寞来勾人。      哥哥莫气,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二人是亲兄弟,休要分清彼此!其实,弟弟我一开始也未瞧她上眼,她年纪大些,一身胖肉,不过床第功夫可是了得。一双小脚夹得我通体舒畅,赛过活神仙。我逛遍窑子,那些女娘都比不上如雪风月。哥哥,你我俱有福耳。”      宣正贤听罢,只觉眼前一暗,气得他一屁股做到交椅上,指着宣正靖鼻尖颤颤巍巍骂他不出。自此,在宣正贤心中,便不再把宣安当成亲生骨肉,每每见到宣安,只觉不甚如意,免不得无事寻非,自由打骂。      他暗地里将宣安恨入骨髓,却又不肯放其自生自灭,而是要让宣安不离左右,千方百计加以折磨。      今日若不是辛词横空插上一脚,宣正贤定能将宣安一顿好打,想到此处,宣正贤不免惋惜,叹着气径直前去书房。      再说辛词屋内,梅子昏厥不省人事,辛词拿水泼她脸面,闻见梅子哼哼数声,但反复唤她姓名,却无回应。辛词瞧得分明,她凑到梅子耳畔,细声细语道:“你这便装着罢,我也不去唤大老爷,独独去请三夫人过来,看她瞅见你这副贱骨头,会作何反应。你若识趣,这便赶紧起身回房歇着,待明日与我同去找大老爷说个分明,许他念在旧情还能饶你,但若继续胡闹,今晚便将你棒打出府。”      “小姐!”梅子忽的睁开眼,死死瞪着辛词,她只觉手脚四肢冰冰凉,但见辛词一脸冷意,便知事情已无回旋之地,只好踉踉跄跄起身回房,临行时,她侧过头对辛词道:“小姐,你如此狠绝,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辛词喝道:“你是道自身罢。神气不正,总想耍些乖滑手段,今有此节,也是应当。”      梅子从始至终,并未从辛词面前讨得任何便宜,只得掉头离去,明日之事,全凭天意,若天要亡自己,也无可奈何。      辛词见梅子行远,便闩上大门,细细清理过地上斑驳血迹,幸而洗澡之水并未用光,还剩下半桶备用,虽已凉透,但辛词还是想擦擦身子,祛祛沾染上的腥气。      适才辛词同梅子较量一幕,全然落入宣安眼中。梅子抄起花瓶之时,宣然差一点窜入房中解救辛词。谁知辛词手腕了得,竟然能令在宣府中嚣张跋扈的梅子负伤离去,还套得金簪失窃真相,此等城府,宣安亦自愧不如。      宣安本待辛词上床安眠,再行离去,谁知辛词褪下衣衫,竟站在寝室中央,用一块锦缎绣帕细细擦着身子。刚刚偷窥辛词洗浴,毕竟隔着木桶,只能看到肩头,现在辛词周身一*丝*不挂,白嫩嫩好似一块美玉。宣安面红过耳,呼吸急促,瞪大眼睛,偷看过去,看了不过一刻,便觉两股间那物兴将起来,耸耸昂昂。      正所谓横陈玉体未曾揉,巫山云雨何时绸。要知辛词贞*操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不知亲们觉得如何,这章貌似交代了不少事情 至于洗澡中的辛词……会不会被扑倒,嘿嘿 ps 今天jj 不知咋了,抽得很销魂 57 57、第二十八章:翠眉颦 ...   有道是一段春*色魂里销,十分美满梦中描。自古才子配佳人,佳人多薄命,不消说得,看官自是领悟。只是古往今来,佳人者有之,薄命者亦有之,但若是真正红颜美眷,命却决然不薄。你道太真乱葬于荒驿,虞姬见辱于乌江,昭君被抑于画图,自是薄命所致。      只是这些个天姿国色,宛若名花,若植于无人幽谷,自开自落,自生自灭,可见得便是命厚?世间盖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数不胜数,但偶嫁个斯文财主,做了正房太太,生下一男半女,不消几年光景,也变人老珠黄,与常人无异。      佳人者,愈是颠沛流离,经一番亡家甚至是丧国之痛,才愈令人感叹其遭遇,生那爱惜之心,起那垂怜之念。待到千百年后,红颜化成白骨,其名却仍流芳,后世之人每每提及,无不眼含情深道:“此生若遇如此妙人,自是止不住百般爱护怜惜,那舍得云收雨散。”      只不过,世人多是庸夫俗妇,酒鬼色胚,一团污秽瘴气,只懂私情,那明白才子佳人是一生相契,生死与共之大爱。      教天下感动,无非情字。      佳人二字,之于宣安,非心中所念、脑中所思的苏家小姐辛词莫属。倒不是因辛词生来标致,令宣安割舍不断。他年纪不多,从小气质便与凡夫不同。世人念想着占尽天下科甲,或是取尽天下美人,这二事,宣安却夷然不屑介意。      这世上若是有任何事能得他眷恋,那便是亡母如雪同眼前人辛词。母爱殷殷,自是无甚好说,至于他对辛词终日思慕,确有原因,只是他并无打算说与辛词。一是怕辛词笑他,二是他自觉难以启齿,三是那事与宣家纷繁芜杂暗有关联,若非万不得已,还是瞒着辛词自行解决便罢。      宣安笑想着,但见他将头紧贴窗户,拿眼往屋内瞧着。      房中灯火明亮,映得辛词鬓若乌云,身似雪藕,只是那面上被晕染得红俏可人,平添几分娇媚。辛词哪知窗外有眼,她小心擦拭身子,殊不知自己那白馥馥的胸儿,以及双腿间那处桃园,早被宣安瞧个清楚仔细。      辛词手持绣帕,沾着清水,自脖颈一路向下拂拭,待到浅浅脐窝之处,宣安两颊忽的飞起红云。他在心中暗骂自己无耻,但那眼睛却没转丝毫,不自觉舔着薄唇,只想凑口伏辛词身上,代替小帕,好生吮咂一番。      宣安瞧得是周身火动,燥热难耐,这便探手伸到自家裤*下,那物早已暴涨撑于裆*中,他腾手去卸,谁知被那根棍所卡,急扯不下。这便苦笑一声,心中暗道:“原来这物也知怕羞,竟不愿抛头露面。只是若真知羞耻,为何恁般硬。”宣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隔着亵裤去捻它,只觉好似火炭烘手,坚若生铁,齐大无比,虽藏在裤*下,却难耐动兴,卜卜乱跳,好不恼人。      正在这口儿,辛词忽的将一条玉腿搭在木桶边缘,轻轻擦着小腿同脚踵。若说之前宣安还能勉强忍耐,但见那脐下三寸微微隆起之地,好似两朵莲瓣,娇艳欲滴。宣安忍禁不住,直好将腰贴与墙壁研磨,本是想略微纾解*欲念,谁知不这样也罢,弄了两三下,那物头间紫红,青筋暴涨,大有蓬勃欲出之势。      宣安口干舌燥,恨不得穿过墙壁,将辛词揽入怀中好生爱怜。关键之时,他倒变得贼心大,胆子小起来,只是裹足不前,情愿躲在窗下偷窥,也不敢硬闯进去,这般如火煎熬,只得自己受着。      只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宣安忽觉喉咙发痒,一时未强压住,轻咳嗽了几声,屋内辛词听到响动,先是一惊,这便赶忙披上亵衣,推窗而望。宣安尚沉浸在旖旎之中,措不及防,无力躲闪,被辛词逮个正着。      二人隔窗相视,辛词乍见宣安,先是一怔,猛然见宣安双手抚在下*身,脸沾绛霞,颜似桃花,分明是在偷窥自己洗浴,暗中行那事。一想到周身被瞧个光,辛词不免又气又羞,狠狠瞪了宣安一眼,颤悠着声儿道:“你这恶贼,怎底如此不知廉耻来做那事,亏我今日还……哼,你且滚得远远的,莫让我再见你。”说罢,辛词砰的合上窗子。      宣安苦涩一笑,心知这次着实激怒辛词,他们二人虽亲过摸过,但都是在辛词知情之时。辛词本就脸皮薄,这么一弄,只恐怕会令她气上不少时日。宣安这样想着,只是胯*下那物却没有收敛本分的迹象,适才同辛词相望,见她那羞赧神情,只觉更加美好。      踌躇间,宣安走到辛词门前,缓缓敲了几声,无人来应,他也不声张,只是立在门前,等辛词启门。      辛词闻得敲门声,气得攥紧双拳,单等着宣安闯入,好送他几个耳光。谁知那敲门声渐渐止了,屋内外一片静寂。辛词心中生疑,捻手捻脚踱到门前,竖耳倾听。      若是被旁人偷看了去,辛词定会叫嚷起来,若不让那人挨上四五十板子,定不会善罢甘休。但这偷窥之人是宣安,辛词楞是死死咬住嘴唇,没发出任何响动。究竟是不愿见宣安被打,亦或自己并不反感被他看去,辛词心中已有答案,只是她嘴上心上俱是硬的,决计不肯讲那话说出罢了。      过了半响,仍无甚声动,辛词急躁躁推开门,谁知与此同时,宣安也将手放于门上。他只顾着想辛词,失了重心,一交跌倒,回了个四扑着地。辛词未料到宣安就在门外恭候,她转身欲跑,待听到哎呦一声,这才扭过头,见宣安跌倒在地,模样可掬,忍不住掩口而笑。      “上次见你跌跤,只道是因宣然算计,今日才知,是你手脚笨拙。”辛词见宣安摔得惨兮兮,只觉快慰,这便拿话来讥笑他。      宣安跌坐在地上,一时不能爬起,只好将脸一皱,带着几分哭声道:“本是来看美人出浴,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不小心老头钻被窝,伤了我的腰。妹妹竟还有心闲笑,也不寻思下,我的腰若是伤了,以后还怎底伺候你?”      辛词自是听出宣安话中所指,她呸了一声,扭身便要合门,谁知宣安一条腿搁在门槛上,辛词只好狠狠回道:“伤了更好,送去庙里修行,省却万千烦恼,指不准那日修成正果,还可度我。”      宣安知辛词口极尖,但他就是喜爱逗弄她,看她张牙舞爪气喘吁吁:“我若修仙成佛,只怕修的是阴阳合德,拜的是欢喜大佛。到时候少不得妹妹点拨,你我一阴一阳,一男一女,若练此等功力,定能成功。”      “就怕你变成公公。”辛词揶揄宣安不成,反被调笑,这便假意越过宣安欲出门。宣安见状,赶忙一勾辛词小腿,趁她摇摆之际猛然起身搂其纤腰,竟将辛词腾空横抱起,快步径直朝绣榻奔去。      辛词哪里肯依顺宣安,在他怀中不免伸腿踢脚,谁知宣安轻快说道:“市井人家都道,夫妻间,打是亲骂是爱,急了便要拿脚踹。我们亲过抱过,你也打过骂过我,但还从未用脚踹过,看来我在妹妹心中地位与日俱增。”      “浪荡公子,偷香手段最高强。”辛词忿忿念道。      “百媚小姐,珠圆玉润真可爱。”宣安脱口回道,不期然换得辛词一阵白眼,他只是笑,却觉怀中少女并未再行挣扎,心下一喜,这便小心翼翼将辛词放在榻上。      “你不该开门的。”宣安眼中腾起阵阵欲*火,哑着嗓子道。      “我怕你死在门外,招来臭虫蝼蚁。”辛词伶牙俐齿,决不愿失一分便宜。      “你是怕我死了,还是怕那些个虫子?”宣安抿嘴一笑,伸手捋起辛词额前碎发,不待辛词回答,他便自问自答道:“我知你会怎么回话,只是那些个话你不信,我亦不信。不过令你说出心事,可是要人性命的难事,你我日子久着,愚公移山。精卫填海,总有一日会令你说出那句话来。”      辛词哑然失笑,轻声答道:“你怎知我就会一直嘴硬下去?其实,其实我……”      “你什么?”但见宣安眼前一亮,兴奋攥起辛词手腕,如孩童般傻笑着。      “其实,其实我……”辛词故意拿话逗他,见宣安满怀期待上了钩,这才长吁短叹一声道:“我怕那些虫子食了你的血肉,会中毒身亡,岂不造孽。”      “你这刁钻任性的妹妹。”宣安假意恼怒,说笑着压到辛词身上,赖皮道:“你若不哄哄我,我便一直赖在你身上,让那些毒顺着皮肤沁入你的骨髓,饶是做鬼,也要寻个大美人相伴。”      “若成了鬼,不过是一具白骨,还甚么美人佳人。”辛词接道。      “非也,苏辛词在我心中,从来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一生一世也未曾改变。”宣安忽的唤起辛词全名,令辛词先是一怔,随即有些尴尬又有些喜悦地别过脸,不再瞧宣安。      宣安嫣然一笑,只是将头靠在辛词耳边,小声道:“妹妹忍教我咫尺不得相亲吗?”      “休要耍油嘴。”辛词嘴上呵斥,但却将手置于宣安掌间。      宣安温柔地拾起辛词手背轻吻一下,幽幽道:“我万万没料到,会有今日。可以与你同床共枕。更没想到,时隔多年,在这屋内,我竟能感觉温暖。”      “这曾是二夫人住的房间罢。”辛词轻声道。      宣安点点头,算是回答,二人一时无话。      过了许久,他忽的开口道:“想你也知,我娘亲曾是大夫人的女婢,后被收用,成了妾室。”宣安见辛词微微颔首,这便继续说道,“我娘虽名义上是死老头子的二房,但因系房里出身,单管灶房,素常低人一头。逢年过节,我娘仍是跪着去接死老头子和大夫人的赐酒。平日里妆饰甚至比不得受宠的丫鬟。      丫头收用,尊卑立见。那时我不过懵懂稚儿,却也知道,我虽是死老头的儿子,但却比不得嫡出的宣然。那时我不过四五岁,见娘总被大夫人呵来斥去,心中自是不满。宣然二岁生辰那日,宾客云集。我故意将只死耗子塞进他袍内,害他在酒宴出丑。第二日,不知怎地,爹爹得知是我所为,他派人将我和娘捉到书房,命我娘跪着磕头,又令人架住我的胳膊,用布条塞住嘴巴。      我娘已磕得满头是血,死老头子还不满意,他抄起皮鞭,专抽娘的脖颈,一边抽,嘴里一边还喋喋不休地骂着,‘你不过是个家婢,有些时运成了二房,本该感恩戴德,谁知你竟敢挑事,宣安不过是小子,捉弄然儿一事,定是你教与的。’      那时我想告诉死老头子,此事与我娘无干,要打要骂俱冲我来。只不过我口不能言,手   不能动,眼睁睁看着娘被一顿毒打。我记得很清,那夜娘便是躺在这张床上,抹着眼泪对我说,‘在宣家,我和你俱是半条命的下人,能活着便罢了,切莫惹是生非。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康健。待你长成,考取些功名,娘这后半辈子才算有着落。’      我那时回答道,‘娘,他根本没将你我当成人看,我们还不如收拾细软,离了宣家,寻一个僻静之所度日。’      娘只是浅笑一下,道;‘我们还能去哪儿呢,宣府便是咱们的家。他纵然有一千一万个不是,终归是你爹爹。虎毒不食子,他总是要用到你的。’      我娘便是这么一个单纯之人,她谨言慎行,在宣府活得是如履薄冰,别说是言句话,就是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这么一个人儿,竟被诬陷泼脏水。”      辛词沉了沉,斟酌语气问道:“大老爷,他是不是……”      “他自然没把我当成亲生儿子,若不是我同他眉眼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恐他早就将我赶出宣府。”宣安蜷缩在辛词身旁,平静回道。      “其实,离了宣府也好……”辛词若有所指道。      “哦?”宣安呵呵笑道:“妹妹愿同我私奔?那我自是乐意至极。只不过我同宣府,还有些牵挂未了,现并非是离去之时,待到那一日,我自会带着妹妹离开。此地于我,早就无甚情意。”      “谁要同你私奔?!”辛词嘟着嘴道:“难道整日同你赌钱吃酒过活不成?”      “此言差矣。”宣安故作神秘道:“我虽整日闲荡,可并非是穷光蛋。若妹妹嫁与我,不敢说快活赛神仙,但比甚么贵妃昭仪自是强许多。”      “胡言乱语。”辛词瞥了宣安一眼,见他得意洋洋,这便回道:“你倒是说说看,有甚手艺?又做得何种买卖?据我所闻,你烂赌吃酒那些银子都是从府中盗得。”      “那些银子确是从死老头子眼皮底下偷的,不过是为了将他好气,看他吹胡子瞪眼罢了。至于手艺买卖,说来话长。妹妹一向冰雪聪明,可还记得刚进府时,曾得一白瓷小瓶,那瓶香料便是我送的。”宣安说罢,将辛词揽入怀中。      辛词躲闪道:“原来你从那日便将我窥视。”      “非也,自与妹妹相识后,梦里梦外,俱是你。”宣安成功托住辛词下巴,轻啄一下,见辛词并未太过反抗,这便将唇压上,驾轻就熟闯入辛词唇齿之间。      辛词虽心有不甘,却又无力抗拒那种甜滋滋的感觉,只得闭了眼,任由宣安品尝。      一吻终了,辛词本以为宣安会趁势追击,谁知宣安拿手点点辛词鼻尖,轻柔道:“妹妹这般神情,真是勾人作恶。”      说完这话,他一跃而起,下了床榻,朝辛词挥挥手,算是作别。谁知他走到半路,忽的转身痴痴望着辛词道:“今日你会替我说话,我很欢喜,辛词。”宣安面上绯红,不敢再看辛词,一溜烟跑出屋。      在他身后,响起辛词一阵轻笑。      二人如此这般柔情蜜意,看在旁人眼中,却怒火中烧,咬牙切齿,但见一道黑影悄悄奔着书房而去。      正所谓丝丝春风戏羊肠,香汗浸湿佳人裳。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白瓷小瓶那件事,不知亲们还记得否? 虽然估计亲们都料到,辛词同宣安不可能那么速度xxoo…… 但是……偶要说的是,一切皆有可能…… —————— 话说,本章便拉开了最终卷鸟 自本章之后,基本上,章章会有爆点:) 58 58、第二十八章:翠眉颦 ...   有道是小人女子俱难养,媚态千样别有腔。却说宣安离了小院,辛词斜卧于榻,思绪悠悠,想起与宣安相处时点滴琐事,一时气,一时怜,睡意渐淡,只得苦笑起身披上素袍于院内徘徊。      宣家种种,辛词不敢说俱为了然,却也明白七八分光景。刁婢梅子惯常行不轨,早早便该将她打发出府。她对自己怀忌在心,只不过与宣正贤弄些暧昧,便自命不凡,主仆不分,若是让她逮到机会得了势,只怕自己同宣安会一并遭殃。      辛词性情,自是不喜播弄是非,但梅子已威胁到她切身干系,这便不能再置之不理。想当年苏梁间迎娶针离,也是遭了众人反对,不还是硬着将她抬进苏府。现宣府中三夫人单莲颇得势力,只是怕再过些年景,单莲年老色衰,控不住宣正贤。而梅子这小妖精再吹吹边鼓,抛抛媚眼,迷了宣正贤心神,扶她做了妾室,岂不就重蹈苏家覆辙。      梅子与针离虽出身相差甚远,但她们二人性子却十分相似,都是些离了男人那根木棍便要死要活的主儿。当年辛词在苏家隐忍退让,换得如此惨淡收场,现在宣府,辛词决计要将梅子捏碎于掌心,万不能给她爬上来的机会。      况今夜听宣安话茬,他对宣府似有所图,若是不让他心愿得遂,恐不会贸然离去。辛词嘴上虽尖,但却无法控制心中所想,她不光要为自己未来打算,还要替宣安着想。无论如何,定要先除去梅子,至于如何行手段,辛词心中自是有数。适才宣安刚走,她便拦住一名小厮,命他火速将封手书呈递与三夫人单莲。      就在辛词沉思之际,头上肿起大包的梅子也踉踉跄跄着移到书房门口。适才偷看辛词同宣安暧昧的那道黑影便是梅子。      若说起来,也真是无巧不成书。梅子与辛词一番针锋相对,没讨得口上便宜,还破了面相,愤愤然自是不服。她心不甘情不愿朝自己住的小屋走去,偶遇洗衣大嫂翠姐。翠姐见梅子狼狈不堪,忙将她拉进自己屋内,涂药擦脸,一通折腾。      梅子见翠姐如此热心,又想起今日自己遭遇,不免心有戚戚,热泪盈眶。她不敢将实情全盘托出,只是反复说辛词不是,什么恶主欺人之类。      翠姐身为下人,自是感同身受,二人挨肩而坐少不得长吁短叹。梅子趁机向翠姐询问柱子是否回府一事,这才听得柱子因盗窃府中财物被好生教训,且明日便会被押去报官。梅子听罢,自是坐它不住,她怕柱子将自己供出,更怕会被宣正贤毒打一番送去官府大牢。思前想后,梅子失了主意。      这时却听翠姐轻声言道:“若说这柱子,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娃儿。人傻口笨也就罢了,却做这等手脚不干净之事,难怪老爷要气。倒是你,平日里和他走得近,且要小心着,免得他疯急了烂咬你一口罢。”      梅子听完这话,猛的起身,胡乱应承几句,这便头也不回地奔回辛词居住的宅院。      翠姐见梅子去了,便到床沿儿盘腿坐下,又从枕下掏出木绷,捻了针线纳鞋底,她一边鼓捣手上活计,口中一边喃喃低语道:“小贱人,一肚子坏水,只会在老爷面前讨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爷乱抱着还嫌不知足,又和柱子那小子缠在一起,许是柱子那长长粗粗黑黑硬硬的东西比老爷那根强不少,要不这浪*蹄子怎会将身子平白无故送给柱子玩捏,肉麻羞羞的活计,她到行得有模有样。也不想想,这宣家的门槛可是容易迈的?我伺候老爷小二十年,他待我也算有心。若不是凭空出了你个荡*妇,他也不会嫌我人老珠黄,鲜少理睬。      想大夫人已是残烛,说甚么清心寡欲,只愿伺候佛爷,还不如说是失了宠,被老爷打发着去守寡。那位故去的二夫人到有些真心真意,无一些虚假,只不过脑筋不灵光,死便死了,还落不得好名声。至于三夫人,哼……”翠姐狠狠拿针戳了戳鞋底,继续说道:“狐媚诡计,压量了人。梅子啊梅子,我且等着看,三夫人能忍耐你到何时,只怕你现在笑得越欢快,未来哭得越凶。”      梅子走得匆忙,全然未察觉到她身后翠姐脸上那鬼魅般的笑容。      她只顾着奔去找苏辛词,她心知,在这宣府之中,只有一人能左右宣正贤决定,那人便是苏辛词。若非如此,宣安早被打得皮开肉绽,双股冒血。辛词求情,饶是宣正贤再不甘愿,也都勉为其难忍了下去。此等景象,梅子从未见识过。      金簪失窃对宣正贤来说是一等一的大事,柱子惨遭毒打自是应当。既然宣正贤并未派人来唤,那便可知柱子并未将梅子供出。万一宣正贤问起,梅子自信可以装成一问三不知,推个一干二净。      就算宣正贤想起那夜他们二人在书房欢好,也未有甚大碍,只消说是伺候宣正贤睡熟,自己便先行离去,许是柱子在旁等待时机,见自己行远了才入书房盗窃。一个是小厮,一个是枕边人,梅子有九成把握宣正贤不会轻信柱子之言。      只是梅子怕辛词出来搅局,若她向宣正贤提及自己同柱子偷情一事,那可真是……梅子甩甩头,迈进小院。她天真决定,与辛词约法三章,二人互不过问对方之事便罢。谁知她到了门口,闻到阵阵说话声儿,侧耳听了片刻,便知与辛词说话那人是大少爷宣安。      因屋内二人说话声渐微,梅子只听得只字片语:“甚么收拾细软,离家,私奔。”梅子听罢大吃一惊,她误以为辛词要同宣安私奔离府,心中盘算开来,若是将此事告知宣正贤,只怕老头子再宠着辛词,也会大动肝火。      梅子转身欲走,忽听到啧啧亲吻之声。      她先是一怔,随即攥紧拳头,铁青了脸色,心中暗骂道:“好个大家闺秀,不也躲在绣房中做这等丑事,适才还有脸将我骂上一顿。不过是个被人赶出来的落魄小姐,寄居宣家已是天大福气,竟然还能攀上宣安。那宣安虽说浪荡不招人待见,但脸盘生得奇俊,便宜了那个死丫头,岂不气煞人也。不成,我定要搅和了她的好事。”      梅子此时早已忘却此行目的,而是气冲冲一步一跛去了书房。这事儿说起来也颇有意思,梅子不过是下人,若要嫉妒生恨,也该是气恼三夫人,可她偏偏瞧苏辛词不顺眼,横竖都要寻她晦气。梅子只觉,这苏辛词样样不如自己,凭甚么可以在宣府中受人宠爱,又凭甚么可以讨得几位少爷欢心。论身材论媚态,梅子自觉比苏辛词强上许多,为何宣然从未对自己温柔过,宣安又从未来勾引过自己?      “不过是寄人篱下的穷主儿,不知羞耻,已自不堪,又引几位少爷,理所不容,情更可恶。”梅子咬牙切齿道。      “深更半夜,你不回房歇着,怎底跑到这里?”宣正贤一把拉住梅子手腕,冷冷说道。      梅子一惊,忙抬头望去,见是宣正贤,这便换上一张谄媚表情道:“我听说老爷今晚气得不轻,心中挂念,睡不着觉,这便跑来瞧瞧。老爷怎在院中未进去歇息,夜深了,我伺候老爷入寝罢。”      “不必。”宣正贤松了梅子手腕,一甩袖子道:“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下去罢。”      梅子只得讪笑一声粘了上去道:“老爷,人家关心你,你这般推拒,真伤了我呢。”说着梅子拉起宣正贤大手,直直按在自己胸口磨蹭着。      “你这是做甚么。”宣正贤没好气地推开梅子道:“今日我没那些个兴致。”      “老爷。”梅子微微蹙眉,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我知老爷为何事烦恼,梅子虽是一介女流,心中却盼着能给老爷分担解忧。”梅子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宣正贤脚前,仰着头轻声道,“老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与否,金簪失窃,虽不是大少爷所为,但想来老爷也瞧出大少爷和小姐之间那些不明不白的事儿。      梅子不愿多嘴,只是他们二人太过胆大妄为,今日已被老爷教训过,竟然一回小院,又勾搭上。老爷,您瞧我脸上这伤,便是被大少爷打得,我见他们二人躲在墙角搂抱,一时看不过去,冲上去数说他们。大少爷气急,竟拾起花瓶砸我,梅子被打被骂倒无甚所谓,我只是担心小姐被大少爷言语蒙蔽,做出些令宣家和苏家蒙羞之事。”      “你可是听到什么?”宣正贤沉了半响问道。      “他们二人打算私奔出府。”梅子咬咬牙回道。      “私奔?”宣正贤幡然变色,他将梅子拉入怀中,又将手探入去抚梅子臀尖,揉捏着说道:“他倒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梅子得宣正贤挑弄,只觉心头痒痒,忙将罗带宽解,拽着宣正贤的手搁到双股间,口中轻轻鸣哑道:“老爷,我受不住,那地方一日不得雨露滋润,便要死要活,还请老爷将园中塞个踏实罢。”      宣正贤笑而不答,只是轻解银纱软裤,手持尘柄,待那物遂见肿胀,这才急耸腰儿,那尖物硬鼓鼓卜卜跳荡撕入梅子花园。宣正贤因身心疲乏,不尽根深,只稍作摆弄几下便徒然倾泄。梅子赶忙夹进双股,抖索着腰间,将那股稠浓液儿全然承纳。      事毕,宣正贤色笑着道:“你将他们二人那事告知与我,也不好再回辛词身边伺候,只怕她会寻机报复。罢了,这府中你对我一心一意我自是知道,你跟我也有些光景,名份也该定一定。待到明日,且让吉正领你出府去盘一处宅子,你暂住些时日,待我安抚好单莲,便纳你进门,让你做四夫人可好?”      宣正贤这番言语,不啻于天上掉下馅饼,美得梅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口中唤着亲亲大大。她本是想转移宣正贤注意力,令他无暇顾及金簪失窃一事,谁知竟触动宣正贤心扉,令他肯纳自己为妾。曾几何时,梅子曾怯怯提过此事,只是换来一顿臭骂,梅子早已死了此心。现死灰复燃,梅子喜上眉梢,顾不得多想几分。      “我亦倦了,你且回房罢。”宣正贤低头吻吻梅子面颊,笑着说:“你这般标致,我舍你不得,只愿双手捧住乱弄不歇。”      梅子眯着笑眼,将宣正贤软下那物一捏道:“老爷的标致也是妙极,你那物霸道起来,弄得我兴发火大,合你一戏,免不得肿破,七死八活。”      “谁让你总歪缠与我。”宣正贤回道:“那二人私奔一事,你且把好嘴门,切勿泄露开去,只待我放出手段。”      “晓得。”梅子眼下顾不得辛词一事,她满心满眼俱是四夫人这个名份,只盼着能早日被纳娶进门,享荣华富贵。若是将宣正贤伺候舒服,没准扶自己做正。那三夫人能如此得宠,不就靠着床上消磨之功,自己比她年轻貌美,休要说簸弄,只要自己肯做,就是铁杵大棍也将他磨成绕指柔物。      宣正贤同梅子又说了些风月话,梅子这才恋恋不舍离去。宣正贤推门迈入书房,但见三夫人单莲坐于交椅上,似笑非拿眼瞅着自己。      “恭喜老爷,要娶新夫人。”单莲说着起身朝宣正贤盈盈一拜道。      “说得甚么浑话。”宣正贤眼睛一瞪道:“梅子那个贱*人,竟敢在我眼皮底下与柱子行*奸。”      “这要怪便怪老爷自己,平日里太放纵梅子,令她忘了主仆之分。”单莲搂住宣正贤肩膀道:“她与柱子那事儿,我早有耳闻,只是无甚证据,不敢告诉老爷,怕老爷怪我善妒。谁知她愈演愈烈,联合柱子偷了金簪不说,竟还想陷害辛词,只因辛词曾撞见他们二人丑事。刚刚若不是辛词写了信笺与我,求我代为转告此事,只怕老爷又要被梅子三言两语哄骗住呢。”      “罢了,只怪我小瞧梅子。”宣正贤轻叹一声道:“只是夫人为何要我对她许诺纳娶一事?此等贱*货,直接赶出府不更了当。”      “那也太便宜她,老爷,她可是给你戴了顶绿帽,老爷能宽宏大量放过她,莲儿可是气得紧。”单莲嘟起嘴轻声道:“莲儿定要帮老爷出了这口恶气。”      “还是夫人待我真心实意。”宣正贤说着捧起单莲面颊,嘬了一口道:“一切便交予夫人罢。”      “还有一事,老爷。”单莲顿顿道:“老爷教训柱子之时,然儿来了我房中一趟,据他所言,那位文公子与辛词婚事确已作罢。若是如此……”      不待单莲把话说完,宣正贤便接过话茬道:“然儿想聘娶辛词?”      单莲干脆答道:“正有此意。”      这正是贪若硕鼠盗深渠,邪似妖狐窃阳气。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貌似这章主写梅子 她的弱智 将她推向了灰常有爱的一个境地 ps 这里面有个时间差 梅子因有伤,行得慢,辛词派去的小厮先行到达单莲处,单莲找宣正贤说完,梅子才到 —————— 梅子这种形象其实在古代很常见 凭着年轻貌美,梦想着嫁入大户人家作妾 只不过智商有限…… ps 她对辛词是 羡慕嫉妒和恨 —————— 洗衣大嫂翠姐,不知亲们还记得否 这应该是她的第四次出现 —————— 从这一卷起,各路人马都将凭本事来pk鸟 下章宣夜小童鞋会登场亮相 小安子应该也会凑个热闹 嘿嘿 最终卷 每一章都不要错过哦 忘了说,本章原本的内容提要是:贪若硕鼠盗深渠,(淫)似妖狐窃阳)*(精 但被站短警告鸟 其实 偶还是喜欢原来这个,杯具…… 59 59、第二十九章:少年丛 ...   有诗云:肉林酒池败三纲,魑魅魍魉降中元。话说自那日辛词替宣安出言顶撞宣正贤,招其不悦,被禁步于闺阁已有十余日。      那夜见过宣安,辛词心中辗辗转转,踌踌躇躇,冥思苦想第二日如何应对宣正贤。她一宿未合眼,次日青着脸色端坐于房中,只等着宣正贤派人来唤。      谁知辛词自天晴坐到天阴,由天阴直至天黑,一整日光景,除却几只闹食的麻雀,竟无甚人物前来小院。辛词大惑不解,若说宣正贤被事物耽搁忘记来传她,倒也罢了,但为何梅子也未露面?难不成是伤得重了,无法下地?但昨夜梅子行去之时,除了脚步有些蹒跚,并无甚奇怪反应。      辛词只觉心绪烦乱,也顾不得腹中饥饿,直直立在窗前,一动不动望着院门。待到华灯初上,伺候三夫人的丫鬟果儿才小跑着推门进到屋中。一见辛词,果儿甜甜一笑,到了声万福便将手一抬,欢快说道:“小姐,夫人请小姐过房一聚。”      说着果儿便要出屋,辛词眼急手快,轻拉住果儿衣袖,平声道:“你且慢慢,这是怎底回事?一整日不见梅子行踪,老爷也未派人来,莫不是府上出了甚么事情?”      果儿一怔,吞吞吐吐,恍恍惚惚拿不定是否该对辛词说清,犹豫片刻,只听她干笑两声回道:“小姐莫要多心,清晨时候文少爷派人递了封手书与老爷,老爷看罢便出门子去了,至今未归,恐今夜要留宿在外。至于梅子一事,我也不甚了然,只知今晨老爷刚走,她便坐着一顶小轿离了宣府。”      “可还有甚么人与梅子同行?”辛词微微蹙眉道。      “吉正随行。”果儿似不愿多谈,只是傻笑着去拉辛词手腕,辛词勉强一笑,满腹疑惑随果儿去见三夫人单莲。      入得单莲闺房,辛词见单莲坐于床中,正悲切着啼哭着。辛词不明所以,忙移玉步上前,拜在单莲脚前,急急说道:“夫人,可是身子不适?这便派人去请大夫过来。”辛词说着起身要走,却被单莲一把攥住胳膊,拽倒于榻上。      “辛词不必大惊小怪,我心中苦,无人可说罢了。”单莲凄凄惨惨说着。      辛词见状,正了正神色,递给果儿一个眼色道:“这儿没你甚么事,且下去候着罢,我同夫人要聊些琐事,无甚要紧不可打扰。”      果儿温驯点点头,行过礼掩门而去。屋中只剩辛词同单莲二人,单莲方止住泪,歇了一会,斜靠在辛词肩膀道:“还是辛词体贴人。”      “不知夫人为着何事痛哭流泪,恁般过哀?”辛词缓缓问道。      “你小小年纪,不达事物,这些个话对你说了也是枉然。”单莲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不过事关辛词未来,又不得不告知与你。我这泪,俱是心疼你而流。天蒙蒙亮,便有几只晦气的老鸹立在窗棂上,叫得我心惊胆战,片刻功夫,便见老爷收到文少爷寄来信笺。      老爷看罢,长吁短叹了半响才穿衣离。我拾起一瞧,唉,辛词,这都是命啊。昨夜你们回来后,然儿特意找我说话,他将文少爷的隐事告诉我大概,其实不用他讲明,我也能猜出一二。咱们做女郎的,无论贫富,这命俱是比莲子心还苦。有些个男子,遇见妙龄少女不动前征之兴,偏生见了大小伙子,迷那后进之欢愉。男行女事,阴阳失次,我在未嫁入宣家前见识多了。      男色之兴,自京师到边城,无不如此这般。幸而你还未过到文家,也幸而文少爷悬崖勒马,决定淡了那桩婚事,若不然,辛词,你要是成了文少爷之妻,只怕夫妇隔绝,动生怨旷。生个一男半女,不落人眼下便是万幸。独守空房,好似守寡,这日子自是难捱。他毁了婚约之于你,倒是美事一桩,无需太过伤情。”      “夫人是说,文宁同意退婚?”辛词瞪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之情。      不过短短几日前,那文宁还整日整夜纠缠辛词,放狠话,施蜜语,只愿辛词回心转意同他成亲。为何他会突然改了主意……辛词思前想后,觉得此事定与那位李公子有关。李公子食了春丹,免不得与文宁一阵云雨排场,难道是李公子威胁文宁,要文宁用做他的男婆娘,这才肯放过宣家同自己?      那文宁自幼颇有心计,怎可能会受制于人,定是个中出了甚么岔子,而自己不知晓罢了。无论如何,与文宁婚事告吹,令辛词畅畅然松了口气。至于文宁同李公子一事,辛词不愿多想。      “若说姻缘二字,自是天缘造就,辛词同文少爷今世无缘,不必强求。辛词生得恁般聪明伶俐,人物标致,哪愁无人上门来求亲。只不过若是配平常人材,委屈了辛词,连我同老爷也觉不如意。只是辛词年岁已有,这事儿不便搁过一边。”      单莲顿了顿语气,见辛词一脸不悲不喜,这便继续说道:“你虽不系老爷所出,但老爷当你为掌上宝珠,决计不愿曲折你之婚事。切莫再说些秃子癞子的赌气话,你就是心愿去侍奉佛爷,老爷同我也不会准许。      辛词,你读得书多,懂得道理也多,那些个尼姑道姑向来没有好名声。女儿便该在家中侍夫育儿,出家甚甚太不守妇道。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故去的娘亲思思,难不成她十月怀胎,辛苦将你诞下,乐得见你舍去三千青丝,孤老一生?”      辛词真个聪明,自单莲扯开话头,她便知出于何种目的,初时只是听着并不言语,但见单莲说得头头是道,那神情做派好似酸腐教书先生。说是心疼自己而泪流,不过是为接下来的话做些铺垫罢了。      “夫人不用难过,这些个道理辛词亦懂。”辛词抿嘴一笑道:“只是我并无甚细密嫁妆,又被继母赶出苏府,哪会有甚好儿郎愿意下聘娶我呢。”      单莲以为自己那番话打动辛词心扉,忙不迭回道:“嫁妆些个辛词不必挂心,若是辛词肯嫁,这些自有我来主张,包管让辛词嫁得风风光光,好生美满。”      “夫人可是有了人选?”辛词明知故问道。      “自是有的,只不过……”单莲话锋一转道:“辛词,昨夜你同老爷顶嘴,替宣安说得那些话恐是一时情急,并不属实罢。宣安一个浪荡祸害,无论样貌学识,都配不得你。我瞧你是动了菩萨心肠,不忍见他被老爷责打,才说出甚与他私会之言。事后然儿都同我说清道明,你们并非事先有约,而是在街市上闲逛遇上的。你也不用狡辩甚么,我全然明了。      我要说与你那孩子便是然儿,他是嫡出之子,咱家衣食充足,银子广多,未来俱是由他承下。然儿性情温顺,知书达理,又早早懂得持家修身之道,平日里瞧见你同然儿我便觉般配。昨夜他红着脸来找我,扭扭捏捏迟了许久才开口表明心意。我一听,只是欢喜。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然儿娶你,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乐意。你也知夜儿有疾,我不过是一房妾室,虽掌着家事,但若老爷先一步驾鹤西去,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过活。若然儿娶的正房娘子刁钻古怪,只怕会将我同夜儿撵出门。但若是辛词你,我自是心安。这话自私得紧,但想你不会怪我。”      单莲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辛词听罢不好反驳,只是静静瞧着单莲,许久后,这才慢慢开口道:“夫人能对辛词讲这番话,可见未将辛词当做外人,这些难处,夫人不提,辛词亦明白。宣然那般颜色,又有这等家私,若能嫁与他,自是终身有托,实乃辛词福气。只是辛词从来将他当成清谈好友,并未往那处想过,还请夫人宽些时日,令辛词细细想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单莲得了辛词不咸不淡几句搪塞之语,心有不悦,又不好明言,只得点点头,算是应了。      辛词见状,忙转了话题,说起梅子一事。单莲闻梅子姓名,脸上不经意闪过一丝冷笑,她先是夸赞辛词及时将梅子一事告知与她,未给梅子可趁之机,直言梅子是装妖做怪的刁婢,又说起十个婆娘也管不住一个汉子的心云云。末了,单莲欢欣笑道:“辛词,你也不用再去惦记那个死贱*人,今晨老爷便命管家将她卖到外城。你身边无甚伺候丫鬟,待明日我唤来婆子,挑几个模样周正手脚利索的与你。”      辛词点头应了,此事按住不提。      且说自辛词见过单莲后,一直乖巧留在闺房,足不出户,与新买来的丫鬟小娇谈天绣花,过得悠哉。      府中三位少爷,大少爷宣安匆匆自门缝塞入一张字条,说有要事前去处理,无需牵挂云云,那些甜言蜜语,辛词只当未瞧见。三少爷宣然这几日俱躲着辛词,这令她略感无力。辛词不知单莲话中有几分属实,只愿同宣然认真相谈,把话说清讲明。但宣然似早有预料,竟玩起迷藏,令辛词倍觉无奈。      至于小少爷宣夜,自食过春丹之后,似变了个人般,辛词拿捏不好用语,只觉宣夜以前懵懂天真,现在却似开了情窍。辛词闭门不出,他却变得法子入得她的绣房,时而递上一束小花,时而送来一碟甜糕,只是痴痴瞧着辛词,并未有任何过激举动。但辛词却被宣夜那亮亮的眼眸弄得浑身上下不自在,她刻意躲闪那目光,却换来宣夜一阵无声轻笑。      这些次倒是辛词先红了脸皮,那宣夜亦如既往俊俏可爱,我见犹怜,只是眉眼间多了万种风情,行动时透着无限风流,顾盼生辉,引得辛词心慌意乱,勾得身边丫鬟小娇魄散九霄。每每送走宣夜,辛词只觉昏昏沉沉,好似被人吸了精*血,魂飞天外。她不免在心中暗骂,这宣家三位少爷,一个偷吻后消失不见,一个提亲后避而不见,一个倒是天天见着,可还不如不见得好。      “小姐,我只道男人中才会有色鬼,但见如天仙般娇娇艳艳的小少爷,我觉得,楞然是女子,也会起色心。”小娇信誓旦旦道。      “你这丫头,发得甚么疯。”辛词嗔笑着回道:“还不快去闩上大门。”      小娇听得吩咐关紧大门,这便坐到辛词身侧,笑着道:“也不知以前伺候小姐那位姐儿,现在谁家做工,恐是没有宣府这等眼福可享。”      辛词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几日前梅子乘一顶小娇走侧门出了宣府,管家吉正在旁陪着。梅子坐于轿中,欢欢喜喜哼着小曲,她只道是时来运转,要飞上枝头成凤凰,殊不知等着她的是何等境遇。      小轿一路向南而行,走了约一个时辰,梅子饿得心里发慌,掀开帘子唤道:“吉正,且歇歇气,吃些小食再赶路也不迟。”      “缓不得,天黑之前定要赶到,若不然没了亮光,易生事端,你且忍耐些罢。”吉正冷声回道。      “怎还你我相称,过不些时日,便要改口称我为四夫人了。”梅子说完这话,得意洋洋地笑着,吉正嘴角抽抽,低头不语。梅子只当吉正嫉妒羡慕,心中更是得意。      又行了不少光景,梅子耐不住寂寞,出声道:“这是要把姑奶奶我送到哪去,吉正,莫不是你吞了老爷给的私钱,替我寻处偏僻房舍罢。”      “休要胡言乱语,这处是老爷亲自选的。”吉正回道。      梅子碰了一鼻子灰,气鼓鼓地拉上帘子,在心中将吉正骂了千百遍,只待自己成了四夫人再施行手段,定要让这个冷面管家服软。      若说起来,吉正白白净净生得倒也能入眼,身材魁梧,特别是身下坠着那物,隔了衣裤瞧仍凸起如小丘。比起宣正贤要年轻许多,长相又远远强过柱子,若是能将他骗上床榻,解闷祛乏,颠鸾倒凤也倒快活。想那三夫人单莲还不是外面养了汉子,美其名曰上山拜佛,拜得甚么佛,只怕是男人那根磨皮擦肉的玩意。待到自己掌了实权,手里头有银两,还愁貌美小倌不主动贴上来。      梅子胡思乱想着,待她回过神来,小轿已驶到城郊一处偏僻土屋。梅子跳下轿子,走到门口,见屋外摆设乱七八糟,心生不忒。      只听吉正在门上敲了两下,片刻功夫,一个胖乎乎的婆娘拉开门,颤声气喘道:“来得真迟,这便是那个女郎吧?美貌着咧,姑娘奔波半日,想来已疲乏不堪,无奈咱家卑陋,有屈姑娘,幸好也就暂居几日,姑娘入内休息如何?”      梅子见眼前婆娘面似大盆,满脸脂粉浪垢,当下心中生疑,这便问道:“老爷要我居于此地?不是说租个安静小院供我静养,怎底跑来这种鬼地方。”      婆娘满脸赔笑道:“破瓦败砖不假,老爷命姑娘居于我处,却有原因。谁人不知,我孙娘子调的女郎,哪个不是一进门便怀胎生子。宣老爷这是有心对你,才把你送到我这儿教弄,姑娘若是诞下几个小子,后半辈子岂不坐享清福。”      梅子将信将疑,转身坐下,吉正见安置妥帖,这便退了出去。      孙娘子跟着吉正走到门口,吉正压低声音道:“一切有劳孙娘子,我家主子吩咐,定要让她人不人,鬼不鬼。这是她的卖身契约,娘子收好,切莫被她偷了去。”      孙娘子□一声,将梅子的卖身契卷入袖口,道:“自是不会让你家主子失望。”      闲言少叙,转眼鸡鸣三唱,天色发白。      梅子揉着惺忪睡眼,悠悠转醒,正欲起来梳洗打扮,却被孙娘子一把按在身下,飞速剥去衣衫。梅子大惊,慌张喊道:“孙娘子你这是怎底?为何褪我衣裙?”      孙娘子阴沉笑了一声,一把揪住梅子头发,梅子淬不及防,被一打跌到炕前,赤*条*条地跪着。      孙娘子一手握着梅子头发,一手抄起绣鞋道:“姑娘忘记昨日我说过的话嘛,定要让你怀胎生子,穿了衣衫,那还能行那事。我听说你素来淫*荡,同下人玩耍一 59、第二十九章:少年丛 ...   起。夫人见你这般喜欢男人,索性成全你,把你送到我这儿,你也不用慌张。不过是伺候客人,若是上了怀,便生下来,这有奶*水的女郎更能卖出好价钱呢。你若是不依,休要怪我翻脸无情,龟儿子们,还等什么,将梅子姑娘送去窑*子罢。”孙娘子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五大三粗满面横肉的男子闯了进来。      其中一个快步走到梅子面前,狠命捏住她胸前那两粒葡萄道:“娘,这婆娘生得不赖,且让我们哥几个乐一乐。”      孙娘子瞪了男子一眼,松开梅子道:“也罢,让你们几个尝尝鲜,别弄得太凶,还指着她挣银子呢。”      梅子彻底傻眼,嘴里头哼哼叫道:“不许过来,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我要见宣正贤!”那几个男子相视嘿嘿一笑,阴森森拢到梅子四周。梅子又羞又怕,她虽喜做那种活计,可都是同宣府中人。      只见梅子双手慌乱掩住羞处,恨不得地上裂出道缝来跌下去。      她越扭捏作态,越引得那几个人起兴。一个黑皮男子挺着巨物走上前来,伸出铁爪般粗手,板正梅子,将她横架在炕沿上。梅子一惊,扭着腰不停躲闪,那黑皮男子经验老道,捧定那物,照准位置便刺下去。      只听梅子哎呀一声,粉面死灰,哪里还有在宣府中趾高气昂的架势。到了这当口,梅子已无可奈何,只得含泪哀求道:“请几位哥从容些,痛死我了。”      那黑皮男子欲*火正炽,哪懂得怜香惜玉,他拨开梅子两股,径将那铁棍耸动到底,一味蛮干。梅子瞪圆双目,咬碎银牙,极力忍耐,只是额头冒出突突冷汗。一旁看着的那几人摩拳擦掌,均耐不住伸手去摆弄梅子。      个子最矮那个扶正梅子臀尖,趁势一耸,竟将那物递送到梅子后*庭,梅子虽惯常与男人云雨,但那地却从未被开摘。矮个吐口唾沫涂抹在硬*物上,对准那扇门,往里强杵。梅子惨叫一声,四肢僵直,嘤嘤哭将起来。      几个大汉笑作一团,之前玩*弄她前胸那条汉子按住梅子粉头,令其张口,梅子勉强启开朱唇,那汗子便将笔直暴跳之物塞入她口。昂昂大物,腥檀之气,冲进梅子口鼻之中。梅子被噎得喘不过去,用素手去推,也只是徒劳。      至此,梅子才算明白,宣正贤许下纳她之言,全是欺骗耳。这般狠绝报复,恐宣正贤已知金簪失窃是己所为,更知同柱子私通……过往种种,历历在目,梅子后悔莫及,现弄到这种田地,被这些无耻下流的汉子玩*弄身子,那还有脸回家见爹娘。      就在梅子心灰意冷之时,一人立在不远处,同孙娘子说着话,孙娘子乍见来人,不免惶恐,得知此人来意,更是忐忑。      与此同时,府内也不算太平,就在辛词为婚事苦恼之际,更为严峻之事如一团乌云,笼罩在宣府上下。只是众人皆顾着眼前私事小利,全然未察觉到黑烟滚滚,暴雨将至。      这正是盛夏帘外花依旧,屋内小鬼藏祸事。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节加更,要鼓励,不要霸王,霸王会打击偶加更的积极性哦 —————— 宣夜这章只是冒了个头,嘿嘿 宣安啊宣安,为毛乃经常消失不见呢……自然是有事情要做……至于何事,嘿嘿 咱对梅子,是否小残忍些?呃……望天…… 4p强*暴神马的,其实写起来还是挺过瘾的…… 如果以为这就是梅子的命,那就错鸟 嘿嘿 亲爱滴们,千万别忘了主线二老爷之死啊……其实每章都会或多或少透露些跟他有关的事情…… 开头那首诗,估计亲们已经明白鸟,下章咱就进入中元节 嘿嘿,中元节神马,乃们懂得…… ———————— 圣诞节小木都老老实实在家写文,偶乖吧偶乖吧 要表扬 60 60、第二十九章:少年丛 ...   有道是前因必结后报果,此事从来毫不爽。      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古往今来,积善者得福,积不善者余殃,天固不爽毫厘。自作必定自受,天道无私,不报于此时,必报于其后。不报于其身,必报于其子孙后辈。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从未有善人不获福,恶人享豪华一说。只是这报应时机,迟速不同,非人能妄加揣测默查可得。      且说丫鬟梅子,正是二八好年华,又生得几分颜色,虽出身贫寒,却有此机缘入得大户宣家。固然被宣正贤诱了身子,毁了清白,放在旁人身上,性情烈些的一头撞墙,惨惨而死,温婉些的黯然落泪,日渐消瘦,女儿家家总是要爱惜些名节。      可这事落在梅子身上,她非但不觉苦痛,反觉光荣。能攀上宣家家主的床榻,许会有飞黄腾达一日,若她一直做此美梦,倒也罢了。偏生梅子手脚不甚干净,总做些小偷小摸之举。前次盗得辛词小物,这一回又去偷进贡金簪。她这胆子恁的大,身子骨却又是恁的软。      偷也好,盗也罢,入得地狱,都是要断手断脚之祸事。倒不是小瞧这些个鸡鸣狗盗之辈。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做些甚么活计均可顾家过活,可偏去做这等买卖。有人偷字窃画,有人盗书取章,说甚么读书人之事非偷乃窃。不过是为遮一时之丑,图蝇头小利却失掉品德耳。      生而千种万种活法,梅子却偏偏选择做贼,偷情,偷物,偷财,其生平光景,俱是行此勾当。怨不得辛词对她冷目横眉,也怪不得现遭如此果报。      梅子素来在宣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有一班势利小人,称她年轻貌美,捧她臭脚,呵她腋下,止不住溜须拍马,俱是因她同宣正贤有私情。谁知她竟信以为真,由着性子时时做些不端下流之事,竟不自知然。      那三夫人单莲从不是善主儿,平日里早便看梅子不顺,只是碍于宣正贤之面,不好将她赶出府罢了。勿论单莲对宣正贤有几分情意,单说这女郎之间,争风吃醋,暗地里较劲儿,明面上笑脸相迎之事岂非少哉。卧薪尝胆,单莲逮到时机,骤出毒辣招数,将梅子运到南城根儿窑子地。      窑子地顾名思义,做那些皮肉生意,只是与城心的璧月楼不同,专招呼些走卒乞丐。即便做妓,单莲也要让梅子活得生不如死,若是将其卖去教坊书场,穿着绫罗绸缎,食着珍馐美味,之于梅子,恐不是惩戒,而是厚爱。      那位孙娘子,便是窑子地头有名的妈妈,手上有几个粗鄙姑娘,成日里光*着身子住在破窑里迎客。那几个男儿,只那肤黑的是她所生,剩下不过是唤她为妈妈,帮她看顾场面耳。      前些日子隔街开了家新馆,招致几个漂亮姐儿,弄得孙娘子门可罗雀。她心气窄小,不如意便无事寻非,闹气吵嘴。自家儿子嫌弃,便连拉带拽送她到上山尼姑庵中烧香拜拜,也就是那日,巧遇前来吃斋念佛的宣家三夫人单莲。      这二人都是淫泼妇人,闲谈下来竟觉投缘。单莲无意说出府上有一骚狐狸精梅子,惹得老爷魂不守舍一事,那孙娘子为讨好单莲,只说若是梅子落入她手,定然叫她生不如死云云。      萍水相逢,本是客套话,谁知竟果真应了景儿。单莲分文不取,将梅子卖身契送与孙娘子,孙娘子心中甚是如意,为报单莲之情,便悄悄吩咐屋内几条汉子‘小心伺候梅子’。那几条如狼似虎的大汉得了话,如鱼得水,势要将梅子弄去半条性命。      这事倒也真稀奇,梅子口中衔着巨物,初始粉面通红,只觉那物伸到喉咙,似要捅破过去。含*了须臾,却觉身子奇痒难禁,四体乱跌,难以忍受。黑面男美畅不可言状,向矮个说:“不愧是大家里出来的丫头,这般孟浪,咱们哥几个有福了。”      矮个万恶促狭,仗着一条蛮横尘柄,不停敲打梅子后*庭,梅子低低呜咽,星眸微闭,一时倒也令人分不清是喜是悲。      屋内闹得正欢,只听哐当一声,孙娘子冷面闯入,跟在她身后进来一人。众人看清来人面色,竟都吓得跪倒在地,顾不得提裤穿衣,口中唤着:“小的见过县太爷。”      清晨出现在窑子地之人并非恩客,而是樊城县令丘齐丘大人。若问他为何会横空现于此地,个中还有一番曲折,且待细细道来。      前日他去宣府折腾得鸡犬不宁,鼓弄得宣正贤青紫脸色,吓唬得单莲惴惴不安,心中只觉快慰美意。      待到次日醒来,便知宣府抓到内贼,丘齐吩咐将那人押入牢房,择日再审。      食过哺食,丘齐百无聊赖,这便打发轿夫行去茶楼。      茶庄掌柜见县太爷亲临,满面堆欢,将他迎去静轩。列下四五件时令水果,又煮上一壶香茶。丘齐不愿被人打搅,大手一挥遣退掌柜。半壶碧螺春下肚,丘齐忽感一阵尿意,起身欲去小解,却闻屋外窃窃细语之声。因提到自家姓名,丘齐屏住呼吸,竖耳听着。      “今儿早宣家老爷便出了城,听说是去京里头给娘娘祝寿呢。”一个男子道。      “宣家老爷忒大歹心,却管不得自家那笔糊涂账。”另一个男子道。      “你是说宣家二老爷落水身亡那事?”男子哼了声回道:“那算甚么糊涂账,宣家老爷巴不得弄死亲弟弟。”      “莫不是说些陈年旧梗罢,坊间传得那些个弟弟奸了小妾之类,哪户人家未曾没有过,且事情过了些许年,这宣家老爷就是再恨再恼,也消了罢。”      “其中关系,你怎底知晓。”男子驳道:“小妾不过了了,是那宣二老爷意欲分家产,这事儿进到悍妇三娘子耳中,那还了得,自是趁着夜黑风高……嘿嘿……”      “这可不是玩笑语,你有甚证据?不过是道听途说。”      “你瞧这个……”      外面一时安静下来,丘齐先闻得一声惊呼,随即便是啧啧声,他心一惊,推开门便要一探究竟。谁知启门一望,外面竟无人影踪。他左右张望,万分狐疑,忽见地上落下一只玫红三寸绣鞋,丘齐拾起一瞧,但见鞋内夹着一张小条,上写着:“一目了然,步步生莲,何苦望梅。”      丘齐手攥绣鞋,只觉自后背泛起一阵寒气,这鞋底上用白丝线绣着小小一朵莲花,叶脉上凝着几滴暗红,似是血迹……丘齐猛然弯腰褪下足穿之鞋,倒翻一见,也有一朵白莲绣在上头,这正是宣家三夫人单莲的手艺。      ‘一目了然,步步生莲,何苦望梅。’这中暗表的不就是心尖人单莲吗?丘齐早有怀疑,二老爷宣正靖之死与单莲脱不了干系,只是几次番询问,均被单莲搪塞回去。且那夜他们二人聚在一起,似是无甚机会去害二老爷,但若是单莲背后谋划,亦有可能。      丘齐将绣鞋连同那张字条藏入袖中,这便急急去唤掌柜,打探适才静轩外的那两位男子。      掌柜想了半响,只道是生面孔,恐是过路的,不知姓名。丘齐怨自己太过迟钝,应先将那二人收监,带回衙门问个仔细。现没了人影,幸而得到些不确实的消息。丘齐火速返回衙门,命衙役去宣府门口打听,看这一日是否发生何奇怪之事。      待到晚些时候,衙役来报,说今晨从宣家走出一顶小轿,内人正是颇得宣正贤宠爱的丫头梅子,听说她犯了忌讳,惹老爷夫人不悦,被贱卖出府。那衙役心细,沿路打探出这位叫梅子的丫鬟被卖去南城根窑子地孙家。      丘齐一听丫鬟名叫梅子,更是惊讶,莫非这个梅子就是纸条上说得‘何苦望梅’的‘梅’?丘齐暗自揣度半响,越思越觉兴奋,似是得了真相般哈哈大笑几声。      衙役们候在身旁,俱不知自家老爷犯了甚么癔症。      许久,丘齐收敛笑容,命衙役明日一早便随自己前去孙家。衙役面面相觑,各自猜测老爷所欲何为,丘齐见众人满面疑惑,心下得意。若能凭己之力查到宣正靖真正死因,便能在单莲面前扬眉吐气,自此她便矮了自己三分。到那时,不怕单莲不服软,不口唤亲亲哥哥好生伺候自己。      至于那两个陌生男子如何得的红鞋,又为何如此凑巧于他门口闲谈,丘齐已全然顾不得许多。他本是一介落魄书生,于宦海之中,别说是翻云覆雨,便是打个狗刨,也要小心淹了头顶。只是居于一地久了,忘记提防人心难测,满心想着如何同单莲争斗。      转日清早,丘齐便去孙家将梅子接到自己盘下的那处小院,并命孙家一干人等严守嘴皮,切莫搬弄是非。至于他问了梅子何话,梅子又如何作答,暂下不表。      丘齐踌躇满志,自以为这次能拿出单莲七寸命脉,亲写手书,命小厮将其暗递给单莲,约她在中元节尼姑庵内一见。单莲收到信笺,沉想一阵,答应下来。      未过几日,便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宣家老爷宣正贤身在京城,至于三位少爷,宣然忙着打点生意,恐要入夜才归,哑子宣夜中了暑气,躲在屋中歇息,大少爷宣安神出鬼没,府内下人只当他又去烂赌贪杯,也不管他。      白日里府内平平淡淡,无甚事发生,待到阴阳交合之时,忽闻一声尖叫:“出事了,快来救人啊,苏小姐投水了。”      这正是晨钟惊醒溺水鬼,暮鼓唤回上吊娘。    作者有话要说:咱可是完成了圣诞加更的承诺 亲们也不要大意留言给小木嘛 没人留言空荡荡神马的,很伤人的…… 这很打击咱更新的积极性哦 —————— 嘿嘿 ,鬼节,是个大节……噗…… —————— ps 少爷写完后,咱的新文名暂定《桃色》 这是文案: 富庶的河湾,神秘的百年老宅 东家红玉簪为给独生女治病,决计采纳神婆徐六指的建议, 替十八岁的红熙寻个男人冲喜。 二十三岁的楚贺被亲娘送上花轿,入赘进了红家。 在前往老宅途中,管家冷阳设计让楚贺坠崖…… 亲们看看有没有萌点?挠头……偶一向是文案无能的…… 61 61、第三十章:燕双双 ...   有道是七月十五僧救母,六街三陌鬼欺佛。暂不提辛词如何落水,且来说说早些光景。      七月十五这一日,举国上下大兴孟兰盆会,小小樊城亦不例外。只见大街小巷,前前后后,设斋供僧,扫墓祭祖,自是一番热闹。游僧前来诵经,唱得俱是些俚曲俗音,市井百姓听得欢乐笑谑,至于超脱亡灵一事,恐也不甚上心。      寄居在宣府的苏家小姐辛词这日早早便穿戴整齐,着丫鬟小娇剪了冥钱衣裳,待到入夜替已故父母烧箱库去。这些个活计,辛词本该亲自动手,只因她自清晨醒来便觉头晕脑胀,食下些投着栗子榛松的白糖粥后,跑到茅厕呕吐不止。小娇看着心急,搀扶着辛词回房歇息。她本想将辛词身子不忒一事转告与三夫人单莲,却被辛词挡了下来,只得悻悻作罢。      幸而小少爷宣夜派书画送来了些合冰糖煮的梅汤,甜酸凉沁,解了辛词不少暑气,只是人仍慵慵懒懒,斜倚在榻上不愿动弹。      宣夜闻得辛词也染了燥热,心中不免担心,只不过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勉强下地想去探望辛词,谁知走了几步便瘫倒在书画怀中。书画小心将宣夜抱上床榻,口中喃喃叨念着天儿太毒了,岂不要人性命之类碎语。      饶是外面闹腾得欢,宣府却平平淡淡,府中人似不知今日过节一样,照旧如往常般做工。到了晌午时候,府内如蒸笼般,下人们纷纷去前院阴凉地儿喝茶嗑瓜子避暑去了,偌大的后院一时变得冷冷清清。      小娇坐在辛词床前,一边扇着凉扇,一边打着哈欠,辛词见她渴睡得紧,便唤她去耳房小憩。小娇不敢,只是摇头如拨浪鼓般,逗得辛词嫣然一笑。      比起刁蛮的梅子,辛词对这个新买来的丫头小娇十分满意。      小娇年纪才十二三岁,人物生得好些,嘴儿甜,眼里有活儿,不消辛词吩咐,便将小院内外梳理的井井有条,辛词看在眼中,喜在眉梢。至于被送出府的梅子,辛词依稀猜得其处境,只是人各有命,何必费那心思去顾看他人死活。      且说小娇和辛词正在嬉笑闲谈,前院洗衣大嫂翠姐抱着一叠干净衫子扭搭扭搭推门进到屋中,见了辛词,先道一声万福,这便将衣衫交予小娇,正待离去,却听小娇俏生生问道:“翠姐姐,莫急着走,且把你昨日说的故事讲给我家主子听听,吓吓她,省得她总欺负我胆子小。”      “你怎底不胆小?这些个夜里,我瞧见耳房内火烛不灭,初以为你睡沉了忘记熄,谁知是你害怕那些神鬼,特意留下盏小灯壮胆。”辛词笑着刮刮小娇鼻梁,惹得小娇笑声连连。      翠姐赔笑几声,转身欲走,却听辛词出声唤道:“既然来了,也便坐下吃杯梅汤,祛祛暑气罢。”      翠姐一怔,转念一想今日天蒙蒙亮,三夫人便乘着轿子出府去了,老爷、大少爷以及三少爷均未在家,即便偷偷懒也无伤大雅,何况还是苏小姐相邀。暗忖一阵后,翠姐依言搬了马札坐到辛词脚前,噼里啪啦打开了话匣子。      初始不过讲些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大同小异,辛词只觉无趣。翠姐察言观色,见辛词确有乏意,这便转了话头,说起鬼魅之事应景,这才令辛词提起兴致。      鬼魅之事无外乎冤鬼索命,吊死鬼借尸还魂之类,但见翠姐眉飞色舞地说着故事,小娇紧紧靠着辛词腿根,双手死命拽着辛词裤腿,时惊时恐,笑得辛词前仰后合。      “神鬼本就是无稽之谈,瞧你吓的这副德行。”辛词嗔笑道。      小娇不服气,嘟嘴回道:“小姐,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来宣家之前,曾听旁人说,咱们府里头藏着条狐狸精。”      “胡言乱语。”辛词蹙眉道。      “小姐若是不信,便去问问翠姐,可是我凭空捏造?”小娇拉着翠姐衣袖,左摇右摆道。      辛词自以为不过是玩笑之语,并未往心中去,她偶然瞥见翠姐一脸惶恐,心下生疑,不免提高嗓音问道:“翠姐,小娇说那狐仙一事你也知晓?”      “这……”翠姐沉了半响,但见辛词仍直一双俏眼望着自己,只得轻叹口气,扭头吩咐小娇闭紧门窗,这才压低声音回道:“小姐,这些个话我只是听来的,可算不得数,做不得真,您听听一笑便罢。”      辛词心中咯噔一下,她重重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翠姐见辛词点头应许,也不便推辞,清了清喉咙说开了:“想来小姐已知屋外那口莲花池的来历,一位叫青莲的小妾在池边诞下男婴,取名为莲君,莲君长成后机缘巧合,随着当朝皇帝老儿建功立业,这些均有史可查。樊城街头巷尾流传着另一个故事,是说小妾青莲系出城郊山上一处洞府,乃百余年狐儿。只因贪恋尘世繁华,偷偷溜到凡间,落在了城中崇家,便是现在咱们府中。      崇家主子见她生得千娇百媚,仿若嫦娥降下广寒宫,动了色*心,纳她为妾,又为她修了一方莲花水池,供她戏耍。二人恩爱异常,倒也是佳话一桩。只不过终是人妖殊途,待崇主子往生后,青莲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人说她是回山上继续修行,又有人说,她……她就住在府中,从未离去。”      “她若真住在府中,也可庇佑宣家。”辛词冷声说道。      谁知翠姐慌忙掩住辛词朱唇,抖抖索索道:“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传说当年老爷盘下这户宅子时,曾逮到过一只白狐。大夫人见而恶之,命丫鬟将那狐捆绑着沉于莲花池内,说是镇宅。说来邪行,自那之后,宣家生意节节高。”      辛词听得翠姐言语,只觉心惊肉跳,但见她忐忑开口问道:“那丫鬟可是大少爷宣安的生母况如雪?”      翠姐听辛词提及二夫人姓名,只觉坐如针毡,她起身快步走到窗前,推窗左右张望,见无人躲在窗下,这才喏了一声道:“二夫人生得白白净净,待人和善,那时我进府不久,她还只是个丫头,闲时见面常话些家常。我丈夫新死不久,家中还有一老婆婆无人照料,二夫人没少偷偷帮衬我,不是塞给我些碎银子,便是悄悄扯上几块布头让我拿去给婆婆。      她后来被老爷收做二房后,老爷重新修葺这间小院,让她搬了进来。说来奇怪,自二夫人搬进这里,府内怪事层出不穷。先是大夫人屋内丢了不少衣物,惹得老爷大发雷霆,下令搜索整府却未有任何收获。再是二老爷练功练得走火入魔,惹出一桩官司。”      “甚么官司?”辛词忽的问道。      “小姐应该对二老爷练功一事有所耳闻罢。”翠姐笑了一声道:“二老爷早先练得并非是缩阳之功,而是……唉,小姐还是黄花大闺女,这些话本不好意思讲,但小姐即若想知,我便一一说清道明,只是小姐可千万别对旁人说起这事。      二老爷年轻时练的是是养龟之功,那处下面坠着药草锦囊,每晚还要用药汁水泡过,饶是隔着衣裤,也是骇人玩意。二老爷不光耍姑娘,还弄屁*股。听说他早年上学堂那会儿,不是大学生弄小学生菊花,便是小学生吹大学生肉笛。哪有许多功夫念诗云子曰呢。      他虽中过举人,不过仕途坎坷,早早便回府闹腾。这府中姑娘的清白,几乎葬于他手。老爷心里头气他,但碍着兄弟情深,隐忍不发。”      “这与狐仙有甚么关系?”小娇插话道。      “你且听我说完。”翠姐白了她一眼道:“二老爷常摘池中莲叶,说是入药。即便后来二夫人搬到此处,他也依旧故我。一日他练过功,许是起了兴,见后门有一年轻姑娘提着竹篮垫脚张望,似在等人。二老爷见她貌美,色*心顿起,将她打昏拉进府里,就在这池边行了奸。      许是二夫人听到动静,出来一瞧,不禁花容失色,二老爷乜见二夫人,也顾不得伦理之德,扑上前去,一口吃下二夫人。那年轻女子得着喘息机会,顾不得穿衣提鞋,慌慌张张从后门跑到衙门口,击鼓喊冤。县太爷见她衣衫不整,满面泪痕,便知八九分。只是碍于她状告之人乃樊城宣家,不好轻易派人捉拿,这便写了一封手书去请大老爷。      那姑娘是个村姑,不甚懂事,收了大老爷的五十两白银,便撤销案子,老老实实回家去了,自然少不得打点县太爷。老爷回府后,大为恼怒,将二老爷臭骂一顿,只是府中人俱不知二老爷也将二夫人行奸一事。”      “既然旁人均不知晓,你又如何打听到的?”辛词缓声问道。      翠姐脸上突飞一层红云,小声回道:“还是一日老爷醉酒,晚上着我伺候,无意中说起二老爷落水一事。老爷忿忿道什么自有果报,我这才知原来二夫人被捉奸在床,那个奸夫便是二老爷。据大老爷说,二老爷坦言与二夫人第一次欢好,二夫人初始百般不愿,但见他那物硬似羊角,心下欢喜,做出许多娇态来反诱二老爷,以成鱼水之欢。      二夫人素来知廉耻,守规矩,却不知为何乱了心神,被二老爷弄了去。在二夫人同二老爷奸情未大白之前,府中各处总有人恍惚间瞅见一道白影,似还拖着尾巴。有人道,恐是那条被沉在莲花池的狐狸精作祟。      一开始我自然不信,但一日我去二夫人房中送洗过衣物,见她呆呆立在床头,怀中抱着刚出生的大少爷宣安,嘴里叨念着:‘安儿,娘很怕,这宅子里脏得很,娘怕它找上你。’      我好奇凑上前去,问二夫人‘它’是指谁,二夫人侧过头,笑得阴森恐怖道:‘狐狸精,通体洁白的狐狸精!’那场面好不骇人,我吓得连滚带爬跑走了。自此,夜夜都从二夫人房中传出莫名声响,如泣似诉,府内人都道是狐狸精索命来了。后来,果不其然,二夫人也做了呛水鬼。”      “什么?”辛词猛的拽住翠姐衣襟,双目圆瞪道:“二夫人不是上吊死的嘛?怎底变成呛水鬼?!”      翠姐大惊失色,双唇一张一合,好似哑了声,嗡嗡始终吐不出一个字来。辛词那肯放过她,只是眼珠不错盯着她瞧。      “这……我只是听人说……二夫人是先溺死的,然后才被人抬进屋,绑紧绳子上了吊。”翠姐仓皇间说道:“而且,二夫人死后第二晚,前院廊柱上便多了两只仙鹤,带着丝丝鬼气。老爷说,那两只仙鹤是得僧人指点,刻在前院辟邪的。至于二夫人溺水而亡那事,道听途说,做不得真。二夫人不守妇道偷汉子,被老爷发现自惭形遂上吊自尽才可信。”      “这条白狐,之后可曾再被人瞧见过?”辛词淡声问道。      “听说,听说二老爷落水那晚,曾有人在后门觑见道白影闪过,难道……难道宣府是被那狐精缠上了?”翠姐脸色煞白,不再言语。      屋内一片死寂,过了约莫一炷香后,辛词噗哧一笑道:“瞧你们,不过是讲些神鬼故事,便吓成这样。甚么狐妖冤鬼,不过是世人编出来糊弄人心之物。二夫人溺水身亡也罢,上吊死了也罢,都是些陈年旧事,提她作甚。聊了许久,我亦倦了,你们且下去,让我歇歇罢。”说着辛词一挥手,装作慵懒状。      翠姐和小娇对视一望,便都行礼退下了。      待她们离开后,辛词重重叹了口气,起身独坐于铜镜前。适才翠姐所言,固然有些怪力乱神之说,但却向辛词透露一条重要信息,二夫人况如雪许是在莲花池内淹死的,而非是上吊自尽而死。若是前者,也就是说,府中某一人暗下毒手,害了二夫人,而二老爷宣正靖也是落入池中而死,莫非这凶手确是一人?!      辛词记得,宣安曾对她说过,他娘亲并非是那种淫*荡女子,辛词虽未见过况如雪,但她却愿意相信宣安所言。若自始自终况如雪都是被冤枉的,那么究竟是甚么人精心设计去害她呢?      是大老爷宣正贤,还是二老爷宣正靖,亦或大夫人年芮兰,又或者是其他甚么人?      辛词想得头痛欲裂,且屋内热气逼人。她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台,似有白影一晃而过。辛词忙揉揉眼睛,只当自己热得眼花。但心却被吊在嗓子眼里,落不下来,她出声唤着小娇,却无人来应,犹豫片刻,辛词抄起一方砚台,缓步推开门,朝莲花池走去。      池边并无甚人影,她踱步走到池边,见水中莲花生得繁茂,但若深吸口气,便可闻到一股腐烂气息。辛词从地上拾起一片莲叶细看了看后,随手将它仍入池中。那叶子浮在水上,辛词顺着那叶子飘零的方向,见到一片莲叶上落着块碎布,辛词下意识伸手去探,却因相距较远而未能成功。      她立在池前,望着水中倒影,那水如此清澈,令人无法相信此地曾溺死过两个人。骄阳当空,辛词本就染了暑热,现在只觉头晕目眩。一阵热浪袭来,她本想扶着池边坐在地上,谁知一不小心,竟然落入池中。      辛词本会浮水,不过因身子乏力,且水下泥草甚多,扑腾片刻都未抓住边沿。正在此时,躲在耳房小憩的小娇听到声响,忙奔出来。见辛词落水,她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沉了片刻才高声疾呼。      小娇唤了七八声,但见一人推开小院大门,箭步冲向池边要去救人,随后府内一干人等俱已赶到,众人纷纷褪下衣袍跳入池中。混乱间辛词抬眼望向落有碎布的莲叶,莲叶依在,只是那块小布无了影踪,辛词只觉胸口一阵绞痛。      片刻后,辛词觉得自己已被一人抱在怀中。      这正是白狐复仇调毒计,妖风作入玲珑榻。       作者有话要说:强调一下,咱这文里绝对没有怪力乱神,正如辛词所说,一切都是人为滴 汗……偶尔……偶尔也让辛词表现柔弱一下,偶才好来些扑倒与反扑的戏码……望天…… —————— 这章俱是正线情节 与第一卷和第二卷都有呼应 比如:莲花池 青莲 这个是呼应了开篇第一章的那个传说 比如:二老爷练功,是呼应了梅子的一段回忆 还比如:刻在柱子上的白鹤 是呼应辛词同宣安的一段对话 嘿嘿,至于其他的,亲们自己猜猜吧 ps 白影这个……吼吼吼…… pps 基本上 全文无任何闲笔(因为此臭屁而被暴打) 每一个之前出现的小事情 都会对大结局产生影响 嘿嘿 62 62、第三十章:燕双双 ...   有道是偷香窃玉好生涯,惹草沾花同戏耍。      且说辛词因中暑气,未曾稳得手脚便跌入莲花深池,她虽习得水性,只因身子疲乏兼水中杂草丛生而施不得气力,不得已高声疾呼,唤醒在耳房打瞌睡的丫鬟小娇。小娇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只见她慌慌张张跑到门口大嚷大叫,捶胸顿足,只盼着府中人听到后赶来救人。      天无绝人之路,小娇唤了三四声,便见一名高大男子火速奔入小院,顾不得褪去身上衣物,径直跃入池中,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辛词拦腰抱起,死死搂在怀里。      幸而辛词脑子还算清醒,待她看清来人,心下一阵欢喜。想笑,却又没甚力气挤出笑容,只是将头依偎在那人前胸,默默不语。      宣府众人也陆续赶到救人,下人们七手八脚围在池边,有些个心急的已跳入池中,想去帮把手,却被那男子冷冷拒绝。      待男子抱着辛词返到地面,仍无放下她的意思,只听管家吉正惶惶问道:“老天有眼,幸好大少爷回府了,若不然苏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我会被老爷打死夫人骂死。”      “这没你们的事儿,都给我退去。”宣安厉声吼道。      众人不解其意,只是呆呆望着他,吉正见状,只好委屈开口道:“小姐和少爷均受了寒气,还是去浴室洗个干净才好。”      “用不着你多舌。”宣安毫不客气打断吉正道:“这儿自有我护着,你们都愣着瞧甚,还不快滚。”      这时吉正才发觉,在宣安怀中的苏家小姐辛词已是春*光乍泄,原本轻盈的衫子经池水一打,竟变得如薄纱般若隐若现,辛词那白如粉搓雪揉的皮肉瞧得吉正面上发红,赶忙行了礼,也不顾众人诧异表情,仓皇将他们赶出小院,并亲自合了门。      见吉正等远去,宣安这才轻哼一声,冷目瞪向小娇道:“你便是新买来的丫头罢,怎底放主子一人到池边,若是伤了辛词一丝皮毛,你拿几条命来赔?!”      小娇听罢,忙跪倒在地,呜呜磕着头道:“请少爷恕罪,小娇知错。”      辛词蹙着眉,有些不满宣安如此反应道:“只顾说旁人,这几日也不见你踪影。”      她本是想娇嗔几句缓和气氛,谁知宣安非但没说上几句调情话,反而狠狠道:“酷暑难耐,人家妇女,哪个不是躲在屋中纳凉,可你这让人不省心的姑娘,好端端跑去池边作甚,莫不是一定要将我三魂六魄吓去大半才心满意足?这也便是我及时回府,若是路上耽搁了光景,岂不和你人鬼殊途,阴阳两隔?”      “哪有如此严重。”辛词悻悻然狡辩道。      “你倒是说说,到底何事在你眼中才算严重?”宣安咄咄逼人问道:“平日里你不看我一眼,不肯笑一下也便罢了,怎底又想出如此折磨我的法子,这以后我还怎么放心留你一人在府?”      “我……”辛词头一回见宣安如此愤怒,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倒没了脾气,支吾几声,忽的扬起头,委委屈屈回道:“我哪有不看你一眼,哪有不对你笑过,你这分明就说曲了我。”      宣安瞥了辛词一眼,并未回话,而是抱着她径直闯入闺房,将辛词放于榻上,这便转身要走。      辛词慌了神,语无伦次道:“你刚返家又要出行?”      “怎么?”宣安扭过头,没好气道:“留在府中不被你气死,也被你吓死。”      “你……”辛词咬牙切齿道:“你走便走罢,亏得我……”      “亏得你什么?”宣安逼问道。      “亏得我,亏得我……”辛词乍见宣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当下便知宣安是故意拿话激她,索性与他斗嘴起来道:“亏得我过几日便要做你弟妹。”      “绝无可能!”不待辛词说完,宣安便一个箭步冲到辛词跟前将她推倒于榻,一手攥住辛词下巴,一手撑在床沿道:“你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我的人。”      “绝无可能!”辛词将那话原封不动还给宣安,但见宣安脸色铁青,似有大发雷霆之势,不禁嫣然一笑,轻声问道:“我若嫁给宣然,难不成你要杀人放火?”      “错。”宣安咬牙切齿道:“对宣然自是杀得,至于你……”      宣安一挑眉,坏笑着道:“我要将你吃上千八百遍,让你迷着我的身子,更想着我的人。”说着宣安便去脱辛词衣衫,一边费力解着裤带,一边喃喃道,“别乱动,让我伺候着妹妹卸下这身湿衣,免得穿久了着凉发病。”      “鬼才迷你的身子。”辛词涨红脸,不住推拒着。      宣安低首见辛词领口露出的白嫩颈项,娇艳欲滴,勾得他兴起,嘴上仍是和辛词斗嘴打趣,只是那手却不安分地摸着辛词如雪藕般的玉臂。辛词羞容满面,左右躲闪,宣安板正辛词粉面,轻轻压上辛词朱唇,阵阵清香送入口鼻,更引得宣安难以自制,急着想要讨些便宜。      辛词怕宣安使坏,出力擒住他的手,不让他乱挠,谁知误打误撞,竟将宣安的手掌盖在自家涨鼓鼓的前胸。这下不光辛词傻了眼,连宣安也未曾料到会发生如此突变,他忙不迭笑着说:“原来妹妹如此直白,倒是我太小家子气了。你该早早说与我,我们俩俱都快活耳。”      说话间,宣安已松开辛词裤带,不待辛词有所表示,他便抚上久经贪慕的双股,自是摸个畅快。及至小腹前,这才认清朝思暮想的那物。      宣安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道:“我想吃下你,绝不是一日两日之念。那些个世俗礼仪,我从未顾及,只是怕委屈了你。你若想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也罢,若愿与我此时共享雨水之乐也可,一切均在你之言。”      辛词被宣安压在身下,早已心慌意乱,又觉两股间有一根硬涨东西,塞来扭去,周游打闹。辛词忍不住皱眉咬齿,娇喘几声,模样可怜地对宣安道:“现委实不能担架,那待以后再说,你快些起身来。”      “你若不发个誓给我听,我便和你耗下去。”宣安赖皮道。      饶是隔着一层亵裤,宣安仍能感觉到辛词隆起那处犹如出笼馒头一般,冒着热气。他情难自制,将手探入内层,摸到中间一条小缝,已微微润湿,娇嫩可爱。摸到此,宣安心中这团火再也控它不住,他在辛词身上磨蹭着,只觉尘柄麻痒,直达脊椎,忍不住胡乱抖动着腰腹往内闯入。      薄薄一层亵裤哪能阻碍宣安欲*念,辛词被宣安抱在怀中,见他早已意乱情迷,却仍未用蛮力迫使自己顺服,心生一阵怜惜,主动搂住宣安脖颈,注视着他。      宣安只顾身下玩耍,殊不知他那副欲仙欲死的模样全然被辛词纳入眼中。待他稍作休息时,见辛词一脸笑意,只觉尴尬:“妹妹一肚子坏水,竟敢偷瞧了我去。”      “那副丑相,自是要好好瞧得。”辛词揶揄道:“并非真正行房,你就已累得满头大汗,恐不是有甚么隐疾吧。”      “我有没有隐疾,妹妹一试便知。”宣安知辛词故意戏他,他不愿吃亏,涎着脸在辛词脸上嘬了一口,故作美意道:“明知朝思暮想那事,你不给,还用话笑我,实在可恶。待娶你进门后,定要让你三天三夜无法下地,卧在床上讨饶唤我安哥哥。”      “安哥哥?”辛词噗哧一笑,捏着宣安鼻尖道:“我看你是安浪子,安恶人。”      “即使浪,也只对你一人。”宣安轻咬住辛词食指,笑靥如花道:“你还没答我,是不是爱我爱在心坎?”      辛词啐了一声,当是回答。      天气燥热,二人身上衣衫未过多时便俱已干透。辛词靠在宣安怀中,腿儿相贴,脸儿相偎,宣安两臂着实魁梧有力,他紧紧将辛词纤腰抱住,淘气地朝辛词耳边哈气,逗得辛词笑作一团。      “妹妹,那个物件又被你给闹起来了。”宣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股间道:“既然吃不得山珍海味,勉强你喂它些甜枣蜜饯也好。”说着宣安扣住辛词手腕,将那物放于她掌中。      辛词又羞又气,心里吓得乱跳,手也不住颤抖,却始终不知如何推脱。只好怯怯抚上一回。那物忽的直竖起来,连根到头,差不多有七八寸长,头上又红又圆,青筋绽结,昂涨异常,十分雄伟,辛词一双素手简直把握不住。      “可还喜欢?”宣安喘着粗气道:“我可是为了妹妹守身如玉多年,整夜孤枕难眠,只盼能有一日……”      辛词故意加重手上力道,捏着宣安那物,只听宣安倒吸口凉气,慌张道:“妹妹手下留情,未来还要用它逗妹妹欢喜呢。”      “你这人怎就不能收了哪些污言秽语。”辛词到底有些害羞,红着面皮低垂粉颈。      宣安见她伶俐俏皮,处处可人意,只觉心里眼里都是爱,这便拿眼含情脉脉注视着辛词,情不自禁道:“你这妹妹,情话谎话还傻傻分不清?偏总要好生为难我。”      辛词嫣然一笑,并未回话,二人悠悠然度着甜蜜光阴。      正在宣安试图偷吻辛词时,书画搀着宣夜走进屋中,小娇胆战心惊地跟在他们身后。      三人一入绣房,便见宣安正压在辛词身上,欲行不轨。宣夜忙掩住书画双目,推着他同小娇出了屋。待一炷香后,他才捧着一壶香茶进到内。      那时辛词已起身整理好衣衫,规矩坐在床边,倒是宣安仍敞着怀,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无赖模样。      宣夜畏怯地倒了一杯茶水,正要送到辛词手中,却被宣安一把夺下。宣夜嘟着嘴,不知所措望着辛词。      辛词正要开口,却见宣安那张俏脸凑上前来,当着宣夜的面儿,毫不犹豫吻上她双唇。辛词忽觉茶香扑鼻,原来宣安含了茶水,竟嘴对嘴喂食着,事毕,宣安挑衅似乜眼瞧着宣夜。      宣夜眼中泛起一层雾气,垂头丧气地朝书画比划着什么,只见书画扑哧一声笑将出来。宣安同辛词相视一望,问道:“夜儿说了什么?”      书画迟疑片刻,见宣夜轻点下头,这才开口道:“小少爷他说,他说自己生病时候,从未得大少爷如此照顾,大少爷好生偏心。”      听罢这话,辛词已笑得前仰后合,她起身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宣安手上,谐谑道:“这便是大少爷不是,同为手足,本该互相照顾,你且喂夜儿食了杯茶,也算弥补夜儿心愿。”      宣安接过茶杯,瞪圆双目,低声对辛词道:“这笔账改日加倍奉还。”辛词一挑眉,立在旁边瞧好戏。      “弟弟既然有此夙愿,做哥哥的焉能不予以满足?!”宣安说着一口含住茶水,朝宣夜走去。宣夜未料到宣安当真如此,他朝辛词一吐舌头,一蹦一跳躲到辛词身后,宣安哪里肯依,自是追了上去。      三人于房中打打闹闹,好不快活。宣安又食了一口茶水,假意要噗到宣夜脸上,宣夜机敏闪身躲过。宣安朝宣夜挥拳以示抗议,宣夜权当未曾瞧见。      正在这时,一人立在门口,淡着声道:“你们几个倒是自在。”      宣安扭头看清来人,那口水一时未能含住,竟全然喷在那人面上。      这正是情难自禁渐销魂,锦帐湿衣笑春风。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宣安啊,乃可别怪我,还不是让你吃下辛词的时候……咳咳…… 再说,勾勾小手,摸摸小脸不是挺好的嘛……(被殴打) ———— 这章是甜蜜温情戏,缓解一下之前的紧张剧情 下章回归到正线 嘿嘿 ps 宣夜灰常可爱吧?他的情窦初开,不完全是男女之事……也许,还有男男之事?(被继续暴打 偶只是开玩笑的……) —————— 呼唤一下长评,虽然偶呼唤得已经绝望鸟,但总要抱一点点希望 攥拳 63 63、第三十一章:梦耶非 ...   深宅绣榻生绮梦,谁知祸患已在旁。      人生在世,只须随遇而安,俱享快活,切莫谋求些寻不得之事,奢妄难遂,反成无休愁苦。且说李公子之母——二品李夫人,因丈夫早逝,便与当朝得宠的魏公公成了对食,享了许多自在快乐之福。      世间伪道学喋喋不休,嘲笑李夫人不守妇道,难耐寂寞,生而离不得男人那物。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细细琢磨一番却是狗屁不通。男儿若是丧了妻妾,成了鳏夫,自有大把媒人凑趣前来说合亲事,男子再娶,天经地义。为何女郎改嫁,便失了妇德,成了淫妇?长夜漫漫,所谓贞洁烈妇为了保其名节,用那些个人事缅铃,勉强博取一时欢乐。只是独守空房,始终比不得男欢女爱。      李夫人与魏公公对食后,脸色日渐红润,嘴中常道:“福要人来享,会享便多福。”旁人暗笑她不知廉耻也罢,明讥她孟浪风*骚也罢,她却活得潇洒。只是这人纵是贪的,有人贪财,有人贪色,有人贪多子多孙。李夫人有些年纪,膝下却只有李公子一人耳。      且这位李公子重男色轻女色,吹肉笛舔*菊*花功夫倒是一流,但若与女子真刀真枪弄起来,却总不得章法,以至于二十郎当岁,仍未有一儿半女。李夫人瞧在眼中,急在心间。只盼着李公子收了心性,重回正途,为李家诞下血脉,她也好抱上乖孙。      因执念于子孙,李夫人整日里只觉愁烦,心中叨念,若是能得个孙儿,便是折寿上四五年也是肯的。      文家少爷文宁,知李夫人命脉,投其所好,早早布下鱼饵,现到了收网之时。      那日文宁乍见李公子手指抖动,眼皮乱翻,忙俯身凑上前去,闻得李公子游丝之语:“文宁,你,你竟敢害我!”      文宁听罢,抿嘴一笑,轻声回道:“我便害了你,你又有何法?行将朽木,还是省些气力罢。”文宁口上如此说着,心中却生了一丝烦躁。他写了手书与宣正贤,命他第二日早早带着金簪,同自己一起赴京递呈贡品。      次日清晨,但见宣正贤穿戴整齐,乘着四轮马车赶到约定地点。文宁知比预定呈送之期早了十余日,但他并未详细解释与宣正贤,只道李公子染病,需速回京城。宣正贤虽在宣府,乃至樊城是硬气人物,但终究只是一介草民,官府上的事情,他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一路上快马加鞭,饶是入夜仍不歇息,原本要行七八日的路程,竟只行了四日便抵达京城。这四日以来,针离怀抱稚子寸步不离李公子左右,虽也喂李公子些稀粥,但里面均掺和了细若粉末的发*情药。      李公子本就泄了原阳,在这药沫的刺激下,夜夜尘柄高举。文宁只是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见李公子时而抽搐,时而昏厥,嘴边还淌着白沫,心中只觉快慰。一夜,针离偶见李公子裤*裆处有一大团污渍,她伸手一摸,净是稀稀汁水,中还有点点血丝。      针离只觉骇然,惶恐道:“文宁,我瞧他命不久矣,他娘万一怪罪起来……”      “多嘴多舌,烦人透顶。”文宁没好气打断针离道:“之前教你那些话,牢牢记住,你和孩子之命,均系于你一人,若是李夫人信了你,富贵荣华海阔天空,若不然,只怕会被弄到乱坟岗中活埋了去。”      针离紧咬双唇,垂头不再言语。      一行人赶到京城之日,恰逢盂兰盆节。      且不说街头巷尾热闹非凡,单说李夫人早早便预备好冥钱纸衣,待到夜里烧给亡去的李大人。晌午日头正毒,李夫人无所事事,便睡在绣榻上,恍惚间而起,未行几步便到一处陌生花园。      周遭万紫千红,无限红情绿意,百花深处,似有人影。李夫人疾步寻去,惊见观音菩萨怀抱一小儿,见她来了,忽然一笑,飘飘然行到李夫人面前,将那小儿递与她手上。李夫人手抱稚子,心下欢喜,正欲下跪拜谢菩萨,却悚然而醒,只道黄粱一梦,更加闷闷不乐起来。      也正是机缘如此,就在李夫人梦到观音送子不久,门口小厮便跑进通报,说李公子染了重病,被文少爷护送回府。李夫人惊得冷汗淋漓,顾不得换上常服,只着轻薄小衫一路狂奔到了大厅。      但见亲生儿子被两个魁梧家丁一左一右搀扶着,脸上一层死灰之色,眼球混白,呼吸凝重,李夫人见了此景,不禁潸然泪下。她一抬手,示意下人速去请来大夫,这又一扭身来到李公子身边,一把将他搂住,抽泣道:“儿啊,你这是怎底,出府前明明还很康健,怎底回来却似失了半条命?”      李公子连日被喂春*丹,个中毒性早已侵入骨髓,此时他业已不能言语,但身下那物却源源不断淌着汁水。李夫人瞥见他身下有异,哭得更为凄惨:“我的儿,你可不能丢下娘,娘只得你一个儿子,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娘活着也无甚生趣。”      李公子忽的吐了几口血痰,一翻白眼,咽了气,李夫人抱着儿子头颅,嚎啕大哭起来。      文宁冷眼瞧着此幕场景,嘴角泛起浅浅笑意,他快步走到李夫人跟前,一手挽住她的胳膊,沉声道:“夫人,还请保重身体。李兄虽因劳伤身子走了,但幸而他还为夫人留了血脉。”      李夫人扬着泪脸直勾勾盯着文宁,文宁轻指指立在角落的针离,李夫人见针离怀抱幼子,正泪眼婆娑望着自己。李夫人忽的想起之前那个梦境,这便长叹口气,步履蹒跚来到针离面前。      针离抱着小子欲跪,却被李夫人双手扣住拦了下来:“拜见夫人,我是……”      不待针离将话说完,李夫人便道:“不必多言,我俱知晓。”说着她从针离怀中抱起小儿,脸上似笑似哭,针离同文宁相视一眼,俱楞然不知所以。      文宁事先编排的谎话竟没有一句用上,便让李夫人信了这孩子系出李家。李夫人吩咐下去,府中人忙不迭开始准备李公子后事,文宁自告奋勇出力帮忙,自是闲话,无需细表。      待到夜间,李夫人将文宁同针离唤到书房,二人拜毕坐下,李夫人着人奉上茶来。不待文宁开口,李夫人便将白日里那个梦一五一十讲述出来:“这便是命了,我欲要个孙儿,菩萨便圆了我的心愿,只是却收走了我儿……”      初时文宁忐忑不安,听了李夫人所言后,心中只觉好笑,又叹自己时运颇佳,未费吹灰之力,便令李夫人接纳了针离同小子,这正是运气一到,恁谁也挡他不住。      李夫人细细问了些小儿事宜,诸如年岁喜好云云,针离对答如流,令李夫人十分欢心,又见小儿生得眉清目秀,虽身子有些孱弱,却非粗鄙之辈,李夫人心中暗暗拿定主意,要将小儿好生教导,切记不可重蹈李公子覆辙。      说话间夜已深,李夫人留下小儿,说抱他同睡,针离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强笑一声,转身回房歇息。      待她走后,李夫人才冷下面来,道:“宁儿,想你同我儿相交也有些光景,我只得他一个儿子,自是溺爱,他生性轻佻,狂荡戏谑,又仗着家中势力,无所忌惮,完过弄过的女子男子没有一百,也成八十。      若说他同这个小寡妇偷情,我确实相信。但我瞧那个妇人也不是甚省油的灯,你看她眉眼上挑,轻佻得很,我认这孩子为乖孙,自然乐意,只是这妇人,万不可留在李府。适才她讲那些关于我儿的琐事,倒是分毫不差。只不过有一点,显是谎言。”      李夫人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她说我儿顾念她照顾幼子,许了名份,这句绝不可能是真。宁儿,我儿那性情,你是知晓的,但凡他若有些出息,也不会到现在连一房正妻也未讨得。我虽不便明言,但我儿更喜男子一事,你心知肚明。”      “夫人,文宁惶恐。”文宁拜在李夫人脚前道:“李兄染病后,这夫人唤我过去,那时李兄尚有一丝清醒,只托我好生照顾他们母子,是我自作主张,将他们带回,我知夫人念孙心切,不敢隐而不报。这男童生得十分清朗,颇得李兄风采,至于其母……”      “你莫慌,你同我儿那些绯事,过去便过去罢。现依我之意,待我儿头七之后,想个法子,将她撵出门去。我既认了这孩子,便不能允许他身边跟着一个下作的娘。此事便交给宁儿去办,我自放心。这些日你且去办正事要紧,待将进贡之事处理妥帖,我便安排个日子,让你同魏公公见上一面,他定会提携你。我已当你为半个儿子,你的事,我定放在心上。”      文宁闻言,喜上眉梢,这便拜了又拜,才回房歇息。      第二日他到客栈同宣正贤汇合,二人前去武英殿大学士章阳府中呈上金簪,章阳见了金簪,连声称赞,先是赏赐了黄金百两于二人,之后又许下承诺,一是会替宣正贤在娘娘面前美言,说不准封个一官半职,二是暗示文宁,金秋科举,他定会榜上有名,莫说是榜眼探花,就是状元郎,若是娘娘高兴,也会央求皇帝准下。      这桩买卖众人皆大欢喜,宣正贤本欲请文宁吃酒庆祝,文宁却婉言谢绝,出了章府,便和宣正贤分道扬镳。宣正贤望着文宁远去背影,阴沉一笑。一路上藏在李公子车中还有一人,那人便是苏家夫人针离,文宁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未逃脱宣正贤老辣双眼。      只不过此事与宣正贤无干,他也不愿去搅混水,且又得到文宁郑重保证,与辛词再无关联,无论她嫁与谁,均不过问。宣正贤大喜过望,恨不得马上飞奔回宣府,替宣然同辛词主持证婚。他青春之时,曾恋过辛词生母,只是造化弄人,害他同夕如失之交臂,成了终身之憾。      若辛词能同宣然成亲,也算圆了宣正贤多年一个梦儿。      宣正贤志得意满,文宁踌躇满志,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县令丘齐,可就没这么轻松愉悦。      他与单莲约在山脚相见,可已过去小一个时辰,仍不见单莲影踪。丘齐等得颇不耐烦,几次欲拂袖离去,均因想起昨晚透过梅子之口得到之事,而悻悻然作罢。他今日定要与单莲见上一面,问个清楚仔细。      正所谓梦至深处谁惜景,孽缘情爱必成劫。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闪回了一下 文宁同针离的情节仍未结束,嘿嘿 窃以为,未来他们二人的结局还是很好看滴 噗…… —————— 丘齐知道了神马,单莲又会如何应对 还有上一章出现在辛词房中那人 诸多有趣情节,下周奉上 不排除新年会加更……如果有动力的话…… 64 64、第三十一章:梦耶非 ...   有诗云:命带桃花星中照,并非郎来才扮俏。      上一回说道宣安、宣夜同辛词在闺房中打闹嬉戏,忽的闯入一人,宣安见了来人,一时情急,且稍带作弄之心,竟将半口茶水倾倾然喷在那人面上。惹得那人横眉冷目,双拳紧攥,似有大打出手之势。      辛词见气氛僵住,忙走上前去,从袖中捋出一方熏过香的绣帕递过去,谁知半途被宣安劫下,宣安吊儿郎当的将绣帕撂在指尖舞动,分明是拱那人之火气。果然,那人脸色由白转青,凑前一步,便要去拉宣安衣襟。      却见宣安坏笑一下,慵慵懒懒说道:“今儿个咱们三兄弟倒是凑得齐全,至于来意,自是心知肚明。”说话间宣安将目光投向辛词,调皮眨眨眼道:“妹妹可是辛苦,一出三英战吕布之戏,只怕若不搅个鱼死网破,众人皆不愿收手。”      辛词乜眼瞥着宣安,嘴上轻呸一声道:“倒是不知你也读些书。”      宣安趁机移到辛词耳边,俯首低语道:“书读得不多,打打杀杀有甚么看头,倒是《玉*蒲*团》《灯草和尚》之类深得我心。我若是能变大变小,定要钻进妹妹的心窝子里瞧个仔细,看看好端端一个美人,心怎生得如此之硬。不过……饶是硬了去,里面也容得我落脚歇息,妹妹,我说得可差了否?”      辛词毫不犹豫推开宣安,面上飞红,言不由衷道:“我心既是硬的,便化作囚牢,将你活生生碾成碎末,看你还如何贫嘴?”      “正求妹妹如此这般,若是能死在妹妹心尖上,死有何憾?生有何恋?”宣安听着辛词娇滴滴的嗓音,只觉心旌摇荡,这便忍不住在辛词脸上摸了一把,觉她脸又滑又软,又想再捏,却被辛词一闪身躲开了。她面上气恼,心中却涌起丝丝甜意。      二人明面争斗,实则调*情,自是引得宣然强烈不满。他紧赶慢赶,总算是在盂兰盆会这一日打点好宣家买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府上。一入大门,顾不得喝口香茗润润喉咙,便急促促来到辛词住处。      自那日宣然对三夫人单莲同爹爹宣正贤表明心意,愿娶辛词为妻之后,便或有意或无意的避开辛词。一来是他面皮薄,见了辛词,怕自己言语吞吐,害羞害臊,二来是宣家生意确实忙碌,由不得他悠闲自在。      适才他来到屋外,闻见里面笑声连连,以为是辛词在同丫鬟玩耍,心下一暖,似冲走他之前所有辛苦。他自成年后,便一直为宣家生意上下奔波,精疲力竭回到家中,却只得清冷床榻。别说是人声笑语,便是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都捞不到寻不着。      宣然从未喊苦叫累,他心知一家老小的生计均扛在自己同爹爹身上,由不得他撒娇耍赖。这些个话,他从未对旁人提及。世人只道宣家三少爷是宣家顶梁之骨,却不知宣然也有累了倦了之时。      初识辛词,是她去拜见三夫人单莲,途经花园,宣然刚从异地返回,正与好友崇嘉南说着闲话,偶然抬眼,见一个美人儿袅袅婷婷远远而过,宣然一瞬慌了神。之后家宴也好,踏青也罢,甚至是外出扫墓,宣然对辛词的喜爱之情日益加深。      世人都道宣然自视甚高,但惟独面对辛词,宣然心中总是上下打鼓,怕被辛词小瞧了,怕稍不留意做出些惹她厌恶之事来。他小心翼翼,步步留意。      特别是那次陪同辛词祭奠亡父,宣然见辛词粉颈低垂,呜呜咽咽,强压泪水,难得表现出柔弱一面,只觉心疼。他用许多温柔话劝慰她,唯独一句,他不敢说出口来,那便是‘做我娘子,我定会一生一世将你护在手心,决计不让你伤心难过。’      文宁同意退婚的消息,对于宣然来说,宛若雨后彩虹,他知宣安对辛词有意,也觉弟弟宣夜与辛词之间似有情愫,只不过这些宣然均不在意。若说在宣家谁能真正许给辛词一个未来,宣然觉只有自己能胜任。      但今日他兴冲冲前来,却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辛词虽揶揄嘲弄宣安,但眼神中却有某种令宣然既恐慌又愤怒的情绪,宣然深知,定要掐断那点点火光。      “难得咱们聚个齐全,既然如此,便命下人备些菜品,安坐下小酌罢。”宣然虽心中愤恨,但面上却仍维系淡淡笑容。      辛词本欲拒绝,却见宣夜翘起大拇指,甜甜笑着,这便认命点头,唤进丫鬟小娇,命令下去。小娇入府不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三位少爷齐聚一堂,这三人各有各风流,瞧得小娇眼花缭乱,心中小鹿乱撞,只是胡乱应承辛词之语,那眼神却在三位少爷身上游走打转。      因她一脸痴相,逗得宣安噗哧一笑,道:“小丫头,你且说说,我们三人,哪个生得最俊?”      小娇没料到宣安会对她言语,赶忙收回眼光,唯唯诺诺道:“回大少爷,都俊。”      “若硬要你选一个呢?”宣然突然插话进来,引得辛词诧异一瞥。宣然似没瞧见,继续柔声细语道:“你别怕,只管大胆说出来听听,若是说得讨喜,自是有赏,若不然,也绝不责怪你。”      小娇忐忑望向辛词,见辛词微点了下头,她这才敢说道:“三位少爷都不是一般人,好似画里走出来的。小娇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物儿,真是说不好谁更俊俏些。若是硬要小娇选一个,我觉得……”小娇害羞地指指宣夜道,“小少爷生得好像菩萨像里的金童子。”      众人闻得小娇之言,均喷笑出来,特别是宣安,他一手勾住宣夜脖颈,故意哈气道:我只道弟弟绝世容颜,却不知,原来弟弟生得贵相,是童子转世呢。”      宣然笑盈盈瞧着宣夜,道:“原来弟弟天赋异禀是由此而来,真是宣家之福。”      辛词虽未出言逗弄宣夜,但脸上却荡着一层甜美笑容,宣夜见众人均拿他长相做玩笑,不觉桃腮带赤,樱唇含嗔。殊不知他做出这般姿态,更令人觉得娇蛮可爱。      宣安乐得在宣夜面上狠狠捏了一把,故意啧啧赞道:“这般水嫩嫩的脸蛋,别说是女郎,就是男儿见到不免也神魂飘散。弟弟久居屋中,想来不是因为身子怯弱,而是怕被人瞧见掠了去罢。”      宣夜推拒着宣安手臂,却换得宣安一个玩笑熊抱道:“别怕别怕,哥哥定会护着你。”      宣夜羞容满面,大力推开宣安,踉跄走到辛词身后,悄悄拉起辛词手腕。辛词怕他们玩得过火,吓到宣夜,这便反握住宣夜手掌,轻声道:“莫怕,他们不过是与你逗笑罢了。”说着辛词朝宣夜粲然一笑,宣夜涨红脸色,喏喏应了一声,只是仍握着辛词素手,不曾放开。      辛词见宣夜一脸胆怯,也不好多言甚么,只是拿眼责怪宣安同宣然闹得谐谑。殊不知,宣夜立在辛词身后,秀眉微挑,朝宣安同宣然得意笑着,并用眼神示意,自己正同辛词手牵手,不亦乐乎。引得宣安同宣然相视一望,俱倍感头痛。待辛词回过头,宣夜即刻换上一副柔柔弱弱娇美样子,辛词轻轻拍打着宣夜肩膀以示安慰。      但见宣夜冲书画比划几下,书画掩面一笑,跟着小娇离了闺房。      屋中只剩几位主子,宣然布好交椅,四人这便两两坐定。宣安本欲坐在辛词身边,却被宣夜抢先一步。但见宣夜紧挨着辛词,那手竟未松开。宣安气急,却又不好多言。他知辛词怜惜宠爱宣夜,而自家弟弟正是利用此点,不动声色占着辛词便宜,可那面上又装出一副甜美可人之态,着实令人生火。      宣安虎视眈眈望着宣夜,却忽感宣然在拉他衣袖。宣安回身盯着宣然,只听宣然压低嗓音道:“先入席罢,你若是闹开了,岂不正得他意。”宣安听罢,只得悻悻然落位。      宣夜在一旁笑嘻嘻观望着,见自家两位哥哥明明又气又恼,头上似喷出阵阵浓烟,却又不得不忍耐下来,装出一副和睦无间的姿态,生怕惹辛词不悦。情场上争斗得再凶,当着心上人的面,却都摆出云淡风轻之势。宣夜看得畅快,适才被两位哥哥出言调笑之仇,还未得报,这笔账,宣夜暗暗记下,只待一会儿出其不意,将他们二人之军。      辛词并非懵懂无知,自宣夜勾起她手背,她便知宣夜心中打算。只因这三兄弟鲜少有机会平和坐在一起,辛词不愿破坏这等景象,便任由宣夜那她做文章耳。且看宣安同宣然被宣夜弄得焦头烂额,频频吃瘪,十分逗趣,辛词心中偷笑,只不过未流于面上而已。      四人闲坐一桌,免不了拉扯家常。只不过三位公子心怀鬼胎,除却不能言语的宣夜,剩下那两人无不拿话去挑辛词。一个是明目张胆说情话,一个是殷殷勤勤布茶倒水,辛词被这两人弄得哭笑不得。若说宣安平日里喜欢弄这些腔调也就罢了,怎底连宣然都跟着起哄胡闹呢。幸而几个人均有分寸,无人触及辛词婚事。      说话间,下人们端上酒菜,四人开动碗筷,食了起来。不过是用膳,却令辛词头痛欲裂。原来宣安同宣然均往辛词碗中布着菜品,一个说辛词太过瘦弱,应多吃些鱼肉滋补,另一个说夏日毒辣,还是吃些清淡小菜养胃败火。片刻功夫,辛词碗中已堆得如小山般高。      辛词望着碗中食物,不觉苦笑一声。正在这时,宣夜碰碰辛词胳膊肘,辛词扭头瞧他,他指指放在原处的一盘芙蓉鸡片。辛词忙起身夹给宣夜,换来宣夜娇羞一笑,令宣安同宣然起上一层鸡皮疙瘩。      二人俱是觉得,论起撤娇撒痴,无人是宣夜对手。饶是辛词,一见宣夜那小鹿般清澈眼神,心肠也软了下来。      “小姐,这是小主子命我去备的燕窝汤,说是小姐落水,受了寒气,需要补上一补。”书画说罢,将一盅燕窝汤置于辛词桌前。      不待辛词说话,只听宣安哼哼两声道:“弟弟心思如发,适才是我救妹妹上来,也沾了寒气,怎不见弟弟为我备下燕窝汤补补呢?”      宣安话音刚落,便听宣然说道:“弟弟未免偏心,哥哥为家中操持忙碌,也未得过弟弟关切。”      宣安同宣然一唱一合,配合默契,只等着瞧宣夜如何回话。      “你们二人这是吃了醋?生了嫉妒?”辛词笑着拿起茶匙,抿了一口,斜眼看着宣安道:“你羡不羡?”      宣安未料到辛词替宣夜说话,这便一探身,抢过匙子食了一口含在嘴中,想隔着木桌去吻辛词,宣然见状,自是拦住宣安道:“你这是作甚?”      宣安咽下汤水,笑道:“有劳夜儿弟弟费心惦念妹妹,我怕晾久了,这便想口对口哺妹妹食汤罢了。”      宣然听罢,冷笑一声,抢过杯盏,拿起匙子递到辛词面前道:“哥哥那种法子未免脏了些,还是我喂辛词食罢。”      辛词无语望天,片刻后缓缓说道:“我有手有脚,何劳你们二人喂?”      “心恋着你,自是不愿让你费一分气力,如若妹妹点头,梳洗打扮,沐浴更衣之类,哥哥都想伺候在左右。”宣安口里低唤道。      辛词一阵面红过耳,未等她嗔怪,便听宣然深情道:“那些个活计不必哥哥费心!辛词,我……”      宣然正要当众告白,却见宣夜急急挥舞手势,他住了口,三人不解望着宣夜。只见立在宣夜身后的书画涨红面皮,不好意思地说道:“小主子想问,那日在璧月楼,他身中春丹,模糊间周身似被人抚*摸,可清醒后却记不得那人是谁,还请几位少爷告知。”      辛词听罢,面上笑如繁花,揶揄道:“宣夜猜是谁?”      宣夜抬起脸,望望宣安,瞧瞧宣然,见他们二人均面露不忒,这便用手指在辛词脸上刮她羞,刮了几下,又比划了一阵。      “小少爷说,无论是哪人帮忙,在他心中,都当成是……”书画故意咳嗽两声,继续道:“小姐。”      书画话音刚落,宣安和宣然几乎同时扑到宣夜身后,一个搂住他肩膀,一个不动声色将他打量。辛词正欲劝架,却见宣夜扭动柳腰,面上挂笑,原来是被两个哥哥咯吱腋下,打闹开去。      辛词忽觉此情此景分外温馨,令她心中涌上一个陌生又奇怪的字眼:“家。”      趁着宣安压在宣夜身上左右开弓之际,宣然凑到辛词耳边,悄声道:“待人散去,我有话对你讲。”      辛词轻点点头,算是回答,这一幕全然落到宣安眼中。他一边同宣夜打闹着,一边伸手摸进衣袖,掏出那支被梅子盗取的白瓷小瓶,趁人不备塞入辛词掌中。辛词一怔,摊开掌心看上一眼,面上笑容越发灿烂。      因宣安同宣然闹得凶了,宣夜挣扎间踢掉脚上鞋子,辛词应声望去,笑容猛然僵在脸上。适才她落水时,曾见一块碎布置于莲叶上。恍惚间辛词被宣安救起,她只当是自己头晕眼花,突生幻象罢了。      待放松心情,辛词只觉那块碎布颇为眼熟,一时半刻又想不出在哪见过。因宣夜的鞋子,辛词猛然想起,那布上细密针脚她确是见过,不是旁地,正是在盛放宣安亡母遗物的左耳房中。若没记错,那布出于一双鹅黄缎子绣鞋,鞋中裹着一支发簪同一张字条。      一张落款是‘珑’的情诗!      辛词记得清清楚楚,那日她看过左耳房什物之后,便放回原处,并闭紧房门,她并未长久外出,按照常理来说无人进得那屋。只不过……辛词恍然想起,那次宣安被宣正贤责打,她曾夜探宣安,回屋后,发现左耳房门儿虚掩,她进去瞧了一眼,见木箱等均安然摆放,并无偷盗破损痕迹。她虽心下生疑,却因未丢甚么财物,而隐忍作罢。辛词只当是梅子偷溜进去过,现在看来,另有其人,定不会甚么狐仙鬼怪之说!      那人到底是何居心?辛词暗自揣度着。      “他到底是何居心?” 64、第三十一章:梦耶非 ...   宣家三夫人单莲清晨时候,打着上山进香的旗号,乘府中小轿出了门,一路上单莲未得好脸色,向来被她握在手心中的丘齐先是跑到宣家闹事,这又不按照定下之日,硬要见上一面,单莲搞不懂何故,心中只是把丘齐骂了又骂。      因这一日是盂兰盆节,拜佛烧香之人众多,单莲才到尼姑庵前,但见人山人海,鼓乐喧天,她掀开帘子,探头望去,哪里寻得着丘齐影踪,心下急躁起来。      且说尼姑庵前正唱着大戏,说得是西门庆情佻潘金莲,但见小生小旦均穿着透亮纱衣,下半个身子好似赤条条,小生那物高高耸着,小旦金莲吊在小生肩头,相拥搂抱,物物相对,摩挲着好似在行那事。那些看戏的男子女子,有的掩鼻轻笑,有的低头不语。      单莲瞧那小生长得俊俏,兼胯*下之物巨大,心神荡漾,只觉裤里流着水。自宣正贤离府后,单莲有些时日未曾行过鱼水之欢。现见这等没廉耻的大戏,反被勾起心中欲*火,她正直如狼似虎光景,自家丈夫年纪几多,又只顾生意,满足不了她的兴致。至于姘夫丘齐,又猥琐不似男儿郎,单莲自有百般不满。      只待收敛宣家家产,便同丘齐远走他乡,定□来再将丘齐一脚踢出门去,寻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倌入赘,享那人世之福。      就在单莲意乱情迷之际,丘齐掀开门帘,进到中来。单莲见了他,忙收敛姿态,却被丘齐一把搂住,四片嘴唇合在一处,亲了一嘴。单莲故作羞怯道:“青天白日,你也忒大胆子。”      丘齐笑道:“干柴烈火,哪里守得住?”说着他将自己舌尖探入单莲口中,用力品咂。单莲见他体贴,这便用手往丘齐裤里一摸,摸准那条物件,使力捏上一阵。      二人欲*火分发,情不能禁,丘齐挺直腰板,便要耸进去,只进了一个头儿,却被单莲往后一缩,噗的一声掉了出来。丘齐又把那物往内推着,单莲又是一缩,二人戏耍般弄了许久,只听丘齐道:“好娘子,如何恁般耍我?”      这时单莲才抿嘴一笑,将那物送入体中,立马塞得满满当当,无丝毫之缝。丘齐兴发情浓,那物在单莲体中连连跳了数千次,顶得单莲通身酸酸麻麻,忽感一阵痛快到了极处,只觉四肢无力,一股汁水好似热油般对泄开去。      云雨已毕,单莲依偎在丘齐怀中,娇声道:“今日你如此卖力应承,倒得我心意。”说着单莲便要吻丘齐,却被丘齐一笑挡开了。      “亲亲娘子足意便好,你我虽未结成夫妻,却胜似夫妻,我对你之心,苍天明月俱可作证。”丘齐说着话锋一转道:“不过娘子待我,却是三心二意。”      “说得甚么傻话。”单莲媚笑道。      丘齐哼了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只绣鞋,递到单莲手上道:“娘子可还记得这只绣鞋?若我记得没错,这支鞋便是宣家二老爷宣正靖落水那日,你我私会时穿着的罢。我只是好奇,这鞋上血迹从何而来?”      单莲大吃一惊,不顾赤着身子,一把抢过绣鞋,搂在怀中道:“你从何处寻到它的?”      “你先与我讲,宣正靖是否被你所杀?”丘齐一字一顿问道。      这正是妖风暗入武陵溪,无情争恨魂漠漠。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各位,今儿个下午才起……杯具…… 夜里头前男友喝醉酒,往我家打电话……简直是…… 叔叔可忍,婶婶也不可忍…… ———— 回到本文来,三兄弟同辛词齐聚一堂,且没有旁人的机会不多 嘿嘿 写完后突然觉得,宣夜乃其实喜欢宣安更多一些吧……噗…… 不知亲们还记得否,左耳房里的鞋子同信笺,之前交代过滴 至于单莲同丘齐的戏码,即将进入高潮鸟 各种谜底,会慢慢解开 最终卷了嘛 65 65、第三十二章:沧海珠 ...   有道是世态炎凉情寡薄,飞蛾自投烈焰火。且说盂兰盆节这日晚间,宣家三位少爷同苏家小姐辛词围坐一桌,吃酒谈天,快活异常。      席间小少爷宣夜虽口不能言,但透过小厮书画之嘴,没少讥笑嘲弄两位哥哥。这让宣安同宣然颇感不服气,饶是集合二人聪明才智,竟也斗不过一个病怏怏的哑子。      辛词陪坐一侧,只是抿嘴而笑,笑够多时,才发现三位少爷的目光全然落到自己身上,这才面上一红,扭扭纤腰开口道:“怎底都盯着我瞧,如此这般小气,恁不许人笑了。”      话语间无不含着娇嗔之意,弄得众人先是一怔,随即跟着频笑不止。      虽是调笑之语,但辛词那双俏眼却时不时掠过宣安面颊,二人传情递爱,毫无顾忌。适才用膳时,辛词碗中菜品高高叠起,她口上说着吃不下,可行动起来,却是将宣安夹入的菜色食用个干净。说她有意为之,倒也未尝如此。只是脑中禁锢矜持,可一颗心却不由自主。      宣安自是瞧在眼中,美上眉梢,只是口中仍逗辛词道:“妹妹不该生得恁般可口,让哥哥见了,只觉肚皮咕咕叫呢。”      “若是饿了,便多吃些饭菜。”不待辛词回话,宣然没好气将剩菜剩菜折入宣安碗碟之中。      宣夜瞧着此景,嘻嘻一笑,比划几下,但听书画说道:“小主子他觉两位哥哥其实心里头是喜欢彼此,只是总要拿乔装蒜,装作互不理睬,让人见了不免觉得孩子气。”      “我分明便瞧他不忒,怎可能喜欢他,只是更厌恶罢了。”宣安白了书画一眼,不满地嘀咕道。      “彼此彼此。”宣然咬牙切齿道:“还请哥哥收敛态度,甚么可口污言,只怕脏了小词耳根,坏了她的名节。”      “脏耳根与否用不着你关切,至于名节,她未来将成我的娘子,丈夫调戏娘子,天经地义。”宣安说得理直气壮,辛词和宣夜对视一眼,均心道不好,宣然从来只称辛词全名,从未用过那些个昵称,现在称为小词,恐是要提婚事。      果不其然,但见宣然起身走到辛词身边,不待辛词反应,便牵起她的手道:“我知你想找我说甚,又不是见不得光之事。小词,三娘恐已告知与你,我愿娶你为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在你左右。我知你心有顾虑,宣府中,我虽不是长子,却肩负重担,照顾买卖,修持内家,躲之不开,但无论如何,我以命发誓,今生值得你一人足矣,绝不会纳妾藏娇。”      宣然这话说得铿锵有力,饶是辛词也不免为之一震,但见她勉强一笑,平和说道:“辛词何德何能,可得……”      辛词话未讲完,宣然便打断说道:“小词不用急着回我,且沉下心细想些光景再做定夺,婚姻之事,岂能儿戏,待你全然确定心思,再告诉我也不迟。”说罢这话,宣然起身潇洒离去。      宣然此举,瞧得在侧伺候的书画同小娇瞠目结舌,只是拿眼瞧着辛词。辛词并未言语,低头垂了半响,这才幽幽说道:“人情并非买卖,不是你待我好,我便要以身回报。若是不爱,哪怕许个皇后娘娘的名号又有何用。”      辛词这话说得轻且急,但坐在一旁的宣夜还是听入耳中。他见宣安虽仍翘着二郎腿,一副大大咧咧的德行,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焦急,这便眼珠一转,抬手轻捋捋辛词鬓角碎发。辛词侧身望着宣夜,宣夜嫣然一笑,一边比划着一边起身离席。      书画赶忙扶住宣夜胳膊,吞吞吐吐道:“小主子说,没想到这告白一事被宣然哥哥抢了先。”      “什么叫抢了先?”宣安气愤愤插进话来道:“难不成你也对妹妹有意?”      宣夜甜甜一笑,并未理睬宣安,而是同书画携手朝门口走去,走到半路,但见他们二人止住步子。书画扭过头,惶惶然道:“大少爷,小主子说,宣家不是只有两个男儿。”说罢,二人移动步伐,离了闺房。      辛词忽的走到宣安身边,主动拉了拉他的衣袖,柔声道:“你若再摆着苦瓜脸,我可要送客了。”      宣安不满,垂首嘟嘴道:“妹妹,他们都欺负我。”      “欺你什么?”辛词明知故问道。      “他们明知道我恋着你,偏偏要和我来争,好不讨厌。”宣安醋意大发,也不顾屋内还有旁人,这便死死将辛词扣入怀中,撒娇道:“妹妹今日定要喂我一颗定心丸,若不然,我,我……”      “你便怎样?”辛词嗔娇道:“你已怀抱着我,还耍什么乖,吃什么定心丸。且正正身形,我有话同你讲,小娇,你且退下。”      宣安得了辛词这话,美滋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逗得小娇噗哧一笑,没大没小道:“原来小姐早就芳心暗许,那日我问小姐最喜哪位少爷,小姐还说甚么不熟之类来相骗。”      “你这小丫头,我家娘子说不熟,是只同那两个坏人,至于我……”宣安嘿嘿笑道:“也确是不熟,因刻在心尖,融为一体耳。”      辛词嫌宣安越发放肆,这便拿眼瞪着小娇,粗声道:“还愣着作甚,主子吩咐的话全当耳旁风了吗?”      小娇笑靥如花,蝴蝶般奔出屋,临走时不忘将门拴好,她自是以为辛词同宣安要亲亲摸摸。殊不知,待小娇闭了门,辛词立刻收敛笑容,换上一副正经神情道:“宣安,你且拿定身形,我有话同你讲。”      宣安并未撒开手,而是附在辛词耳畔,暧昧道:“你唤一声好相公,我便松手可好?”      “宣安。”辛词顿了顿说道:“适才我落水时,隐约间乜见一块碎布,我只当是自己眼花耳。后转念一想,那布上花色针脚,似我在左耳房内见过的。”      “左耳房内?”宣安笑容僵在脸上,吸了口气道:“你是说,那是我娘亲遗物?”      有道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三夫人单莲假借上山敬香之际堂而皇之出府会情郎县令丘齐,一见丘齐,二人性骚而发,饶是身处喧嚣之中,也要躲在轿内行那丑事。      事毕,单莲本欲同丘齐缠绵依偎些光景,谁知丘齐从袖中抖出一只沾血绣鞋,一字一顿质问单莲是否杀害宣家二老爷宣正靖。      乍见绣鞋,单莲不免吃一大惊,脸色煞白。但只片刻功夫,单莲便神色如常般披上衣衫,将那绣鞋扔在角落处,她甚至不忘掏出一面精致铜镜,重新理过云鬓,这才抬眼瞧着丘齐道:“你既然横竖瞅我像杀了人的,恁凭我如何辩解,听入你耳中,也不过俱是虚情假意的谎话罢了。”      丘齐蹙眉,有些恼怒道:“这鞋正是那夜你来见我时所穿戴,为何会染了血,这是谁的血,又为何会凭空出现在我手中,你且别跟我撒娇耍闹。人命关天,马虎不得。”      “人命关天?”单莲冷笑一声道:“丘大人,丘老爷,您还真当自己是戏文里唱的开封府尹包拯吗?这鞋确是那晚我所穿戴,不过回府间弄丢了,寻不着,不知被甚么居心叵测之人偷了去,染上些鸡血鸭血来诳你。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怜我,知我懂我,我一介女流,与宣正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你倒是说出了个是是非非来。”      丘齐早已料到单莲会如此回话,自他拾到绣鞋后,第二日便悄悄将梅子押到官府后院,不必恩威并施,只是许诺会放梅子一条生路,不再将她送回孙娘子处,梅子便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宣正靖落水那日,梅子伺候辛词歇息后,她并未径直回住处,而是绕个圈子,跑去灶房里拈食偷腥。夜深人静之时,她曾闻得几声犀利猫叫同犬儿狂吠,只当是寻常猫狗打架,并未留神在意。      吃饱喝足,梅子只觉浑身上下暖洋洋不愿动弹,这便搬了个马扎,躲在内屋打盹。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转醒,斜眼瞥见灶台前有人影晃动,她以为不过是府中馋嘴丫头小子闪进来偷食,这便捻手捻脚凑过去,打算捉弄那人。      她这一探头,瞧见的竟然是宣家三夫人单莲!梅子当即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窥视着单莲。大夜里的,三夫人为何会只身一人鬼鬼祟祟跑来灶房?若是饿了渴了,自有果儿她们伺候着,哪用得上她亲自动手?梅子暗想一阵,不得答案,只得收敛心神,继续立在一侧瞧好戏。      但见单莲手上握着一只绣鞋,未曾迟疑,便将那鞋子掷入火中,借着忽闪忽闪的火光,梅子清楚看到那鞋上沾了一大块红血。吓得她惊慌失措,掩住口鼻,连连倒退。直到确认单莲走远,梅子才晃晃悠悠起身离开。相隔不到一个时辰,便传来二老爷落水身亡的噩耗。梅子心中生疑,不免将单莲烧鞋同宣正靖之死相互联系。      为此,梅子还特意跑去灵柩前询问几个负责给宣正靖擦洗更替上冥衣的侍女,她们俱说,宣正靖身上无任何伤口。这么一来,三夫人单莲绣鞋上的血迹似与宣正靖之死无关。梅子不敢将那夜所见所闻透露给旁人,人命大事,谁人不躲。      丘齐听罢,从怀中掏出那支绣鞋,梅子忽见此鞋,只觉眼前发黑,差点一头摔倒在地,幸而那日梅子只见单莲烧了一只,并未成双,想来这只是弄丢了去,阴差阳错落到丘齐之手。      若说起来,也真是梅子时运不济,她虽隐隐知晓单莲外面养了姘头,却不知那人正是丘齐。她见丘齐面无表情,这便呼啦呼啦说开了,有一分被她说成三分,有三分被她说成九分。单莲是丘齐枕边人,饶是生怨生疑,也用不着梅子在旁挑事寻刺。      果不其然,听罢梅子所言,丘齐只是哼了一声,这便拂袖离去。梅子自以为可借丘齐之手,将单莲置于死地。殊不知,她是给自己挖了深坑,只待轻轻一推,便要永世不得超生。      单莲见丘齐脸色阴晴不定,并不像平常那般,这便压低嗓音,换上一副唯唯诺诺的语气道:“官人,这鞋确是我那夜所穿,只不过与宣正靖之死毫无瓜葛。那夜我从后门悄悄入府,一不留神,踩上猫尾,那只该天杀的猫叫个没完没了,我怕引来旁人,这便随手拾起墙角铁铲,照着那猫头砸了过去。那只恼人的猫连眼睛也未来得及眨上一下,便一命呜呼。好巧不巧溅了我一脚血。我怕被人猜忌,这才想去烧掉绣鞋。      只不过夜色正浓,一轮明月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弄得我看不清道路,摸索进了灶房,竟发现脚下剩一只鞋耳,又不好原路返回查找。没想到,这鞋被有心人拾了去,拿来哄你。我的好官人,小心肝,你倒是仔细想想,我只图宣家金银,为何要去做杀人之事?更何况,宣正靖本就不招宣正贤待见,二人宿怨已久,宣正贤那夜虽不在府上,可谁有说得准,不是他暗中派人做掉自家弟弟呢?”      “这么说来,宣正靖睡了宣正贤妾室,确有其事?”丘齐抿嘴问道。      “不光睡过,还睡了不止一次呢。”单莲笑着搂住丘齐脖颈道:“要说宣正贤也真是可怜,家里家外,均带着绿帽子。你也别为这事费神,许再过上些时日,我们便私奔离开樊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结成夫妻,颐养天年。”      “这些个话你对我说了三四年,连宣夜都已长成,你不还是安安稳稳当着宣家三夫人。”丘齐不耐烦回道。      “官人好没良心,我这不都是为了咱们日后衣食无忧嘛。就凭你挣得那几吊碎银子,连我日常脂粉钱都够不上,难不成,咱们弃宣家家产不顾跑去喝西北风?过苦日子?”单莲见丘齐脸色越发难看,赶忙软了声音道:“你知我心里头爱着你,巴不得和你逍遥快活去。沉些气,宣正贤藏金之所我已查个八九不离十,只待逮到时机,自是知会与你。      宣正靖是被人害死还是落水而死,与你何干,与我又有何干?!我的大官人,为了你,我可是连儿子也欲弃之不顾,你可不能负了我。”单莲说着眼圈泛红,抽泣起来。      丘齐全然搞不懂,眼前女子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不过,正如单莲所说,宣正靖之死与自己完全无干,就算是单莲杀得又能怎样,反正自己不能离了她,饮鸩止渴,就算毒发身亡也只好认命。      单莲见丘齐面色有所缓和,忙不迭凑上前去,做出许多撩人娇态,丘齐见此光景,不觉心中如刺,勃勃然兴致大起。又闻外面莺声燕语,更是助了情*欲,梅开二度,在轿内同单莲依依呀呀做上那事。你爱我,我爱你,爱得十分深厚,遂成了皮肉相缠的冤家。      “好哥哥,你可爱杀我了。”单莲双腿夹在丘齐腰间,笑嘻嘻说道:“这物如铁杵一般,急匆匆杀将进来,害得我也不能活了。”      丘齐听得单莲夸赞,喜滋滋愈加卖命。      如此这般,他早便将心中仅存那点正气抹杀了去,宣正靖是冤死横死,他俱不愿过问,眼中心间,只有单莲一人耳,      “官人肉肉,年关之前,我定要做成丘家媳妇。”单莲轻咬着丘齐耳垂,媚声说道。      丘齐哈哈大笑几声,抱着单莲臀瓣,爽利利又泄了一次。      待到入夜,二人这才依依不舍分离开去。      丘齐一回府,便唤进几个伶俐小厮,贴耳吩咐下去。小厮得了令,忙迈着大步前去后院,将梅子请上一顶小轿,只告诉梅子说衙门内不甚安全,将她转入一隐蔽小屋。      梅子不依,硬要去找县令丘齐问个清楚,几个小厮瞬时变得青面獠牙,几人七手八脚用绳子将梅子捆绑住,又用破布塞住她口,将她扔进轿中。梅子方知,自己成了刀下鱼肉。      丘齐并非要杀害梅子,他自诩读书之人,双手只捧圣贤书,怎能沾染鲜血呢。他只不过是借刀杀人,将梅子奉还与孙娘子,并小心叮嘱孙娘子,要好生‘对待’梅子罢了 65、第三十二章:沧海珠 ...   。      孙娘子是何等有眼力见的人物,小厮话音刚落,她便谄媚笑着,点头应许下来,并请小厮传话回去,说定不会辜负县太爷所托。      丘齐得了此话,不觉轻松下来,这又觉得梅子年纪轻轻被送入那种窑子,不免可惜。不过她开罪单莲,又告诉自己些本该烂在心中的话儿,忘了祸从口出之理,怨不得旁人。      隔日晚些时候,丘齐同单莲俱接到消息,说梅子不甚听话,被教训几声竟没想开,以头撞墙,幸而未曾丧命,不过人却呆呆傻傻,不知羞耻,整日里不着一缕,枯坐在门口。见了男子,便岔开双股,任人观瞻,不光如此,见着身材魁梧的男儿,梅子便去脱人衣裤,硬生生贴上去做那事。      梅子爹娘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寻上门来,见女儿已经疯癫痴傻,不禁潸然泪下,愿卖掉三间破屋替梅子赎身。孙娘子见梅子破了相貌,神智已毁,想做个顺水人情,买个十两银子,只是她不敢擅自应承,这便派人去询问丘齐同单莲。      单莲沉了片刻,点头算是答应此事。      午夜时分,梅子爹娘赶着一头驴车接走梅子,三人凄凄惨惨候在城门口,只待明日天亮便要永别樊城,再无归来一日。梅子娘紧搂着已认不得人的梅子,嗡嗡哭着。将梅子卖进宣府,本是想麻雀变凤凰,谁知凤凰没变成,连麻雀毛也被人剥了去,一肚苦水,只得生生咽下。      不敢怨旁人,只怪自己心思不正,毁了好端端一家人,这世间独无后悔药可卖,各种苦楚,只消自行受之。      再说单莲回到宣府中,这几日均躲在房内,闭门不出,闲人问起,只道是天热难耐,身子不忒耳。      那日单莲应承丘齐私奔一事,并非随口胡言应付,她早早便有离了宣府之意。单莲出身孤苦,于青楼献媚本是无可奈何之举。且不说与丘齐那桩孽缘,单说宣正贤纳她回府,初始,单莲情愿同宣正贤老实度日。      她本以为宣正贤年纪不小,定会收养心性,不会去外面胡闹。殊不知男子好色,无论年纪老幼,见到鱼腥,哪有不扑上去咬一口的道理。日子一久,单莲隐约猜到,待到自己人老珠黄,恐还不及被赶去家庙的大夫人。她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自己一个走偏门入内的小妾呢。      心若生了二意,便再无安定之日,离了宣家,不过是迟早之事。      唯独让单莲有些许无法割舍的,便是亲生儿子宣夜。单莲毒哑宣夜,确有不得已苦衷,虎毒不食子,更况人乎?只不过,若是带着宣夜一同逃走,宣正贤定会勃然大怒,恐会追查到底,走失小妾也倒罢了,若是弄丢宣家最有能耐的宣夜,宣正贤定不会善罢甘休。      单莲深知,若想后半生自在活着,这个儿子,必要舍弃,想及此处,这便长吁短叹,倍感愁苦,饶是百般不愿,单莲也决计在宣夜过完十八岁生日后,卷净银两,远走他乡。      自盂兰盆节到宣夜生辰,不过还剩十余日光景耳。      正所谓爽口之物易致疾,快心之事多后患。       作者有话要说:群摸各位,刚返校,手上工作狂多……泪奔…… 不过,咱的更新在字数上基本等于两章,所以剧情啥的并没有延缓减慢哦 —————— 终于,打发走了梅子……不容易啊…… 宣夜的十八岁生日,将是解开全文高潮的点 嘿嘿 各种秘密,也将逐渐水落石出哦 —————— 偶想说的是,虽说辛词身边有三少爷吧 但行文到这会儿,她就和宣安kiss了一把,还摸了几下 哪有淫*乱啊…… 套句杉菜大姐的话:老娘我还是处*女…… 今天一个孩子跟我说,你家女主太色*情了…… 偶口口无力…… 孩子啊,莫非你是要让我写一圣母玛利亚?还是贞德大妈? —————— 恍惚间,偶明白为毛金瓶梅pk不过红楼梦了…… 其实……红楼里桃色章节不比金瓶梅含蓄多少…… 只不过,曹老爷子深谙意淫之道罢了…… 举个例子,红楼里老爷子描写秦可卿闺房摆设那段 多么含蓄的情色啊…… 偶猥琐了,偶检讨,偶遁去…… 66 66、第三十二章:沧海珠 ...      有诗云奏歌焚香起法事,生逢绝路入欲*海。      前次说道宣正贤送过金簪,未多做停留便离了京城,一路快马加鞭朝樊城奔去,只待皇帝龙颜大悦,封赏下来,光耀祖宗牌位。与他一同前来的文家少爷文宁并未下榻客栈候着秋后科考,而是春风满面,得意洋洋地搬入李府大宅。      李家早亡独子入土为安后,正二品李夫人便给小孙儿起了新名,唤作可诚。孩儿年纪尚幼,住在府里几日,便和李夫人混个相熟。因李夫人总送他些珍奇玩意,逗得可诚笑声朗朗,连带着针离也觉投奔李家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可诚身子有疾,在沅城时候访遍名医神医,均无好转,针离曾急得去沾人血馒头喂与可诚治病。谁知到了京城,许是天子脚下,风水宝地,又可能是御医手段高超,赛过华佗。可诚吃了几副汤药,这血竟然咳得少了,皮包骨似的身子也有些许筋肉。针离瞧在眼中,美在心头。她每日颇守规矩,早晚俱去向李夫人请安递茶,乍看之下,好似贞洁寡妇。      只不过李夫人并未当她是自家人,早早便与文宁盘算,如何将针离撵出李府,又不伤李家脸面,未来更不会同李家争夺可诚。文宁脑筋活络,只沉想一阵,便附在李夫人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换得李夫人喜笑颜开,连连称赞文宁心思细腻,是可造之材云云。      待过了头七,祭奠完李公子,李夫人眼中含泪,紧紧握住针离手腕,许诺道:“你也算个有心人,为我李家延了血脉,照理说本该许你正房之位,不过因你曾嫁与旁人,且李氏门规森严。我真心喜欢你,为了孙儿,不免破例,让你做我儿如夫人,虽不同于正妻,但府中并无旁的家眷,名义上你便是女主子,你可中意?”      不待针离回话,李夫人又道:“瞧我老而糊涂,你生得姿色绝世,又风雅不凡,定是要再嫁。也罢,待我给你寻个门当户对的婆家,你便嫁过去,不过因你是寡妇,又曾生育,只怕……”      “夫人。”针离扑通一声跪在李夫人脚前,说道:“针离能得夫人垂爱,已是针离百年修得之福。我虽是个寡妇,但这心早就归属李公子。现他先走一步,我本不能独活,但为了可诚,为了夫人您,我自要尽孝尽责。夫人也好,小妾也罢,针离只想常在夫人同可诚身边。”      李夫人听罢,弯腰抱住针离双肩,这二人嗡嗡哭开了,好似一对亲母女般。      殊不知,李夫人虽面上哭着,但唇角却泛着一层冰霜,她见惯了世情虚假,人心散淡,区区一个针离,哪里是她对手。      光阴似箭,转眼间针离同可诚居于李府半月有余。      一日,李夫人轻移金莲,带着针离出绣房上轿去城南感恩寺焚香祈福。针离并非京城人士,自是不晓得感恩寺之来历。这寺并不寻常,乃是与李夫人对食的魏公公亲自下令修建,挂羊头卖狗肉,专为宫中公公们寻乐子之所。魏公公一来用它笼络人心,二来视它为掩护,做些不可告人之勾当。      李夫人带针离来此地,自是没安好心耳。      却说感恩寺建得十分气派,钟鼓直耸青霄,殿角金铃随风而摇,殿前炉内瑞霭氤氲,大殿内紫金佛陀一身金玉华披,烧香女子往来不断。李夫人带着针离朝佛像拜了四拜,这便携手随往后殿,各处胜迹细赏一遍。出得后门来,见一隐蔽花园,园内百花密开,红黄相称,蓝绿相映,赞不完的娇姿美色。      李夫人同针离谈着闲话,感恩寺掌教的和尚早得小沙尼通风报信静候在侧,李夫人见了掌教和尚,自然客套几句。和尚引李夫人同针离进了净房,奉上香茗斋饭,又说了些念佛持戒的外套子话。针离听和尚开口阿弥陀佛,闭口烧香诵经,不免心觉无趣。      幸而这掌教和尚生得端端正正,白白净净,年纪不过三十,饶是枯坐,瞧着他面色也是好的。针离自李公子之后,再无其他姘夫,沅城人只道她生了克夫之相,饶是她再美艳,寻常男子也不敢摸黑登门。每到夜里,独守空房,听雨打寒窗,禁风吹冷被,针离自是受它不住。可又无男人之物,只好用些广东人事消愁解闷。      虽被文宁设计,但总算捞到一个暖被窝的俊俏公子。可现在李公子已死,往后日子,岂不寂寥。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初到李府,针离只求能有个安稳之所,令她同可诚不至饥寒。后李夫人待她如同亲生闺女,锦衣绸缎,珍稀佳肴,无不奉上。住了没几日,针离便忘记夹紧尾巴。对待府中下人,均摆出正房夫人的蛮横架势,这些李夫人俱是看在眼中,不做言语耳。      针离绝不想再回沅城那种穷乡僻壤,去受乡亲邻里的白眼闲气。事实上,她在心中早有盘算,瞧李夫人年纪不小,恐也没几日活头,待她被勾走魂魄,李家偌大家产,岂不都是自己同可诚的。忍耐些光景,待成了李家家主婆,再寻个入赘后生,夫复何求。      只不过,针离忘记,有句老话说得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掌教和尚端出一壶素酒,劝两位夫人多吃几杯,李夫人说得高兴,只食了三四杯,这便醉了。但见她坐立不定,道:“这酒后力倒是大得很,离儿,你且坐坐,我出去吹吹风醒醒酒再回来寻你。”      针离本欲同去,李夫人挥挥手,示意并无大碍,并且身边跟着丫鬟,针离应了下来,暗地里喜乐无穷。适才吃酒间,她同掌教和尚眉来眼去,动情起来。那和尚偷偷去摸针离三寸金莲,针离并未叫嚷,而是送他温柔一笑。和尚见她笑了,心中如吃了蜜饯般。      李夫人醉酒而去,自是给了这二人可乘之机。只听针离拿着腔调道:“不知师傅法号大名?念得甚么经?持得甚么戒?”      “小僧委实。”和尚笑道:“念得鸳鸯经,戒倒是未持,不过练了铁头功。”说着委实将针离抱入怀中,恨不得一口水吞下去。      针离伸手抚着委实光头,嗔笑道:“师傅莫不是要仗着铁头功夫,急脑乱戳罢。饶是你身子结实,武功高强,这么撞也是进不去的,需有个门路。”说着针离将手放在和尚那物上,捏了几把,笑嘻嘻道,“上面有大光头,底下有个小光头,到底是大光头武艺高,还是小光头内力足呢。”      “夫人一试便知。”委实和尚捺不住火起,这便扑倒针离,欲行那事。针离双手护着衣衫,挤眉弄眼道:“师傅,且换个地方,万一夫人回来,撞见可如何是好?可有甚隐蔽之所,供来消遣?”      委实一听这话,向前一把抱起针离,一直抱进内屋密室。他那物涨得难受,也顾不得褪去针离小衣,只拉到膝盖间,便要求欢。针离斜眼乜见屋内摆设极其精雅,桌上兰桂名香,床上牡丹罗帐,哪里像是出家人的居所。      针离心中早就盼着行事,只是面上仍要装作三分不安。她红着面色,半推半就倚在床头,见委实解开裤带,露出如棒槌似的坚硬物件,不禁喃喃说道:“这般骇人,不知我能否受住?!”      “不光受得住,保管小娘子美得喊我亲亲相公呢。”委实淫*笑一声,恣意干将起来,一抽一送,着实令针离心花怒放。初时她还紧咬牙关,不肯出声,次后越弄越骚,亲嘴咂舌,将自己从李公子处学来的花样手段一一使出。      但见她骑在委实身上,上下摇摆,尽情舞动,那口上也未曾闲着:“你这花和尚,旁人那物俱是圆的,可你这怎底会是方的,又白又长,快赶上碗口粗细,活脱脱一头大叫驴。我在上颠来跳去,好不快活。”      委实见她如此豪放,更加爽快,那小光头在针离体内好似打鼓,弄得针离一阵抽搐,一阵呻*吟。委实一口气抽*送千余,这才完事。      针离心满意足,正待离去,却听委实对她道:“小娘子,你既孤身一人,何须回去?那李夫人是笑面老虎,虽自己同魏公公行那事,可却容不得府中人偷*情。实不相瞒,今日你我有缘做上一回夫妻,还是她吩咐下来。若不然,我怎会送上白酒,又怎敢淫你。      小僧怜你一身白肉,动了心思,并未按照李夫人之意,待你我欢好时放出暗号,唤她进来捉奸在床,她是想害你性命,你可明白?”      针离大吃一惊,恍恍惚惚望着委实,闷闷说道:“真是害惨我也,奴家丈夫没了,守着一个儿子,指望他成家立业。不想羊入虎口,那个死婆娘,莫不是惦记独占我儿。师傅,这可怎生是好?”      “小娘子,那李夫人并非凡人,饶是这次我帮你躲过,下次恐还有旁的手段。看你这般美貌青春,我心中爱得紧,你何须回去担惊受怕,不如住在此处,与我日夜如此,若有福运,生个一儿半女,养老送终。”      “可若是李夫人找你要人,又做如何打算?”针离追问道。      “我说欲同你行奸,你极力抗拒,从后门遁去,现不知所踪,她定会派人在城中寻你,任谁也猜不到你仍在感恩寺。”委实回道。      针离听罢,心动异常。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淫邪女子,与委实这场野合弄得快活,委实那物,令人着迷,割舍不下。可若回到李府,既要小心同李夫人周旋,还要一人独活,长夜漫漫,苦寡难守。      “倘在此亦会被人知道,两下羞脸难藏。”针离不觉软了脾气,似有点头应许之意。      “这间密室只我一人知道耳,且里面梳妆之物齐备,你住上些时日,待风头一过,我便寻一户极净幽室同你做快活夫妻。感恩寺香火旺盛,布施的金银均要过我之手,何愁没有银两逍遥。”      “可我那小儿……”针离想到可诚,不免踌躇。      却听委实劝道:“适才吃酒时候,李夫人提及,可诚身子有疾,虽现情况大有好转,却仍令人提心吊胆。小娘子,若是可诚活不过多久,且李夫人又未百年,你的日子,岂不更苦?与其巴望着一个病弱稚子,倒不如和我生个白胖小子。你为自己多着想些,可诚若是活着,李夫人要治你于死地,可诚死了,李夫人亦要如此,横竖皆死,那个李府,又有甚么好眷恋之处。”      针离听罢,长叹一声,扑进委实怀中,带着几分哭腔道:“奴家可真命苦,往后时日,俱依仗师傅了。”      “还甚么师傅,改口叫上一声亲亲官人来听听。”委实猥琐笑道。      针离羞臊红脸,捏着嗓子低唤一声,引得委实狂笑不止。      二人又说了一阵子情话,委实才起身欲走,针离将他送到门口,亲咂几口,这才把门户重重闭上。      委实出了密室,辗转来到花园,见李夫人同文宁早已在旁等候,忙行了大礼,道:“夫人交代之事已办得八九不离十。”      李夫人抿嘴一笑,点头称赞道:“魏大人常在我面前赞你办事稳妥,今日方知,诚不欺我。待事情办好,自是少不得你的甜头。”      委实笑嘻嘻行过礼,亲自送李夫人同文宁上马车,这才美滋滋折回密室。随意编排了些谎话说与针离,针离也未曾怀疑甚么。二人坐下对饮,饮到四更,俱成半醺,委实脱去针离小衣,云雨一番,事毕,针离躺在榻上呼呼入睡。      委实见针离睡熟,这便悄悄起身穿上僧袍,轻唤了几声娘子,见针离一声未应。便摸出火种,点着硫磺,往床下一插,随即出了房门,远远站定,候着火气。原来床下木箱内俱是盂兰盆节用剩的火药,一见火星,轰得一声响着。整间密室登时映出红光,可怜针离尚在睡梦中便化成死灰,见了阎王。      感恩寺内僧人听到响动,忙提桶搬水前来相救,只不过俱已晚矣。      第二日,京城上下便知感恩寺入夜走水,烧掉了掌教和尚委实修法时居住的小屋,幸而菩萨显灵,感恩寺中并无一人死伤。      李夫人收到消息时,正在同小孙儿玩耍嬉戏,她将可诚抱在怀中,吩咐道:“去备百两黄金布施与感恩寺和尚,命他们在失火之处建一处观音殿,算是为我乖孙积些阴德。”      下人得令,匆匆而去。李夫人捏捏可诚鼻尖,笑着说:“可诚,今儿个我们去看大戏可好?”      文宁立在门口,李夫人抬眼望见,点头轻笑一声,待她抱着可诚从文宁身边走过时,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妙招。”      “夫人过奖。”文宁心满意足地笑着。      远在千里之外的樊城宣府,自是得不到感恩寺走水这等消息,即便得着了,苏辛词也万万料想不到,自家继母针离会得如此果报。      坏事成双,看似风平浪静的宣家也面临着一场祸事,能否化险为夷,全依仗一人耳。      正所谓图欢会身陷火海,上诡计平步青云。       作者有话要说:刚写完……已经夜里快两点鸟…… 困就一个字…… ———— 基本上,针离是必死的,她不死,后面一个关键情节就没法去写……望天…… 毁尸灭迹,文宁大锅,乃上辈子是杀手投胎吧…… ————— 基本上,闲杂人等已经处理掉了,终于要解密了 吼吼 67 67、第三十三章:前夜月 ...   诗云:花笺倒写鸳鸯字,瑞脑半掩余香袅。      且说盂兰盆节后,宣府上下无不忙着小少爷宣夜之生日。照樊城本地习俗来说,十几岁的少年不兴大肆庆祝,不过是添置些衣物鞋帽,再增些荤腥罢了。      但规矩是人定而成,自也可因人而异。宣夜自幼口不能言,且身子怯弱,宣正贤怕他撑不到长成,这便每年生日大摆筵席,借以冲冲霉运。除宣夜生日外,其余节日宣府一概从简,在樊城内倒也算是奇事一桩。      苏家小姐辛词借住于宣府中,自然也免不得准备贺礼,以示心意。本不是什么了不得大事,可辛词偏偏犯了难。她囊中羞涩,没个闲钱去购些珍奇玩意送给宣夜,可又不好空着手去酒宴。      正在辛词踌躇之际,小娇立在一侧,嬉笑着说道:“小姐苦恼得好没道理,只需随意绣个香囊锦袋赠与小少爷,定会讨得他欢心。”      辛词听罢,白了小娇一眼道:“香囊锦袋可是随便送的?!知不知甚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之理?你这丫头,凡事怎不动动脑子便胡言乱语。”      小娇见辛词似有恼意,这便一吐舌头,正要狡辩,却听门口传来大少爷宣安戏谑笑声:“妹妹这话说的深得我心,连我都未曾得过妹妹亲手所绣之物,怎能便宜了弟弟。”      辛词同小娇不约而同扭过头,望向宣安。      小娇瞧见宣安,如临救星般,匆匆行了礼,便掩门而去。辛词只觉头痛,自那日她和宣安‘私会’后,小娇总是有意无意拿话递她,无外乎是想打探自己同宣安如何私定终身云云。辛词懒得搭理她,可越是不理睬,小娇便越来劲头,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势,弄得辛词不胜苦恼。      现见到冤家宣安,辛词心中虽喜,面上却仍冷着道:“大少爷这几日好清闲,竟会乖乖呆在府中,莫不是那些赌坊青楼将你拒之门外,你无甚地方好去罢。”      宣安嫣然一笑,快步走到辛词身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耳鬓相磨道:“你这妹妹,明明生那小丫头的气,怎底发在我身上。不过无碍,你若愿意,我便做你的出气篓子,任你揉捏可好?”      辛词极力绷着面,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不知怎地,只要靠在宣安肩头,辛词就觉心安,似乎即便天塌下来,也会有宣安替她扛着,定不会伤到毫毛。辛词弄不清这般信任从何而来,只是心中有个声音坚定地道:“他定不会辜负自己。”      “揉捏你作甚,一身赖骨,拆了炖汤都闲难喝。”辛词斜眼乜着宣安,一本正经回道。      “喝?”宣安暧昧地舔舔唇瓣,声音沙哑道:“我不知妹妹原来惦记那事……说起来也是羞臊了面,妹妹真坏。”      辛词一怔,随即面染红晕,这宣安故意曲解她话中之意,将她往那种事情上引*诱。辛词暗中使力,本想以肘击他,却未想到宣安早有预料,被他反手擒住,低头吻上。辛词心有不甘,却不由自主闭起双眸,任宣安采摘品尝。      直到小娇端着茶具步到屋内,宣安同辛词这才轻喘着放开彼此。饶是当着旁人,宣安仍未收敛,只见他满意地擦擦嘴唇道:“甘香甜美,回味无穷耳。”      辛词低垂着头,只是拿眼角瞪着宣安。      宣安故作不知,笑嘻嘻抱住辛词纤腰哄道:“我知你在为礼品发愁,这便来替你出主意可好?”      “哦?”辛词不咸不淡回了一句:“你倒说说,自己备了甚么礼物送给宣夜?”      宣安抿嘴坏笑道:“我若是告知妹妹,万一你学了去,可怎生是好。”      辛词听罢,朱唇微微嘟起,孩子气十足,令宣安瞧入眼中,不免小鹿乱撞。他长吸口气,定了定神,这才缓缓说道:“这礼是夜儿今早上命书画转告我的,说是邀你为他的书房拟个名儿,名中带‘月’字。”      “我?”辛词不解,轻咬着双唇道:“辛词粗通文墨,闲时读些杂书也就罢了,但这……”      “妹妹勿要推脱,反正话我业已转达,写与不写,均由妹妹一人斟酌。”宣安说着附在辛词耳畔,吹着凉气道:“你若再嘟嘴撒娇,勾*引我心神,可别怪没事先讲明。这男人都是有火气的,岂能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玩*弄。霸王硬上弓也好,玉体横陈也罢,总之是要将你吃干抹净。”      辛词身子一僵,欲言又止了片刻,这才一推宣安胳膊道:“我写便罢,小娇,怎还站着?快替我收拾开来。”      小娇得令,捧出文房四宝,正要陪在一侧磨墨,却被宣安一挥手打发道:“这没你事,我来伺候妹妹罢。”      小娇朝辛词挤挤眼,一蹦一跳离了绣房。      辛词忙去腹中寻思,未曾留意宣安手上动作。但见辛词推敲顶好一个名儿出来,转头正欲告知宣安,却被宣安伸手把墨抹了一额头。      “你这恶人!”辛词没好气冲宣安吼道。      宣安笑眯眯瞅着辛词道:“妹妹不识好,姑娘家家天天涂那些香粉胭脂,弄得像半个死人样,我替你换个别样的妆扮,这才新奇。”      辛词一边掏出手帕擦着脸上墨迹,一边狠狠瞪着宣安。她攥起毛笔,沾了墨汁俯首写了三个大字:听月阁。      “听月阁?”宣安笑道:“月可以赏,可以踏,可以思,可以玩,但如何听?”      辛词轻笑一声,勾勾小指,唤宣安近身。宣安十分警觉,虽凑上前去,却双手扣在前胸,生怕辛词偷袭他。      辛词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是气,又是笑,说道:“听月阁巧连天街,香风送来嫦娥笑。”      “妙妙妙,这个听字用的甚妙。”宣安闻此诗句,以手托额,连连称赞。      辛词见他手舞足蹈,好似自己写下甚千古名句般,心中一暖,趁宣安不防,沾着墨汁涂到宣安鼻尖:“我且在你脸上批点批点。”      “妹妹不乖,哥哥要打你一百戒尺。”说着宣安将辛词拦腰腾空抱起。辛词不依,左右挣脱,宣安见状,索性将辛词放到榻上,去咯吱她痒痒肉,这两人均满脸黑墨,唇角荡着深深笑意。      辛词指着宣安面颊,嘲笑道:“瞧你这脸色,莫不是要唱李逵打店。”      宣安歪倒在辛词身上,大笑着回道:“也叫你唱个敬德听听。”      “争些唇齿功夫,算不得好汉。”辛词道。      “哥哥的唇齿功夫可不止这些。”宣安话音刚落,便吻上辛词双唇,这一吻弄得辛词羞羞答答。二人贴身依偎,饶是隔着衣裤,仍能感觉彼此滚烫身子。      但听宣安一声长叹道:“妹妹,我们私奔罢,这日子太过煎熬,看在眼前,却吃不得,长此以往,万一落下病根可怎生是好。”      “谁同你私奔……”辛词反驳道。      她见宣安眼神一暗,只觉心上酸楚,鬼使神差道:“我自初识你那刻,便告知与你,定不会嫁你,怎好破得誓言。但……但你若愿意入赘苏家,这事儿倒有几分回旋余地。”      宣安听罢,噗哧一笑道:“一切俱依娘子耳,待到那事办妥,我们便离了宣府,远走他乡,过闲云野鹤的自在日子去。”      “你要找的那人,可找到了?”辛词问道。      “还未,不过已有他确实下落,只待过了夜儿生日,我便启程去寻。”宣安沉声说道:“妹妹,你可怪我?”      “怪你甚么?”辛词将手放入宣安掌心,温柔回道:“为了查清娘亲死因真相,不惜装疯卖傻十几年,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却仍不肯放弃,这样的男子,何罪之有?你不肯对我全盘托出,自是有你的道理,我不强求。只是你终不肯如实告知我们相识经过,不免令人有些无奈。不过,我信你自有原因,更信你待我之心。”      “辛词……”宣安声音哽咽,别过脸去,不想让辛词瞥见他润湿眼角。      并非信不过辛词,才不肯将心中秘密讲与她听。宣安只想将辛词护在身后,不让那些个污浊之事脏了辛词心眼。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宣安定会原原本本娓娓道出,只不过现在还未是时候。      “宣安,其实我有时很是羡慕你。”辛词顿了顿道:“起码,你同二夫人还有段美好母子回忆,而我……”      不待辛词将话说完,便被宣安紧紧抱在怀中,明明快要喘不过气来,辛词却觉得心中满满盈盈俱是暖意。      对于辛词来说,苏夫人虞夕如不过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但对于宣家大老爷宣正贤来说,虞夕如这个女子,却是挥之不去,无法忘却的刻骨之情。      且说宣正贤回城途中,偶发兴致,弃马车而不用,租了一支小船,又雇了一对唱曲儿的姐妹随行伺候,这一路上倒也逍遥。      是夜,这对姐妹花坐在船尾弹着《虞美人》,宣正贤立在船头,手捧酒盏,浅口抿着。他虽面上冷冷淡淡,但心却随着玉笛珍琴之声而怅怅然倍感寂寥,这支虞美人勾起宣正贤对夕如的点滴回忆。      世人只道宣正贤同夕如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玩伴而已,殊不知,夕如于宣正贤心中分量,无人可敌。曾几何时,他同夕如也如此这般,泛舟江上,欢声笑语,纵情天地山水之间,只不过这一切俱是过眼烟云。      宣府中那口莲花池,因四周未围上木栏,导致宣正靖跌落池中,溺水身亡。府中人均听信宣正贤那番不可坏去风水之言,无人知晓,那口莲花池同夕如有千丝万缕之联系。      宣正贤初见夕如,是于自家中。      那日他下了课堂,回到府中,因天气闷热而去莲花池畔纳凉。他见莲叶上落着一只青色蛤蟆,心思一动,伸手便想去捉。那蛤蟆精得很,闻见响动,忙呱呱叫了两声,跳到稍远的一片叶上。宣正贤心有不甘,这便蹑手蹑脚行走在池边,伺机而动。只是池边苔藓湿滑,他未曾留意,身子一晃跌入池中,幸而下人路过,忙将他捞起。      宣正贤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这些火气无处可撒,便发泄到救他上来的两个小厮身上,怪他们行动慢了,脏了自己新做衣衫,又怪那蛤蟆闹心叫声,扰了他的清净。      正在他喋喋不休嚷嚷之际,忽闻屋内传来悠悠扬扬的琴音。宣正贤好奇地凑上前去,隔着帘子一望,里面有个如烟笼芍药般的人影。宣正贤看得痴了,一动不动立在门口,一曲弹罢,屋内人见窗外有人,这便起身相迎。      宣正贤进去一看,不觉大惊,眼前美人似比自己年长几岁,生得花似娇俏可人。虽在自家,可宣正贤却觉异常拘谨,倒是那位美人谈吐大方。一番交谈下,宣正贤便与夕如混得相熟。      因他二人年纪尚幼,并未避男女之嫌,日日聚在一起玩耍作乐。宣正贤曾暗忖许久,若那日未一时起兴跑去池边戏耍,许就与夕如错过彼此。      宣正靖常嘲笑宣正贤,胆小如鼠,面对心仪女子不敢大胆追求,他并不知晓,夕如未出嫁前,宣正贤曾动过提亲之意,只不过被宣正贤的爹爹言辞拒绝,理由倒是干脆,“夕如身子有病,恐诞不下子嗣,这等女人娶进门作甚。”宣正贤虽心有不甘,却无力抗拒父意。      后与苏辛词的爹爹苏梁间结为兄弟也好,吃心上人婚宴也罢,宣正贤自是不情不愿,只是不忍害夕如难过罢了。      宣正贤只盼夕如一生美满安康,谁知,却被苏梁间和宣正靖毁个彻底!      一想起苏梁间同宣正靖,宣正贤仍不免咬牙切齿,目放冷光。      “夕如,那些个害你的人,现都拿命来偿了。”宣正贤幽幽说道。      这正是只有鸳鸯无错配,不须梦中潸然泪。       作者有话要说:熬夜更新完,需要虎摸,需要大力虎摸…… —————— 在宣夜生日前穿插个小调情 ps 宣安要去找的人,其实前文提到过……望天…… 磨墨啥的,是咱一直想写的…… —————— 在谜底为揭穿之前,府中人俱有可能是凶手哦 至于为毛宣正贤说苏梁间和宣正靖害了夕如,稍后会大力写到…… —————— 看在人家周末熬夜加更的份上,潜水党,沉底党,泰坦尼克党们 出来透透气,打个招呼嘛 68 68、 第三十三章:前夜月 ...   诗曰:欲扫苍苔遇风雨,落尽红花只存柳。      且说光阴韶过,转眼便到宣夜十八岁生日。三夫人单莲本欲在花园摆下酒席,请来城中戏班,赏戏吃酒,好不痛快。谁知天不遂人愿,这几日樊城普降大雨,平地水深三尺,别说是在院中设宴,饶是在府内行走,也颇费气力。      单莲无法,只好将生日宴地点改在厅堂,至于杂耍助兴也一概俱免。对此,宣夜倒是十分喜悦,往常光景,与其说是为他庆生,倒不如说是单莲炫耀显摆。世俗节日,宣府一概不过,单莲这个当家夫人鲜少有机会操办宴会。只有宣夜生日这天,她才可尽情摆弄手段,引外人艳羡目光。      这么一来,宣夜只觉生日变了味道,倒无甚庆祝必要。现外面狂风骤雨,倒称宣夜心意,一家人围坐一桌吃碗长寿面,也便罢了,何苦弄些表面文章。      且说这日清晨,辛词早早醒来,丫头小娇在侧伺候辛词梳洗打扮后。二人无事可做,这便不分主仆,挨坐下来,讲些才子佳人之故事消磨时间耳,只待傍晚时候起身赴宴。      闲话间,小娇忽的问道:“小姐,那张生长得可比府上几位公子还俊?若不然为何莺莺小姐一眼便相中他?”      “那书中说张生‘脸儿清秀身儿俊,性儿温克情儿顺,不由人口儿里作念心儿里印’,想来不是凡人。你这丫头,嘴上问的是张生,心里头想着的却是宣家少爷吧?”辛词似嗔似笑道。      但见小娇做了一个鬼脸,笑答道:“小姐可不要笑我这个乡下丫头,第一次见这三位少爷时候,差点以为是天神下降呢。这三位少爷长得水灵灵,俊俏俏,一般人哪里比得了。只是有一事,我不太明白,但又不知能不能问。”      “你是要问,三位少爷,为何我会对声名狼藉的大少爷宣安另眼相待吧。”辛词接过话茬道。      但见小娇点头如捣蒜,辛词噗哧一笑,继续说道:“常人见了,恐都觉得我会恋上三少爷,倒不是宣然有甚不好,事实上他待我一直礼貌有加,在我心中,他确是贴心好友,只不过我同他没那个缘分。宣然性情如水,宣安却似烈火,可惜我并非渴水之人,确是盲目飞蛾。”      “那小少爷呢?因为他口不能言?”小娇插话道。      “自然不是。”辛词白了小娇一眼,慢条斯理道:“难不成,你以为夜儿对我有意?”      “难道不是?”小娇反问道。      “自然不是。”辛词肯定回道:“在他心中,我许是个姐姐,好友,玩伴,甚至是捉弄对象,但独独不会是心上人。”      “为何?”小娇急急说道:“我看小少爷对小姐极为上心,小姐怎就肯定小少爷对你无意呢?”      “因为我知晓,夜儿最想要的,并非男女情爱。”辛词说完,低笑几声,端起杯盏轻抿茶水。小娇似懂非懂望着辛词,她已到思春年纪,一见宣夜,不知何故,只是羞得面红心跳,急于逃之夭夭。      辛词同小娇于屋内闲谈,宣然立在屋门口,痴痴举着左手,几欲敲门,却又都沉沉落下。辛词说得那些个话儿一字不落全被宣然听进耳中。特别是辛词那句,‘我同他没有缘分’,宛若一盆冷水自上而下浇于宣然头顶。      他对辛词,虽不是一见钟情,但这一年相处,情愫深种,早已无法割舍。宣然忽生闯入之心,若辛词喜欢巧取豪夺,那他为何又要做这谦谦公子,宣安能做的,他亦能做到。正在宣然拿定主意之时,管家吉正忽的出现在他身边,附耳几句,令宣然脸色大变。他沉了半响,颓然朝吉正点点头,这便心有不甘随之而去。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短短数日内,宣家于外省的铺子接连遭遇打劫,损失惨重。吉正一早得到消息,忙急匆匆前来禀告宣然。事有轻重缓急,宣然自是知道分寸,这便去向三夫人单莲陈述事实,然后草草收拾些衣物,带着三个小厮离了宣府,甚至未有时间同辛词告别。      因得此种消息,单莲操办宣夜生日之心也就淡了,只是独坐在窗前发呆愣神。      丫鬟果儿见了不免担忧,本是想说些慰藉的话儿,却被单莲反手扇了一巴掌道:“哪用得着你多嘴多舌!你且传我命令,让吉正带些人手,去城门口恭候老爷,老爷从未错过夜儿生日,想这次也定会准时赶来。至于你,去灶房煮上一锅红枣姜汤,端去给夜儿同辛词,让他们增些衣物,不可贪凉冻着身子。”      果儿捂着面颊,嗡嗡应一声,扭身出了屋,将单莲吩咐告知与吉正后,这便跑去灶房,熬了一锅汤水,疾步趋往辛词独居小院。      小娇自果儿手中接过汤水,斟了一小杯与辛词,辛词并未接过,而是示意她放于案几上。      “小娇,去拿些清凉药膏来。”辛词瞥了一眼果儿道。      小娇一怔,随即缓过神来,去内屋取来药膏,默默递给果儿。果儿望着辛词,道了声谢这才小心翼翼捧起药膏,涂抹开来。      半柱香后,果儿方抬起头,吞吞吐吐道:“小姐,果儿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果儿说完这话,遂低下头去相着鞋尖儿。      辛词迟疑一回,道:“何事?”      果儿并未回话,而是从衣袖中卷出一张字笺,塞到辛词手上道:“这是果儿昨夜里在夫人房内拾到的,果儿粗认几个字儿,那上面写的实在看它不懂,但那生辰日期,我却熟悉。”      辛词低头扫了一眼字笺内容,心下明白八九分道:“这可是三少爷的命批?”      果儿喏了一声,回道:“只是不知上头写得是甚?又不知为何会在夫人手上?”      辛词自然明白果儿话中所指,她吃吃笑了几声道:“你多虑了,这上头写的宣然主运奇佳,乃明月中天之富贵象。想来夫人老爷要为宣然说亲,才会拿他八字去请先生算耳,不必担忧,这命批你且拿去悄悄放回原处,切不可惊动夫人。”      果儿见辛词说得诚恳,这便将信将疑收好批语,转身而走。      辛词望着果儿背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饶是直性子的小娇也觉辛词撒了谎,想那批语定不是好言,只是看辛词脸色凝重,小娇自是不敢多舌。      “小姐,我怕。”小娇猛的搂住辛词胳膊,颤悠悠道。      “你怕甚么?”辛词乜眼盯着小娇苍白面色问道。      “小娇,小娇……”小娇一时语塞,她本想将下人们这几日议论之事全盘告知辛词,又怕辛词责怪。正在踌躇间,窗外雷声轰隆,小娇这便顺势说道:“小娇怕雷声,小姐,你说会不会真的有狐狸精索命一说?”      “那不过是翠姐说笑之言,你怎底信了?”辛词面露不忒道。      “并非如此,小姐。”小娇情急之下,噼里啪啦说开了:“并非翠姐一人言语,这几日府中下人间早就传遍,说入夜便能听到诡异叫声,前院养的几只鸡一夜之间全被咬死,好不吓人。”      “许是贪食的野猫所为,怎会扯到狐狸精上。”辛词反驳道。      “鸡死许是野猫之故,可管家亲口所言,他经过马厩,闻到响动,进去查看,见一道白影从眼前飞过,他初时并未在意,谁知到了晚上,竟……”小娇忽然噤声,忐忑不安注视着辛词。      “怎么?”辛词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他回房时见烛火已灭,以为果儿睡了,这便捻手捻脚褪去衣衫卧于榻上,半夜他口渴起夜,掀开被子,并无果儿,大惊,伸手一摸,那半面褥子竟是温热的,好似有人躺过般。吉正慌慌张张点亮银灯,凑近床榻一看,上面落着几缕白色毛发……”小娇倒吸口凉气道:“大家都说,狐狸精复仇来了。管家不许我们走漏风声,是以夫人和少爷们均不知此事。”      “流言蜚语自是越传越离奇,不足取信。”辛词严肃说道:“旁人我管他不了,不过你是我房中人,从今往后,不许再说这些有的没的,自己吓唬自己。”      小娇见辛词似有恼怒之意,忙唯唯诺诺点着头。      待到傍晚入宴之时,宣家老爷宣正贤尚在外飘荡,不能于归,单莲心中恨上一回,这便吩咐下去,不必等候,开了宴席,各自入座罢。      此时,辛词、宣安、宣夜俱恭立于内,见单莲进来,辛词同宣夜跪倒行礼,宣安只是冷眼瞧着,并未做声。单莲未料到宣安会参加宴席,心下一惊,却未流于面上,而是似没瞧见宣安一般。      只见单莲笑着扶起辛词同宣夜道:“一家人何必拘于礼数,一旁坐下。”言讫,率众人入座。      因未见宣然,辛词随口问道:“怎底没见到三少爷?”      “家中生意出些岔子,然儿早早便去了,恐要费些时日。”单莲答道。      辛词嗯了一声,但听宣安冷冷问道:“只怕这岔子出得不小罢,三夫人倒是心宽体胖,不为之烦恼。”      “有甚好恼,宣家家大业大,还怕这些个小小风浪?!”单莲面露不忒,提高嗓音回道。      “也罢,三夫人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宣家于夫人心中,不过是海捞一票之所。”宣安回道。      “甚么混账话!”单莲被宣安说中心事,自是勃然大怒,将手中酒杯掷于地上道:“老爷不在府中,你这小毛猴是要称霸王?你所作所为,我俱牢记于心,待老爷回来,定会如实告之,不信治不了你这个浪荡货。”      “是我浪荡,还是夫人你风*骚呢?”宣安咄咄逼人道。      不待单莲回话,众人便见宣夜双手按在胸间,面露痛苦之情。单莲顾不得同宣安争吵,忙起身凑到宣夜身前,将他揽入怀中,低声细语道:“夜儿莫气,自有人来收拾他。”      宣夜勉强一笑,朝书画比划几下,书画随即说道:“夫人,小少爷觉心口绞痛,想回房歇息,还请夫人见谅。”      单莲诧异望着宣夜,片刻之后,她松开宣夜,挤出一个温柔笑容道:“也罢,夜儿身子要紧,且回去歇息罢,这长寿面待会我命人煮好送去。”      这一餐吃得不欢而散,辛词心中有气,出了大厅不免拿眼瞪着宣安道:“夜儿生日,你怎就不知暂且忍耐些?”      宣安坏笑一声道:“就知是他生日,才替他解围,若不然好端端一个十八岁生日,便要被那个老妖婆子毁了去。”      “此话怎讲?”辛词问道。      宣安笑着牵起辛词玉手,二人绕过回廊,抹过角门,方到宣安居所,辛词去推房门,那门吱呀一声启了,但见室内雅洁,香气缀绕。      辛词更是不解,径直进到内屋,见盛馔美酒,罗列满桌,宣夜、书画同小娇并肩而站,俱笑吟吟望着辛词。      “原来你们早有筹谋。”辛词回了一个甜美笑容,这便摆手请宣夜上座。宣夜不依,拉着辛词衣袖,二人你拉我,我拉你,弄得宣安在旁不满道:“这酒宴是我准备,这主意是我想出,怎底不请我上坐,单请辛词呢?弟弟,你这番谄媚,不觉羞臊吗?”      辛词抿嘴笑道:“夜儿,便让这个‘劳苦功高’的哥哥上座罢,我同你坐于下首,到可以亲近些。”      宣安听罢,气鼓鼓将辛词拽入怀中道:“当着我面,还敢同小哑巴调情?忒大的胆子,宣夜,你乖乖坐好,若不然我便去唤来你亲娘,若她知你装病相欺,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宣夜无奈吐吐舌头,遂上坐下。剩余人物,不分主仆,也都纷纷落座。      经宣安一番解释,辛词才知,往常宣夜生日,并非乐事,实乃苦趣。单莲虽是戏子出身,却喜附庸风雅,特别是生日宴时,定要让众人对对子,猜字谜,到最后还要请宣然吹奏一曲,年年如此。      宣夜早已腻味这些,却无力反驳,今年生日前,宣安找上门,问他要甚贺礼。宣夜心思一动,便说要过一个真正的生日,没那些虚情同假意。      “原是如此。”辛词缓抬起芙蓉面,莺声燕语道:“你这疯子,有时也会办些好事。”说罢漫卷了两只眼光在宣安身上。      宣安正弄着手中箸儿,被辛词这么一看,心儿鼓打不止,慌将玉箸落于地上,逗得小娇噗哧一声笑将开去。宣安不甘被人嘲笑,胡乱举起杯盏,本想转移话题,谁知却弄得一片乱响。      辛词低头偷笑一声,道:“怎底都不饮酒?”      宣安忙随声附和道:“饮酒,饮酒。”这便一饮而尽,却换来书画调笑,“大少爷,你错拿了小人的杯盏。”      宣安懊恼地别过头去,心中怏怏,嘀咕道:“私底下总对我横眉冷目,也没见夸过我一声,今日是怎地,对我又笑又赞,这分明是害我出丑卖乖。”      辛词假意未听到,只是极慢地饮着酒道:“说你是疯子,现在倒变成呆子。”      宣夜见辛词同宣安挑得火热,这便猛的起身擒住辛词胳膊,娇滴滴瞧着辛词。辛词只道宣夜撒娇,未曾多想,伸手便去捋他鬓角,谁知宣夜趁机一侧头,那两片薄唇竟印到辛词面颊。辛词一怔,颊红目慢,推开宣夜,低头不语。      “你这混蛋!”宣安醋意大起,起身险将木椅弄翻,他凑到辛词面前,探出手臂将她抱个半怀。      宣夜眼中含泪,怯弱弱比划着什么,但听书画说道:“小少爷说,适才不过无意耳。”      “无意?”宣安眯起眼睛,左右打量宣夜,他正要开口,却觉辛词拉她手腕。      “怎么?”宣安一挑眉,问道。      辛词附在宣安耳畔,嘀咕几句,宣安听罢,转怒为喜道:“罢了,弟弟定是无意而为,那日你中春丹,也是如此这般无意中吻了宣然,且不是面颊,而是唇瓣,啧啧,也不知宣然作何感想……”      宣夜听罢,目瞪口呆,但见宣安说得振 68、 第三十三章:前夜月 ...   振有词,不像信口开河,只觉面如火烧,遍身燥热,不复作声,直把各果蔬咬得乱响。      小娇不明所以,大声问道:“三少爷同小少爷曾亲过?”      “不止亲过,还……”宣安正要细细道来,去被宣夜掩住双唇,他趁机抓住宣夜手腕,恶狠狠咬上一口道:“我替妹妹讨个公道。”      宣夜嘟着嘴,浑身一抖,不满被宣安同辛词耍弄,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闷头夹菜吃饭。      一干人等笑语喧声,一派繁闹景象。酒过三巡,俱有些醉意,且时候已晚,这便散了酒席,各自回房。      临行前,宣夜忐忐忑忑近身挨到辛词身边,辛词瞧他那模样可怜,不免心生爱怜,殊不知宣夜正欲暗地里使坏。他假意醉酒,步履蹒跚,瞄准机会想跌到辛词身上。谁知宣安早有准备,一侧身将宣夜揽入怀中,哈哈大笑道:“弟弟,站稳了,若是跌跤擦花脸皮,可是不妙。”      宣夜被宣安识破诡计,不免气愤,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踮起脚尖,猛地吻上宣安双唇,只得一下,这便拽着书画拔腿开溜,待宣安缓过神来,暗骂一声,追了出去。      只不过宣夜同书画早已行远,追他不上。宣安泄了气,玩命擦着被宣夜舔过之处,辛词掩面而笑,正欲离开,却被宣安一把抱起,只听宣安忿忿道:“这都是妹妹惹得祸事,想逃,门都没有。”说着宣安冲小娇递了眼色,小娇心领神会,匆匆合门而去。      “夜儿吻你,怎也怪罪到我头上?”辛词故意拿话激宣安。      宣安登觉气促声粗,将辛词推到床榻上,俯身压上,辛词并未躲闪,而是伸手勾起宣安下巴,学着宣安平日口吻道:“你这小官人,怎底面红耳热,莫不是病了?还是思念我成疾呢?”      宣安一听,血往上涌,他见辛词目光迷离,知她是因醉酒才会如此大胆,只是辛词这般俏模样实在惹人意兴,宣安低头凝视辛词双眸,声音沙哑道:“妹妹既已知我心意,何必开口相问?”      “我便是要听你亲口说来才作数。”辛词捏了捏宣安鼻尖,调笑道。      宣安将身子紧贴辛词,闷闷回道:“怎底吃醉了酒,便如此无赖?倒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这样子,和我有七八分像。”      “我是被你教坏了。”辛词说着搂住宣安脖颈,合眼吻上去,二人舌尖相缠,快意非凡。      一吻作罢,只听辛词喃喃说道:“可还满意这吻?”      宣安嘻嘻一笑,舔着辛词耳垂,暧昧道:“妹妹难道不满意?”说着他欲将手探入辛词衣中,却被辛词一扭身躲过了。      “不与你歪缠,我且回房了。”辛词说着起身要走,宣安愣住,半天功夫才委委屈屈说道,“原来妹妹没醉。”      “自然没醉。”辛词嫣然一笑,回道:“若是醉透了,岂不被你占去便宜。”      “那你为何装作醉酒模样逗我?”宣安怨声道。      “因为……”辛词慢腾腾回道:“瞧你生急,颇有趣味。”      不待宣安回话,却听一声门响,书画唐突而入,见辛词同宣安在榻上打闹,也未吃惊,只是清清嗓子说道:“小主子命我转告大少爷,现在你同三少爷均被他亲过,若是大少爷再拿那事取笑与他,他便将此事广而告之。”      书画话音刚落,宣安便骨碌坐起,急道:“说便说,反正还有宣然呢。”      “小主子说……”书画面露难色,沉吟一刻才继续说道:“他说,大少爷的唇瓣更软。”说完这话,书画红着脸一溜烟跑走了。      辛词也顾不得甚么矜持,嘻嘻哈哈笑将起来,宣安欲哭无泪,苦着脸泄气道:“一个戏我,两个耍我,瞧我是天生同宣家八字不合。”      宣安一句戏言,却令辛词想起一事,她理理云鬓,小声问道:“宣安,不知你们几位少爷出生时,可曾批过八字算过命?”      宣安一怔,回道:“未曾,死老头子平生最恨那些黄老之术。想你也知,我那个落水鬼小叔便喜这些,老头子没少为这个同他吵架。”      “这便怪了。”辛词忖道:“莫不是因为宣然想娶我,所以大老爷才拿他的八字去算?”      “那更无可能。”宣安抢白道:“妹妹,有件事我不愿告之你,但你既然提起,我便说出罢。当年老头子曾想向故去的苏夫人提亲,就因苏夫人八字同老头子不合,兼夫人身子怯弱,不得已才作罢。老头子恨死所谓八字之说,怎可能拿你同宣然八字去批?”      “若果真如此,那批宣然八字便不是大老爷的主意,只不过,三夫人为何要弄这等事情呢?”辛词不解道。      “那事先放一边。”宣安叹道:“今晨宣夜曾来找过我。”      “哦?”辛词应了一声。      “落水鬼小叔死的那夜,夜儿并不在寝室。”宣安低声道:“他素来喜欢在府中游走,那日夜里,他曾来过你住的院子,忽觉倦怠,遂摸进莲花池旁那口空着的水缸中。小叔落水之时,他未醒来,但众人前来救人时候,他曾趁乱探头窥视,虽是黑夜,幸而灯火明亮,宣夜瞥见,小叔双唇以及指盖俱是乌黑渗人,并无一般溺水者面色青紫肿胀。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二老爷确是被人毒害而亡,与你之前推测一样。”辛词接过话道。      “这杀人凶手仍居于府中。”宣安叹口气道。      “你可有怀疑之人?”辛词斟酌道。      “之前我猜错了人,现已有些眉目,只是未得真凭实据,不好乱说。”宣安谨慎回道:“小词,为寻证据,我不得不离府些许日子,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你且凡事小心谨慎,莫要鲁莽。如万一府中出了大事,也不必慌张,派小娇去璧月楼知会醉春,她自会妥善安排,接你出府。”      “瞧瞧,想我苏辛词也有被宣安叮嘱一日。”辛词故作轻松,干笑一声道:“你且放心,我自会低调行事。”      “还有一事,夜儿……”宣安耸耸肩膀道:“他虽然机灵,不过还很稚嫩,也劳烦你盯着他些。”      “那是自然。”辛词点头许诺道:“你也小心。”      宣安偷笑一声道:“妹妹这是担心我?”      “自然。”辛词斩钉截铁回道:“我还等着你入赘做上门女婿。”      宣安听了,无奈道:“你不爱我时候,伶牙俐齿,你爱我之后,更是伶牙俐齿,看来,今生今世,我便被你吃定喝干。”      “怎么,你不愿?”辛词反诘道。      “不敢,我心甘情愿,快活似神仙。”宣安说着又吻了辛词几口,这才恋恋不舍送辛词回房。      只不过宣安并未料到,适才他同单莲争吵,是单莲有意而为之。今日宣正贤、宣然同吉正俱不在府,恰恰给了她可趁之机。冒着暴雨,单莲悄悄潜入书房,搬弄机关,寻到宣正贤藏匿金银之所。      梅子那个贱*货倒还有些用儿,竟让她误打误撞发现此处,只不过她无甚脑筋,专偷老爷在意之物,若是只拿金银,老爷一时半刻定是察觉不到。      单莲一边阴沉笑着,一边将大把银票卷入袖中,宣家家产到手大半,只待寻个时机离了宣府,与丘齐私奔过逍遥日子耳。      与此同时,秦淮河上,浪涛汹涌,一个猛浪打来,但见一只小船被卷入江心,那正是宣家大老爷宣正贤所租乘之船。      这正是波涛骇浪势汤汤,惊起龙鱼实可伤。       作者有话要说:凌晨四点半,总算是写完了这章…… 杯具的偶,偶熬了一夜…… 现在也睡不着鸟……去煮面条吃…… ———————— 咱说过,宣夜生日这一天,很重要的说…… 个人很喜欢写宣夜,宣安同辛词斗嘴……望天…… 关于命批,不知亲们还记得否,上卷曾经出现过 单莲找老尼姑批滴 那时候大家猜是宣夜或是宣安滴,其实是宣然滴哦 —————— ps 留言等偶吃完面回来就会回复:) 69 69、第三十四章:味平生 ...   有诗云:伉俪无情两相怨,嫁狗何能更逐鸡。      说得是夫妻人伦之始,乃相聚也。前世种因,今世得果,绝非无因而合的。若夫爱妻者,视妻如掌中珍宝,百依百顺,又若妻爱夫者,解衣推食,亲亲我我,本是佳话。可却有些个男子,见了家中糟糠,千憎万厌,毫无恩爱之情。只是拿眼瞄些个灶下货色,只道偷腥美味。      大凡做妻做妾者,遇到负心贪色之辈,只能心中独自叫苦咒诅怨尤,却迫于礼乐之道,勉强度日。但总有些女子,不安分于此,献媚争宠,嫉妒孟浪,甘愿做众人嘴巴上的坏胚子,哪怕永世不得超脱,也不愿守所谓妾妇之道。      宣府中便有这么一号人物儿,那便是三夫人单莲。若说起来,本朝不重生男重生女,趸贩得好,蓄能飞上枝头,升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那前朝则天女皇,不就兄弟姊妹皆列士,着实风光了一回。      若单凭样貌身段,单莲可谓是百里挑一,俏生生,娇滴滴,火辣辣的姐儿。只不过没个机缘,又未生在大门大户,连平买平卖做豪家贵族的正牌娘子也无甚可能。没个好出身,只能靠那条不紧的裙带儿潦倒活着。      照理说来,宣正贤替她赎了身子,又捧她做宣家实质上的主母,单莲本该感恩戴德,尽心尽力维护宣家才是。可她不是猫儿狗儿,不是给口饭吃,给件衣穿便会摇尾乞怜的畜*生。她不似辛词,受过妇德妇容之教训,单莲活着,靠的是吹拉弹唱的青楼功夫和热乎乎的身子、甜蜜蜜的唇儿。      恁是西施貂蝉,玉环飞燕,也有容颜凋零一日,单莲深知,靠着男人终不是长久之道。若说起来,令单莲真正拿定主意,远走他乡之人还是进府不过一年的苏家小姐辛词。同辛词相较,单莲才彻底觉悟到,无论她现在如何光鲜,在宣正贤眼中,仍是不明不暗的半私货,上不得台面,不过是侵占旁人床席的私产而已。      单莲性情中自是有猛烈之处,她不愿就范,也深知不能就范。许是老天助她成事,宣府这些日子以来祸事不断,先有外省店铺被扫荡打劫一空,后有宣正贤乘船跌落湖心,虽被船夫救起,但却受了惊,染了寒病,不得已暂且居于外省客栈,待身子复原再行回府。主事儿的两个男子均不在府,单莲又寻到宣正贤藏匿金银之所,万事俱备,东风渐起。      此时不走,还待何时?她对亲生儿子宣夜虽有几分难以割舍,但终究人利为先,只得流泪放手。这几日她除了收拾必要细软,便是在宣夜房中吃茶闲谈。她自知亏欠宣夜许多,几次意欲吐出实情,但见宣夜一双清亮眼神,那话哽在喉咙,说它不得,只是反复苦笑摇头耳。      宣夜聪颖,早早便觉娘亲神色有异,只是假装不知,承欢膝下,做懂事儿郎。单莲见了,更觉心中酸楚,怅然若失。      但正经事一件也未马虎,单莲备好行囊,贿赂了府中一名马夫,又悄悄吩咐果儿将写了私奔确切时日的条子递给县令吉正。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那日来到。      让单莲放心不下的还有一人,便是贴身丫头果儿,照理说这果儿自她进府前便伺候左右,深知她那些腥臊之事,若是留她在府中,定是祸害。但若是强行命她同走,她已拜堂成亲,恐不会乖乖依从。单莲心肠毒辣,为保万无一失,不得已而决定痛下杀手,除去果儿,以绝后患。      当日傍晚,单莲便命果儿备下一桌好酒好菜,说是吃吃酒解解烦忧,实则要将果儿灌醉,然后用枕头棉被捂住嘴脸,令她窒息而死。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也该着是果儿命大。她同单莲刚刚入席,辛词同丫鬟小娇便踱着莲步移到屋中。一见单莲,辛词忙道万福,单莲心有不悦,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勉为其难邀辛词同坐吃酒。      寻常时候,辛词只是应付了事,并不会多做停留,可这一日辛词却慢条斯理饮酒夹菜,全无告辞之意。      待到月明星稀,辛词已喝得醉醺醺,但见她步履蹒跚,踉跄行到单莲身前,道:“今儿个同夫人吃酒吃得爽快,辛词多有失礼,还请夫人见谅。”      单莲轻扶辛词胳膊,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小词这么说可就见外,我巴不得你常来坐坐,有人陪我解闷聊天,自然快活。”      辛词嫣然一笑,面颊生红,娇模娇样道:“辛词还有一事相求。”      单莲一挥手道:“小词还有甚需要,只管张口。”      辛词点点头,孩子气指着小娇道:“夫人,让您见笑,这丫头不胜酒力,醉成这样,恐怕今晚不是她伺候我,而是我伺候她。若是夫人愿意割爱,还请把果儿让我一夜,有她在旁伺候,我也能睡个安稳觉,免得小娇半夜呕吐脏了屋。”      单莲一怔,脸上浮现出迟疑之情,她急欲拒绝,但却又苦无理由,只好颓然点头道:“那便让果儿这夜陪你罢了。”说着单莲侧眼瞪着果儿,“你且小心伺候着。”      果儿得命,凑到辛词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腰,又探出另一只手拽起喝得面红耳赤,嘴中哼唱小曲的小娇。三人气喘吁吁行过礼,便回辛词独居小院。      单莲望着果儿背影,狠狠道:“小丫头片子,算你命大。”      出了单莲寝室,辛词三人一路小跑,急匆匆回到居住之所。进了院子,小娇前后检查一番,这才闩紧大门,进到屋中去。      果儿虽不甚聪颖,但也隐约察觉到今晚事出有因。那单莲平日里对她十分刻薄,怎会突然心情大好邀她吃酒作乐呢。况老爷还在外,只剩得半口气,照理说单莲应该如热锅蚂蚁,急急恼恼才对。      可这几日她却一派和颜悦色,全然不似往日。果儿料想,定然同她送给丘齐那张字条有关。可她心思浅,只当是惯常偷情字条,并未打开偷看,现回想一番,只觉单莲似在筹划甚不可告人之事。      “小姐,夫人她……”果儿正欲对辛词讲字条一事,却被辛词嘘了一声,止了话音。      “夫人之事,我全然不想了解,今日贸然前去,是宣夜透过书画递我口书,请我去将你接到此处。”辛词冷声说道。      果儿愣了半天神,忽的跪倒在地,连磕四个响头。      辛词见了,只是避到一侧,既不应承,也不将果儿托起。宣安离开那日,曾直言不讳将单莲同丘齐偷情之事告知辛词,宣安刻意嘱咐辛词,切不可卷入其中,辛词牢记在心。      自府中接连出了两件大事后,人心浮动,下人们聚在一起低语是非,都道宣府气数已尽,怕是那白狐狸精真的出来作祟,若不然怎会如此凑巧,先是被劫后是落水呢。狐仙鬼魅自是欺不得辛词,她心知肚明,这宣府到了变天之时,那幕后黑手这便要张开大网,收手耳。      小娇单纯憨厚,她瞧辛词不理睬果儿,忙一个箭步冲上去搂起果儿,柔声道:“莫要磕头,你瞧我家小姐面若冰霜,其实她心里甚是温存。小少爷送来口信后,她连衣裳也顾不得换,这便急匆匆去寻你。小姐平素滴酒不沾,饶是家宴也不过轻抿小口罢了,可今日她喝得面上飞红,身中定是难受,这可俱是为你。只是她不喜说些个慰藉话儿,总令人误会。”      “哪用你来多嘴绕舌。”辛词不满地瞪了小娇一眼,红着脸褪衣准备入寝。小娇朝果儿做个鬼脸,忙跟在旁伺候着。      第二天,便是单莲私奔之期。白日里她仍同寻常光景般,吃吃喝喝,待到傍晚,单莲一人前去宣夜房中。宣夜正在院中同书画做投壶之戏,瞧见单莲,宣夜笑面相迎。      单莲只觉鼻子发酸,眼角含泪,伸手轻轻擦拭宣夜额头汗水,喃喃道:“我儿转眼间长成个俊俏小伙儿,待再过几年,寻个门当户对的小姐,欢容笑口,做娘的便心满意足。”      宣夜浅浅笑着,如孩童般撒娇枕着单莲肩头。      单莲长叹一声,将宣夜牢牢搂在怀中,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儿,你从小便生得机灵,我喂你食的药丹,到底是何用途,想来也你猜到八九分。未来光景,你若愿意继续食它也好,忌了那物也可,只是万万不要掉以轻心。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府中人,一个也不能信过。      老爷以为我入府晚,那些个龌龊之事一概不知,其实我不过是装作懵懂。你那两位哥哥,俱不值得依靠,一个是脑中只想复仇的浪子,一个是带着面具的伪善公子。若真有事故,便去找辛词,她虽不是宣家人,但若老爷一日活着,她的分量便抵过府中众人。”单莲说罢,朝宣夜慈爱一笑,这便撤手离去。      宣夜低垂粉颈,拿眼盯着鞋尖,这一日他早有预料,并未惊奇。若娘亲真能逃出宣府,享半生福乐,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宣夜心中凄凄难过,娘亲终于还是弃己于不顾。只不过有一句话,宣夜不敢苟同。      长兄宣安是个浪子,却是这府中最有情有意的浪子。他若想复仇,到灶房里下毒,弄死一干人等岂不便利,但他要的是替二夫人洗刷冤屈,此等孝悌之人,宣府未有第二个。世人只道宣安是一颗老鼠屎,坏了宣府门风,殊不知,宣安才是一支青莲,盛于淤泥之中。      待到后半夜,单莲披着一件黑袍,鬼鬼祟祟奔去侧门,早有马夫在外候着。单莲被他搀扶着上了马车,临行前,她忽的扭过头,望向黝黑深邃的宣家大宅,小二十年前,她也是如此这般被送进宣府,没想到时光如水,这些年逝去,她仍是从这间侧门而出。      一进一出,冥冥之中似注定一般。      殊不知,辛词同宣夜正静静躲在茂密树丛后,二人执手相看,均无甚表情,只是宣夜的素手微微颤抖着。      辛词无意中抬头望天,一轮明月缓缓隐到乌云之中,似有暗雷自远处传来。宣夜拽了拽辛词衣袖,辛词无言笑笑,二人并肩朝内院走去,但见一条闪电照亮天际,好似银龙上下翻舞。      宣家家庙内,跪在观音菩萨前念经的大夫人年芮兰缓缓睁开双眸,她手中的念珠不知何时松散开去,只听咚咚几声,滚落到地上。借着暗淡烛火,大夫人捧出一面铜镜,细细描着柳眉,那眉型恰似一道犀利闪电。      这正是蹈逾墙钻丧身伤,惟知胜负无尊卑。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估计很多亲们都猜到鸟,大夫人出世之时,便是全文高潮之时 幕后黑手啥的,一定要有动机哦 ———————— 单莲这个角色,其实是咱投入比较多的,挠头…… 70 70、第三十四章:味平生 ...   诗云:昏辰未定寸心悬,心自丑来鬼相掣。      人为万物之灵,禀天地善正之气而生,至诚圣人,芳草尚不忍践踏,况同胞乎?只是贤者为圣自是少数,君不见位高如晋献公、唐明皇者,灭杀亲子,平凡市井小民,因一时意见不合,触了霉头,磨刀伤人,打妻侮母之事频生。      世人只道,圣人曰君子远庖厨是仁善之举,不知深意,这正是要君子将杀机不触于目,不闻于耳,免得自杀羊宰牛渐至戕忍杀人不已。只是男子远离庖厨,涵养了不忍之心,而女子却未脱离善妒争宠之意,徒然惹出许多是非。      且说自三夫人单莲私奔后,宣府中大变模样。久居家庙,吃素念佛的大夫人年芮兰徒突然大开门户,派出养婆惠嫂出来主持局面。那些个乱叫舌根的下人俱被贱卖或是打发走了,现留在府上的都是些懂得眼色的伶俐人物儿。      众人心中自是有杆秤,恁谁也不是瞎子聋子。说甚三夫人单莲染了怪病,被送到山上尼姑庵静养这等鬼话,恐连三岁稚子都哄骗不得,旁人只是嘴上不说透点明罢了。      三日来,均是惠嫂忙前跑后,清理宣家大宅,教训下人,大夫人年芮兰却是连面也未露过,仍神神秘秘躲在家庙中。她若是趁此机会,夺了宣家主母的实权,下人倒不生奇,但现在这情景,倒真令人有几分猜不透。      惠嫂解释说大夫人身子不忒,不便见人,专命她来打点足矣,一切待到老爷回府再做定夺。辛词却觉,事情复杂,绝不似惠嫂所言那般简单。短短几日内,将小厮丫鬟打发走了十之七八,那些个均是单莲挑选来的。不光如此,也不知这大夫人使得甚么手段,竟能一日内买进新人,并在各个院中安插了丫头小厮,说是多些人手伺候几位主子,但对辛词来说,这是显而易见的监视。      小娇心浅,见到大夫人派来的那两人这便撅起薄唇,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辛词并无那些个孩子气之举,她对那两人客套有加,引得小娇心生不满。      辛词看在眼中,不免低声训斥道:“你且眼放尖些,夹紧尾巴做人,若不然况是我,也无法护着你。”      小娇搞不懂,堂堂一个大家小姐,为何要惧怕那两个下人,但见辛词面露不忒,她也不敢再摆出臭脸,只在心中暗暗抱怨耳。      辛词担心宣夜安危,几次试图前去探望,均被那两人拦下,她略施小计,摆脱那两人,一路躲躲闪闪来到宣夜居住小院外,却见前后两门均守着小厮,心道不妙。正巧书画出来办事,辛词忙冲他比划了手势。      书画左右四顾,见无人盯梢,忙凑上前去,低首附在辛词耳边道:“小姐切莫担心,主子无甚大碍,只是被看管住身形,禁足而已。大夫人派惠嫂来了几次,主子本以为是要问三夫人下落一事,拟好说词,防患于未然,谁知惠嫂并未开口相问,只是拉东扯西,问些有的没的。如此这般,反倒令主子大为紧张,他命小的告诉小姐,如若见形势不妙,就照大少爷吩咐去做,不用顾及他。”      辛词秀眉微蹙,沉声道:“宣安吩咐之言我自是记在心上,你且告诉宣夜,他同我虽非血亲,但我却将他当成自家弟弟般,哪有做姐姐的弃弟弟于不顾?大夫人意欲何为我并不知晓,但来者不善,还是小心应付才好,待到宣安回来,再定主意。”      书画点头离去,辛词立在原地愣了半响。适才她不过是出言慰安几句,对于大夫人,岂止一句来者不善,她根本是有备而来,居心叵测。辛词虽无亲身体会,却也知晓,一个被丈夫日久冷落,被妾室压在头上,容颜堪损,不得已久居家庙,以诵佛之名掩盖失宠之实的正房娘子,苦等十几年,焉能放过眼前机会?!      这宣府只怕自此永无宁日,辛词忐忑难安,若宣安尚在府中,许能缓解她的急躁之情。只是现在府内只有她同宣夜,宣夜口不能言,身子怯弱,虽多智慧,但总令人放心不下。至于自己一个外姓人家,连个指手画脚的资格俱是没有。思前想后,辛词回到屋中,命小娇备了些点心纳入食盒,准备自行前往家庙会一会这位大夫人,无论如何视她性情,也好心中有底。      谁知这位主母婆避而不见,只着惠嫂候在门口,收了食盒,客套几句,便婉转传达大夫人意思,请辛词老实呆在房内,如无要事,不必出屋。      这是辛词第一次同大夫人身边人打交道,虽非大夫人本人,但也算间接了解到大夫人性子。这位养婆对待辛词面上十分敬谦,内心却没半分诚志。且看她拿那芝麻绿豆眼间或飞快扫过辛词面上,又悄然叹气,辛词俱已察觉,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辛词同惠嫂又话了些家常,这便带着小娇离去回房。一路上小娇瞪眼撇嘴,喋喋不休道:“不过是个养婆,怎如此无礼。相见时大模大样,冷冷落落,全不似往日三夫人待小姐的模样。一双眼看了鼻尖,拿起架子说了几句淡话,便往外一拱,拂袖送客。想那大夫人也定刁钻古怪,才会被大老爷冷落。”      “哪由得你议论主子们的是非。”辛词厉声说道:“小娇,你若不管住口舌,招来祸事,我可顾不得你。自今往后,决不许再提三夫人之名,更不许谈大夫人之事,你若做他不到,便早早告诉我,我禀明大夫人,将你卖到别处。”      小娇听罢,神情一暗,道:“府里送走那么多人,连果儿姐姐也被遣到前院洗衣房,难不成这大夫人还了俗,干起闲事来。”      这小娇口上没遮没掩,辛词适才已警告过,隔墙有耳,谁知会不会被听了去。现见小娇仍搬弄闲话,不免怒火中烧,扬起手欲赏她耳光,却见小娇一脸稚气,这便强压火气,收了手道:“你这些个话儿,不光害了自己,也连累我。若再如此下去,我便真不能用你,你可懂吗?”      小娇头回见辛词气得面红耳赤,不免有些害怕,忙禁了声,点点头搀着辛词胳膊,二人一路再也无话,回到院中,闭紧门户,各想心事。      适才辛词去家庙探望大夫人,大夫人寻了谎子避而不见,只派惠嫂出来应付。有一件事辛词并未知晓,那便是她同惠嫂交谈一幕,全然落入大夫人眼中。年芮兰闪身躲在窗后,不错眼珠将辛词上下打量。      若说起大夫人年芮兰,其父是个进学的生员,芝麻大小的官儿,也算是旧家子弟。年芮兰身材矮小,相貌平平,肤色不甚莹白,看着好像染了重病般。年轻时候,因其那双三寸金莲,尚还有几分颜色,但过了青春年华,便是寻常人家。      宣正贤对年芮兰并无情意,常嫌憎她鄙琐多事,后借着二夫人上吊一事,言语间多露不忒,年芮兰懂得察言观色,不待宣正贤开口,便自行前去家庙。宣正贤娶单莲过门后,曾带着单莲去拜过年芮兰,旁人只道年芮兰心如止水,不屑这些个拈酸吃醋。      殊不知,那日早些时候,宣正贤特意派人过去,立在庙门口那小钟前,朝内说着闲言碎语:“老爷说,这等一个贫相,怎当起大家,还是老实闭了户,休要出来吓人。”      大夫人年芮兰跪在菩萨像前,双手合十,嘴里胡乱叨念,但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成亲后些许光景,二人生活还算和睦,饶是起了冲突,那宣正贤也不曾还口,只是睁着一双眼怒视。年芮兰只道自家丈夫性情温顺,渐渐张狂起来。待到宣正贤收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况如雪,年芮兰也当肥水不流外人田。谁知况如雪这肚子争气,一夜便怀了宣正贤的种儿。      年芮兰面上喜悦,心头却是醋意十足。待况如雪往生后,宣正贤待年芮兰的态度更是一日冷似一日。年芮兰心知,宣正贤心中藏着一个人影,饶是那人已亡,仍念念无法忘怀。君既无心,我亦无意,年芮兰仗着生下宣然,有了亲子养老,这便不言不语搬去家庙。      初始不过想膈应宣正贤耳,谁知宣正贤冷笑道:“若即时促灭了倒好另娶,就怕悬梁刎颈未遂,落得半条性命碍眼。”      如此这般,年芮兰倒在家庙里住下。后宣正贤带着一袭红衣的单莲前来耀武扬威,年芮兰是将满腹苦水强压下去,心不甘情不愿让出主母之权。      宣正贤只当年芮兰胆怯一日更甚一日,殊不知这女子若是嫉恨上男人,便覆水难收,卧薪尝胆苦等上个把年头,也要待到时机成熟,报仇雪恨。      年芮兰虽伶仃独居,但这府中消息,未差分毫,俱落入耳中。比如宣正贤收用了哪个丫头,过两日厌绝弃掉了,又比如他与歪头戏子打得火热,撒了几百两梳理。这些年芮兰均不放入心中,唯独一年前,苏家小姐辛词的到来,令她怒不可支。      苏家小姐辛词,宣正贤拜把子兄弟苏梁间同虞夕如的女儿!虞夕如之名,每每想起,便令年芮兰心如火烧,头痛欲裂。年芮兰深知,宣正贤从未对那些玩弄过的丫头戏子动过一丝一毫的心思,她们之于他,不过是打发光阴的消遣小物。即使连她年芮兰——宣正贤明媒正娶的夫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件不适时宜,急于弃绝的摆设。      宣正贤恋着爱着眷着想着的始终只有一人,那便是嫁作人妇的虞夕如。这些个事儿,年芮兰本不知晓,若不是那一年虞夕如诞下辛词,苏府大摆满月酒,宣正贤不知错乱了那根筋脉,竟带着她同去庆贺。年芮兰见了虞夕如,才恍然明白为何宣正贤会收况如雪为妾。      乍看之下,况如雪眉同虞夕如并无相似之处,但虞夕如微启樱唇,那声调竟与况如雪有七八分相像。但见宣正贤痴痴望着夕如,直到年芮兰不满地咳嗽几声。他才缓过身来,忙笑吟吟抱起辛词,那般小心翼翼,那般柔情似水,到似这女儿是他所出。      年芮兰从未在宣正贤面上见过如此笑容,待她满腹疑虑回到宣府,唤来宣正靖稍作打听,才悠悠然明晓,虞夕如是宣正贤一生挚爱。她怨宣正靖从未告知与她,更恨虞夕如是狐精媚子,嫁作人妇仍不忘勾引旁人夫君。      现虞夕如的女儿苏辛词居于宣府,若不是顾全大局,年芮兰早早便巴不得与她交交手,当年她争不过虞夕如,如今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半大的小妮子?      适才年芮兰躲在暗处,将辛词一阵好瞧。但见她生得落落大方,举止从容,十分出众,颇有虞夕如当年之姿。年芮兰手中那方帕子,被绞得破了几个大口。曾经,虞夕如占得宣正贤之心,现她阴魂不散,竟然派女儿来强宣然之心。      那日宣然来到家庙,明确告知年芮兰,非辛词不娶。激得年芮兰暴跳而起,直拿念珠摔在宣然脸上,宣然一动不动,任由年芮兰打骂。      待年芮兰倦了累了,宣然这才说道:“娘,从小到大,只要娘开口吩咐,然儿从未忤逆。我知娘恨苏家夫人,但辛词并不知晓这些前尘往事,且不该由她来背负这些个。儿心中爱她,即便娘不喜此事,儿也不会改变主意。”      年芮兰听罢,仰面苦笑几声,随后木讷点头,转身跪倒继续念佛。宣然见此情景,不好多作停留拔腿欲走,却听身后传来年芮兰苍老声音道:“然儿,若她知道事情原委,还会真心待你?只怕会吓得落荒而逃。”      宣然沉了沉,一字一顿回道:“若娘不开口,便无人知晓。娘若是将真相告知辛词,那你便当没生过我罢。”      年芮兰身子一僵,面色颓然,直到宣然走远,她才一头瘫在地上。养婆惠嫂忙扶起年芮兰,带着几分哭腔道:“夫人,你可别吓唬小的,少爷不过是一时迷恋苏家小丫头,带过些时日,情愫淡了,定会……”      “惠嫂,他同他爹爹一样,都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性子。”年芮兰幽幽道。      “那……”惠嫂一时半刻不知如何答话。      “无碍,我自有定夺。”年芮兰吸了口气道:“局已布下,只待请君入瓮耳。至于苏家丫头,未来寻个事由,将她赶出府,流落街头,失魂落魄岂不美哉。”      许是年芮兰时来运转,她布下的饵,引来鱼儿,上了钩。宣正贤离府不过月余,单莲便私奔跑了,而她年芮兰重新返回宣家主宅,做起了当家主母。      晚间时候,年芮兰唤来管家吉正,命他收拾一处院子,做些新衣,打些首饰,又拨了几个奴婢,吉正领命而去。年芮兰便叫厨子整了一桌酒菜,点了瑞脑,铺设齐整,同惠嫂在屋吃酒。惠嫂受了十几年恶气,不免露出些猖狂姿态,年芮兰看在眼中,只是笑,并未责备。      二人玩耍之际,忽有小厮进来通报,说宣家老爷宣正贤已回府上。年芮兰轻点点头,待小厮离开后,这才慢悠悠对惠嫂道:“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夜注定多事。”      “这都是夫人精明。”惠嫂奉承道。      二人相视一笑,理理衣装前去厅堂迎接宣正贤。      临入屋时,年芮兰侧头小声吩咐道:“且去增派些人手,看管住苏辛词和宣夜,决不能放这二人前来此处。”      惠嫂心领神会,匆匆而去。      年芮兰深吸口气,挤出一个大大笑脸小跑进了厅堂。      却说宣正贤自湖心落水被人救起,便高烧不退,通身打着冷噤,头发根根直竖,没情没绪,待瞧过大夫,连吃了五六日的苦药汤子,这才发身汗出,只是身子仍虚飘飘的,未得复原。      年芮兰见宣正贤脸似焦土黄褐,忙凑上前去,又把眼挤了挤,掉下两滴泪来,凄凄惨惨说道:“天爷可怜见,若老爷有些差池,我只好跑到你头里罢。”      宣正贤抬眼见来人是年芮兰,大吃一惊,适才他入府时便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儿,只是说不上哪里不妥,见了年芮兰, 70、第三十四章:味平生 ...   他才回想起,前院伺候着的下人怎底没几个熟面孔?!      “你怎在这儿?不好好敲那歪拉骨的鞋帮子念佛吃斋,跑到这儿耍什么花枪?单莲怎未出来?”宣正贤拖着长声道。      “老爷……”年芮兰抽泣道:“单妹妹已经离府三日整,我已自作主张,派人下去找寻影踪。”      “离府?这是何意?”宣正贤一怔道。      “她……”年芮兰咬咬牙,不情不愿道:“老爷,单妹妹她卷走府中大半银两,似是逃家了。”      “逃家?”宣正贤听罢,粗喘口气道:“她为何要逃家?莫非她,她在外面养了小倌?”      年芮兰犹犹豫豫地点了下头道:“这些我亦不甚了解,还请老爷去询问管家罢,是他亲眼目睹。”      宣正贤当下唤进吉正,吉正舔着干裂嘴唇,从袖中卷出一条红丝亵裤,不言不语递到宣正贤手上。单莲的贴身小物,宣正贤自是认得,见了那条亵裤,宣正贤勃然大怒,一把抢过掷于脚下,狠狠踩了踩,这才抬头问道:“那姘夫是何人?”      吉正伏到宣正贤耳边,小声嘀咕两句,宣正贤听罢,先是诧异片刻,随即大发雷霆,高声吼道:“还不速速去寻那小浪蹄子?!给我宣正贤戴绿帽,她有几条命可活。”      说话间,忽有小厮跑进禀告:“老爷,已找到三夫人,现在前院……”      不待小厮将话说完,宣正贤猛地起身,急慌慌踉跄着奔去前院。吉正和年芮兰跟在身后,他们二人一个执灯,一个口上说着:“老爷,慢些,身子要紧。”      只是二人脸上都洋溢着一丝诡异笑容,前院闹得喧嚣,辛词几次欲出去探查,均被拦了下来。她同小娇立在门内,借着门缝朝外张望。      只听门口那几个守卫的小厮轻声交谈道:“可是逮到三夫人了,恁的如此热闹?”      “怕是逮到了。”一人回道:“老爷刚回府,三夫人也跟着找回来了。”      “三夫人偷人,可是真的?”之前那人问道。      “千真万确。”回话小厮嘻嘻淫*笑一声道:“听说,偷得还不是甚有头面的人物儿,而是胡同口一流鼻涕的小楞登子。”      “你咋知道?”一人好奇问道。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辛词听那几人一阵窃笑,心下一惊,单莲偷情私奔之人不是县太爷丘齐吗?怎底忽的变成楞登子了?!      这正是居屋歪搂旁人媳,头戴绿帽恰似龟。    作者有话要说:小回溯一下: 第一章中,宣正贤曾说,他抱过辛词,嘿嘿,便是满月时候鸟 单莲曾同傻子xxoo,在胡同小院内,并遗失红亵裤,这个情节,是要用在她私奔上滴 单莲入府时候,曾着红色袍子,这本是不合礼制的举动,当时并未交代前因后果,先交代鸟 吉正的老婆果儿曾被单莲陷害…… ps 宣正贤同虞夕如并无肌肤之亲,这点要交代一下 这章有些细节,咱没具体交代,是要留到大揭秘时哈 如无意外,接下的两章会交代一下,为毛宣安痴恋辛词…… —————— 咱虽然昨天没更新,但今天更新字数较多 嘿嘿 71 71、第三十五章:醉如何 ...   有道是搬挑口舌妇人嘴,莫将性命系男儿。      且说这一夜宣府内热闹非凡,先是大老爷宣正贤拖着病体回到家中,后是三夫人单莲衣不遮体被人用绳*捆*成肉粽送到宣正贤眼前。      宣正贤本就目光呆滞,呼哧带喘,身子颇不爽利,见了单莲那副德行,一连咳嗽数十声,生生咳出几滴乌黑脓血来,又气又急,似没魂少智似的,歪坐在太师椅上,斜眼冷瞧着单莲。      单莲平素恃娇挟宠,欺压府中下人,哪里受过这等屈辱。      但见她披头散发,头目磕肿,像桃一般,只在那处*遮上一块巴掌大碎布,其余处无不被草绳割破划伤,遍身淋漓鲜血。她欲开口,无奈嘴中被堵上一腥*臭布条,只能呜呜出些无意义的凄惨呻*吟。      宣正贤只觉太阳边煞是疼痛,听了更鼓,已是二更四点。      他沉了沉,正要出声,却被立在一侧的大夫人年芮兰抢先道:“你这淫*妖,老爷待你一向不薄,怎底趁着家中有事竟盗走财物,与旁的私奔呢。想你儿子也已成年,却做出如此有辱门楣之事,终究是戏*子出身,忘恩负义。赖着男人那温软被窝,涎眉邓眼的东西!没廉耻的淫*妇!”      年芮兰对单莲喋喋怒骂一番,仍觉不解恨,这便凑上前去,张起手来便打,只听噼里啪啦几声,单莲被扇得眼冒金星,膝盖一软,瘫倒在地。      年芮兰哪里能轻易放过单莲,当下她抄起四周摆着的木椅,抡圆扔到单莲身上。椅脚撞到单莲心口,她登时便昏厥过去。年芮兰端起一杯热茶,迎头浇下,单莲脸上立马腾起一层水泡。年芮兰见单莲蜷缩成一团,浑身颤颤悠悠,原本勾男人心魄的一双凤眼早没了光彩,只剩惊恐,不觉心情大好。      宣正贤只是一旁瞧着,并不出声,似这一切与他无关。      年芮兰得了宣正贤无声支持,手上愈加狠绝。她唤进几个身形强壮的嬷嬷,一同起脚照着单莲下腰部位踹去。踹了小半个时辰,单莲被打得出的气多,入得气少。年芮兰还觉不够过瘾,这便命人拿进一根打狗用的木*棍,小孩胳膊粗细的木头棵子猛地扯入单莲那处,只见单莲两眼翻白,口中碎布早已被血染成猩红。      “我有话问她。”宣正贤缓缓说道。      年芮兰一怔,似笑非笑拿眼瞧着宣正贤,见他彻耳通红,已是怒火万丈,这便拿开单莲口中布条。      宣正贤快步走上前去,一手死死掐住单莲下巴,骂道:“小贱妇,我供你吃穿享乐,可有甚么对你不住?你倒拐了我的钱财去喂汉子,这不是鼻涕往上流的事儿么。千没廉耻,万没廉耻,你这妖货!”      单莲勉强咽了口血水,吞吞吐吐道:“请老爷,老爷看在夜儿面上,饶我……一命,饶我……”      “你若不提夜儿还好,提了他,更不能放过你。”宣正贤狠狠说道:“先把她关去家庙,待明日天亮再做定夺。”      单莲听罢,哭咽着嚷道:“老爷饶命,若是进了家庙,我便如二夫人一样……”      不待单莲把话说完,年芮兰便一脚踩在单莲手背,用力碾着,道:“没羞没臊的婆娘,都是偷男人的浪荡主儿!”说着年芮兰大手一挥,立马有三四个丫头窜出来,堵住单莲口舌,架着她离开厅堂。      待单莲离去,宣正贤一动不动盯着年芮兰,年芮兰心中发毛,只得面上带笑迎上去道:“我扶你回房歇息,这些个琐碎之事便放心交我处理罢。”      “交给你?”宣正贤冷笑一声道:“交给你,只怕像如雪那样,莫名其妙死了。”      “老爷,她偷汉子,罪有应得,况是老爷亲自捉得*奸,怎倒是我不是了?”年芮兰回道:“老爷若是舍不得单莲,这顶绿*帽便戴着好了,反正她被老爷赎身进府前,也是个千万人压过骑过的孟浪货。”      “你!”宣正贤被年芮兰这一席话,堵得喘不过气来,只是探出一只手,指着年芮兰鼻尖。      “我是老爷明媒正娶过来正房娘子,家中出了这等败坏之事,难道还不许我出面教训?若单莲没生下一儿半女,剥去她衣裳,剪断她头发,打一个臭死,唤几个叫花子来赏了他去!只不过现宣夜已懂事长成,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亲娘是个败德之人,倒是让他往后如何娶亲生子?这宣府脸面又何在?你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儿们考虑。”年芮兰不紧不慢地说道。      宣正贤忽的想起十几年前,也是半夜时分,他闹困,早早便回房睡去。睡到子夜,悄悄爬起,披了件罩袍摸黑去二夫人房内。      他本怀着情佻逗趣的心思,故意绕过中堂,径直去了左耳房,急行几步,忽闻屋内声响,这便躲在左耳房门后,侧身探首,朝内张望,趁着月光,见两个人影相互纠缠,又闻到室内床儿嗤嗤作响,只听一熟悉男音道:“心肝,害羞甚么,难道上次没让你爽利利吗?”      宣正贤闻之,气冲如牛,遂提足端门,门内拴住,并未开得。屋内人忽闻门声大响,知事情不妙。那男子翻身下床,顾不及着衣,牵至门后。待宣正贤弄开门冲进来,到床上一阵乱翻,不见有人,便蹲身床沿,探头看去,亦不见有人。遂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      原来,那男子趁宣正贤进屋发飙的空当,早已落荒而逃。宣正贤逮不到姘*夫,这便不由分说,扯住况如雪头发,拖到院中,命小厮掌上灯烛,对如雪拳脚相加,直打到手掌酸麻,两腿无力,依旧不肯罢休。      这时大夫人年芮兰匆匆赶到,但见她双手捧着竹板,递到宣正贤跟前,愤愤道:“便要好好打一打这个骚淫*荡货。”      宣正贤接过竹板,举起便一阵乱打,霎时间,二夫人况如雪鼻青眼肿,遍体鳞伤。      自始至终,她未吭一声,直到宣正贤那竹板打到她眼角时,才听她忽的一声悲鸣道:“老天爷,没得王法公理!”      年芮兰急促笑了一声道:“不要脸面的破烂货儿,总然是个妾,太不成模样!不消废话,来人,将她关到耳房,莫要让宣安见了,污了双眼。”      况如雪似还要言语,却无机会,这便被家丁拖了下去。      时光匆匆,周而复始,宣正贤不禁长叹一声,一个偷人,怎底两个三个俱是偷人!      “老爷。”年芮兰放低声音道:“咱是娘儿*性*子,不懂那些个大道理,却知嫁作人妇,便要恪守礼法,决不能给夫家名声抹黑。这单莲在外鬼*混一事,只怕用不了些许光景,便要满城风雨。您也要为家中几位少爷着想,出了如此面上无光之事,可让他们如何见人?特别是宣夜,他身子孱弱,万一气病了,又该如何是好?”      宣正贤暗想一阵,道:“如雪被你逼得上吊自尽,难不成,单莲也……”      “老爷,我本呆在家庙,烧香拜佛,无*欲无求,且又人老珠黄,伺候不得老爷。”年芮兰插话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婆娘还怕寻不着?不过是一房小妾,死便死了,老爷若是寂寞,便再买来三四个年轻貌美的丫头伺候又有何妨?”      “既是无欲无求,为何府中一出事,你便跑了出来?!”宣正贤一边咳嗽一边问道。      “老爷,我虽是黄土埋了半截子,但也要为我儿着想。”年芮兰勉强一笑,故作委屈道。      “既是为孩子们着想,若是单莲这货有个三长两短,怎底告诉夜儿?”宣正贤面露难色。      “这几日我自做主张,派人盯在宣夜门口,不许他擅自出屋,单莲被抓回来的消息,恐还未传到他耳中,待事情办妥,再说与他听,只说是单莲害了隐疾,病死了罢。饶是他将信将疑,人已死,也不好再多言甚么。”年芮兰迅速回道。      “单莲性子烈,恐不会去上吊……”宣正贤喃喃道。      “这些个便不用老爷费心,三日内,我定然将此事办妥。”年芮兰笑着挽起宣正贤手背,轻*抚道。      宣正贤只觉一阵肉*麻,忙甩甩手,躲闪开来。年芮兰并未流露出一丝不快,而是吩咐几个丫鬟搀着宣正贤回寝室歇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三夫人单莲卷钱而逃,她本同樊城县令丘齐相约,一起奔赴异乡,谁知她于胡同杂院足足等了三日,也未见到丘齐身影。本欲第四日自行离城,谁知偏偏在临行前一晚,发生事端。      入夜,天气闷热,单莲提了一桶温水到房中擦拭身子,殊不知傻子趴在门外偷窥。要说也真是孽缘,这傻子因那次偶与单莲苟*合,这心中眼中便都是女子那白嫩身子。现见了单莲,只觉心里头犹如千万只蚂蚁般。但单莲这几日都摆着脸色,弄得傻子只能远远望着流口水,不敢靠近耳。      现见单莲洗浴,傻子瞧得欲*火奋发,忍他不住,在屋外撸*起自己玩意。偏生单莲听到动静,以为是丘齐,顾不得穿衣推门望去,傻子以为单莲出来相邀,不管三七二一,猛虎扑食般压倒单莲。单莲定睛一看,来人并非是丘齐,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推拒。因身形气力都不如傻子,竟被他寻到花门,欲行不轨。      正在这时,忽见一群人提着烛灯闯入,单莲还未弄清发生何事,便被人五花大绑缠住身子,押送上轿。      一见轿子,单莲便知,大势已去,她痴痴傻傻脸朝下趴将去,心如死灰。      不远处,丘齐面无表情地望着宣府一行人渐行渐远。      自他收到单莲手书,相约私奔后,连连兴奋数日,托病不去衙门,只在内院整理衣物。因单莲出逃那晚,要暂住于胡同小院,他便先行前去准备。见了看顾门户的傻子,这便掏出几枚铜板,赏给傻子,要他去买糖糕来吃。      傻子吃着糖糕,心中高兴,口上忽的说道:“糖糕,甜,乳饼,也甜。”      丘齐听罢,笑着打趣傻子道:“你这小子,人小,胆子倒是不小,怎底惦记上哪家姑娘了?”      傻子一怔,皱紧眉头,丘齐见状,笑不可支道:“我看你毛发还未长出几根呢,只怕见了姑娘,软趴趴的招人笑耳。”      “俺,俺行。”傻子猛地扯*开松松裤带,露出那黑漆漆毛杂杂的玩意,得意洋洋道:“她说,俺的,大得很。”      “她是谁?”丘齐乜眼见傻子那物确似一实心铁棒,更觉可笑。      “姨娘,屁*蛋子上有红痣的姨娘。”傻子不服气地回答。      “什么?”丘齐惊疑地瞧着哑子:“你这混蛋小子,胡说个甚么?!”      “这里,还有这里,痣。”傻子在自己股尖胡乱比划道:“水多,好喝。”      丘齐听罢,攥住傻子脖颈,目放凶光道:“你可是拿那家伙去鼓捣她了?”      傻子点点头,略带不解道:“她说疼,可又让我重些,她还唤我是亲*亲宝贝。”      “住口!”丘齐大声吼道。      傻子被吓得耸起肩膀,双眼紧闭,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睁开眼睛,见丘齐坐在门槛上,双手抱头,嗡嗡哭着。傻子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糖糕,送到丘齐面前道:“让你吃。”      丘齐打落糖糕,深吸口气,一字一顿道:“傻子,今日之事,不许告诉旁人,若是不然,我便将你推入护城河里喂鱼。”      傻子忙不迭点头,丘齐凄惨一笑,转身走了。      丘齐恋着单莲,却受不住单莲同他人行事,若是宣正贤倒也罢了,连一个傻子单莲俱不放过。丘齐恍恍惚惚回到衙门,他曾因单莲而失掉功名,现又要为了单莲而弃官出逃,这一切若是能讨单莲欢喜,二人相携一生倒也罢了。只怕单莲并无与自己过平淡日子之心,在她眼中,恐自己同傻子一样,不过是暖*床的废物!丘齐越想越觉憋屈。      到了约定之日,他并未现身,而是着心腹小厮传话过去,说公事缠身,静待几日便去寻她。丘齐夜不成寐,白日里脑中想的俱是单莲之事,有几次他甚至决定折去脸面,同单莲私奔。但似有一道无形门槛,绊住他脚步,令他裹足不前,动弹不得。      第三日夜间,他一人摇摇晃晃跑进单莲栖身胡同,本想同单莲把话讲清说明,谁知见到宣府轿子,估摸是来抓人。丘齐远远见单莲被捆*绑着压上轿,心中一阵惆怅,间或还有几丝快意。      他爱着单莲,亦恨着单莲,种种纠结复杂之情,令他眼前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再说宣府内,彻夜灯火通明,苏辛词坐立难安,几次想出门打探消息,均半途折返,此时此刻,她最担心之人莫过于宣夜。      大门猛然开启,辛词同小娇忙迎上前去,只见宣正贤被人搀扶着,立在门口,见了辛词,不免温柔一笑道:“见你房中点着灯,便进来瞧瞧,你们且下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同小词讲。”宣正贤挥挥手,遣退下人。      辛词扶住宣正贤胳膊,小心将他搀入房中。宣正贤侧脸瞥见辛词眉头紧蹙,似有心事,这便长叹口气,道:“小词,有些个话我本不愿告诉你,但……但总不能瞒着你,你的继母针离抱着孩子,同文少爷进了京城。”      辛词一怔,正欲回话,却见管家吉正跌跌撞撞跑将进来,跪在宣正贤脚前,带着哭腔道:“老爷,三夫人,她……”      这正是弃*花*毁*玉群凶聚,不存良心只见血。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小小说明一下: 宣正贤并不知针离已死,(他只是同文宁进京送了金簪就折返了) 事实上,只有文宁和李夫人知道针离over掉鸟 要相信,针离离开沅城苏家老宅时,做了安排…… 针对苏家那些房产的事情,稍后会交代滴 ———————— 至于宣正贤为毛放任年芮兰毒打单莲……绿帽子这种dd,带上去不发飙是不可能的…… 年芮兰掌权,辛词和宣夜的未来灰常危险 更多解密,下周上演…… ps 关于单莲会不会over掉,不好说,说不好 嘿嘿 72 72、 第三十五章:醉如何 ...   有道是奸险生心成桎梏,你笑我哭休报复。      话说宣家老爷宣正贤返到府中,本欲修身静养,谁知府中人多作怪,这三夫人单莲卷走钱财出逃被抓回来,少不得棍棒教训,打得单莲皮开肉绽,浑身是血。      待到后半夜,宣正贤拖着巍巍病体去瞧辛词,二人刚说上一两句闲话,管家吉正便连滚带爬进来禀报,说三夫人单莲满口胡言乱语,似疯似癫。宣正贤听罢,只觉头痛不已,他拿眼狠狠瞪着吉正,口中骂道:“不长眼的蠢材,扰了我和辛词兴致,你且退下,这没你的事儿。”      吉正惶恐,唯唯诺诺点头俯首告退。      辛词低头沉了片刻,拿捏了语气,方才开口道:“三夫人出府养病的消息,辛词亦有耳闻。想来是三夫人挂念老爷,思念成疾。三夫人待我素来不薄,如老爷允许,辛词想去探望三夫人,但若多有不便,辛词也不好勉强,只盼三夫人早日痊愈。”      宣正贤听罢,苦笑几声,他知辛词言语婉转,留有余地,并未直截了当询问单莲私奔一事,只是辛词越体贴,宣正贤越觉面上无光。他轻拍拍辛词肩膀,道:“辛词有心,待我同你说完正事,你若不嫌辛苦,便去看看她罢。”      辛词忙行礼谢过,这便立在一侧,洗耳恭听。      宣正贤遂道:“我早知你在苏家那段苦难时节,只是碍于身份所限,无所作为耳。后针离将你送到府中,我是一百个一千个欢喜,我与梁间是拜把兄弟,又同你娘亲颇有渊源,他们二人之女,便是我的女儿。我虽有三个儿子,但心中未免渴望一个女儿承欢膝下。自你入府,我便将你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      那文家少爷暂住府内时,我确有担忧,你同他青梅竹马,又有过婚约,若他执意要迎娶你,于情于理,我都不得不将你送上花轿。初时,我并不知你为何宁死不愿嫁他,只道是儿女拌嘴吵闹。这次我同他上京呈送金簪,无意中发现,随行马车内有一对母子,那便是你的继母针离同弟弟。他对我隐下此事,我亦假装不知。      后办完正事,他对我承诺,绝不提迎娶你之事,那一纸婚约,就此作罢。”      “多谢老爷如实相告,他同针离一事,我早已知晓,辛词一介女流,做不定甚么主意。但也知廉耻,家中出了针离这等淫滥之人,是苏家之耻,也是辛词之耻。文宁同她拉扯不清,坏我苏氏声誉,这样的男儿,恁是未来的状元郎也好,未婚夫婿也罢,辛词绝不能嫁。之前未据实告知老爷,想老爷俱能理解。现得了文宁之语,我心好似巨石落地,沉稳不少。”辛词字字斟酌道。      “这针离太过可恶,难为辛词。”宣正贤说着长叹一声道:“只怕苏家些个家产,也落入她手。”      辛词微微一笑,回道:“早在爹爹未过世时,家中房产文书便交予她手,依她性情,焉能送回,且无论如何,弟弟仍为苏姓,总不好弄到本家那里,撕破面皮,饶是侥幸争得一处房产,可爹娘九泉之下,失尽颜面,做女儿的于心何忍?”      宣正贤若有所思点头道:“梁间得你这个女儿,是三生修来之福。”      辛词默默无语,只是为宣正贤斟上一杯温茶,宣正贤轻抿一口,还未咽下,便重重咳嗽几声,白绢掩唇,吐了一口黑血。      “夜深了,辛词若是要见单莲,便让管家同你去罢,我要回房歇息些光景。”宣正贤幽幽说道。      辛词忙点头应承,这便和管家吉正一同将宣正贤送回寝室后,掉头转向后院家庙。一路上吉正面露难色,欲说还休。辛词看在眼中,心中猜到八九分,道:“可是大夫人吩咐,不许旁人探望三夫人?”      吉正急急喏了一声道:“小姐,还是别去沾惹是非得好,大夫人她……”      辛词摆摆手道:“谢你提醒,我自有分寸。”辛词并非莽撞要去见三夫人,事实上她清楚得很,现老爷身患重病,大夫人一手遮天,三夫人失宠。此时此地,她本该隐避起来,不卷进其中才好。但辛词总觉,必须要见上单莲一面,且愈快愈好,否则只怕再无甚机会。      且说三夫人单莲惨遭毒打后,被大夫人年芮兰关在后院家庙佛堂中,但见她蜷缩身子,倒在软垫上,不住颤抖。      辛词立在门口,望了半响,这才从小娇手中接过烛灯,命她把守在门口,拖着脚步进到堂中。      单莲听到脚步声,浑身猛烈抽动一下,她以为是年芮兰带着粗使妇人来了,忙将头埋进胸口,嗡嗡哭道:“你便将我放过罢,求求你……”      辛词见状,忙快步走上前去,搂住单莲肩膀,低声道:“三夫人,是我,辛词。”      单莲一怔,止了哭声,侧过头,委委屈屈地望着辛词:“是你。”      辛词抿了抿嘴唇,眼前之人哪里还是宣家最受宠爱的三夫人单莲,素来花团锦簇,娇滴滴的美人儿单莲,现身着粗布蓝褂,披头散发,眼神黯淡无光,脸上沾着血泥,好不凄惨。      “辛词,辛词我待你不薄,你救我出去,救我出去!”单莲猛地扯住辛词手腕,哭嚷道。      “夫人……”辛词别过脸去,不知如何回话。      单莲双目怒睁,忽的开口骂道:“年芮兰,你这条老母狗,老畜*生,你以为我后入府便全然不知情吗?你那些个狗样事儿,我俱知晓。你骂我淫*贱,我怎比得过你,杀人不眨眼的老妖婆。辛词,他们都道二夫人是狐狸精,哈哈,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单莲说着压低嗓音道,“大夫人才是狐狸精,白毛狐狸精,专门来败坏宣家基业的。      辛词,那条母狗见我生下夜儿,心中又嫉又恨,趁我坐月子时,竟想害夜儿,若不是我将夜儿生生毒哑,只怕她会像对待二夫人那样对我。她万万没料到,她狠,我更狠。既然她觉夜儿是威胁,不劳她动手,我替她除去夜儿。你道为何这些年她情愿寡居家庙,吃斋念佛?她逼不得已,不得已……”      “夫人此话怎讲?”辛词问道。      “辛词。”单莲嘻嘻一笑,脸上突然显出某种异样光彩:“夜儿满月那日,我早早便喂夜儿食了哑药,带着他前去家庙探望老贱*货,待到药力上来,我寻个事由离开。那药烧坏了夜儿喉咙,老头子以为是她下得毒手,命她决不许踏出家庙半步。若不然,这条老狗能隐忍多年?!她是逼不得已,逼不得已。      只是可怜了我的儿,自幼没了声音,辛词,你答应我,千万别告诉夜儿,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保住他和我的性命。”单莲说着又哭起来。      辛词忙点头应道:“辛词知晓。”      “辛词,你答应我,要替我照顾好夜儿。”单莲一字一顿说道。她见辛词郑重许诺,这才一手撑着身子,勉强凑到辛词耳边,低语了一阵。辛词听罢,大为惶恐,但见她瞪圆双目,额头似泛出点点冷汗,道:“夫人,此话当真?”      单莲孩子气地笑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别忘了,要替我照顾夜儿。”      不待辛词回话,忽闻门口传来争执声。      不一会工夫,但见大夫人年芮兰同惠嫂匆匆赶到,这是辛词与年芮兰初次相见,辛词忙起身行礼,年芮兰却似未见着一般,径直走到单莲面前,揪起单莲青丝细发,道:“小贱*人!”      当着辛词的面儿,年芮兰命惠嫂对单莲拳打脚踢,惠嫂将单莲殴打得口吐鲜血,双目翻白。年芮兰若无其事般扭头望向辛词,抿嘴笑道:“这便是来投奔宣家的苏姑娘罢,怎底大半夜还不回屋歇着,到处乱跑,好没规矩,这是宣家家庙,不是外姓人该来的地方。”      辛词一怔,冷笑一声答道:“夫人教训得极是,辛词这便告退。”      “你且慢着。”年芮兰唤道:“居于宣府,便要守宣家规矩,这不是甚野地,也休要拿出在苏家那套行事之道。我知你娘过世得早,没人教你女戒,不懂妇德,放荡惯了,以后便由我来好好教教你。”      辛词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年芮兰道:“夫人这话不免有失偏颇,自我爹爹苏梁间过世后,沅城苏家式微,辛词会来宣家寄居,只因宣老爷同我爹爹是拜过把子的弟兄,若非如此,苏辛词怎会来宣府居住。想我苏氏一门,尚有在京城位居尚书右仆射的本家爷爷,虽算不得显赫,但也是官宦人家,这不懂妇德,放荡惯了一说,某不是夫人故意要羞辱苏门?若是如此,便请夫人禀告老爷,将辛词送到京城苏家,宣家家大业大,容不得辛词,辛词是识趣之人,焉能不抽身离去?”      年芮兰未料到辛词会开口反击,一时慌了神,只是狠狠道:“苏姑娘莫气,我久居家庙,说出话来欠些考虑,姑娘误会了。”      “那便是辛词不是。”辛词皮笑肉不笑道:“如夫人所言,时候不早,辛词告退。”辛词说着转身大步走开,行了两步,但见她转过头,朝年芮兰嫣然一笑道,“夫人适才教导一说,辛词随时恭候。”      说罢,辛词便带着小娇拂袖离去。年芮兰气得牙根痒痒,她望着辛词背影,呸了一声道:“我倒要看你还能神气到几时!”      年芮兰惩戒单莲,本在兴头上,却被辛词这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弄得没了脾气。在她眼中,苏辛词就像十几年前的虞夕如,说起话来也是不紧不慢,温温软软,生生激起年芮兰满腔怒火。一想到宣然对辛词生了情愫,执意要娶,年芮兰便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乜眼瞥着单莲,见她筛糠似乱颤着身子,原本脂滑玉润的皮肤布满了血口子,心中快慰。她命惠嫂取出剪刀,将单莲满头青丝剪下用火烧了,要让单莲活受,不许她死。年芮兰这才带着惠嫂出了家庙,回房休息。      年芮兰并不知晓,辛词带着小娇躲在灌木丛后,待她走远,她们二人去而复返,却因门口有人把守而无法再入。辛词立在墙角,心乱如麻,适才当着年芮兰面儿,她唇齿相讥,并未落得下风,可是她心中亦知,这些个都是逞口上功夫,查清单莲所说之事,并将其告知宣正贤才是首要任务。      至于三夫人单莲……辛词苦笑摇头,正欲离去,却听自家庙内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辛词恍恍惚惚,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屏住呼吸,静静听着,真是单莲于屋内唱着戏文。      “燕归空有恨,花落不成春。从此兰闺客,应忘肠断人。”      辛词知单莲唱得是西厢记中一段,不免唏嘘。辛词虽不明单莲私奔过程中发生何种变故,为何没与县令远走,但想来不会是甚好事。      “小娇,今日种种,决不许对宣夜提及。”辛词郑重其事嘱咐道。      “小姐……”小娇正欲开口,却被辛词无情打断道:“我怎样吩咐,你照做便是。”      小娇不敢多言,挑着灯笼送辛词回房。      这一夜,辛词和衣而卧,直直睁着眼儿,直到天大亮了,才猛地起身,换上一套丧服,静坐在屋内候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小娇惶恐跑入房中,扑倒在辛词脚前,哭道:“小姐,三夫人她……”      辛词一把扶起小娇,平和道:“众人可是已在厅堂?”      小娇忙不迭点头,辛词摸摸小娇面颊,安慰道:“莫要哭,记得我昨日吩咐,万不可告诉宣夜。”      话毕,辛词振作精神,理理云鬓,迈开步子前去厅堂,她答应过单莲,会护宣夜周全,定不会辜负单莲所托。      待辛词进到厅堂,见宣夜满眼落泪,靠在宣正贤肩头,辛词心下一酸,强忍住泪水走到宣夜面前,当着众人面牵起宣夜手腕,柔声细语道:“自今往后,我会代替三夫人护着你。”      宣夜扬起小脸,想要挤出笑容,却掉了更多眼泪。      年芮兰看在眼中,喜上眉梢,她本想再多折磨单莲些时日,谁知单莲竟未扛过一夜,便一命呜呼,这么说来倒也算便宜了她。年芮兰阴沉一笑,将目光投到辛词同宣夜身上,单莲已死,接下来便是要对付夙敌之女苏家小姐辛词。年芮兰早有计谋,定要让苏辛词生不如死。      就在年芮兰盘算之际,宣家三少爷宣然快马加鞭,从外省归来。他一入厅堂,便附在宣正贤耳边窃窃私语着什么,但见宣正贤变了脸色,呼吸急促,竟头一晕,栽倒于地上。      这正是坏事从来不单行,一堆黄土掩玉容。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送走了单莲…… 鉴于她是宣夜的娘,小木没有弄得太惨烈…… 苏家家产,经辛词口解释了一下,那些地皮文书都在针离之手的说 宣然回归,宣安也即将回归 和年芮兰pk,怎么能少得了宣安呢 嘿嘿 73 73、第三十六章:金蕉叶 ...   诗云:生前潦萎无人理,死后瞩目惹人议。      且说九月初九这一日,樊城内车马纷纭,甚喧闻拥挤,但见浩浩荡荡一队人马,中有六局僧道人,也有些个鼓手执事,径往法界名利栈。外乡人见了,只道如此出殡排场,定为城中大户,不是死了爹娘,便是丧了宠妾。待闲人们挤进去打听,才知新死这人为樊城时任县令丘齐丘老爷。      但见衙役巡捕鸣着金锣,拖着竹板,在前开路,头戴红黑帽的僧道吆吆喝喝跟在其后,四队仙童仙女面涂白粉,手执幢幡,蹦蹦蹦跳跳簇拥在魂轿四周,两班奏乐弹弹唱唱走在队末。雇来的假孝子披麻戴孝,哭得好不热闹,老百姓嗑着瓜子,侃着大山,权当看场闹剧。      待队伍行到闹市,两旁看的人已十分拥挤,甚至道途若塞,车马难行。外乡人无不啧啧赞道:“这丘大人好名声,竟能引得全城人为其送殡,如此排场真是耳所未闻,目所未见。”      樊城本地百姓只是窃笑,无人应声。少顷,几个胆大的毛头小子回了话道:“哪里是他名声佳,只因他死得离奇罢了。”      “怎底离奇?”一看客问道。      这便有个小哥附在看客耳边,嘀咕几句,那看客先是一惊,随后面上浮起暧昧笑容,二人交换眼色,一切尽在不言。      金锣响亮,细乐悠扬,送殡队伍兜弯曲折,足足行了一个时辰,才抵山脚墓穴美地。免不得演出戏文,孝子哭谢。待时候一到,卷了灵帷,抬出棺材,说不尽的忙乱。      众人只顾欢喜瞧大戏,无人发现两顶墨色小轿停在远处。自其中一顶轿走下一人,那人一身靛青长衣,面色无光,冷眼盯着丧礼。      管家吉正见那人出轿,忙凑上前去道:“三少爷,还请回到轿中,免得被人打搅。”      宣然轻哼一声,低语道:“若不是你怂恿娘亲,也不会短短几日内连死两条人命。”      吉正讪讪一笑,回道:“少爷这话有失偏颇,我不过是下人,主子有命,哪敢不从。倒是少爷您,怎说起这种话来。大夫人是您的亲娘,您不向着她,倒觉三夫人可怜,岂不失了孝道?”      “放肆。”宣然吼了一声,双手攥拳,似要发泄怒火:“你这刁奴,若不是你告娘亲三夫人藏身之所,又拿出些龌龊之物,三夫人也不会落得惨死下场。我事前警告过你,命你守口如瓶,可你却……”      “三少爷。”吉正拖长声音道:“激起大夫人心中愤恨之人,并非小人,而是您。宣家陈年旧事,您俱心知肚明,却偏偏要娶苏家小姐,这不是朝大夫人面上甩巴掌嘛。不光如此,您还瞒下三夫人毒哑小少爷一事。我听大夫人说,当年老爷误会夫人下毒,欲将夫人休了,夫人在书房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换得老爷些许怜悯之情。若不然,三少爷早便没了亲娘。大夫人为了少爷,隐忍数十载,现少爷翅膀硬了,竟不顾亲娘,只想着花前月下……”      “混账!”宣然猛地拽住吉正衣襟,双目圆瞪,发狠道:“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东西!待我回府后禀明爹爹,将你赶出宣府!”      “只怕现在宣府当家做主的是大夫人。”吉正推开宣然双手,似笑非笑道:“三少爷,我奉劝你一句话,莫要再招惹苏姑娘,顺着大夫人之意罢。”吉正说完这话,双手背后,踱着步子走开了。      宣然立在原地,麻木地盯着鞋尖。他隐隐后悔不该离开宣府,只是身不由己,左右为难,好不容易处理完官司,快马加鞭回到府中,却得知三夫人单莲往生消息。他知这一切俱是亲娘年芮兰搞出祸事,只是木已成舟,人死不能复生,怨恨亦无所用。      且眼下家中混乱不堪,爹爹宣正贤身子大不如前,宣家于樊城的买卖岌岌可危,娘亲年芮兰独揽大权,种种琐事,令宣然倍感无力。他几次想去找辛词说话,却都被家丁挡了下来。      宣然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正欲溜进辛词闺房,却听自前院传来尖叫吵闹之声,他迟疑片刻,无奈起身奔去大门。      但见宣府正门口围着一群下人,宣然拨开众人,探头一看,樊城县令丘齐竟然在宣府门前那棵老槐树上吊自尽,但见他青紫面色,一条舌头吐出大半,映着跳动烛火,森森吓破人胆。      宣然忙吩咐家丁齐力将丘齐卸下,伸手一摸,气息全无,身子早已凉透。大夫人年芮兰正要送慈娴老尼出府,见门口聚集众人,开口刚要责骂,却乜眼瞥见县令尸首,不禁大失颜色。      宣府内自是一阵忙活,趁乱之际,宣然从丘齐袖中摸出一张绝命字笺。他快步走到旁处,翻开一看,只觉凄凉。      笺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俱是关于丘齐对单莲爱之深,恨之深的言语。原来丘齐自单莲被抓回宣府,便心生悔意,他买通宣家一个丫鬟,得知单莲被折磨致死后,哭哭啼啼了大半天,痛失所爱,生无所恋。      丘齐悔不当初,恨自己为何要吃些个闲醋,又恨自己为何没拦下宣府家丁,若那时同单莲远走高飞,二人恩恩爱爱,过平淡日子,岂不美满?!丘齐不知灌下多少烈酒,又不知哭了多少回,这才迷迷瞪瞪来到宣府门前,拼尽身上最后一丝气力,绑了草绳自尽而死。      弥留间丘齐似听到单莲唱戏之声,那曲子正是他们二人初识时,单莲唱与他听的。丘齐惨然一笑,合了眼睛,口中低唤着:“莲妹,莲妹……”      县令大人在宣府门口上吊身亡,自是引来轩然大波。宣正贤知此消息后,骤然老了十余岁,他命宣然捧出黄金百两,前去衙门上下打点,这是旁话,无需多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轿内,辛词紧紧攥着宣夜冰冷素手,二人相互依偎。      辛词轻声对宣夜道:“莫怕,有我在。县令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他知三夫人在阴曹地府里孤独寂寞,这便下去陪她。”      宣夜点点头,在辛词手心比划了几个字。辛词一怔,神情甚是慌乱,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三夫人只是叫我好生照顾你,并未说旁的甚么。”      宣夜一挑眉,将信将疑瞧着辛词,但见辛词脸色苍白,他亦不好多问,只是闭了眼,紧靠着辛词肩膀。      辛词慈爱地抚着宣夜后背,她心中压了许多秘密,亦觉惊恐,只是她不能将这些话说与宣夜,不能给宣夜更多苦痛。辛词只盼着宣安早日归来,她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更不知大夫人何时会打破承诺,除去宣夜同自己。      那日辛词自单莲口中得知宣府隐蔽肮脏事后,彻夜未眠,只是瞪圆双目,躺在榻上。单莲最后那一句话,令辛词毛骨悚然,却又挥之不去。      “下一个便是你!下一个便是你,苏辛词!”单莲阴沉笑声似仍回荡于辛词耳边。      宣然归府,并未令辛词焦虑之情有所纾解,事实上辛词现最不愿见到之人便是宣然。幸而宣然受困于宣府生意事,无暇顾及辛词。      宣家在外的买卖接连受挫,被人一纸诉状闹到官家,说自宣家买入的金簪饰品,并非足金,而是泥胎裹了金皮,欺诈人钱财耳。官家搜查店铺,竟寻到十几支泥胎金簪,证据确凿,便要治宣然之罪。宣然一见那些簪子,顿时了然,这是被有心人陷害了去。只是他百口莫辩,不得已买通师爷,上下打点,这才遮掩过去。      只不过,令宣然万万没料到的是,这档子事竟不止出在一处。短短半月光景,已有四处店铺被查出以次充好,宣家声誉大跌,其中三家店铺已关门大吉,剩下那家也是苟延残喘,门庭若雀。想来过不了些许光景,便会传到樊城,到时候只怕影响更甚。      这消息入到宣正贤耳中,自是晴天霹雳,惊得他昏厥过去,喂进半碗米汤后才悠悠转醒。他倚着床帮,气喘如牛,口中只是乱哼,双手在胸前抓挠。在旁伺候着的下人吃了一吓,急忙通报给外屋静坐的大夫人。年芮兰得信,不慌不忙起身掸掸绣裙,进到卧房,慢悠悠来到宣正贤床前。      年芮兰见宣正贤这副病歪歪的模样,只觉快意,她眯着眼睛,定样样瞅着宣正贤道:“老爷,我已派人去山上请慈娴老尼,待她转转经筒,替老爷化副仙方,服下定能转好。”      宣正贤欲开口驳斥,谁知声音哽在喉中,竟无力发出,只能呜呜几声。      年芮兰见状,脸上笑意愈发明显,道:“老爷莫要担心买卖,然儿去了店铺照应。至于单莲尸首,已装入薄棺,送去乱坟岗子。这等淫*贱妇人,入不得祖坟,随意埋了便好。倒是老爷身子,乃宣家一等一大事,马虎不得。这些日子老爷好好休养,府中事俱有我张罗。”      宣正贤焉能听不出年芮兰言语间虚情假意,但他身子不似往日爽利,头昏昏沉沉,眼前像有许多人缠住他不散,实在是顾不得旁物,只得抬起胳膊,虚挥了一下,示意年芮兰离去。      年芮兰似获胜般瞥宣正贤一眼,扭身走了。      待到傍晚,慈娴老尼来到宣府,又是念经又是上香,折腾了小一个时辰,这才作罢。事毕,年芮兰送慈娴出府,边走边问道:“老爷境况如何?”      慈娴抿嘴一笑,道:“恭喜夫人,这宣家以后就是夫人做主了。”      年芮兰白了慈娴一眼道:“泼尼,早先我失宠,怎不见你来讨好。”      慈娴正要回话,却见年芮兰直了眼睛,她顺着年芮兰目光看去,但见宣府大门口躺着一人,饶是距离甚远,看不清容貌,慈娴也知那人来历。这樊城中,只一人能着官服,便是县令丘齐。慈娴暗叹一口气,心道:“天灭宣家!”想到这儿,她低着头,顺着墙角快步溜出大门。      年芮兰哪里顾得上慈娴,她忙得焦头烂额,待她回到家庙,已是天色发白。养婆惠嫂端着一碗枸杞乌鸡汤近到跟前,年芮兰勉强喝了两口,正欲躺下小憩,却见一小厮匆匆跑进禀报道:“夫人,苏小姐求见。”      “不见!”年芮兰没好气答道:“怎不好生看管她,让她跑到这儿来?”      那小厮舔了一口嘴唇,胆战心惊回话道:“苏小姐说有要事禀告夫人,说是,说是与二老爷有关……”小厮说完这话,忙垂首而立,不敢言语。      “二老爷?!”年芮兰打翻手中汤碗,白白黄黄的汤水泄了一地:“让她进来!”      这正是昏夜漫漫徒增愁,虚空色相亦无生。       作者有话要说:刚写完,如有bug,请告之:) —————— 仍是那句话,二老爷之死,宣府中人,人人有嫌疑哦 并且表示,如果觉得二老爷死因啥的很明朗的童鞋们,乃们有可能错了哦 丘齐的死,对未来是有影响滴 —————— 坐以待毙,不是辛词的性情:) —————— 最近留言凄惨,大家都考试去了? 74 74、第三十六章:金蕉叶 ...   诗云:古来好色胆如天,顿使芳心锁婵娟。      且说自县令丘齐自挂老槐树,横死于宣府大宅门口后,宣府上下着实喧闹了一阵。幸而宣然行事精明,一番金银打点,这事儿竟也不了了之,至于樊城新县令是何方神圣,宣然倒无甚兴趣了解。他心中牵挂的是自家爹娘兄弟可以和睦相处,共度难关。      三夫人单莲之死,着实令宣然吃了一吓,他素来同单莲相处融洽,未红过脸,拌过嘴,也敬她是长辈,操持府中俗事,没得功劳,亦有苦劳。只是偷人乃府中大忌,饶是宣然当时赶回府,也无甚气力加以阻止。宣然忧心的是自家小弟宣夜,毕竟是血亲,好端端一个人儿,这么没了,恐宣夜承受不住。他身子本就怯弱,万一触了旧症,又该如何是好。      宣然的担忧随即被辛词化解开去,这些时日,辛词寸步不离宣夜左右,甚至将宣夜请入闺房,悉心照顾。宣夜虽情绪低沉,但身子还算健康,宣然看在眼中,喜在心头。      有喜,自然有忧。      宣夜身子无碍,但宣家家主宣正贤的身子却如秋后的蚂蚱,一日不如一日。宣正贤上了年纪,落入冰冷河水,湿气侵骨,兼又未静心休养,匆忙赶路,失了元气。回到府中还未喝上一杯温茶定定心脉,便得知三夫人单莲捐款私奔,自是勃然大怒,动了肝火。后单莲被重打而死,宣正贤看似无动于衷,个中酸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俱因单莲私奔一事勾起宣正贤幽幽回忆,漫漫长夜,孤灯一盏,只觉凄凉。白日里又被年芮兰拿软钉子话讥讽,宣正贤身心俱疲,再无甚气力过问府中事。宣然不满娘亲搞些歪门邪道,自去请了樊城有名的大夫来府上替宣正贤号脉。这药汤子没少熬,黑乎乎的药丸子没少食,但宣正贤的身子却不见好转,醒一阵,睡一阵,昏昏沉沉。      有位名医拉住宣然手臂,沉沉说道:“老爷子早前定是服用了不少春丹,掏空精髓,损了元神,若想复原恐是难上加难,少爷还是心中有数的好。”      宣然听完这话,一阵怅然,想爹爹往昔飞扬跋扈,气用千般,没曾想转眼间世事无常,万事皆休。宣然心中亦苦,这宣府中现无人可指望,他既要去照顾店铺生意,又要小心伺候着娘亲年芮兰,生怕她会出甚么妖蛾子,害人害己。      是夜,宣然得知年芮兰带着惠嫂去山上尼姑庵烧香求签,夜宿庵中,不免长出一口气,放松下心神,悄悄溜到辛词居住小院。他们虽居于同一屋檐下,却多日未见,宣然颇为思念辛词。      宣然自后门入到院中,迈着轻松步伐走到门口,见屋内烛火通明,隐约可闻人声笑语,心下十分欢喜,他抬手刚要敲门,却听一个熟悉声音自门缝飘出。      “为何又动了心?”宣安笑着对辛词说道。      辛词坐到宣安身侧,粉面偎在宣安胸前道:“念小女子无知之罪。”      宣然大惊,自家哥哥离府多时,且今日未听说他回来,怎底会忽的现在辛词房中?      宣然自然不知,宣安也是几个时辰前才走后门回到府上,替宣安放风把门的乃丫鬟果儿,二人行事隐蔽,未曾引人注意。宣安一入府,便匆匆赶到辛词居住之所,自他得知单莲过世消息,便马不停蹄奔了回来,一是担心宣夜,二是唯恐辛词伤到汗毛。      他逾墙入到辛词闺房,见外屋支起小榻,宣夜斜卧在榻上,书画正跟他讲着什么。宣安轻咳嗽一声,引得宣夜投来目光,宣夜见哥哥回来,喜上眉梢,正要一跃而下,却听屋内传来辛词娇音:“书画,别再歪缠夜儿,放他早些睡罢。”      书画正要回话,却见宣安抿嘴一笑,二人递换眼神,书画心领神会,嘻嘻笑了几声便坐到宣夜身边,探手指指内屋。宣安一吐舌头,捻手捻脚进到中去。      辛词只当是小娇入内,并未过多理会,宣安见状,伸手一把将辛词拉入怀中。辛词惊得是花容失色,忙转过头,刚要呵斥来人,却见宣安灿烂笑容,那话生生憋了回去,转而换上一句略带娇嗔的言语:“莫不是夜里遇到鬼怪,怎底生得好似宣安?”      “日有所思,夜有所鬼,看来是妹妹白日里想着念着俱是我,才会夜里见到我之魂魄。”宣安打趣道。      辛词心中喜悦,却故意绷着面道:“我倒是甚么鬼,原来是色鬼,若不然怎不知男女不相动之礼?还不放手?”辛词一挑眉,说是要宣安放手,但她那双素手却默默搂到宣安腰间,只是言语间仍别别扭扭耳。      宣安噗哧一笑,装作一本正经道:“几日不见,妹妹愈加伶俐,将哥哥我吃的死死。”      “胡说!”辛词恨恨别过脸去,小声道:“怎是几日不见,明明就有半月。”      宣安一怔,心中浮起淡淡酸楚之感,他紧搂着辛词,柔情似水道:“这些时日,难为你了。”      辛词轻叹一声,幽幽回道:“也难为了你。”      宣安拿鼻子去蹭辛词痒痒,被辛词笑着推开道:“看你风尘仆仆,可是饿饥?”      宣安眼前一亮,忙点头道:“还是妹妹心疼我。”      辛词双颊红晕,低声道:“夜深了,不好去灶房折腾,便煮完面来吃吃充饥罢。待吃饱喝足,再提正事亦不迟。”      “我要吃妹妹亲手煮的面。”宣安调皮地眨眨眼睛道。      辛词白了他一眼,扭头去右耳房张罗,宣安得意洋洋的步到外屋,见宣夜已困得两眼打架,勉强硬撑着拿眼瞧他,宣安噗哧一笑,兄弟俩只是互望着对方,却觉心中温暖。      片刻功夫,辛词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碗中卧了两粒鸡蛋,又放上几片青菜叶子,算不上丰盛,却令宣安笑得合不拢嘴。辛词将著儿排在桌上,又斟了一杯酒,置于桌边,俏生生道:“客官,慢饮。”      宣安心下好不快活,坐下朝辛词抛着媚眼,辛词瞪他一眼,忙转回内屋,把门关了。      “妹妹,为何不出来?”宣安叫道。      辛词应声道:“酒菜俱有,你便吃罢。”      宣安知辛词害羞,他偏偏拿话逗辛词道:“妹妹好聪明,知我贪看你容颜,故意捉弄我,这正让我心如小猫抓痒。”      “谁搭理你。”辛词闷闷回道。      宣夜见宣安一时语塞,遂心生一计,他指指渐空的杯盏,宣安会意一笑,唤道:“我已食毕,劳烦妹妹出来收拾盘盏。”      “你且放着,待小娇回来。”辛词答道。      辛词本以为宣安食过饭菜,便会入内寻她,谁知等了半天,却不见宣安敲门。辛词不解,推门望去,只见宣夜同书画,并无宣安踪影。辛词并不知晓,宣安为捉弄她,如小狗般蹲倒在桌下,停了一会,趁辛词开房门打探之际,放着胆子闪进闺房。宣安见床榻帷幔垂下,这便暗笑一声,躲在床上。      辛词在外屋自言自语道:“莫不是食坏肚子入厕去了?”      她见宣夜同书画一脸茫然,这便秀眉微蹙,进房关门。书画和宣夜听见辛词之言,险些笑出声来。辛词揭开床幔欲坐,猛然瞧见宣安躺在床上,抱着绣枕笑个不停。      “你!”辛词知被这几人算计,气得坐在床前椅上,不理宣安。宣安闪到辛词背后,向辛词耳边低声道:“一回府便害我吃了几壶浓醋,这仇怎能不报?”      “浓醋?”辛词轻咬朱唇,疑惑道。      “虽说宣夜住在外屋,但他清晨便可看到妹妹扶柳娇柔之姿,晚间又可望到妹妹海棠带露之容,这天下的美景美色美人都让他占了,你说我怎不吃醋?!”宣安气鼓鼓道。      辛词脸儿已红透,口里长长出了一口气,似嗔似笑回道:“说旁人窥视美色,也不知到底是谁,三更半夜撞人帷幕之中,非奸即盗。”      宣安只将辛词搂得更紧,谄笑道:“既然妹妹说奸就奸,说盗就盗,哥哥只能勉为其难,顺从妹妹意思。”说着宣安横空将辛词抱到榻上,捧着辛词粉脸吻了上去,悠长一吻后,辛词脸色愈加娇美,宣安动了肝火,将辛词温香软玉抱个满怀,不住吻着脖颈耳垂。辛词粉面桃红,身子摆个不停,不经意甩落一只绣鞋。      宣安捏着辛词鼻尖,戏笑道:“妹妹比我还猴急,这鞋袜还是我来代脱,更有情趣。”      辛词被宣安戏得无话可说,便去挠宣安痒痒肉,宣安一边躲闪一边颤声道:“我偏不信,妹妹被我抱着不动心思?”      “恁谁会对油嘴光棍动心。”辛词刮着宣安面皮道:“涎脸的小祸害。”说着辛词在宣安脸上轻吻一下。      宣安吻住辛词樱口,二人舌尖纠缠,只觉爽快怡然。      “为何又动心了?”宣安轻喘着道。      辛词妩媚一笑,道:“念小女子无知之罪。”      二人打打闹闹,滚做一团,好似两个顽皮孩童。      宣然立在门口,听二人调笑之语,只觉心中隐隐作痛,他苦涩一笑,熄了烛火,黯然离去。      屋内这对欢喜冤家自然不知外面情形,二人玩耍够了,便听宣安轻声说道:“总算是不虚此行,辛词,之前我们只当老头子厌恶叔叔,是因我娘亲那事,其实并非如此。”      辛词蹙额顿了顿道:“那是为何?”      “说来颇有些意思。”宣安捋了捋辛词蓬松云鬓道:“大半缘故,因你。”      “因我?”辛词惊讶问道。      这正是一睹清光明月夜,可惜夜长无人伴。       作者有话要说:发烧中……吃太多退烧药……现神智不太清醒…… 如有bug,亲们留言告诉偶一下…… 偶洗澡昏厥去了…… 75 75、第三十七章:好个秋 ...   诗云:人在深处卷珠帘,红杏压枝花几许?      且说宣然窥见宣安同辛词恩爱甜蜜,心中大为不快,本想闯入屋中,可终究面皮薄嫩,只得喝了一壶歪醋,拂袖离去。      是夜,万籁俱寂,繁星满天,但见一弯残月时隐时现。宣然捻手捻脚出了辛词宅院,不知路在何方,迷茫间来到家庙门首,却不敲门,逾而过。      院内周遭寂静,只见一屋灯火通明,宣然挨身过去,正欲出声,却听屋内传来大夫人年芮兰同养婆惠嫂闲谈之声。      今日早些时候,宣然曾跑来此地同年芮兰争吵,说是争吵,倒不如说大半时候是年芮兰数落自家儿子,只在宣然忍无可忍之际,硬声回了几句耳。      大夫人年芮兰视苏辛词为眼中钉,肉中刺,特别是苏辛词找上门来,约法三章之后,年芮兰对苏辛词之恨,侵入骨髓。      年芮兰本以为苏辛词不过是空有一张脸蛋的狐媚胚子,未料到辛词成熟老练,并不亚于自己。辛词先是用宣正靖之死作为引子,勾得年芮兰出来相见,而后干脆利落,转身坐上正席,连虚礼客套一并免了去,这便拿那双水汪大眼乜着年芮兰,朱唇轻启,道:“我知二老爷之死与你有干系。”      年芮兰轻哼一声,冷冷道:“谁有功夫听你胡言乱语。”      “元宵节一夜,你虽和宣然去山上拜佛,但却比他归来得早。”辛词不动声色道:“那日傍晚,我亲眼所见,你同二老爷拉拉扯扯,似在争执甚么。只是距离甚远,听不清楚罢了。你让宣然替你圆谎,可是心中有愧?”      “你说话又做得数?”年芮兰细细打量着辛词。      “做不得数,那日我既在官家老爷面前说,睡得沉,未觉有不妥之处,便不会自打耳光。”辛词抿嘴笑道:“不过,那日为大夫人抬轿的几位小哥,可都还记着呢。本来,他们是府中下人,不敢掺和主子们是非,可夫人你万不该耍手段,逞威风,将他们赶出府,断了他们的口粮,这肚子吃不饱,嘴上可就不把牢了。”      辛词见年芮兰正要反驳,这便一挥手,气定神闲道:“待我把话说完,不光那几位抬轿的小哥,还有被你撵出去的洗衣大嫂翠姐,她同老爷算有些缘分,说起话来自然比轿夫有分量。大夫人,您在府中这番营生,并未得人心。”      “不过是些个下贱东西!”年芮兰虚张声势道。      辛词听罢,讥笑一声道:“那些个人,连同三夫人在大夫人眼中俱是下贱东西,只是大夫人您,又是甚么东西?!”辛词突然起身立到年芮兰面前,指着她的鼻尖低低骂道:“你使得好手段,陷害宣安娘亲,毒死二老爷,又打得三夫人断了气。你手上沾着多少人命,只怕自己也数他不过来。现除去三夫人,想来要对付我和宣夜吧,你且听好,自今夜起,宣夜便要住我房中,你若放聪明些,许还能颐养天年,若不然……”      “若不然怎底?”年芮兰目放凶光,皮笑肉不笑道。      “你最在意的,怕是三少爷宣然。”辛词沉了口气道:“他对我之情,你亦心知肚明,你争得邀得,抢得夺得,明面上是为了自己,其实是为了宣然耳。你我约法三章,莫要安坏心去琢磨宣夜,我便拒绝宣然。”      “他是我儿,自是听我之言。”年芮兰嗤之以鼻道。      “过去许是如此,现如今……莫要忘了,他是谁家的儿孙。”辛词浅浅一笑,那笑似有万般妩媚,却令年芮兰忽的想起过世已久的虞夕如,也是这般轻飘飘的笑容,饶是病入膏肓,也未曾露出丝毫恹恹之气。      “你不过是在赌罢了。”年芮兰咬牙切齿回道。      “我自是在赌,大夫人你何尝不也在赌呢?”辛词见年芮兰面露迟疑之色,又道:“我已写下手书,交予信赖之人保管,若我同宣夜出了甚么岔子,那手书自会交到宣然手上,到时候,他还听不听你的话,我便不得而知。”      “有趣,有趣,有趣得紧!”年芮兰恼羞成怒,吼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大的夺人所爱,小的也不是省油的灯。”      辛词不置可否道:“如此说来,大夫人便是准了。”说完这话,辛词扭身径直奔去,行到门口时,不忘回头一字一顿道:“那手书不光写给宣然,还写给文宁。还有一事竟忘了提及,夫人,到底宣安是二老爷的私种,还是另有旁人?”      年芮兰大骇,终究是一介民妇,心狠毒辣仗势欺人,但若是遇到身上有功名的,不免恐慌。年如兰之大胆,只在于妻妾争宠而已。辛词提到文宁,不啻于给年芮兰敲响警钟,这苏辛词到底是有些背景的,如何动得?!但若是不动,心头盘踞已久之恶气又如何下咽?      且辛词最后出口那句,咄咄逼人,莫非她亦知道当年之事?只是她不过双十年华,怎会知二十几年前那些恩恩怨怨?!年芮兰想不透,猜不出,更觉恼火。      倒是苏辛词,疾步出了家庙后,如释重负般长出口气。      适才在年芮兰面前,她强装成心计女子,其实不过是为了吓唬年芮兰,她并未写下手书,更不会去联络文宁。但为了在宣安离家光景中保护好宣夜,辛词不得不全副武装,拿出决绝劲头去同年如兰硬碰硬。自辛词得知宣然于宣正靖落水一事扯出谎言后,对其便不甚信任。      辛词搞不懂,宣家这些龌龊事,宣然到底有没有掺和进去,助纣为虐,更搞不懂,素来温文尔雅的宣然是不是协助害死自家叔叔的禽*兽。总之,辛词再无法信任宣然,也不愿见他。      辛词并不知晓,未过几个时辰,年芮兰便命惠嫂唤来宣然,自是好生教训儿子一番,自是与辛词有关。这宣然平日里虽和气,但于婚姻大事,却决计不肯马虎。他不想听从母亲之命,娶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蹉跎一生,误人误己。若是那女子似年芮兰一般只知拈酸沾醋,逗弄心眼,更让人愁郁。      年芮兰见宣然默不作声,神情似有不忒,这便更觉搓火,加上之前在辛词面前吃了憋,年芮兰一时未按捺住,劈头大骂宣然,连带着也怒骂起辛词。宣然隐忍许久,听年芮兰辱骂心仪女子,不禁回嘴过去。      “娘,旁的事我俱可依您,唯独婚事,恕儿难从命。”宣然说完这话,转身欲走,却被年芮兰扯住胳膊,动弹不得。      “说的甚么鬼话,她心里头没有你,你一往情深又有何用!你这呆儿,莫不是忘了她是谁家的姑娘?!若不是她娘虞夕如,我又怎会苦守活寡!我百般苦,千般累,终把你拉扯大,就是养个狗儿,日子久了亦会看门,这儿子长成,却认不得老母!”年芮兰说着抽泣开来。      宣然见状,哑口无言,他默默推开年芮兰手臂,惨然一笑,扭身走开了。年芮兰望着宣然背影,约莫一炷香后,但见她眉头一皱,缓声说道:“惠嫂,且去唤媒婆来,那门亲事,这便说定了。”惠嫂应声点头而出。      宣然同年芮兰因婚事发生龌龊,抑郁了小半日,好不容易晚上腾出些时候,去探望辛词,却见辛词同宣安嬉笑打闹,这便黯然离去。      鬼使神差般,宣然步到家庙,本想同母亲说些暖肠的话,消解烦忧,可一想到年芮兰那趾高气昂的面孔,宣然便觉周身无力。心痛之时,只想找个地方静静安坐,想有个肩膀可以倚靠,如此渺小心愿,在这儿宣府内,想要实现却是难上加难。      宣然之苦,无人能解,只有同辛词在一起时,他才觉得自在与快活。      这些年来,他俱知母亲打算,可却从未有勇气阻止过什么,直到这府中接连有人故去,宣然才觉后悔,只是身不由己,做儿郎的,如何反抗母亲?她身边只得自己,难道连自己也要背弃她不成?宣然猛地下蹲,双手抱住膝盖,将头埋进腿中,痛苦呻*吟着。      他替年芮兰瞒下太多谎言,那些点滴小事,慢慢累积起来,竟如滚滚江水,瞬间将宣然淹没。宣安曾问过宣然,可有甚难言之隐,宣然自然否认,可他心中藏着太多事儿,欲说,却又不知如何启口。比如那条离奇失踪的大黄狗,宣安说它是被毒死的,确是如此,但并非出于单莲之手,而是宣然所为。      无论有意无意,宣然均知自己并非洁净之人,但辛词,苏家小姐辛词是唯一一个能令他不勉强便可笑出声来的人,宣然对她的珍惜与依恋,并不少于宣安。      终究还是一个情字,难以割舍,宣然忽的起身,掸掸衣袍,大步朝辛词闺房走去,饶是她心中有旁人也无妨碍,只要能同她说上几句话,静看着她笑,便能化烦解忧。      待到院门口,只听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歌声,宣然凑近一听,原是辛词同宣安哼着小曲。宣然捅破窗户纸,探头窥去,见宣安和辛词手挽手坐在宣夜床头,宣夜倚着床帮,饶是只能望到宣夜后背,宣然仍能猜到此刻宣夜脸上泛起的甜美笑容。      宣然只觉自己不过是可有可无之人,没有谁将其放在心上。宣然一路上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奔出宣府,这黑得吃人的宣府,他一刻也呆不下去,只想寻个酒馆,一醉方休。      这一厢辛词同宣安逗着宣夜入睡后,再度回到闺房。借着烛火,宣安见辛词杏颊红霞,峨眉凝黛,好似瑶池畔亭亭秀质,不染尘埃的仙子,心中十分怜惜,温柔捧起辛词面颊,凝视许久,方道:“我本欲同你讲正经事儿,可被你这么一瞧,失了心神,唉……”      辛词见宣安口出逗弄,遂嗔怒道:“谁知你胸中藏了多少秘密,每次只将话说了一半。”      “我怎底只说一半……”宣安不满嘟嘴道:“我说了千次万次钟情你。”      “且正经些。”辛词坐到榻上,眯着眼笑嘻嘻望着宣安。      宣安一吐舌头,泼皮孩童般凑到辛词身边,牵起她的素手,讨好道:“我若是正经了,你可还爱?”话音刚落,辛词便抬手狠狠弹他脑门,宣安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喜悦说道,“又害羞了去?这以后要是同了房,总这般害羞,可怎生是好。”      “宣安。”辛词秀眉微蹙,宣安忙止住话头,正正神色道:“妹妹,你可知苏夫人是因何中疾病亡故的吗?”      辛词一怔,不解地盯着宣安。      “皇天不负有心人,妹妹,我找到一人。”宣安抿了抿嘴唇道:“那便是传闻已故去的虞扬之,你的亲姥爷。”      这正是谁把江南梦一场,不知祸患起身旁。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们久等了 虎摸大家 杯具的小木,退烧后嗓子基本废了,无比疼…… 下月初还悲剧的项目课题验收,啊……啊……啊…… 苍天啊……白云啊……赐给我机器猫吧……(请参照马景涛大锅的表演风格) ———————— 今天是小木生日,但杯具的还要去学校上班…… 这天下,没公平了…… 公平,公平,还tmd的是公平(请参照王麻子大锅) 谁给我一麻匪面罩,偶先磨刀杀了boss……然后……然后栽赃给别人…… ———————— 偶想吃蛋糕,偶想吃炸酱面,偶想吃涮羊肉…… ———————— 关于剧情:亲爱滴们,真的以为水落石出了?真的以为凶手浮出水面了? 还记得柯南那句话不? 76 76、第三十七章:好个秋 ...   诗云:菊花可口终成疾,几番云收风难住。      且说宣安轻搂辛词纤腰,将红尘往事娓娓道来,引得辛词时而泪水涟涟,时而银牙暗咬。      苏家小姐辛词,自记事以来,从未见过姥爷虞扬之。幼时她曾听养婆隐约提起过这位姥爷,说是好养小倌,为人癫狂,若不是那夜的无名火,他也不会在全城人眼前丢尽脸面,更不会偷偷摸摸带着一家老小离了樊城,远走他乡。      苏辛词一度认为,这位姥爷早早便过世了,若不然,为何从未来探望过自家孙女,毕竟血脉相连,那些个面上事儿,难不成还比亲生骨肉重要?!料想是有了病,染了疾,身子不便罢。      现听宣安说寻到姥爷,辛词心中忽的生出一种莫名酸楚。      自爹爹苏梁间病故后,辛词便如无所依靠的浮萍般,四处飘零。这些个话她从未对旁人提及,饶是在宣安面前,辛词也表现得张弛有理,从未流露出过多的柔弱。辛词坚强,却并非没心没肺,不知冷热。自她知道宣安从小到大所受之遭遇后,便暗暗定下心意,绝不会将自己过往说与他听。      心意相通固然重要,但伤痛也好,愁苦也罢,纵是一人担待,即便说出口来,也不会减轻甚分量,倘藏在心尖,于爱人面前笑意盈盈,才是相处之道。辛词心重,行事之前总是要左右掂量,饶是宣安问她,愿不愿与姥爷相见,她也沉吟许久,才小心翼翼问道:“若是便利,见一面也无妨。”      宣安见她说得小心,知她是替自己着想,这便轻啄辛词唇瓣,笑着说道:“便利倒是便利,只是我怕你见到姥爷,忘了我。”      辛词听出宣安话里有话,这便一顿,回道:“他虽是我亲姥爷,却干预不得我的私事。”      宣安捏捏辛词鼻尖道:“你的私事,可是说你我二人的婚事?”      辛词被宣安一语中的,不免面红耳赤,娇声答道:“谁要同你成亲。”      “妹妹好不诚实。”宣安见辛词羞红双颊,心中更添欢喜,这便故作正经道:“妹妹不必忧虑,姥爷早就认定,你是我的娘子。”      “谁是你姥爷。”辛词白了宣安一眼,可话语中却饱含甜甜情意。      宣安只觉心猿意马,忙收敛心神,缓声道:“这些个打情骂俏之话,待我娶你过门,说多少我也不觉腻味,妹妹,你且坐好,我将从姥爷处得来消息一五一十告知与你。”      辛词正襟危坐,只待宣安道出,宣安点一下头,这便说开了。      虞夕如的爹爹虞扬之,当年在樊城也算是头脸人物。举国俱好男风,他养一两个男宠小友本算不得大事,若不是光腚跑上街,被街坊邻里瞧了去,折了脸面,他也不会匆匆离开樊城,连女儿出殡也未曾回来。      人言可畏,同样,人言亦散,虞扬之消失了若干年,樊城人曾津津乐道他的糗事,现在只怕业已忘却。但却深深根植于虞扬之心中,虞夕如过世时,他曾一度想回樊城,但却受困于穷苦窘境。      自虞扬之带着妻小离开樊城安顿于京师后,妻子便于第二年过世,儿子长大成人,便卷走虞扬之钱财,再无影踪。虞扬之富贵了大半辈子,哪里过得穷苦日子,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靠着替人写字为生。      夕如过世后,苏梁间曾辗转遣人递上一封书信。虞扬之见了信函,只觉惊喜,他忙收了摊位回到家中,点了烛火,凑近细瞧。上面写的并非是请虞扬之回樊城之言,而是通篇痛斥虞扬之。说甚虞扬之不光害了虞夕如,也害了苏梁间,现夕如故去,留下他们孤儿鳏夫,度日如年,苦不堪言云云。      虞扬之看罢,老泪纵横,在床头整整趴了三天三夜,哭得一双眼如枣核般骇人。虞扬之自惭形愧,不敢回樊城,更不敢去女儿坟头。      这虞夕如自幼便得癔症,虞扬之寻了多少大夫,煎了无数汤药,也不见好。平日里虞夕如并不会犯病,如一般姑娘吃喝坐卧,但若是触到她心弦,她便会六亲不认,哭哭闹闹,有时还会一头撞墙,弄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这些个事儿,虞家上下均心知肚明,但虞扬之却命家人隐瞒夕如之病。      幸而随着夕如成长,这病渐渐不常犯了,虞扬之见夕如同宣正贤相处融洽,有说有笑,心中甚感欣慰。他只当夕如同宣正贤是知心好友,并未往旁处想,却不知夕如芳心暗许,宣正贤情窦初开。      二人均是青春年少,虽萌发情愫,却是发乎情,止乎礼,特别是虞夕如,落落大方,并未有那些个私相授受之事,夕如同宣正贤爱得磊落光明。      只是祸从口出,那日虞扬之同宣正贤爹爹吃酒耍乐,酒过三巡,不禁熏熏然生了醉意,虞扬之无意中透露出夕如之病,那宣正贤爹爹听罢,大惊失色。就在一日前,宣正贤还向他表露心机,愿娶虞夕如为妻。      这宣家老爹顾及宣氏血脉相传,得知虞夕如生了会遗传的病后,便快刀斩乱麻,要切断宣正贤这心思。若说他也真是好手段,他并不去和儿子硬碰硬,而是派个帮闲的去苏梁间家说合,说甚虞夕如已长成俊俏姑娘,苏虞两家本有婚约,也该寻个日子结亲。      苏家这才想起这门亲事,忙让苏梁间过虞府拜访。苏梁间见虞夕如生得花样美貌,自是心动不已,这亲事自他见虞夕如那一刻,心头便认了准。虞夕如对这位未婚夫婿十分客套有礼,并未流露出一丝不悦。      待苏梁间刚一离府,虞夕如这癔症便犯了,纠头扯发,嚎啕大哭,整整折腾一夜,这才精疲力竭昏睡过去。第二日早间,虞扬之去虞夕如房内探望,只听夕如失神道:“爹爹,你说,女儿该怎么办?”      虞扬之见夕如神情恍惚,面容憔悴,心中只觉心疼,这便道:“女儿,那苏家小子生得不错,也不似纨绔子弟,勤勉有加,且虞家同苏家立了婚约,你又有何不满之处?”      虞夕如一怔,迟疑许久,也不敢将自己心中所藏那人脱口供出。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她无力反抗,又因自己身子有疾,饶是侥幸嫁给宣正贤,恐也活不些时日,岂不令心上人痛不欲生?思前想后,虞夕如只觉嫁给苏梁间,乃上上之策。无爱,既不会牵动心弦,心弦未动,身子也就不会发病。若能多活些年,哪怕远远瞅着宣正贤,亦是好的。      如此这般,虞夕如便做出了一个令苏梁间、宣正贤和她自己都痛不欲生的决定。因她从中撮合,苏梁间同宣正贤结成了异性弟兄。      一开始,苏梁间并不知晓隐情,他和宣正贤十分投缘,成为弟兄倒不是苦差,可宣正贤心中却如撕裂一般。因虞夕如对他从未表示过什么,他以为往昔那些点滴温情不过是兄弟姊妹之情,一颗真心得不到回应,宣正贤心中苦,却还不得不勉强笑容来应付苏梁间。      若虞扬之多关心一下女儿,许就能发现虞夕如心中的秘密,但他只顾着玩小倌,弄菊花,全然未发现这乱点了的鸳鸯谱会造成何种结局。      那一日,虞夕如同苏梁间成亲,宾客云集,高鹏满座,只一人隐于人群中,面色无光,神情憔悴,那便是宣正贤。那时的宣正贤太过年轻,不知该如何表露情感,更不知有些人或事,需要奋力争取。他亲眼望着夕如乘上花轿,成了别人的妻子。      那夜,宣正贤爹爹喝得起兴,待同宣正贤回到宣府,一时口快,道出夕如之病,并得意洋洋拍着宣正贤肩膀道:“那么个病秧子,如何替宣家传宗接代,生得美又有何用,这女人,最重要的是怀孕生子。”      宣正贤只是木讷地点着头,夕如的病,他早早便知晓,从未放在心上,但经爹爹一语道出,他只觉头昏目眩,难道说,他的隐忍与退让,并非是为了成全虞夕如同苏梁间,而是为了子孙后代?其实他对虞夕如的爱并不如想象中深厚?      许是从那时起,宣正贤便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      只是他对虞扬之的恨,从未消失殆尽过。若不是虞扬之口快将夕如的病告知给爹爹,也许一切的一切,便会不一样。      那场令虞扬之身败名裂的无名火,便是宣正贤放的。      虞扬之永远记得,他光着屁*股在樊城大街上奔跑,四周全是嗤嗤笑着旁观的百姓。他不知跑了多久,一辆暗色马车停在胡同口,车帘撩起,宣正贤冷冷望着他。虞扬之未作多想,便登上马车,殊不知,这便是噩梦开始。      宣正贤凝视着蜷缩成一团的虞扬之,低低说道:“那火,是我遣人放的,你先别急,听我将话说完。虞扬之,你不光害了我,也害了苏梁间同夕如。你可知我同夕如才是一对,若不是你醉酒后胡言乱语,将夕如有病一事说与我爹爹,他也不会去撺掇苏家,夕如也便不会嫁给一个并无情意之人。”      虞扬之这才恍然大悟,为何苏梁间来府上那日晚间,女儿会癔症发作,又为何次日清早,夕如会问他该如何是好。      “虞扬之,你将我们三人推入火坑,这熊熊烈火,便自担待罢。”宣正贤说完这话,便将虞扬之推下马车。      虞扬之赤*裸着身子,呆望着马车渐行渐远,他再无力面对众人讥笑的目光,更无气力去面对亲生女儿。      这一去,春去秋来,十几年弹指一挥间。      旁人不知晓,对于苏府一切,虞扬之俱心中有数。在他离开樊城时,曾悄悄派人去沅城寻陪嫁的养婆,命她好生照顾夕如,并将苏府事宜以书信告知。      那养婆兢兢业业,将苏府之事写了手书告知给虞扬之。      比如,夕如怀孕,诞下一女,取名为辛词,又比如满月那日,宣正贤带着妻小前来。宣正贤怀抱辛词,宛若慈父般,不肯放手。待虞夕如接过孩子时,宣正贤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夕如,这孩子同我有几分像呢。”      虞夕如听罢,一个趔趄,幸而养婆在侧搀住了她。待酒席散了,虞夕如只着单衣,坐在院中。苏梁间见状,快步取来厚袍披在夕如肩膀,夕如却一抖肩躲过苏梁间伸出的手。苏梁间愣在原地,许久,懊恼地转身离去。      晚上三更,辛词哭着要吃*奶*水,虞夕如恍恍惚惚进了屋,一边喂着辛词,一边猛瞧辛词五官,只觉像极了宣正贤,可她从未做过对不起苏梁间之事。但不知为何,辛词眉眼同宣正贤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朦胧间虞夕如似乎瞧见辛词嘴角的浅笑,亦如宣正贤。      夕如悲鸣一声,放下女儿,哭着跑出寝室。不知是受了风寒亦或心力交瘁,夕如一病不起,且人痴痴傻傻起来。别人唤她,她似未听到般,口中只是低低唱着什么。苏梁间不得不一边照顾辛词,一边走访名医,只是夕如这病未见转好。      大概两年有余,自樊城宣家来了一人,这人苏梁间亦是认识,便是宣正贤的同胞弟弟宣正靖。这宣正靖自言有治好夕如的奇方,苏梁间将信将疑。谁知夕如吃了两帖宣正靖开的方子,神智竟清明许多,见了辛词,脸上亦有笑意。      但这情形只持续了不到半月,夕如的皮肤便起了一层皮癣,轻碰一下便鲜血直流,且她头发亦掉得精光。宣正靖安慰苏梁间道,这不过是药效所致。谁知情况并未有所好转,一直持续到辛词三岁,夕如油尽灯枯,躺在榻上垂死挣扎。      第二日自樊城宣家来了一辆马车,只那车中人并非是宣正贤,而是宣家大夫人年芮兰。年芮兰看到曾经光芒四溢,美不可方物的虞夕如成了如此德行,不禁喜上眉梢。她附在夕如耳边,轻快说道:“想你心生诧异,为何来看你之人不是正贤,而是我罢。实话同你讲,你这般丑陋样子,夫君才不愿见你。”      年芮兰本以为夕如会恼羞成怒或者大吵大嚷,谁知她只是静静地瞧了她一眼。年芮兰大感无趣,这便接走宣正靖,二人同返回樊城耳。      是夜,虞夕如卡了几口血痰,气若游丝。她病的这几年,苏梁间一直伺候左右,并未有任何不悦之举。在夕如弥留之际,苏梁间握住夕如枯手,喃喃问道:“夕如,你便同我讲真话,你可爱过我?”      夕如眼中含着泪水,她本想扯下最后一个善意的谎言,可说出口的却是:“我对不起你,梁间。”      苏梁间听罢,呆了良久,忽的松开夕如之手,大步拂袖离去。      自夕如眼中落下一滴血泪,一直滚到耳畔,留下一条浅浅印迹。      至死,夕如的双眸都是睁着的,养婆哭得几欲断气。倒是三岁的辛词闻声赶来,看到夕如耳垂挂着的泪痕,便用小手抹去,又合了娘亲的眼睛,这才转过身,扑进养婆怀中,嗡嗡哭了起来。      苏梁间坐在院中石凳上,只是闷头饮酒,似那些哭嚎与他无干。他恨夕如的隐忍,更恨宣正贤的成全,似他的人生充满无穷谎言,连带给他欢声笑语的小女辛词,现映入眼中也变得膈应,那一句句奶声奶气的爹爹,只能令苏梁间心如刀割。      “自那时起,你便是个惹人疼的姑娘。”宣安轻声道。      辛词哽咽一下,这才带着哭腔回道:“娘亲的养婆,便是我的养婆,自针离入府后,便将养婆赶了出去,她现在可是同姥爷住在一起?”      “是,她一离府,便去投奔姥爷。”宣安点头道:“说也是凑巧,我去外跑些古玩字画的买卖,一日于街上遇到姥爷,我那时并不知他是虞扬之。因说话投缘,这便请他吃酒,后熟了,他生活窘迫,我常周济他些碎银。      因我在外用的是化名,他并不知我是宣正贤的儿子。只因我来自樊城,乡音难改,他觉亲切耳。后他跟我打听宣家,我诧异之余问他可是认识宣府人,他以为我不过是路人,且年纪又小,这才 76、第三十七章:好个秋 ...   对我一一道出。待我表明身份,他大惊失色,赶我离去。我三番五次上门求见,他均躲了出去。”      “那他这一次,为何又见了你?”辛词问道。      “因我对他说,我要娶他的外孙女。”宣安嘻嘻一笑道:“他听完这话,忙启了门,慌慌张张跑出来,盯着我瞧。许久,这老头子竟扑哧一声,哭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要来樊城见你。我假意不理睬他,他便赖皮似的拉住我衣袖。”      “宣安。”辛词顿了一声,问道:“为何要这么做?”      “待我娶你时,总不好你身边没个娘家人。”宣安打趣道,他见辛词一脸严肃,忙换了语气:“不用你张口,我也知亲情之于你我的意义,虞扬之是做过些糊涂事,但他一直挂念着你,养婆写给他的书信,他读了又读,到后来竟能背诵下来。      我同他吃酒时,他一提到你的名字,便两眼放光,精神抖擞。这些年他身边无依无靠,你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可他却不敢回到家乡看你一眼,只怕你会恨他,怪他,怨他。但我知,你并非冷漠之人,你的手是热的,你的心更是热的。”      辛词听罢,别过脸去,只是闷声哭着,许久后,她擦干脸上泪水,道:“翠姐被大夫人赶出府后,我便悄悄带话给醉春姑娘,请她将翠姐接进璧月楼里。若说谁了解宣府中事,非翠姐莫属,只是她有所顾虑,不肯开口罢了。”      宣安摸摸辛词头顶,柔声道:“这我亦想到了,若要令她开口,且搞清我娘亲的死因,还需一人,那人便是老管家蓝成。妹妹可否记得,几月前,左耳房被翻乱一事?那并不是寻常偷些金银细软的小贼,而是另有目的。那人想寻的是一张字条,一张落款为珑的字条。”      辛词插话道:“莫不是写着“君看落花处,瑞雪带梅香”的字条?”      “那是另一张,小贼要的是一张短信笺,上面只得一句‘永守秘密,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一开始,我以为珑是叔叔宣正靖的字号,但对照他那些药方上的字迹,并无相似之处。一日,我潜入老头子的书房,本是想偷些东西惹他不快,却无意中发现一陈旧账本,上面那字迹,竟然同珑相同,而记帐之人,便是老管家蓝成。      我相信,他那短信笺是写给府中某人的,而这正是揭开一切秘密的关键。      只是他被遣送出府后,便杳无影踪,我寻他四五年,还是前些日子,才打探到他落脚之地。合蓝成与翠姐之力,才能真正查清始末原委,还我娘亲清白,更挖出宣府中的那只黑手。”      “这蓝成愿意回到宣府作证吗?”辛词问道:“且那只黑手,恐与大夫人脱不了干系。”      宣安点头道:“他自是不愿再提及往事,幸而我随身带了醉春写的书信,令蓝成想起,因他而死的袁大脚,触动往昔情怀,这便与我回到樊城,现同虞扬之一起,落脚在赌坊二层雅间中。那老妖婆虽然狠毒,但我总觉,还有人再帮衬她,许是我那个不分黑白的弟弟宣然。”      辛词嗯了一声,算是作答,宣安又道:“待我当着宣正贤的面,揭穿事情真相,替我娘亲报仇雪恨之后,我便带你同宣夜远走高飞,再不过问宣府之事。”      “三夫人临死前,曾同我说过话。”辛词迟疑片刻缓缓道,宣安眉毛一挑,望着辛词,辛词这便贴在宣安耳畔,轻声道了几句。      宣安瞪圆眼睛,许久后道:“这是为何?”      辛词摇摇头,二人相视一望,心中俱生疑惑。      “还有一事,你可记得,不久前我中暑跌入莲花池中吗?”辛词拉着宣安的手,轻声道:“我在左耳房曾拾得一双鹅黄绣鞋,鞋中有一发簪,里面还夹着那个落款是珑,也就是蓝成写的情诗,因那诗中暗含二夫人名讳,我便以为是写给二夫人之作。我落水时,朦朦胧胧瞧见一片莲叶上浮着一块碎布,那布的花色同那绣鞋相同。前日,我又见到那相同款式颜色的绣鞋了。”      “在何处?”宣安问道。      “在大夫人脚上。”辛词一字一顿道:“宣安,我猜,蓝成同意出面作证,不是因袁大脚的缘故,而是,而是他曾参与陷害过二夫人……因二夫人的死,身心备受煎熬,才会隐姓埋名。只是这些话,他无法对你启齿。”      宣安听罢,幽幽长叹一声,许久后,他勉强一笑,道:“不过,总算要水落石出了。”      只是,宣安同虞扬之并不知晓另一些事情。      那年宣正贤因在外看顾生意,并不知夕如病逝,更不知自家弟弟瞒着自己跑去苏家。当他得知这一切后,尘埃落定,夕如已死,且苏梁间不愿与他这个拜把子的兄弟相见。      宣正贤甚至没有勇气去夕如坟前上香祭奠,自他得知替夕如治病的大夫乃自家弟弟后,先是惊诧,随后生了疑惑。只是宣正靖对答如流,宣正贤早知夕如癔症一事,且宣正靖治病救人也算小有能耐,宣正贤并未过多怀疑甚么。      直到一年前,也就是辛词入府前一个月,宣正贤机缘巧合听到宣正靖酒后撒风,说起陈年往事,提到夕如之病,又说自己下的那方子初时十分有效,但服用多了,便会损伤经脉骨骼,不日便亡。宣正贤忽的明白,害死夕如的,并不是癔症,而是自家弟弟,这恨,如何咽下?!      宣正贤这病,瞧了多个大夫,总不见好,并非是他身子差,或是寒气侵入心肺,而是另有旁的原因。自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后,宣正贤那颠鸾倒凤的本领便日益消弱,到后来,不得不靠单莲弄来的春丹打肿脸充胖子。      只不过宣正贤同单莲均不知晓,那春丹被人动了手脚,换成了另一种丹药,虽也有催*情之功用,却含着毒性。若身子无碍,自是不会发作,但若身子稍有不忒,那毒便得着机会,肆意侵入体内,只是症状与寒疾无异,大夫们瞧不出端倪罢了。      病倒卧床这些时日,宣正贤时常想起早年故去的二夫人况如雪。他依稀记得,如雪身如白玉,蜷缩在铺内,那乳一颤一颤,如小鸽子般怯弱可爱。宣正贤虽不解为何如雪会在他的榻上,但也顾及不了许多,这便如饿虎扑食一般覆在如雪身上,到处乱亲。      如雪只得依他,任其所为。      宣正贤只顾自己快活,不顾如雪为处子之身,猛进抵住花心,弄得如雪尖叫连连,宣正贤兴致正浓,不住地掀动臀瓣,狠命猛套,待心一急,肉一紧,那物猛然一抖,在如雪体内乱乱跳了一跳,这才软缩了。      事毕,宣正贤并未如往常玩弄那些妓子侍女般,起身穿戴整齐拂袖离去,而是死死抱住如雪,二人交颈而眠。      没过几日,宣正贤便纳如雪为妾室。宣正贤对如雪,确又几丝情意,他同年芮兰成亲,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在外面胡搞,不过是为了满足私欲,纳单莲为妾,只是图她年轻貌美。唯独对况如雪,宣正贤微微动了心思,特别是况如雪诞下宣安,宣正贤一度曾考虑寻个时机打发走年芮兰,扶如雪做正。      只是随后接连发生了几起祸事,令宣正贤对况如雪之情转淡了不少。      先是大夫人房中失窃,丢了几件贵重衣裳和些个陪嫁金簪,那些个物件偏生在况如雪房中寻到,宣正贤碍于众人之面,扇了况如雪几个巴掌。之后没过多久,年芮兰怀孕,生了一个男婴。本是高兴事,谁知那男婴连名字也未得取好,便死了。      就在男婴死那日,不到两岁的宣安大哭着说甚死了死了的丧气话,还未入夜,男婴便真的咽了气。大夫人哭得如泪人般,生生咬定男婴是中了宣安同如雪诅咒。宣正贤不好教训年幼的宣安,只得拿鞭子狠狠抽了况如雪一顿。      次年,年芮兰再度怀孕,生下三少爷宣然。况如雪于宣家彻底失了地位。      后闹出偷汉丑闻,宣正贤对她心灰意冷。再加上年芮兰于耳畔敲边鼓,说甚宣安并非宣正贤之子,乃是宣正靖之种,因宣安出生时辰推算,况如雪上怀之时,宣正贤并不在府中云云。宣正贤被带了绿帽,这便不明事理,也不愿去调查仔细,便将惩戒况如雪一事交予年芮兰。      是夜,况如雪便死了。      宣正贤心有疑虑,却不想弄清真相,他情愿混沌着,也不愿那真相刺痛眼眸。      只不过,宣府里的秘密何止二夫人偷情,宣正靖之死这两件,有些个事儿,藏在幽深暗处,若是不拨开迷雾,怎能见清。      就在宣安回府的第二日,宣府丑事便再出一桩,这惹事之人竟是一贯翩翩公子的三少爷宣然,辛词同宣安俱听闻,宣然是被人五花大绑押入宣府的。      这宣然惹出事端,可年芮兰听罢,却呵呵一笑,并不急于出去见自家儿子,而是换上新装,道:“一切自在掌控。”      养婆惠嫂讨好道:“风水轮流转,总也该轮到夫人了。”      这正是善报恶报终有报,天知地知必有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分量可是够足?嘿嘿 虎摸各位 还记得袁大脚不?总之,之前琐碎的情节肯定会有用处滴 距离完结已经没几章鸟 亲爱滴不要大意,留言给偶:) 77 77、第三十八章:燕泥新 ...   有道是浑然是醉百年里,忧愁风雨能几许。      人言道,江南好,千钟美酒,霓裳佳人,一曲满庭芳,尽教些子疏狂。小镇樊城,自高宗皇帝以来,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虽不似京师那般繁华似锦,但也算是富足之地。这些许年来,居于樊城,不敢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总算没出过天煞的人命官司,更未发生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夜。      樊城百姓无不惶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交换了然暧昧神情,又匆匆低首离去,生怕招惹上灾星。能有这般本事,搅和一城人坐立难安,也只宣家而已。      四更时分,天色未晓。街上无甚人烟,打更的张大牛挑着一橙色纸灯,揉搓着惺忪睡眼,趿拉着布鞋走向德胜门大街。空气中似乎隐隐可以嗅到糊味,张大牛一撇嘴,呸了口浓痰,勉强挺直腰板。但见他立在胡同口,踮脚朝内张望着,这一日明月当空,白晃晃的月光照得青石板地面好似铜镜。      张大牛有种错觉,似稍不留意便会被那铜镜摄出魂魄,不得好死一样。他下意识想避开这条能吞噬人心的胡同,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硬着头皮,大步进了胡同。      与其说他怕的是这条胡同,倒不如说,他是怕胡同尽头的宣家宅邸。      虽然这时的宣府,早已是满目疮痍,断壁残垣,不复昔日气派。但那些流传在市井街头的传说,却未有一刻消停过,且越传越邪乎,越传越令人胆颤心惊。      三日前,一场大火自宣府后院燃起,火势汹汹,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宣家前后院俱烧了个干干净净。关于这火从何而来,众人自有说法。      一说是某莽撞侍女,打翻烛台,点了窗纱,烧了宣家三代基业。二说这火是宣家三少爷宣然蓄意而为,走水那日正是他成亲之日,他不愿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时冲昏头脑,大闹婚宴,混乱中踢翻火盆,引起烈火。三说这火是苏辛词的姥爷虞扬之所放,因多年前宣正贤设计害虞扬之远走他乡。      饶有趣味的是,这三种说法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却有一细节,惊人相似。那便是自冲天火光中,显出一只通体洁白的狐狸,那狐狸约有一人多高,见了大火,并未惊惶逃窜,而是一头钻进被赤焰围裹的后院女眷闺房,再无影踪可循。      侥幸自宣府中逃脱的人回忆起那夜惨状,无不唏嘘感慨,那条白狐是老天爷派下来亡宣家一门的妖孽。又有人说,那白狐是宣家早年上吊而死的二夫人况如雪的精魂化作而成,只为向宣正贤同年芮兰报仇雪恨。      那白狐来历自有诸多蹊跷之处,但几乎所有受邀参加宣然婚宴而入得宣府之人,均在逃命之际瞥到那一团隐于红光中的白色毛绒身影。众人信誓旦旦,均言亲眼所见,这离奇出现的白狐既作为茶余饭后谈资,娱乐了市井小民,又为宣府层层叠叠的谜团添上重重一笔。      张大牛虽是一莽撞人,却也知敬鬼神而远之的道理。但见他咬牙跺跺脚,一路小跑进了胡同,待到宣府废墟前,他突然止住步子,好奇地向内张望一眼,不过是一眼而已,却吓得他屁滚尿流,落荒而逃。跑了几步,他定住身形,深吸一口气,扭头折到宣府门口,敲了敲手中拨儿,颤悠着声儿问道:“深更半夜,是何人躲在里面?”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女声幽幽响起:“可是打更人?”      张大牛硬着头皮进了府,只见一素衣女子坐在一块碎石上,一手托腮,秀眉深锁。她的左侧立着一女子,面容憔悴,似有泪痕。这两个女子张大牛自是认得,他清清嗓子,有些拘谨地回道:“苏小姐,怎还呆在这里?夜深风紧,莫不要染上寒病。不知小姐于何处落脚,我送小姐回去罢。”      过了好一会儿,辛词缓缓抬起头,瞥了张大牛一眼,说道:“不牢费心,我便再坐须臾。”      张大牛一怔,沉了半响这才说道:“那我便在外面等着,小姐若是要离去,便唤我罢,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才好。”说罢,张大牛扭身出到门口,掸掸地上尘土,一屁股坐了下来。      辛词朝身边女子勉强一笑,道:“小娇,三日前,你可料想到会是今日局面?”      小娇摇摇头,蹲在辛词脚边,一手抱着辛词小腿,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裙角,道:“小姐,你可怕吗?”      “怕。”辛词小声回道:“一直都怕。”      说完这话,辛词便转过头,出神地望着被烧成废墟的宣府,她心觉,似乎只眨了一眨眼,天翻地覆,三生劫数。      七日前,宣然被五花大绑着抬回府中,辛词让小娇前去打探情况。一炷香后,小娇闷闷不乐归来,附在辛词耳畔,道:“三少爷于致美斋喝得酩酊大醉,还在堂内撒泼闹事,砸了几坛子酒,掀了几桌。没料想到吃酒客官中,有新任县令大人,县令气急,命衙役擒住宣然,捆绑着送回府中来。”      “宣然素来有分有寸,怎会去外面撒野?”辛词一蹙眉,低低问道。      小娇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回道:“小姐,三少爷,他可能是故意去致美斋滋事的。”      “此话怎讲?”辛词问道。      “我刚刚无意中偷听到大夫人同管家闲谈。”小娇飞快乜了眼门口,见无人偷听,这才轻言道:“大夫人给三少爷定了婚事,四日后便要拜堂成亲,而新娘子便是致美斋老板的千金。致美斋的老板娘,是大夫人的手帕交,往来甚厚。”      “致美斋?”辛词猛然想到,那次她同宣然、崇嘉男出游,曾去致美斋吃酒取乐。      因是正午饭点儿,酒楼里座无虚席,辛词本以为要等些光景,谁知自致美斋走出一个体面伙计,将他们三人毕恭毕敬迎进二层雅间。那时辛词只道宣然人脉广,面子厚,却不知还有这层干系。想来这门亲事,是年芮兰早早便定下的,怨不得崇嘉男坏笑着说甚“宣家三少自有法子”之类的扯皮戏谑言语。      四日后便要成亲?辛词冷笑一声,心道大夫人年芮兰倒是个麻利快手,幸而宣安方面一切就绪,静候时机揭穿年芮兰真面目,这婚礼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辛词忙让小娇将此事告知宣夜同书画,又写了短信笺,交给前院洗衣的果儿,让果儿转给身在璧月楼里的宣安。      宣安收到字笺,急急回府,见了辛词,免得不合算一番。宣安担心辛词安危,却也知劝不走辛词。辛词要亲口质问年芮兰,自己母亲虞夕如的真正死因。宣安离去前不免千叮咛,万嘱咐,命辛词切不可轻举妄动云云。辛词嫣然一笑,起身送宣安出门。      倒是宣夜瞧出辛词神情有异,这便默默走上前去,轻轻拉起辛词素手,温柔贴在自己面颊。宣夜心细,他知辛词藏有心事,且定然与府中秘密有关,这事儿辛词并未同宣安提及,若是她肯说出口来,倒容易些。      半响,辛词如梦初醒,挥手遣去小娇同书画,这便拉着宣夜并肩而坐,踌躇间开了口:“宣夜,三夫人过世那夜,曾同我见过面,并告诉了我一个秘密。”辛词艰难道。      宣夜点点头,认真瞧着辛词,辛词嘴角抽了抽,一字一顿道:“那秘密我本想烂于腹中,绝不吐露丝毫,但,但恐身不由己……只怕说出口之时,会害得一人伤心欲绝。”      宣夜拉起辛词手腕,在她掌心刮画着。      无愧于心……辛词一怔,随即露出复杂一笑,似拿定主意般,重重点了一下头。      却说自宣然回到府中,便被年芮兰软禁于书房,前门后院俱派了家丁把手,插翅难飞。其余府中下人均忙着张罗几日后的婚宴,大夫人年芮兰面染红光,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好似有无穷无尽活力般,事无巨细上下打点着。      宣家家主宣正贤似被众人遗忘,孤苦一人,躺在榻上,但瞧他如霜凋叶落般,面色蜡黄,蜷缩成一团,只是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死命盯着屋门。他惯常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宣府中说一不二,绝不曾想到会落得如此凄凉下场。      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管家吉正见风使舵,早便投奔到年芮兰那厢,对自己置之不理,其余下人俱是新面孔,只当自己是病入膏肓的糟老头子,哪有丝毫敬畏之心。宣正贤被锁在房中,求生不生,求死不死。自家三个儿子,一是纤弱哑子,指望不上,只盼年芮兰大发慈悲,高抬贵手放过宣夜便是万幸。二是泼皮竖子,同自己一向不合,只怕现在正合手拍掌,大声叫好。      至于剩下那个,更是没甚指望。宣正贤心知肚明,宣然对年芮兰百依百顺,若是旁的,宣然绝不会冷眼旁观,但现让他同自己娘亲作对,便是借宣然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为之。宣正贤忽生浓浓挫败感,好端端的一个家,难不成就这样毁了去?      年芮兰进屋时,见宣正贤眼角似有泪花,不禁喜笑颜开,她快步走到床头,弯着腰对宣正贤说:“老爷,再过几日,便是然儿大喜之日,您可要再撑持些光景。”      “大喜?”宣正贤喘着粗气问道。      “老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便自作主张,替然儿定下婚事,一来是给老爷冲冲喜,许身子能有好转,二来……”年芮兰宛若少女般掩嘴笑道:“老爷若是一口气亡了,宣家生意总需要个做主的人,家里头也底有个主婆才行。老爷放心,然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替他选得新娘子,品行端庄,门当户对得很。”      “小词……”宣正贤艰难吐出两个字。      “小词?!”年芮兰脸色大变,她猛地擒住宣正贤肩膀,使劲摇晃道:“你且睁大狗眼瞧着,我怎会让那个淫*妇的女儿同然儿在一起?!她若有些自知之明,便趁早离开宣府耳,若不然,老爷,你可还记得,那年小蹄子况如雪之死吗?”年芮兰见宣正贤痛苦地别过脸去,越发得意,捏着嗓子道:“‘如雪没偷人,老爷明察,请老爷明察!’啧啧,老爷莫不是忘记了,那上吊的绳结,还是老爷亲手打上的呢。我既然能让况如雪消失,亦能让苏辛词死无全尸。”      “芮兰……”宣正贤涨紫面皮,胸脯剧烈起伏道:“如雪,如雪她罪有应得,但,小词……你为何要这么做?”      “罪有应得?”年芮兰仰面大笑道:“老爷,若说这府中罪有应得之人,便是你!事到如今,你还相信如雪和正靖私通?老爷,我瞧你并非糊涂,而是不愿承认,如雪是被你逼死的罢。至于苏辛词,哼……这一切事情,俱祸起于她娘亲虞夕如,若没有她娘亲,也便不会有今日的我!母债子偿,天经地义。你且省省力气罢,几日后,便是然儿婚宴,待吃过喜酒,你再咽气亦不算迟。”      此时此刻,无人料到,不日后,喜宴变丧事。      这正是恩怨波涛今日定,洗尽铅华烦恼消。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拜一个晚年,嘿嘿,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吃喝是终极追求啊……捂脸) —————— 预计还有一到二章,少爷家也没余粮就要完结鸟 咱说过,结尾会来个高潮啥的,放把大火烧死几个人这种恶趣味……扶额…… 有爱提示,大结局会很出人意料,起码……有一半谜底很难被猜到哦 请看偶邪恶的笑容……嘎嘎 正色,肯定是he滴 ———————— 请大家动动小鼠标,收藏一下小木,少爷完结后,马上就会开新坑哦 收藏了咱,就能第一时间看到新坑鸟 点这里收藏偶 78 78、第三十八章:燕泥新 ...   有道是母夜叉难逞今世凶,偿宿孽恨了残生。      贤人有云:“众生好度人难度,始知恩爱也成魔。”      莫不是,男子汉,妇女身,老公婆,少小儿,不论其身份地位,何名姓氏,俱被一个情字所扰。男欢女爱之情,子孝母慈之义,举案齐眉之理,无不透着情。这情若是满溢将出,少不得引出些事故。      因爱生嫉,因嫉生恨,持刀指向至亲骨肉者有之,设计陷害争闲斗气者亦有之。世人只愿能醉卧红尘温柔乡,夜拥粉蝶拖珠履,需牢记凶吉天定,必有时衰命尽,福退灾随之时。      且说宣然成亲这日,府内张灯结彩,房舍粉饰一新,宛若平地造起一座新宅。年芮兰为在亲朋好友面前露脸逞威,各屋陈设,俱摆上宣家珍藏古董玩器,炉瓶字画,穷工极巧,遍地红毡,无所不有,奢靡华丽,瞧得人眼花缭乱。      年芮兰忍气吞声数十年,时来运转,当家作主。于她心中,这是嫁入宣府来,最为风光的时刻,亲生子宣然成亲,宣正贤久病难调,不日归西。等不些时日,这宣家便会完完全全落入己手,年芮兰觉得多年苦楚,终将得报。唯一让她稍有担心,便是自家孝顺儿子宣然,她未敢对宣然透露婚事,怕他闹将起来,不好收场。      只待良辰一到,命人将他押解着送到中厅,料想当着旁人的面儿,宣然不敢驳亲娘面子,拜过天地,这生米也便煮成熟饭。年芮兰知宣然喜欢辛词,但她更清楚,于宣然心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自己。亲娘同辛词,无需比较,胜负显而易见。自小到大,宣然从未忤逆过年芮兰一字一句,料他这次也不敢出言质疑。      事情便如年芮兰设想一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前院鸾凤和鸣,锣鼓喧天,细乐悠扬,宾客悉数入场,欣欣然坐定只待观礼。笑语声,喧哗声,客套声,嘈杂一时。      宣正贤早早便被人搀扶着居于正席,年芮兰坐于他左手侧,盛装打扮,举止端庄娴雅,对宣正贤体贴入微。宾客见了,只道宣正贤因生疾病,收敛心性,同夫人重拾百年之好。可怜宣正贤,往日里威风凛凛,现如今却似病猫般歪歪扭扭,连说一句整话也要吞吐半天,急喘不止。      眼尖的宾客留意到,宣然成亲,他的两位弟兄却未到场。那浪荡子宣安不出现倒也罢了,怎底连小少爷宣夜也未到场祝贺?莫不是宣夜身子太过纤弱,迈不出房门罢。幸而无人提及此事,众人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了巴结年芮兰同宣然,那久居深宅的小少爷同纨绔大少爷自不在他们心上。      吉时已到,宣然头戴金花,身披绛纻,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架着步出后宅,朝前院缓缓走来。这日早些时候,宣然好友崇嘉南经宣夜指点,绕过前后门把守的家丁,钻狗洞溜进宣然住所。      一见宣然,崇嘉南便窜上前去,拉住宣然胳膊,急切道:“宣然,你可知今天是甚么日子?你娘亲要……”      宣然浅浅笑了一声,推开崇嘉南,坐到交椅上,一字一顿道:“自然知晓。”      “你知晓?”崇嘉南一怔,喃喃道:“既然知晓,怎还能坐得住?你速速同我抄小路逃遁耳,难不成你真要听父母之命,娶一个全然无爱的女子为妻?”      宣然别过脸去,沉默许久道:“怎么逃得掉呢。”      “天大地大,难道还无你容身之所?!”崇嘉南不以为然道:“废话少说,你且速速随我离去。”      宣然缓缓摇摇头,伸手捋了捋崇嘉南鬓角道:“嘉南,天地虽大,却无我宣然立足之地。哪怕逃到天之涯海之角,终是懦夫作为罢了。”      “你……”崇嘉南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道:“这话,刚刚辛词也对我讲过,她说你不会和我一走了之,因为……”      “因为什么?”宣然眼睛一亮,直勾勾望着崇嘉南道。      “她说,你若无法挣脱囚笼,便只能做一辈子金丝雀。”崇嘉南似有不解道:“我来找你,便是带你离开宣家,助你自由,可……”      “嘉南。”宣然挥挥手,平和道:“知我心者,辛词也。”      “但……”崇嘉南似要再说些什么,但他见宣然心意已决,这便气得一跺脚,咬着牙遁走了。      宣然无奈地笑了笑,好友崇嘉南看到的囚牢是宣家大宅,于宣然而言,真正的囚牢却是年芮兰用母爱与欺骗建筑的无底深渊。这些天,宣然早早便理清头绪,他温顺谦恭,只求一家和睦美满,但娘亲年芮兰一次又一次利用他,迫使他走向绝境,连他唯一渴望的爱情也剥夺了去。即使她是自己的娘亲,宣然也觉无法继续忍受,他要为自己而活。      带着这样的决心,宣然一步一步走向中堂,几十步开外,便是自己一贯敬重的娘亲。年芮兰脸上浮现的笑靥,刺得宣然心阵阵疼痛。他停住步子,深深吸口气,这才昂首挺胸,准备迈步前行,却被一双素手拽住衣角。宣然扭头一望,那人竟是辛词。      辛词抿抿嘴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宣然,有些过错,一旦犯下,便如坠入无间地狱,永无超生。”      宣然惨然一笑,回道:“辛词,我已身在地狱中央。”说罢,宣然甩开辛词,伴着八音齐奏,缓步抬身,走向堂中。那新娘子早已等候多时,但见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翠绕珠围,光彩夺目,乍看之下,倒也是郎才女貌,颇为般配。      只是宣然并未有赏美色之心,他目不转睛凝视着年芮兰。      年芮兰朝他使个眼色,暗中示意他莫惹事端。宣然心有戚戚,面露痛色,移到年芮兰面前,猛地跪倒在地,叩首道:“父母在上,请受孩儿一拜。”言毕,宣然重重磕了一个响头,但见他额头被生生擦出几道血印,令宾客不禁止住声响,俱不知所措地盯着宣然同年芮兰。      年芮兰讪笑一声,起身正要相扶,却听宣然朗声道:“娘亲,这婚事,恕孩儿无法应承。”      宣然此话一出,众人哗然,那原本一脸喜气的新娘子霎时变了脸色,涨红脸正要开口,年芮兰抢先一步道:“然儿,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休要耍孩子心性。”      “正因是不可儿戏的大事,才不能草率对待,若不然,辜负了这位姑娘,也害了自己。”宣然起身立在年芮兰面前,严肃道。      年芮兰把眼圆瞪,将身一挺,厉声道:“然儿,说得甚么浑话,还不跪下!”      正在年芮兰动怒之际,宣安同辛词姥爷虞扬之、前管家蓝成、洗衣大嫂翠姐、以及三夫人单莲的贴身侍女是果儿鱼贯而出,进到堂中。宾客一瞧那架势,正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便屏气凝神,静观其变。      宣安潇洒洒站到年芮兰跟前,轻甩了甩头,嬉笑着道:“宣府大喜,怎底不知会我这个做长子的,这便是大奶奶的不是,请了一桌子外人,却独独忘了本家儿郎。”      年芮兰见宣安出言调笑,只觉恼羞成怒,也顾不得宾客眼光,指着宣安鼻梁怒斥道:“来人,还不将这祸害轰出府,今日是然儿大喜之日,怎能让他搅了局!”      宣安冷笑几声,抬手召唤,这便自门外走进五六个泼皮浪荡汉,这些个下九流的人物俱是宣安赌耍时的旧相识,今日前来,便是替好兄弟宣安护场。      年芮兰见此情此景,更是怒火中烧,这便吼道:“怎底,你是要反了不成?席下坐着均是樊城头面人物,你当众耍泼,莫非是想带着几个好兄弟吃几日牢饭?挨几顿鞭子?若是识相,速速退下。”      宣安乜眼瞅着年芮兰,似笑非笑道:“少时我不过是个羸弱小子,无力反抗你之魔爪,今时今日,年芮兰,你还当自己可以翻云覆雨,指鹿为马吗?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便当着这些个所谓头面人物,咱们细细道来,说说你年芮兰是甚么个东西!”      “宣安!”宣然猛然出口喝道,只一句这便禁了声,哽咽一下,扭身闪到一处,似不愿亲眼目睹娘亲被宣安羞辱般。      宣安呵呵一笑,未理睬宣然,那双俊眼始终未离年芮兰周身,他侧首轻声道:“虞家老爷,你不是有话要讲?”      虞扬之听罢,拄着槐树拐杖踉跄到宣正贤面前,宣正贤以为虞扬之早早便驾鹤西游,从未想过会同他再度相见。只见宣正贤费力揉了揉双眸,似要把来人看清。      这虞扬之近到身前,二话不说,甩手给了宣正贤几个脆生生的巴掌,道:“小儿,未料到我尚在人间罢。我虞家有何对你不起,就因你瞧中我女儿未遂,便要害我家破人亡!我孤老头子,忍受颠沛流离之苦倒也罢了,可夕如,夕如是我的亲闺女,捧在掌心怕摔着,含在口中怕化了,我悉心护她二十几年,只求她嫁个好人家,出入平安。可你,还有你这个贱婆娘,生生毁了我的夕如!”虞扬之说着挥拳去打年芮兰,却被年芮兰机敏躲过。      “你这天煞老头,莫要血口喷人!”年芮兰不紧不慢道:“你女儿是旧疾复发而死,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虞扬之挥舞着拐杖道:“你嫉妒宣正贤对我女儿之情,串通宣正靖,假借治病之机,行害人之实。我女儿临终前那些时日,皮肤溃烂,甚是骇人,这便是你们用药所致。夕如故去后,她的贴身养婆悄悄收起些宣正靖制的丹药,送到京城我手上。我请不少大夫审视过,俱说那药只短暂有些疗效,若是长久服用,便会周身流脓,不日而亡。年芮兰,你这杀人不见血的臭婆娘,今日便要你拿命来偿我女儿!”虞扬之说着又要动手,却被宣安带来的弟兄拦了下来。      年芮兰嘻嘻一笑,道:“便是你女儿因丹药而死,也是宣正靖下的毒手,你且不要乱扣屎盆子与我。若不然去找宣正靖问个清楚耳,等等,宣正靖已死,呵呵,死无对证。”      “若说苏夫人之死,无凭无据,那我娘亲之死呢?大夫人,你倒是说说,我娘亲果真是与人私通被捉奸在床,还是被人陷害呢?”宣安咄咄逼人道。      “你娘亲那个小浪蹄子……不提也罢。”年芮兰爽利道:“宣安,你可知道,与况如雪私通之人是谁?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今日既然你问起,我便告知与你,便是被你尊称一声叔叔的宣正靖。这是老爷亲眼所见,焉能有假?!”      “老爷亲眼所见不假,只是老爷不知,所见所闻,并不一定俱是真相。”前管家蓝成插话道。      年芮兰嗤了一声道:“这年头真是怪事多,被赶出府的落魄狗儿也要叫上两声。”      蓝成强压怒气回道:“与二老爷有染之人并非是二夫人,而是大夫人你!当年你为讨好老爷,故意将贴身侍女如雪作为玩意献给老爷,博得老爷欢心。老爷只道你懂人情世故,却不知你另有图谋。你趁老爷同如雪恩爱如胶之际,同二老爷厮混。大夫人,你难道忘记,往昔你同二老爷传情递意,俱是经过我手吗?      自你进府,二老爷便倾心于你,你心知肚明,却故意同他兜圈子,哄得他痴痴傻傻,每日里只知为你炼那长生不老丹。宣府盛传白狐一事,并非空穴来风,那白狐是二老爷故意买来讨好你。你命如雪将白狐溺于莲池内,又吓唬大老爷,说府内中了妖气,要做三天三日的法式。趁此之际,同二老爷躲在家庙里欢好。你难道忘了,是我替你于家庙门口把的风?      不光如此,你为惹大老爷生气,故意拿话去挑二老爷,命二老爷当着你的面强府中丫头。因如雪撞破你们二人好事,你便要下手害她。你先命我将些个贴身细软悄悄放入如雪住所,然后掐算好光景,弄上一出如雪同二老爷私通的戏码,让大老爷撞见。大老爷自是怒不可谒,你又在旁煽风点火,说如雪手脚不干净,偷你房中之物。老爷下令搜查,果真在左耳房中搜到些个金银。      老爷一开始并未想要如雪性命,只是不知你对老爷说了甚么,竟让老爷痛下杀手……”      年芮兰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道:“你也说,是老爷痛下杀手。宣安,我便告知你实话,你要恨之人,不是我,而是老爷。是他亲手绾的绳结,是他亲眼目睹你娘上吊自尽,自始自终,他都未有些许怜惜之情。”      “年芮兰对你说了甚么,令你定要我娘亲的命?”宣安扭过头,目光如炙盯着宣正贤。      宣正贤喘着粗气道:“她……你……你本该腊月出生,可却整整早了两月,而那时我并不在府,只有……正靖呆在家中……”      “就凭这,你便要我娘去死?”宣安大吼道。      年芮兰抿嘴笑道:“宣安,实话同你讲,宣正靖同如雪根本没那些见不得光之事。若是这位宣家大老爷对你娘有一丁点信任,也便不会逼她上吊。你娘亲,的的确确是遭宣正贤毒手,与我无干。至于为何你并非腊月出生。”年芮兰话锋一转道,“老爷,你可知女人亦有小产一说嘛。”      此言一出,宣正贤老泪纵横,这些年来,他心中早已隐隐觉得如雪之事另有蹊跷,只是他不愿正眼面对耳,现听年芮兰娓娓道出实情,只觉心如刀割,这便双手掩面,嗡嗡啼哭起来。      “老爷,我还想起一事。”年芮兰越说越起劲道:“你逼如雪上吊时,她亦有近两个月的身孕,可怜了腹中孩儿,无辜惨死。”      年芮兰说得轻描淡写,一干人等听得是胆战心惊,年芮兰趁势又道:“虞扬之,害你女儿的是宣正靖,宣安,害你娘的是宣正贤,俱不是我亲手所为,于情于理,我都立的住脚。”      “许苏夫人同二夫人之死,并非你亲手为之,那二老爷宣正靖落水身亡,却是你害得!”洗衣嫂翠姐清清喉咙道:“大夫人,你同二老爷有染,瞒得过旁 78、第三十八章:燕泥新 ...   人,可骗不了我。你为二老爷缝得香囊,内绣着你的闺名。二老爷不甚仔细,忘记取出藏好,被我洗衣时拾到,这便是你同他私通之证物。”说着翠姐从袖中卷出一只香囊,呈于众人面前。      “你这话自相矛盾,我若是同正靖有私情,怎会害他?”年芮兰反问道。      “翠姐并未理睬年芮兰,而是继续说道:“二老爷落水那日着一袭素色青衣,而将他从池中捞起,他却着绣花靛蓝长衫。旁人未曾留意,可却瞒不过我。次日,我去洗衣,见一干衣物中混着二老爷那件青衣,上面沾着大块吐痕,我将那衣衫交予大少爷,据大夫所言,那呕吐物中含着剧毒。”      年芮兰听到如此指控,并未惊慌失措,而是淡然一笑道:“饶是宣正靖中毒身亡,也无证据说是我所为,据我所知,府中那条大黄狗亦是被毒死的,而掩埋它之人,并非是我,而是已故的三夫人单莲。”      “那是你故意陷害。”躲在翠姐身后的果儿迈出一步,结结巴巴说道:“三夫人,三夫人她素来讨厌狗儿,那夜,那夜不知是谁将僵死的大黄狗放在夫人,夫人床上,夫人惶恐,不敢,不敢讲此事告知老爷,才,才命我去埋了它。”      年芮兰忽的轻拍了几下巴掌,喝彩道:“这故事编的倒也有几分巧妙,只是何人能证明,是我下毒害的宣正靖?这些个不过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推测罢了。”      年芮兰见众人默不出声,越发得意,她拿眼瞥瞥宣然,宣然做贼心虚般低下头,不敢吱声。      正在此时,苏辛词轻声唤道:“宣然,你还要冷眼旁观到几时?”      不待宣然回应,年芮兰便嗤之以鼻道:“你个苏家小丫头,然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      “住嘴。”辛词冷冷说道:“年芮兰,你口吐莲花,巧舌如簧,玩弄宣府人于股掌间,好大的本事,好蛮横的做派。只不过,你心中掩藏之秘密,不会随着你化作白骨!宣然,你且给我听清楚,三夫人单莲往生前,曾对我吐露一事,你并非是大老爷宣正贤的儿子,而是二老爷宣正靖的血脉。你若不信,便看看这封手书!”      说着辛词大步走到宣然身旁,双手递上一封信笺,宣然只瞥了一眼,这便面容惨白道:“娘,辛词说得可是真的?”      年芮兰见那信笺,也是大吃一惊,她本以为宣然身世之谜会随着宣正靖落水身亡而无人知晓。万万没有料到,那封于宣然出生时写下的信笺竟会保留到现在,那信笺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奴替靖君诞下一子,重六斤二两,望君不可背弃奴。”落款为兰。      “然儿……“年芮兰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低低唤着宣然之名。      宣然绝望道:“娘,你可是害儿将亲爹推入池中?娘,你害儿成了弑父的凶手!”      “然儿,并非如此。”年芮兰慌不择言道:“娘亦有苦衷,我同正靖早便没了感情,谁知他仍苦苦纠缠,我躲入家庙里,闭门不理睬他,他便三不五时翻墙入内,娘烦不胜烦。自苏辛词入府后,他不知中了什么邪,硬要将陈年往事如数告知大老爷,娘怎能让他毁了你如花似锦的前程。娘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      谁让宣正靖不放精明些,明知我同他早没了情意,还吃我喂下的酒儿,他之死,是自作孽不可留,而且,他吃下毒酒,本就活不了,谁知那废物竟挣脱开去,想趁着最后一口气告知你实情。然儿,娘俱是为了你好,娘替你铲除绊脚石,娘替你张罗一房美眷,娘……”      宣然痛苦合上双目,脑海中不停闪现元宵节那一幕,面容铁青,嘴角泛血的宣正靖闯到莲花池畔,那时他正立于池边欣赏夜景。      往年元宵节,他都要同娘亲年芮兰上山拜佛,一去便是一整日。谁知这一天年芮兰午时便觉身子不忒,宣然本想送她回去,她却命宣然吃过斋饭再行离开,而自己乘着小轿回了府。      因年芮兰走的后门小路,府中人并不知大夫人已经归府。宣然照往常光景回府后,并未去歇息,洗漱一番,这便披着小衣溜到莲花池。      鬼使神差,他遇到正往后院奔来的宣正靖。宣正靖因中了剧毒,口齿不复伶俐,只是嘶哑着说甚年芮兰是杀人魔,说甚要杀了年芮兰。宣然大惊失色,不知所措地搀扶着宣正靖。这时年芮兰带着养婆匆匆赶来,不知是她还是养婆,不小心踩到野猫尾巴,只听一声犀利惨叫划破安静夜空。      那野猫愤怒暴起,撞到家养的看门狗身上,顺势鸡飞狗跳,喧嚣异常。年芮兰扯着嗓音对宣然吼道:“然儿,他要害我!”      宣然一惊,不由自主推开宣正靖,宣正靖未立住身形,跌入湖中,宣然见状,正要相救,却被匆匆跑过来的年芮兰挡住道:“然儿,不可救他……他拿着一瓶毒药跑到娘房内,说了些颠三倒四的言语,这便服了毒,硬说是娘害了他心上人况如雪,要与娘同归于尽。娘未拦住他,害他跑到这里,现就让他死了也好,若不然,娘可说不清此事,定要被判个杀人之罪。”      “可是,娘……”宣然探头见宣正靖于池水中扑腾,心中十分纠结。      “我儿,他要害你的亲娘,你难道要救他!”年芮兰淌出两道泪水。      宣然攥紧了拳头,许久,颓然侧过脸道:“一切便听娘吩咐。”      “这才是我的乖儿。”年芮兰心满意足道。      “未料到,骗我最深之人,净是我一向敬重的娘。”宣然嘶嚷道:“娘,因爹爹同你无甚感情,我知你心中苦,凡事都依着你,从不敢忤逆半句,没想到,我真是没想到,我竟然将自己的亲生爹爹推入池中,眼睁睁看着他断气。”      年芮兰正要回话,却听自屋外有人尖叫道:“不好了,府中走水了!”      此言一出,前来观礼的宾客便都慌忙起身奔出屋去。辛词同宣安相视一望,二人一个飞快搀起虞扬之,另一个闪到宣正贤面前,咒骂一声,这才不情不愿搂住宣正贤腰间,要将他抱起,只是宣正贤身子沉重,宣安抬他不起,这便低吼道:“宣然,还不快来帮把手。”      宣然一怔,深深瞥了年芮兰一眼,这才走到宣正贤身边,二话不说同宣安合力抬起宣正贤,朝外奔去。      年芮兰愣了许久,面如死灰,她并未随着众人走大门离去,而是绕过已经烧着的屏风,自侧门奔去后院。      辛词搀着虞扬之走在最后,她无意中回头张望,见火光之中,似有一道白影,如闪电般朝内宅飞去。她忽的想起,适才大夫人席上叠着一方白狐狸皮,想来是大夫人现披着它躲避火球耳。      这无名大火自后院而起,大夫人却偏向火势最凶处行进,岂不凶多吉少。辛词本想开口唤住大夫人,但她只是舔了舔嘴唇,这便低声对虞扬之道:“姥爷,掩好口鼻,我们速速离去。”      至此,再无人注意到,大夫人年芮兰的影踪。      且说年芮兰一路小跑到了后院家庙,但见火势汹汹,照亮了半边天,她长叹一声,低头正要入内,却听一男声于身后响起。      “阿正,你怎躲在这里吓人。”年芮兰看清来人,如释重负般笑着道:“那些银票可是取出了?”      吉正嗯了一声,从怀中掏出那些银票,在年芮兰眼前晃了晃。年芮兰心下一喜,凑上前去正要接过,却被吉正一晃,闪到了腰。      “你这是?”年芮兰不解道。      “你可知为何会无缘无故走水吗?”吉正阴沉笑道:“年芮兰,你现在是众叛亲离。”      年芮兰蹙着眉道:“我不是还有你嘛,阿正,别闹了,我们速速离去耳。这婚事虽然被搞砸了,但幸而宣正贤这老贼多年积蓄落入我手,这宅子烧了也好,倒要看看垂死老儿如何过活。至于然儿……他同他爹爹一样,好没良心,既然不愿过我给他安排的平坦日子,便放他去受受苦,遭遭罪。”      “你说得是宣然的亲爹爹还是假爹爹呢?”吉正皮笑肉不笑道。      “阿正,莫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年芮兰不满道:“我们且离去过那逍遥日子。”      “逍遥?”吉正哈哈大笑道:“年芮兰,你可知为何我会替你掩饰杀宣正靖一事?买通敛尸小哥,令世人以为他不过是偶然失足,酒后落水?你可知我为何去左耳房替你偷东西?你可知为何我雇佣两个无赖,去丘齐耳畔煽风点火,好令他对单莲生了二心,令你可以轻而易举除掉单莲?你又知为何我故意放出绣鞋碎布,弄得府中人心惶惶,仆役纷纷离去?”      “你……”年芮兰迟疑道:“阿正,你莫不是中了邪?你我不是好好的,怎会说出这等话来。”      “年芮兰,你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你一个半老徐娘,莫不真以为我对你有意吧?”吉正朝年芮兰挤眉弄眼道。      “你……好,我知你看重宣府钱财胜于我,现金银已到手,你还有甚么不满!不过是一介草民,能攀上我这等出身的女郎,是你之幸事。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主动送上门来,说甚爱慕我,奉承我,愿为我……”      “年芮兰,二十几年前某日,你同宣正靖发生龌龊,他忿忿离府,在后门巧遇一农家姑娘,他被怒气冲昏头脑,竟将那姑娘拉入府,强了她。事发后,你非但未责罚宣正靖,还赏了那姑娘几个耳光,命家丁将她丢出府,并威胁她,若敢将此事状告出去,便砸了姑娘一家饭碗。那姑娘回到家后,痛苦难言,带着瞎了眼的娘,远走他乡,去了沅城。      谁知,十月之后,诞下一孽子,便是我。我十二岁大时,娘病故而去,只留下一句与我,便是要宣家血债血偿。我埋葬了娘,又将姥姥交托与旁人,只身一人来到樊城,个中不知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由一小小跑腿一路晋升到宣府管家。      今日,我不负娘所托,终让宣氏倾家荡产。年芮兰,你且细想想,宣家生意屡遭重创,自是有内鬼为之。”      “这火,也是你放的?”年芮兰这才看清眼前人的真正面目,不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贪图几钱碎银,摇尾乞怜的白面男人。她用半生年华布的局,殊不知,自己也在别人的棋局中。      吉正点点头,猛地一抬脚,将年芮兰踢倒在地,一边踢,一边口中振振有词骂道:“母狗,当年你便是这么对待我娘的!”年芮来终是上了年纪,架不住吉正几脚,昏死过去。      吉正见大火越烧越烈,不好再拖,这便将银票揣入怀中,一把勾住年芮兰,将她推入已成火海的家庙。他转身正要离去,却被一根燃烧得通红的横梁打中后背,噗的一声趴在地上,火顺势自他衣角燃烧开去。那火将他同年芮兰吞入腹内,吉正于弥留之际,扭过头见庙中供着那尊菩萨嘴角泛笑,好似亡母,这便心满意足合了眼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喜宴骤变成丧事,众人朝外仓皇逃命之际,发生推搡。年芮兰的养婆被推倒在地,踩到脖颈,当场毙命。崇嘉南被木条割破大腿,鲜血突突冒出,幸而无甚性命之忧。      宣正贤被宣安同宣然抬到门口,因吸入太多烟尘,只是咳嗽。宣安见宣正贤并无大碍,这便放开他,起身要去探望辛词,却被宣正贤拽住衣角。      宣安不忒扭过头,瞪着宣正贤,不待宣安开口,却听宣正贤道:“你,你恨我,我知晓,我,咳咳,我亦恨自己。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如雪。是我,害了你们母子。”说着宣正贤又剧烈咳嗽起来,宣安冷笑一声,并未回话,而是甩甩衣袖走开了。      宣然搂着宣正贤肩膀,带着哭腔道:“爹爹,我……这都是我的错。”      宣正贤侧过头,竭力挤出笑容对宣然说:“然儿,自始至终,你都是我的儿。”说完这话,宣正贤同宣然抱头失声痛哭起来。      那一厢,辛词同虞扬之亲人相见,也是泛红眼眶,二人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虞扬之欣慰道:“小词,这么多年,苦了你。”      辛词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宣安快步来到辛词身边,将辛词抱住怀中,如释重负道:“我累了,辛词。”      “我知道。”辛词回抱住宣安,温柔抚摸着宣安脊背。      “辛词……”宣安犹豫不决,这并非是提亲的最好时刻,可他却从未有过如此强烈之感,他想让辛词做他的娘子,他想永不放开怀中的女子。      “宣安。”辛词忽的开口道:“你说,来年元宵节那日,我们成亲好不好?”      “辛词?”宣安一怔,随即欣喜若狂,他死死搂住辛词,将嘴贴到辛词耳畔,有些难为情地回道:“妹妹,这应该由我开口才是。”      “怎么,你不愿?”辛词故意板着脸反问道。      “你……”宣安宠溺一笑,当着众人之面,映着火光,吻上辛词双唇。      宣正贤见到此景,心满意足,倒在宣然肩头,咽了气。      约莫一炷香后,宣然走到宣安面前,目光坚定道:“宣安,你定要照顾好辛词同宣夜。”说完这话,宣然便头也不回走开了。      宣安同辛词对视一眼,俱心道不好,宣安对辛词轻点下头,忙追了出去。      正如宣安同辛词所料那样,宣然径直前去官府,投案自首,承认是自己将宣正靖推入池中,害他淹死。      幸而新县令并非如丘齐一样草包,他知事有蹊跷,正要将宣然押入牢中,待日后审理,便得衙役通报,说宣家大少爷宣安求见。      这一夜新县令同宣安秉烛长谈,宣安并未有任何遮掩之处,而是将宣府这些羞事原原本本告知县令,一切俱请他定夺。      五更时分,宣府大火终被扑灭,曾 78、第三十八章:燕泥新 ...   经辉煌一时的府邸成了废墟。人们于废墟中,发现三具烧焦尸骨,据辨认,分别是年芮兰,养婆同管家吉正。      这正是,冥冥之中,自有果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天定不饶。      辛词将虞扬之、宣夜安顿于璧月楼醉春姑娘处,这便带着果儿重返宣府。满目疮痍,断壁残垣,辛词只觉一切恍若隔世。她仍清晰记得,初入宣府,那阵阵麝香扑鼻而来,花团锦簇朵朵开,繁华似锦,如过眼烟云。      “小姐,你怕吗?”小娇拽了拽辛词衣袖,小声问道。      “怕,一直都怕。”辛词笑靥如花,回道:“但有个人,能护我周全,令我心安。”      “娘子说得可是我?!”宣安变戏法似的出现在辛词面前,趁辛词不备,轻啄了一下辛词唇瓣,如偷腥得手的小猫般笑将开去。      “宣然的事,可是妥了?”辛词并未躲闪,而是挽住宣安胳膊,贴了上去,小娇故意捂着眼,羞辛词同宣安。      “嗯,县令说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便罚了五百两银子,放宣然自由。”宣安嘟着嘴道:“妹妹,可惜我攒得那彩礼钱,俱因宣然而殆尽,这可怎生是好,若是妹妹以此为由,毁了婚约,我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说几句也便没了正型。”辛词轻捏宣安下巴道:“难道我还能跑掉不成?”      “这话可算说到我心坎。”宣安甜蜜蜜道。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就在宣安等人打点行装,准备搬到沅城居住时,自京城来了一人,说是奉文宁之命,送辛词新婚之礼。辛词诧异接过,打开一瞧,竟是沅城苏家老宅的文书契约,虞扬之见那契约,笑着说道:“夕如于天上佑着小词呢。”      宣安随手接过文书翻阅,偶见内夹着一张纸笺,他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姜汁饼的做法。宣安哑然失笑,嘀咕道:“这文宁,真是讨厌的家伙。”      闲话休提,自他们料理完宣正贤身后事,卖了宣家地产,来到沅城苏府,宣然主动承担起翻修重任,将苏府修葺得焕然一新,宣安盘下城中一家店铺,继续做他的古董生意,只不过这次他并非孤军奋战,而是有自家弟弟宣夜在旁帮衬,生意不敢说蒸蒸日上,但养家糊口是不成问题。      年前,他们透过文宁爹娘得知,文宁金榜题名,高中状元郎,听说他殿前应试颇为出彩,被皇帝相中,御赐指婚给了一大官之女。只是那女子生了满面麻子,是为小小遗憾。      这些时日辛词同宣安仍斗嘴耍贫,吵吵闹闹,并未有甚要做新娘子的模样。      时光悠悠,转眼到了元宵佳节。      婚庆之事俱已准备妥当,并未请太多人观礼,不过是自家人美美吃了一顿团圆饭,宣安同辛词拜过天地,便被宣夜同书画坏笑着推进洞房。      宣然虽心仍隐隐作痛,不过面上仍维持着浅浅笑意,目送着辛词同宣安走进那贴着红双喜字的卧房。      进了洞房,宣安挑起辛词面上红帕,低头欲吻,却被辛词笑着躲闪道:“宣安,你忘了一事。”      宣安耸耸肩膀,吐了口气坐到辛词身边,握住她的手,小声道:“我怎会忘却,你这妹妹好健忘,竟一直未想起你我初遇之事,唉……你可知,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我都会去乱坟岗子祭拜娘亲吗?”      不待宣安说完,辛词便插话道:“自然知晓,二老爷落水那日,你亦扯了谎。那时我误会你同命案有关,后来才知缘由。”      “死老头子不知怎地得知我元宵节跑出府,是去给娘亲上香,气得他吹胡子瞪眼,每到元宵节,他便命家丁将我囚在屋中,不许我出门。”宣安撇撇嘴道:“幸好我身手矫捷,能翻墙出府。十三岁那年,我照例自窗棂翻出,越过围墙,下落时一不小心崴了脚,惊动家丁。他们启开大门,追出来寻我。我左右四顾,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这便硬着头皮闯了进去……”      “那人是你!”辛词惊呼道。      “黑灯瞎火,我又摔得满面灰,你便当我是小乞儿。”宣安不满地说道。      “你怎地不是。”辛词娇声道:“你闯入马车后,便狼吞虎咽吃案上点心……”      “我饿了一整日……”宣安脸一红,忙抢白道:“妹妹可还记得,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辛词想了想,忽的灵光一闪,道:“你错上我的马车,可是怕了?”      宣安嫣然一笑,轻吻着辛词手背道:“总算是想起来了,可别怪我没暗示你,早在你进府后,我们于马车谈话时,我便提到这句,只是妹妹你忘性大,不记得了。”      “你这人……”辛词面上绯红,撒娇道:“你不明言,我怎知晓。”      “哦?”宣安眼珠一转,压低声音暧昧道:“那现在我便明言罢,娘子,为夫想要吃了你。”说着宣安吹熄烛火,将辛词压在身下:“门口偷听的小贼,若要活命,速速离去。”      宣夜朝书画吐吐舌头,二人笑着跑到前厅,一左一右蹲在虞扬之腿边,虞扬之捋捋胡须,自言自语道:“不知今年能不能抱得曾孙?”      是夜,虞扬之同宣夜、宣然畅饮一宵。      这正是拨开迷雾显乾坤,人间自是有真情。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随着所有秘密的解开,少爷家也没余粮到这就算告一段落了 感谢这几个月来亲们的支持,留言打气神马的最萌了 —————— 关于剧情,如亲们有迷惑之处,欢迎留言给小木 ps 吉正的身世啥的,之前曾经隐隐提到过哦 嘿嘿 ———— 但是,但是咱这文还没完 洞房花烛夜,怎么可能没有肉吃呢 所以,清喉咙,肉章,百分百的肉章将于番外奉上,主要是怕太h被和谐掉 就不在正文里放上了,也为了给大家省点银子,少爷家也没余粮的番外将在新文《桃色》中免费放上。 桃色将于本周五开坑,为了亲们能第一时间看到小木新坑,请收藏小木吼吼 欢迎点这里 包养调戏小木 —————— 再次感谢亲爱滴们一路以来的支持,鼓掌 那些潜水的孩子,已经完结鸟,还不出来露露面?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www.zaxsw.org】 .org】